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胭脂转回目光,瞧见他身上的伤痕,心儿一阵收紧。那伤…尤其是他右肩上的伤,必定是深入肩骨的!若真是拔箭…那种痛楚未必会亚于她现在的亲身感受。看来他的确如祝融所说,绝非等闲之辈。假如照他所说,即是他口中称作‘胭脂’的女子救得他一命?看样子,似乎他极度钟情于这名女子,并且两人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在想什么?”一恍神,燕陌已穿戴整齐站在她面前,同样羞得满面通红的侍女早已退走。
微微摆动头部,她收回心神,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在想这个与自己有家国仇恨的男人怎么会与桓如此不同。是的,从醒来看到这个男人起,她就一直在打量他,一直在拿他与桓做比较。桓的尊贵气质与生俱来,是教人只看一眼就沦陷下去的那种美,而燕陌则有一种仿若被风霜侵蚀过的气质,越看就越想看下去。但他们又有共同的地方,都是身为一国之主,都拥有超强的号召力,都拥有无与伦比的霸气。
未等她做反应,有人冲进帐:“皇上,臣有紧急军情上奏!”是席舒!
这时,军医带着侍女也掀帘进帐,侍女手里还端着托盘,药味登时四散开来。这药味儿…似乎全是用于养血益气的补药!她一闻就猜了个七八分准。记得刚进宫为妃时,她整个人几乎等于药罐子,每天就见御医一拔儿一拔儿地端着汤药往她宫里送,时间长了也通些药理,再加上没事就翻阅典籍,知道的也就更多。可是,眼下这药味儿…
“胭脂,你先喝药,我去去就回!”燕陌满是歉意地道,招手让军医、侍女近榻,自己则依依不舍地跟席舒一道离开。
“小姐,您该用药了!”侍女端着汤药凑过来。军医陪笑着立在一边儿,目光殷切无比。
那药的确不是一般的汤药…胭脂只配合喝了一小勺子,便不肯再喝下去。她要弄清楚,为什么他们送来的药这么名贵、特别?似乎是…她不敢住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想在醒来之前失去了什么,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小姐,您的身子弱,不喝汤药怎么成?”
“是呀,小姐!您看皇上都急成什么样了?疯了似地从丽城赶来见您…”
“你…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汤药?”面前这些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必须弄清楚真相。为什么自己喝的汤药这么像孕妇产后喝的汤药?
“小姐,”侍女说话间不自觉地看了看身旁军医,然后一鼓作气说下去:“这只是调理内虚的普通汤药!您还是都喝了吧,若不然一会皇上回帐,奴婢一定会受罚。”
“撒谎!”胭脂话音尖锐,双眼盯向军医,发现军医竟不敢正视自己。
“小姐…”侍女乞求地道。
胭脂别过头,恍若未闻,理也不理,急得一干人大眼瞪小眼,一点辄儿也没有。
“我来吧!”柔声之后,一双粉嫩的手接过侍女捧住的药碗,来人轻坐于床沿:“军医所开均是对症良方,您若不珍惜自己即是不珍惜皇上对您的一片深情,何苦呢?”
燕陌的天仙妃嫔?胭脂的好奇心被高高撩起,举目斜视。只见范霜一手端汤药,一手用勺子轻轻搅动,温婉地瞧她。“其实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一个‘您’字登时勾起胭脂想要收集更多讯息的兴致,斜视顿时变成正视。
见胭脂换了种眼神,范霜粉脸一舒,示意侍女取了靠垫帮助胭脂换了个姿势,然后才语气幽幽地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很羡慕您!”
羡慕?受到如此折磨的人还有什么可供人羡慕的?胭脂为范霜的话感到有些好笑,打量着范霜,闭口不言。
“虽然所有的人都认为您已不在人世,可您却一直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在雾烈国子民的眼里,您是高贵的康皇之后,您是勇敢的武士;在康皇的眼里,您是他愿意珍爱一生的妻子;在烈皇的心里,您是他时时刻刻惦念着的女子;您是这个国家传奇性的女子,将被人们世世代代称颂下去…您拥有着无数人的尊崇与敬爱。”范霜平静地看着胭脂,眼神细致入微。
听了这些玄之又玄的话,胭脂脑袋里开始有了些谱儿,若他们口中所说的女子真有此深入人心的地位,岂不是对自己更有利?
“世间女子能及上您十之一二的,极少。即便是我这样的,说来是嫁入皇室,位及贵妃,还是皇上唯一的妃嫔,可再美的容颜终究会老,百年之后不过是红颜白骨,千百年后不会有人记得我是谁。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会一直记得您——勇敢而仁爱的胭脂。再者,皇上的心都在您这儿!不管您在与不在,他都不可能将心分给任何人。”范霜说着,递了一勺汤药到胭脂唇边。
胭脂顺着气儿张口饮下,心想此女子生就这么一颗七巧玲珑心,也算难得,至少是景妃之流难以比拟的。
第二十九章 谁是谁的谁(8)
“说出来,您别笑话我。其实,我在从丽城赶来这儿的路途中,曾幻想过许多与您相见时的情形。我原以为我会极妒忌您、憎恨您,可事实上您是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女子。大概,这才是您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地方吧!”范霜重复着喂药的动作,偶尔用随身的绢巾为胭脂拭去唇边残汁,将女子贤良淑德的品性展露无遗。
听范霜说话,胭脂不知不觉中竟已将汤药都喝了下去,又为范霜的坦然淡泊所折服,心想:倘若她不是敌国之妃,没准儿真能与自己成为挚友。
侍女上前取走药碗,军医又呈上外敷的膏药,也是范霜亲手接了,令军医回避,在侍女的协助下为胭脂清理伤口,涂抹新药。
期间,范霜仍是不急不徐地说话,将胭脂的注意力从身上的伤痛转移开,很快就将一切事宜都处理妥当。而胭脂,理所当然的,在忍受疼痛的同时,获得不少想知道的信息。
待燕陌处理完军务回帐,正好瞧见范霜亲手喂胭脂进食的情形,多少有些诧异。不等他开口,范霜已然起身让出位置,将手中瓷碗与羹匙递给燕陌,还笑着朝他努努嘴,然后微微低头柔声道:“皇上,还是您亲手来,可好?”
燕陌感激地多看了范霜两眼,内心很暖,“爱妃辛苦!”
他叫自己‘爱妃’?一个与往常不同的称谓令范霜感到些许告慰,美眸不甚欣喜,但愿他能领受自己这份永远守候于他的贴心情意,“思皇上所思、为皇上所为是臣妾的本份。”言毕转而面向胭脂,“我先出帐,不扰您用餐。”接着朝燕陌福了福,优雅地转身,步态轻盈地去了。
这女子既有骄人相貌,又具非凡气度,如非乱世,定是掌管后宫的不二人选。胭脂目送范霜离帐,如是思索,浑然不觉身边人炙烈的目光,直到他唤她方才醒转。
“我…应该等你归来的!”燕陌叹了一声,愧疚之情掺杂其中。
此话怎讲?胭脂心里多了个问号,看向满是悔意的燕陌。
“寒山一别,我派出许多人四处寻你,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国破家亡,战事在即,雾烈皇族只剩下我一人,为了皇族血脉,我不得得娶妃…我…对不起…我…我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我无法一生一世只宠爱你一个。”数月以来的悲伤与负疚让他深深地埋下头。很显然,他是在向胭脂解释并乞求谅解,因为他担心胭脂倔强的性格不容范霜存在。
她见过桓为自己付出,见过桓的脉脉深情,从不曾认为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位深情得无与伦比的帝王——他承载着无数人寄予的荣光,肩负振兴家国的希望,有着睥睨天下的骄傲,却甘愿为心爱的女人低头。可笑的是,她不仅不是他的爱人,还是和他有家国仇恨的敌人。然而,只是一刹那,她眼中燃烧的杀戮之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灭了。
除却杂念,她是温柔的,甚至会想假如自己就是他心爱的女子,应该会是幸福的罢。当然,这只是想象,真实的一切是全然不同的。“她是…很好的女子…珍惜…”她眉眼弯弯地道,唇边那抹笑极勉强却真诚。面对这么深情的男子,即使身为敌人的她也会给予祝福。
“胭脂,我不爱她。我爱你!”他低吼出来的话简洁有力,似乎对这轻而易举得来的原谅感觉不真实,或者私心里更希望她记恨、嫉妒、生气!可这竟然都没有发生,而刚才帐中两人相互的和睦相处让他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胭脂依然在笑,无语地笑。这世间,真正能永恒的不是战争,不是死亡,而是美好的爱情。即使贵为帝王,也难逃爱情的困扰。桓如此,烈皇亦如此,她自己更是如此。
她淡然的笑让燕陌心急、恐慌,因为他感觉她好像已不在他环绕的圈子之中,似乎隔着某种距离,不近不远,又像一个局外人般在静看圈子中独自起舞的他。可她,分明就是他的胭脂!他蹙眉,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受!
“陌…”她尝试着轻吐这么一个字,拉回他游走的思绪,脑袋里所想的却是雾都的战局究竟如何,适才他急匆匆出帐又是所为何事。
听她如此亲昵、甚至有些撒娇地叫他,燕陌压抑不住内心的振奋,语无伦次:“瞧瞧我…粥都凉了…”
“饱…”她又吐出一个字,暗自为自己的演技喝彩,看来只要不多说话,扮些小女儿家的情态便能蒙混过关。等伤好些,要想脱身应该不算难,就怕伤还未见好转,雾都战事便如火如荼。“这…是哪儿?”
“席将军的中军大营。知道吗?你整整昏迷了四个昼夜。我差点以为…”燕陌将手中餐具交由侍女撤下,紧紧扣住她十指,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写着焦急不安的情绪。
在伤势好转之前,他的深情既是她赖以护身的盾牌,亦是她可以充分利用的工具。杀一个毫无防备的人是不需要太费力的。胭脂嘴角噙笑,心里一直在盘算。
“你刚才醒来,一身上下不是刀伤就是鞭伤,又…”燕陌正要将‘流产’二字说出口,又觉不妥,赶紧改话:“身子太弱,待养好些,我带你回丽城潜心休养。”
他与军医、侍女们一样,有事瞒着她!胭脂心知肚明,却一句不问。这帮人既然有心要瞒,就算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见得能问出个所以然。再说,经历生死劫难,她几乎等于去地府门前转了一圈儿又回来般虚弱无力,哪能像正常人般精神济济,想东想西?
看她眼帘沉重,燕陌心疼得紧,“你累了吧?那就小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她略略眨眼,温顺地合上眼帘,安然睡去。这时,守了一夜多的燕陌再也坚持不下去,昏昏欲睡,牵着她的手,轻轻趴在床沿,不消一刻就进入梦乡。梦里,他梦见一场盛大的婚礼,他与胭脂的婚礼。
时光就这么停止在两人安睡的情景下。但,没有人预计到这场错综复杂的战事中的爱情颂歌将在未来日子里导演出多少令人心碎的画面。
第三十章 命运的纠缠(1)
雾都
玉钗刺在掌心的伤口已结枷,心却止不住疼。奚桓安坐于宽敞的殿堂,神情倦怠地将手中奏章抛在桌案上,默默数着胭脂离开的日子。有多少天未曾见到她了呢?
“圣上!”日渐殷勤的景妃坐在他右下方,看他明显心不在焉,体贴地斟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娇嗔道。
临昭去了有几日了罢!怎还不见回?奚桓没有半点热度的双眸不知第多少次望向殿门。
“圣上——”景妃拉长声音,试图引起帝王注意。前几日,得知胭脂被掳走,她独自在寝殿大笑了好一阵子。这世道…连老天都帮她!少了狐狸精的迷惑,圣上的心迟早是她的,她迟早会入主苍隐后宫,说不定四国统一后,她就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圣上——”
“爱妃陪朕坐了整整半日,该累了罢!”奚桓回神看向景妃,不置可否地道。
景妃一听这话,心想他终于良心发现,喜不自禁地回话道:“臣妾不累!”
“但朕累了!”奚桓脸若寒冰地道:“来人啊!送朕的爱妃回偏殿休息!”
翻脸比翻书还快!景妃楞住,瞪着他。左右侍女则是听令上前:“娘娘——”
原指望多得眷宠,这下倒好…景妃颇有些不甘地道,“圣上!”
“没听见朕的话吗?”奚桓很不耐烦。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即使胭脂不在身边,她也休想得到宠幸。
那狐狸精被抓去敌营,必死无疑。为什么他还是对自己这么冷淡?全然不顾过去与她欢好的情意?“圣上!”
“怎么?还不肯退下?”奚桓皱起双眉,分不清是喜是怒地看她。自从有胭脂之后,他的喜怒哀乐就一直围着胭脂打转,再也无法多看别的妃嫔一眼。
沉默半晌,景妃才慢吞吞地整理好衣衫,迈着细碎步子朝殿外走,一边走一边咬牙发誓:她一定要得到他的心!
“圣上——团主回来了!”守在殿门处的凌峰忽然上前禀报。
奚桓怔住,瞬间之后,飞身掠过景妃,急奔至殿门,见风尘仆仆的临昭从殿外广场疾走过来。
景妃俏脸立时阴沉下去,很快意识到临照消失好几天的原因,怪不得这几天老见圣上没事就朝殿门望。
“怎么样?临昭?”奚桓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整颗心急得快要蹦出来,隔着老远便开始问话。
临昭大叫一声:“圣上。”旋即跪在奚桓面前:“臣打听到,娘娘被敌军掳去前锋营后,惨遭折磨…”
奚桓听到这儿,惨烈地叫道:“啊?她是不是已经…”接着热泪滚滚。不会的,他的胭脂是坚强的,她不会抛下他先走的。
“哼!”站在奚桓后面的景妃轻轻地哼了一声,内心不住冷笑,恶毒之极。
“圣上,您别急,您听臣说完。臣去雾烈前锋营后才得知,娘娘遭严刑逼供后被雾烈皇族侍卫长乐延连夜接去席舒的中军大营。臣不敢耽误,火速赶往席舒大营。不过,臣怕暴露目标,不敢过于靠近,后来让当地村民前去探听,说是娘娘受了鞭刑,一直昏迷不醒。雾烈营乱作一团,军医一直在努力抢救。席舒治军有道,防守紧密,臣在营账外围守了一整天,实在找不到进营机会;再者娘娘伤重,就算臣冲入营救她出来,也未必能保娘娘周全;所以臣只好早些回来向您报信儿。”
“这么说来…他们一定已经发现她是谁!”不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奚桓掐指算算时日,这个时候恐怕燕陌已经身在席舒军营之中。早在绿玉湖时,燕陌爱慕胭脂的心思就已昭然若揭,一旦得知胭脂消息,必定抛下一切前去探视。这样一来,胭脂反而更为安全,至少绝不至于被雾烈军当作敌人处决。思及此处,奚桓安心不少,只是担忧她的伤势。
临昭喘顺气,说:“圣上,这几日敌军动向如何?”
“临昭,你且起身,进殿再议。”奚桓抬手,转身欲走,正好与景妃打了个照面,“爱妃怎么还站在这儿?”
“臣妾这就退下。”景妃心里有气却不得发作,很是懊丧。从前得宠时,她从不知帝王之心难测,如今得了切身感受,不得不当真。
目送景妃离开,临昭又道:“圣上,您不应该对景妃娘娘如此冷淡。”
“难道身为天子,就不能爱自己所爱?”奚桓自负地道,“不提她,省得扫兴!还是先进殿讨论怎么营救胭脂来得实际!”
临昭望望景妃去向,又看看帝王背影,很是担心地摇头,又不便多言,只得跟在帝王身后进殿。
一直站在两人近处的凌峰虽表情毫无波澜,实则在心底笑开,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朝他预料中的路线发展。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任务回归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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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烈大营
天气炎热,地面有如火烧,帐篷内恍如蒸笼一般。原本应值操练的几万雾烈大军各自分队守在各自营帐内,都因天气显得很焦躁。
身为主帅的席舒见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在中军大帐外来回踱着步子,一边连连叹气。自从烈皇归国,雾烈大军节节胜利,依照作战计划,大军应当趁此得胜之机,一鼓作气夺回雾都。可是,胭脂的出现打乱所有预定计划,本该迅速攻城的几万雾烈大军就这么停置原地不动,与都城内的敌军两相对峙,长久下去,恐军心有变,贻误战机。他屡次建议烈皇速战速决,均不遂愿,怎能不急?
“将军还在叹气?”远处走来的乐延轻声快语。
“侍卫长,不是我性子急。你说说看,这行军作战就应该一鼓作气,趁热打铁,这倒好…几万大军守在这儿,一动不动,这叫什么事啊?”席舒埋怨着道。
“依我看,皇上必然是已有打算。”
“皇上成天守在中军大帐,照这么下去,我看…”看乐延脸色变幻,席舒没好意思说完。
绕来绕去,症结还是在胭脂身上。乐延怎会不知席舒心思?“你觉着她不是胭脂?”
“对。”
“你的直觉没错,她身上有太多疑团,不排除她带有某种目的。但,她的确是胭脂,千真万确。”乐延搓搓手,沉吟着道,严肃的表情与当初刚带回胭脂时截然不同。
席舒一派诧异:“此话怎讲?”
乐延正待回答,突然听帐内传出无比凄惨的号哭声:“啊,你们出去…你们全是凶手…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滚…给我滚…”接着‘啪’地一声响,像什么东西被摔得粉碎。
席舒与乐延对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帐内。只见地上全是碎瓷片,汤药洒得到处都是,两个侍女用力架住胭脂不住挣扎的身体,不让她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小姐…小姐…您平静一点儿…”
一连休养半月,胭脂伤势以及精神状况明显恢复许多,偶尔还能被搀扶着下床走动走动。就在刚才,她再三逼问侍女她清醒之前发生过什么,结果侍女慌张之下说漏嘴。得知自己肚子里曾经孕育过奚桓的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胭脂登时觉得自己坠入无边痛苦,哪里经受得住打击?她是那么爱奚桓,那么想要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像一座大山突然坍塌般完全崩溃,整个人处于疯狂状态:“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刽子手…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们替我的孩子偿命…放开我…”
她头发散乱,眼泪纵横,双手朝侍女又抓又扯,疯了似地撕扯着喉咙大喊大叫:“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还我孩子命来…你们这群浑蛋…”
乐延一见,急得顾不上任何忌讳,一个箭步冲上去,双臂一圈,便将胭脂搂进怀里,“胭脂…你别急,孩子将来还会有的…”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禀报皇上!”席舒朝腾空双手的两个侍女吼了过去。两侍女立即夺帐而出。
“不…不…不…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她继续扭动身体,妄想逃脱乐延钳制,但重伤未愈的她哪里是乐延的对手?只能不停挥舞着双手,声嘶力竭地哭闹不停。
因为胭脂身上有伤,乐延虽搂住她却不敢太过用力,这样一来,胭脂扑腾的自由度大大增加。只一眨眼的功夫,乐延脸上便被她抓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当初决定众人统一口径,将她流产一情瞒下来,就是不想让她情急之下伤害自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脸破相,火辣辣地疼,乐延一点儿也不在乎,不住劝慰于她。“胭脂,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你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万一伤口崩裂不堪设想…”
“孩子没有了…啊…你们还我孩子…”她呜咽着几乎背气,双手扑腾得更加离谱,雪白的衣裳上慢慢出现血迹,起初是一丁点儿,接着是一道一道的痕,然后周身红迹越来越宽…
第三十章 命运的纠缠(2)
收拾着地面碎片的席舒抬眼一望,大惊失色:“侍卫长,快点她穴道,快…不能让她再动弹,伤口崩了!”
“放开我…”她悲伤欲绝,丝毫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孩子没有了,她如何对得起她深爱的桓?倘若当初她不那么任性,独自从苍都追至雾都;倘若在军营时她没有妒忌地向桓表明身份;倘若她早一点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倘若没有战争仇杀,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经席舒提醒,乐延点了胭脂穴道,迫使她不再胡乱挣扎。“胭脂,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你不会明白!你走,你们都是凶手!都是凶手!”身体僵住不能动,她的吼叫声越来越大,瘦瘦的脸上全是泪花,只可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军医…军医…”胆颤心惊的席舒像阵风似地冲出去叫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