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决绝的模样,所有人呆了一瞬。但紧接着,他们中的一个点住她的穴道,“咬舌自尽?爷们儿可真怕哟!”
七手八脚下,她身上的绳索很快被解脱。少了外力束缚,她疲乏的身躯就地软倒,即使用力挣扎着想要逃离,又怎能逃离得了这些罪恶淫邪的手?滂沱大雨中,眼泪喷薄而出,在满是雨水与泥浆的地上滚动身体,却依然改变不了即将被凌辱的命运。
喧哗的雨声、邪恶的笑声激荡在她四周。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抵抗,然而在被鞭刑折磨之下的她所能使出的力量有限极了,身上的衣甲越来越少,直到胳膊、背、双腿光祼于这些狼欲狂飙的士兵面前…
常年呆在军营的士兵几时见过这等诱惑?个个眼红得急不可待,只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下肚去。
无数张令人憎恨厌恶的脸在四面八方晃来晃去,她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心底一声沉重地叹息:“完了…”整个世界再无灯火,全是黑暗。刹那间,很多幅不同的血红画面疯也似地在她脑海里旋转起来,拼凑出一卷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好像有什么曾经经历、将要想起的东西从潜意识里涌出来…但只是很短的瞬间,那画面清晰了,是一张完美无暇的脸——桓!
桓,你在哪儿?救救月儿,救救月儿…
除了祈祷,她什么也做不了。委屈、愤恨的感情浸透身心!
雾烈前锋营主帐
刚才还一脸戾气的骑兵副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晃得帐中两名侍卫的眼都花了。
原想在皇上大婚之夜,趁苍隐戒备放松、天下大雨,军心坚定——这等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机会一举攻入城门,占据都城一角,再迎接后续兵力入城…好好的攻城计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毁了,攻不进城门不说,连长官都牺牲了!想着就窝囊!
好不容易掳回个苍隐兵,结果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嘴硬到极点的女人!这下倒好,等天一亮,主帅怪罪下来,那就糟了!
“报——”
正焦头烂额的副将听得这一声,立即神思振奋,未等前来报信的士兵跨进帐篷。一个三十几岁、神情内敛的男子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旋风般冲进来,尚未站定,身上的雨水就已将地面浸湿一大片。
“侍卫长大人?怎么是您?”副将见得来人,双眼张得溜圆。皇上大婚,侍卫长应该守在丽城保护皇上安全才是,怎么会…
“皇上大婚,为的就是这一战,本想一举破城,谁想竟如此?席将军带着两万大军尚在五十里外,得知攻城失败,已就地扎营。”乐延伸手抹抹脸上的雨水,喘着气道。
“未能破城,小将稍后必亲自在主帅面前请罪…”副将颜面黯然,略略低头。
“先别理论这个,你可知你差人送来的马是何人拥有?”乐延急急地打断道。
副将一听这话,感到惊讶:“侍卫长大人不是代主帅来责罚小将的么?”
“是否责罚自当由席将军亲自处理,本侍卫长只问你,骏马的主人是谁?”一路上,这个问号一直缠绕乐延。当前锋营信使带着追风到达正在行进中的军队时,一直随军的公主府侍卫可罗一眼就认出它的身份。当可罗叫喊出它的名字,乐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十年前,他曾见年少年烈皇骑着老一代追风驰骋在玉霞关战场上,叱咤风云!而烈皇归国之后,他数次从驸马修越处听到‘追风’二字。可以想象,能拥有如此旷世神驹的人,身份该是何等尊贵?
“是一名女子!”副将见乐延脸色一连几变,虽满头雾水却不敢怠慢。
“女子?”乐延不禁眉头一皱!怎么可能?苍隐军团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巨大的疑团冒出来。
“的确是名女子,千真万确!”副将重复道,又反问了一句:“小将派去报信的士兵难道没有向侍卫长大人说清楚吗?”
“她在哪,快带我去见见!”乐延解开身上的蓑衣,往地上一扔,快如闪电地朝帐门闪。
副将赶紧解释:“小将本欲逼问她苍隐军部署情况,可这女子口风甚紧,软硬不吃…”
真罗嗦!乐延不耐烦地白了骑兵副将一眼:“带本侍卫长去见她!没听明白?”
“是!”副将快步窜到前面,领着一行人冲向刑房方向,心里一阵忐忑。若是给侍卫长大人见到…


第二十九章 谁是谁的谁(3)
渐近刑房,夹杂雨声的笑声、说话声越发狂放!
“臭丫头,还垂死挣扎!”
“依本大爷看,你还是从了的好!”
“就是,爷会记得待你温柔点!”
“…”
乐延听进耳里,疑惑从生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副将惶惶不安,哪里敢答?只顾低头不语。
乐延起疑,遂加快脚步,一转弯,正见众军士于雨中百般调戏地上已衣衫凌乱、沾满泥水、几近全裸的女子,不由得怒从中来,一声大喝:“放肆!”
欲火高涨的众军士听得这声痛斥,头脑登时一片空白!
站在乐延身后的副将亦不敢说话,只得不断朝士兵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快退下。
乐延回头正见副将动作,怒火更盛,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如此放纵下属,何以带军?军规里可有如此对待俘虏之说?岂有此理!如此行径与禽兽有何分别?”
“侍卫长教训得是…你们…还不快退下?”副将哆哆嗦嗦地道,与先前威风八面的样子判若两人!“属下原本也不想如此对待她,可她死也不肯交待,况且她还杀害了前锋将军…”
乐延狠瞪副将两眼,未再加批评,随手解开身上的披风,阔步走入雨中。先前色狼般的一干士兵一股脑儿地弹开,神色惴惴不安,一会儿瞟瞟副将神情,一会瞄瞄乐延脸色。
雨还下得很大,须臾即将乐延身上未湿的衣甲淋了个透。他走近蜷缩在地、浑身泥水与伤痕的奚月,不假思索地将披风盖在她身上,然后蹲下身体,解除她被封的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子,奚月满腔怨恨都找到了出口,拼着一身最后的力气张口就骂:“禽…兽!用不着…用不着你假好心,我…我就是死也…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多么熟悉的声音!乐延所有的感观登时停止,仔细端详这具明显已失去抵御能力的身体…不可能!伸手,拨开遮盖着她脸庞的湿发…
她摆头,想要甩开他的碰触,但并不成功,倦怠的双眼满是恨意地望着乐延。
当这张毫无血色的脸完全出现,乐延惊呆了,表情无比夸张,连说话声都在颤抖:“这…这是…这是真的么?”毫无预兆地,眼泪夺眶而出!
乐延这一流泪,倒让奚月看呆了,忘记咒骂。
“胭脂…我的胭脂,我可怜的胭脂…”乐延双手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激动得泣不成声!
奚月感觉乐延似乎并无恶意,听清他说的话后,不禁纳闷,胭脂是谁?可是,几经折磨的她已经很虚弱,连睁眼的力气都是对身体的极致负担,更别提说话,整个脑袋无力地摊在雨水中,眼帘也越来越沉重。现在就算这些人想把她怎么样,她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
“胭脂,我是侍卫长,你说句话…你对我说句话…”乐延捧起她的脸,轻轻地摇晃,百般疼惜。
刷——刷——
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从奚月眼前闪烁而过!
“胭脂!你说句话啊,我是侍卫长,我是乐延…养你十年的乐延…”看着这双半睁着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感受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陌生,乐延悲从中来,不停叫喊的同时,热泪就着雨水噼哩啪啦往下掉,落在她脸上。
他是谁?他在叫谁?奚月看着泪花涌动的乐延,还没琢磨出名堂来,就已被乐延搂在怀里,耳边传来温和的又哭又笑的声音:“胭脂,我是侍卫长,我来救你了!来救你了!胭脂…我来救你了…”话声到了最后,乐延哽咽之极,语不成调,激动得全成哭腔。
除了哗哗的雨声,现场再无任何别的声音,乐延的几位随从、骑兵副将以及先前丑态毕露的士兵们个个鸦鹊无声。
乐延双臂紧紧圈搂她,多年情感终于找到缺口,如洪水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几乎就是他半个女儿呀!“你终于回来了,胭脂!我的乖孩子…再不让你离开,再不让你涉及危险,再不允许你勇敢地站出去为任何人抵挡任何事…”
浑身淋湿、痛得苦不堪言,奚月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晰,感觉这个怀抱很温暖、并无伤害,听到耳际的声音满是怜爱…这种怜爱似乎从未有人给予过她…从未…终于,她带着这丝没有来由的疑惑晕过去,不醒人事。
怀中人儿温度越来越低,渐渐没有了肢体反应,当乐延意味到这一点,又惊又惧,慌乱地朝一旁呆若木鸡的众人大喊:“来人,快传军医到主帐!快…”
被吼回神志的副将满脸不解,依他看对待一个俘虏,完全用不着这么紧张:“侍卫长大人,这…”
乐延用披风将奚月裹好,一手穿过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从泥水中将她的身体捞了起来,心急如焚,又吼又叫:“你个混帐东西,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胭脂,是康皇之后,正是她将烈皇从水金城一路护送回国!”
“可是,侍卫长大人,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在寒山…”迫于乐延骇人的目光,骑兵副将那点儿难得的理智显得极其浅薄。
“放肆!”乐延厉喝一声,吓得与众人均脸色大变。
副将小声辩解道:“这世上人有相似,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乐延抱着昏厥的人儿几个跨步冲到回廊中。
胭脂是何许人?雾列国人人皆知,副将哪敢有半点亵渎?可这戏剧化的身份转变着实令他心存疑问,若不说出来,实在憋得慌:“寒山雪崩,能有几人逃脱?就算真是娘娘大难不死,可皇上派出如此众多人手找寻,竟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到。偏偏大战在即,这女子却出现了。侍卫长应谨防敌军的苦肉计!”
乐延一听这话,不禁火冒三丈,一脚就朝副将踹了过去,踢个正着:“大胆!我养她十年,音容笑貌无一不熟悉至极!还不去叫军医!”
原来传言侍卫长乐延待人亲和是假的!副将被吓得几近口吃:“大…大人,这是前锋精骑,为了快速行军,开拔时未有随带军医!”
“什么?”乐延扯着噪门儿尖啸!低眼瞧着奚月腊白的脸,心抽痛不已。这该死的关键时候…“火速准备马车,本侍卫长要马上带她回中军大营!另外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去大营提前报知席将军,八百里加急前往丽城禀告皇上。”性命攸关,半刻也拖不得!
“是!”所有士兵们机灵灵地反应过来,副将拔腿就朝主帐冲。
“你们赶紧将随身的金创药都集中起来,她伤得很重…”乐延急促迈步朝出军营的方向走,不停地呼唤她:“胭脂,乖…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面对呼吸微弱的人儿,乐延内心愧疚不已,从不知自己会痛心到如此地步,更从未像现在这样大哭不已。正如燕陌所言,他但愿自己从未教过她一切。
前锋营身为精锐之师,备办事情极有效率,眨眼之间已准备好夜行的马车以及全套随行物品。乐延二话不说,亲自将奚月抱上马车,安排妥当,除原本带来的几个侍卫,还另行安排一小队士兵随车护送。行程途中,冒着风雨,马不停蹄,乐延顾不得君臣之礼、男女有别,尽其所能为她处理伤口,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眨不眨地凝视她那苍白瘦弱的脸、熟悉的眉眼,百感焦急,而这焦急中,又掺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胭脂,你终于归来!


第二十九章 谁是谁的谁(4)
四个时辰后,中军大营
雨势已小,天色灰蒙蒙地像罩着一层雾。由于事先派人八百里加急通知,席舒震惊之余,早早地让人将刚搭建好的主帐腾空出来,铺上干净柔软的被褥,与一干要将、营中最好的数名军医一齐望穿秋水般地候在大营门口。当乐延抱着深度昏迷的胭脂一下马车,所有人当即围上去,簇拥着进了主帐。
照例,军医对她望闻问切、诊脉一番。
不多时,待军医一离座,席舒与乐延便同时问话:“怎么样?”其他要员也是满脸关切之情,不时瞟向毫无生气的胭脂,疑惑与担忧并俱。
军医欲言又止,脸色异常沉重。
乐延一看这情形,显得特别激动,一把抓住军医的臂膀不住摇晃:“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样?”
“倒底怎么样?”席舒沉声追问。
“依下官看,不容乐观,最重要的是…”说到这儿,军医面色一寒,顿住了。
一直竖着双耳的众人听到这儿不禁心里‘咯噔’一跳,似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什么?”乐延迫不急待地道。
“下官诊出了喜脉。”军医摇头道。
“喜…喜脉?你确定?”乐延呆滞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冲席舒望过去。
向来遇事沉稳的席舒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呆住。
“虽然脉象极弱,但下官可以肯定的确是喜脉,时间很短,尚不至两月…她体质本就弱,加上身上刀伤、鞭伤,又是怀孕初期,一路颠簸,现在还处于无意识的昏迷状态,肚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军医将详情做了简要阵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乐延双手抱头,急得来回踱步。
“侍卫长,你别难过!”席舒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乐延,“当务之急是尽力救醒她!”说完转向军医道:“速去开方煎药,尽最大努力保住孩子!”
军医垂首领命,带着其他医官匆匆离去。
紧接着,席舒遣散所有在场军将,与兀自难过到极点的乐延共处一帐,满脸愁思地望着床榻上面如死灰的胭脂,想了半会儿后,喃喃地道:“她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悲凄中的乐延一听这话,胸口立即窜出火气,极维护地道:“你什么意思?”
心思缜密的席舒未正面回答,望着距自己几步之遥的雪白脸庞,感叹:“不可思议!”
“连你也不相信她就是胭脂?”
“我只是…不敢相信。”对于胭脂,席舒并不陌生,但眼下境况,他作为军队统帅,自然不敢掉意轻心,倘若真是敌人使的计谋,后果不堪设想。
“我养她近十年,哪怕是她稍稍皱下眉头,我也一定不会认错。”
“如果真是皇后娘娘,那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怎么会出现在敌营里?”很显然,尽管乐延信誓旦旦,席舒依然不十分放心。
“不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身子骨这么弱…”乐延一边说一边朝床榻走,神情憔悴地坐在床沿,端详她面容,说不出地揪心。胭脂,你都经历了什么?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敌营?为什么会被俘?
“她一身都是泥水,又是大夏天,若不及时清洗伤口,容易发炎引起溃烂,营里上上下下全是男丁,要照顾她多有不便。我已经派兵去附近村子找几名女眷,很快就会回来。”席舒伫足榻前,睿智的双眸紧盯住胭脂。
“多谢!”乐延拾起胭脂的手,碰触着她沁凉的指尖,记起她小时,他牵着她在雾都大街小巷里乱逛的情景。现在,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面前,那么脆弱,引得他心里一阵酸楚。
“但愿她能平安醒来!”席舒若有所思地答。
“只要她醒来,一切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攻城失败,尚有一堆事务急待部署,我去去就回。这里就先劳烦侍卫长。”席舒商量地问:“侍卫长已经派人赶去丽城了吧?”
“是的,八百里加急。”
“…”意料中事!席舒有些沉默。
“皇上昨夜大婚,若将这件事知会于他,他定然心急如焚,攻城计划势必拖延。可是,若三缄其口,对皇上,对胭脂,都不公平。再者胭脂的情况…”乐延挫败地垂头,“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又一是阵沉默…
烈皇钟情康皇之后——胭脂,是众臣皆知的事实。远的不说,就说眼下,他接受众臣劝谏举行大婚,却坚持空置后位,仅立沧城太守之女范氏为贵妃。看样子,他做此决定并非只是儿戏,而是打算让中宫之位一直留在那里。
身为近臣,席舒自然明白烈皇心思。他是想以这样的形式永远惦念一个人。倘若现在躺在帐中的女子真是胭脂,也许这段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偏偏…是喜脉…胭脂是苍隐国人,虽然从不曾有人敢以此冒犯于她,但她出现在敌营、杀死前锋精骑将军却是不争的事实。
思及此,席舒心神烦乱,良久才移动沉重的脚步,似叹似怜地道:“应该的!”
席舒走后不久,外出的士兵领来几名从附近村子里请来的年轻女子,充当侍女服侍胭脂。她们细心地为胭脂净身、清洗伤口,并涂上军医精心配制的创药,还换了干净衣衫。
待军医奉来汤药时,天已将黑。在乐延监督下,侍女亲自喂胭脂喝药,但令人心痛的是,喂她多少,她便吐出多少,折腾无数遍,喝下去的汤药还是有限得很。这等情形,不光让乐延一筹莫展,还让关注此事的席舒与其他军将也莫可奈何。
此后,军营主帐灯火通明。因为天气炎热,侍女们不得不时刻为胭脂擦拭身子降温,以减小伤口发炎的可能性。而帐外,军医随时待命,每过一个时辰,就煎一碗新的汤药进帐,让侍女们多少喂胭脂服下。
焦头烂额的乐延一边祈祷,一边踱步,战战兢兢地在帐外守了一夜。
天亮时,胭脂不但没有醒来,还开始呓语、说胡话,军医二次诊脉时发现她的脉象时断时续,情况比刚到大营时更糟糕。
为此,乐延一度陷于低落,眼巴巴地守在帐门处,像个木偶似的,不吃不喝亦不休息,任凭席舒怎么劝也不管用。在乐延心里,胭脂的今天都是他一手造就,若他没有顺应天意让她成为一名武士,也许她就不会遭受今天的折磨…老天太不公了,竟让她的命运如此坎坷。
然而,尽管所有人忙进忙出,用尽全力想稳住胭脂的生命迹象,但希望就像黑夜里水面上的泡影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化于无形。
到胭脂被带到大营的第三天傍晚,压抑而悲观的气氛被一个侍女的高声大叫搅得支离破碎:“军医大人,不好啦,不好啦…”
紧接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侍女挥舞着血红的双手慌里慌张地跑出帐。
一直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乐延原本麻木地坐在帐门处,听得叫唤,立时弹起身,恰巧和这名侍女撞作一团,胸前衣衫立即红了一大片,腥腻的味道扑鼻而来。“怎么回事?”
“她…出血了…出血了…”显然,还是云英年华的侍女因为倍受惊吓,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重复说:“出血了…出血了…”
出血?乐延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浑身一个激灵,质问道:“你说什么?”
“她出血了…胎儿怕是保不住…”侍女晃着血红的双手,急得眼泪直流。
一听‘胎儿’二字,乐延作势就要冲进去。就在这时,提着药箱的军医率着一干医官飞跑进帐,其他侍女也全部到齐,将乐延挤到一边,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帐立即乱得不成样子。
正处理军政事务的席舒闻风而至,看见被拦在帐口的乐延一身血污,亦大吃一惊:“情况怎么样?”
乐延一个劲儿地朝帐中张望的乐延看着来来回回晃动的身影,心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席舒,一个侍女端着一大盆血水冲出来,差点儿整盆泼在席舒身上,慌忙道歉:“将军,对不起…”
看见血水,席舒眸色惊惧,哪还有心思理侍女,直楞楞地将目光定在乐延脸上。
乐延负疚地别过脸,一掌击在固定帐篷的木桩上。刹那间,眼泪不听使唤地汹涌而出。
“…”席舒试图开口安慰,可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已到了极限,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只能保持缄默,目睹侍女进进出出,神色深沉。


第二十九章 谁是谁的谁(5)
凝滞的气氛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侍女不再频繁进出,满头大汗的军医走出来,不停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样?”乐延与席舒服不约而同地问。
“她流产了,下官替她施了针…”军医惋惜地道:“但她…看样子…不一定能熬过今晚!侍卫长大人…做好准备吧!”
不,他不相信。胭脂的命不该是这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乐延冲过去,双手提着军医的衣领,勃然大怒。“什么?你再说一遍!”
“侍卫长!你冷静一点!”席舒亦说不出地心痛,赶紧伸手制止乐延:“你冷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