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炭身在队尾,目光紧紧追随奚桓。赵光则不住打量着城下遍植榆柳的护城河。只有临昭,从见到小炭那刻起就未放松警惕。前日在帐中与小炭撞在一起,他觉察出小炭奔跑速度异于常人,若不是帝王之声阻断他思维,他当时就可发现她会武功。
“临昭!敌军已至三十里外扎营,你说城门是按祝卿所言及早关闭戒严好呢,还是照常通行比较好?”在做决定之前,奚桓向来愿意集思广益,又尤其看重临昭意见。
“关闭戒严。”临昭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奚桓皱下眉头,有点失望地道:“你也和庄卿意见一致!”
“圣上认为不应该戒严?”祝融不解地问。
奚桓想了想,未作答,对一干刺杀团成员及在场随从问话道:“你们中间,有无持不同意见的?”
鸦雀无声!
奚桓笑笑,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滑过,直到与小炭的目光撞在一起,“你这小兵,来,说说看,是否有不同意见?”
她左右看看,确定桓是在叫自己,原本的失落感一下子减弱不少,大方说出心中所想:“自然是照常通行比较好。原因有三:其一,雾都人口密集,粮食蔬菜均来源于城郊,加上小麦刚收,佃农们也都趁这季节将粮食卖到城内,换取其它生活所需。如果闭城戒严就等于掐断城中食物来源。其二,这毕竟曾是雾烈国的都城,如今敌兵要夺城,老百姓做了一辈子雾烈子民,自然更为念旧,虽然我军入城后一直极力善待百姓,但军需中的很大一部分依然是从他们身上征收。战争时期征收重赋对老百姓的伤害非常大,只要敌军趁机散播舆论,老百姓必然不与我军同心。其三,雾都之大,仅城门就有十二座,单靠关城戒严,也是无法做到万全的,何不照常开启城门,严加盘查即可?”
“昨夜来报,敌军先头部队已在离东城门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倘若不戒严,如何保证安全?万一敌军突然开战来犯,我军如何抵挡?”一个守城之将严肃地道。
“是呀!这也是一个难题。”奚桓双手撑在厚数尺的城墙上,注意着宽大的护城河对面的一大片开阔的空地,若有所思。
“这好办,可安排小队兵力在城外十里处放哨,一旦敌军有所动向,立即回报或者以狼烟警示。守城将士可随机应变,立即截断入城闸门。”祝融思量一阵道。
“依我看,将军还应该多注意城中百姓的动向。毕竟将战,民心不稳,恐其突生变化…”临昭提醒地道,灼人的目光终于从小炭身上转开,俯视城下进出的平民百姓。
祝融心中一凛,也将目光投在城下频繁过往的人身上。
小炭借此机会赶紧退到最后,默默锁视着神情专注的奚桓,恨不能为他多分担一些忧虑,又怨他忘记了曾给她的承诺。
“就暂时按祝融所说执行。”奚桓双掌连击数次,认真地道。
“禀圣上,军师大人到了。”一个士兵急匆匆前来报信儿。
“快请!”奚桓话音一落,军师衙禹浩已经爬完最后一级阶梯,只不过他脸色极倦,表情凝重,好像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来不及一一致礼招呼,快步走到奚桓面前,附耳细语。
众人自然不知军师所言何事,只见他讲完之后,奚桓脸色大变,“巡城到此结束。临昭,派人送景妃回宫,朕要与军师同行。至于东城门防守,从今日起,祝卿须亲力亲为,妥善安排。”
“圣上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得帝王托付,祝融表明心志。
“走!”奚桓急急忙忙飞身越下数级阶梯。
临昭与各杀手簇拥着也下了城楼。满城楼的士兵又是一次无声跪礼相送。
小炭眼看他迅速掠至城下、亲自骑马与军师一行人离开。之后不久,景妃被几个侍卫护送回宫。
城楼上绣锦的玄青旗帜依旧高高飘扬。士兵们顶着火日各就各位。祝融忙着嘱咐守将如何安排岗位。赵光与几个站岗放哨的守城士兵正聊得兴起。唯有她闷闷不乐,站在两个哨卡间,望向城中楼宇街道,一动不动,久久不语。
“小炭,你怎么又在发呆?”聊完的赵光往她旁边一靠。
她凝神静气,感觉眼前的城池很亲近,又很遥远,表情即淡漠又疏离。
“小炭!”赵光又叫了一次。
她回神道:“赵大哥!”
“你在看什么,这么着迷?”
“没…没什么!”她使劲摇摇头,然后转身挪了挪所站的位置。
“你这么迷糊,经常有事没事就发呆。要是到了战场上,那还得了?”赵光数落道。
她没吭声,脑中想象着赵光嘴里所说的战场,凝视眼前城池,有一种不忍的情绪遍布身心。许久,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将军呢?”
“在城门下边向守城军士训话。”赵光看见一抹精光在她脸上浮现出来,惊了一会儿。
“我找将军有事,先下去了。”丢下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飞下城墙,翩若惊鸿。
赵光呆了呆,感觉此时的小炭无比陌生,仿佛藏着许多秘密,并不真的那般平凡。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抛却诸多想法,默契地跟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暴雨夜摧城(1)
两日后,夏炎丝毫未减,反而更加肆虐,好在雾都是座水道密布的城池,随处可见浓浓绿荫,否则如此天气谁熬得了?更别说守城的士兵。
由于雾烈前锋军队的驻地离此仅三十里,祝融大意不得,带着小炭和赵光再次光临东城门。
时值傍晚,士兵们尚未换班,伙夫们刚刚送来酒菜饭食,宽大的城门处显得比白日里更惬意些。城防处的栅门半开着,除站岗的士兵外,其他士兵都在进食,三五成群地靠着城门边的岗亭,时不时传出些苦中作乐的说话声。
“这天气真够热的!天都快黑了还这么热!”
“是呀,是呀!闷死了!”
“看样子,今晚肯定会下大雨。”
“喂,你们知道吗?听说今天是敌军的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
“听进城的老百姓说,今天烈皇大婚!”
“敢情是他怕吃败仗,赶紧娶个女人进门延续香火?”
“说得有道理!你们想啊,雾烈皇族就剩下这么个独苗,他要是再不娶个女人暖被窝,以后就没机会啦!”
“可是,我听从前庄将军的侍卫说,这燕陌可是个厉害人物。十年前,他已经是民众传颂一时的御风将军。”
“怕什么?圣上比他厉害多了!”
“对,有圣上在,咱们只管听令行事,守好城就行。赶明儿个,狠狠将燕陌修理一顿,叫他滚回姥姥家去!”
…
小炭倾耳细听,将士兵们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再看向视察军备的祝融,心中肃然起敬。大战在即,军士们竟没有半点儿退缩之言,不能不归功于祝融管教有方。
“小炭!”一声冷不丁的叫喊让她收回落在祝融身上的目光,扭头,见赵光端着一个盛着饭菜的大木碗朝自己走来。
“饿了吧!给你盛的!”走近后,赵光将碗筷往她手里轻轻一塞。
接连两日巡城,每到一处均就近取食,每一次都是赵光细心地照顾自己,将饭菜递到自己手上,她内心触动不已。
“望着我干嘛?快吃吧!”赵光习惯地拍拍她的肩。
“谢谢赵大哥!”
“自家兄弟,不必言谢!”赵光憨厚地笑,“快吃吧!看这天,一会就有大雨。今晚敌军大庆燕陌之婚,将军刚才下令,彻守城门,以防有变。”
她扒了两口饭,仰头望天,发现乌云渐渐齐聚,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绸压在天际,不断朝头顶扩散,黄昏的光亮越来越弱。她嘟哝了一声,继而又想到什么,停止了扒饭的动作,唤了声:“赵大哥!”
“怎么了?”赵光自若地道。
“烈皇燕陌是什么样的人?”在到达雾都之前,她从不关心军政,桓也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因此,她对雾烈之军的了解少得可怜,适才听士兵们谈及燕陌这个人,似乎是个厉害的角色,忍不住想去探究。
没料到她居然问这个问题,赵光神情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是你刚才说他大婚么?而且我听士兵说他十年前就已经一战成名。”
“你怕他?”
“怕?怎么会?”她只是觉得好奇。至于怕,她倒并不觉得,因为即使是怕,生命中有的事也得挺起身子骨去面对。
“严格地说,燕陌的确算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因此,我们不能掉意轻心,应该更加小心谨慎。”祝融加入到两人对话中。
听到这番评论,她感到颇为意外,但惊愕稍纵即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军对他的评价很高!”
“我想,即使是圣上,对他的评价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祝融一句坦诚的话语尽显名将风范。“除燕陌外,敌营里还真有几员猛将,否则庄元帅何至于此?”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以庄帅为榜样,誓死效忠圣上,守护雾都。”赵光眉一挑,自信满满地道。
小炭舞动筷子,猛地往嘴里塞了数口饭菜,飞快地咽进肚去,一面琢磨着燕陌是个什么样的人,一面心想守护雾都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两日前桓亲自巡视这里,却急匆匆地与军师一道离开,不过是因为南城门发生一场声势颇大的民众暴动,虽然事后得到妥善解决,很快就平息下去,但这件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不用想也知道是雾烈奸细怂恿制造,接下来这类事件还可能发生。最令人担心的还是,雾烈究竟几时攻城?派了细作前去打探,却一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消息传回,就算传回消息也还得判断真假…头痛!
她正绞尽脑汁分析目前形势,听见军士们开始大喊:“下雨啦!下雨啦!”紧接着“啪啪啪——”一阵急促响声,巨大的雨点由远及近从城外蔓延到城内,辗起一阵细尘。为避雨,原本或坐或站于空处的士兵们都朝城门通道跑过去。
“这雨真大!”祝融右手举在额头,感叹一声,紧接着两个士兵撑着伞朝他冲来,为他挡住雨势,一齐冲向通道。
无数极大的雨滴拍在小炭脸上,生疼生疼的!她捧着饭碗,脑海里像有什么东西像闪电般闪过去。还是赵光狠狠拉她一把,她才知道朝入城通道跑。
天一下子黑透了,没有风,雨垂直地从天下倾泻而下,有如瓢泼,哗哗之声震得每个人的耳膜都在发颤!只一眨眼功夫,地上就积满水流,由高至低从下水口涌向护城河。
她忘记吃饭,有些呆傻地保持着捧碗的姿势,瞪着漆黑如夜的天空,视线一片浑浊,左右晃晃头,竟看不清四周人的脸。
“赶快起吊索桥,关闭城门!”是祝融的命令声!
一接命令,两队士兵立即冲出城门,用力扳动起吊索桥的巨大轱辘。沉重的木制护城河索桥缓慢抬起来,一点一点脱离主体。
余下在通道中的士兵开始启动门闸,推动厚重的城门。两者同时进行,井然有序。
“嘶——”一声长而高亢的马啸声在雨声与城门关闭声中凸显出来!
是追风!刚才不是已经将它套在打马桩上了么?难道它挣脱了缰绳?
雨势之中,一匹纯黑色绝世神驹精神抖擞地朝通道飞奔过来。它高高腾起前腿,抖动着高壮的身躯,不住践踏地上的雨水,仿佛在提示着一些什么!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大婚…大雨…她的眼中立刻浮现出一幕血红的景象!有杀气!
“啪——”手中的饭碗突然掉在地上!几乎是本能地,她的手立即抽出悬在腰上的长剑,高举过头,朝所有人大吼了一声,“警戒——”然后四处寻找祝融,“将军,将军——”
雨声太大,加上索桥起吊、城门关闭的声音,她的叫喊声实在是微不足道。通道内黑乎乎一团,说话声嘈杂四起,就连赵光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祝融!
心一横,她干脆什么也不顾,从城门侧面的阶梯直取城楼!这场声势浩大的雨…假如自己是敌将,一定也会充分利用!由于大雨,早先派在城外侦察传信用的小分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根本做不出有关敌军情况的提前预告。就算他们发现敌军攻击意图,也无法在如此大雨的情况下散发狼烟以做警示。一定是这样!
心如明镜的她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会存在,冲到城楼最高处,浑身湿透。这时,城门下已有士兵开始叫起来!“雾烈兵来啦,各就各位,坚决防守!”
瞬间,城楼上下,爆发出阵阵叫喊!
虽然倾盆大雨遮挡了她的视线,但由护城河索桥对岸传来的——阵阵逼人的马蹄踩踏雨水的响动声在雨声里显得那般清晰。她知道,雾都之战在这措手不及的时刻开始了!
“先别关城门,所有人都快过来起吊索桥,决不能让敌军冲过来…”关键时刻,祝融在城楼下暴吼!
须臾之间,雾烈领队军将冲上索桥!
要阻他们,一定要阻止…眼看敌人逼近,她急得跳脚,朝城楼惊慌的弓箭手们狂吼了起来:“快射箭,朝索桥上射,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过来!”然后,她像蝴蝶一样从城楼上直接飘坠下去。
“小炭——”她听到身后赵光的声音。
“赵大哥,快朝敌军射箭,千万不要让他们过索桥!”憋足一口真气,她稳稳落在索桥不远处。
“嘿哟嘿哟——”军将们齐心协力扳动着拉动索桥的巨大轱辘。大雨铺天盖地倾注而来,所有人身上都在流淌雨水。祝融一身是水,奋力挥臂指挥军士们。索桥一点点脱离主体,呈上升趋势不断往城门方收高。争先恐后的雾烈骑兵显然意识到能否攻城全在此举,纷纷驾马全速冲来,跃腾而起,距离起高的桥架越来越近!
“冲过去,誓死夺回雾都!”
“加油!快呀…不能让雾烈兵冲过来!”
一时间,剧烈的咆哮声冲破雨声,此起彼伏!
“嗖嗖嗖——”城楼上无数支利箭穿破雨阵,交织成网,朝索桥上的雾烈骑兵急驰。
“铮铮铮——”刀剑与利箭交拼的铮鸣声,无数马匹仰天长嘶的鸣叫声,人声、雨声混响一片。
护城河水因大量雨水涌入荡漾不息,索桥在马匹的踩踏下不住晃动。两军对阵,彼此都赶抢着宝贵的时间,整个情势迫在眉睫!
双足刚着地,她的心不由得因眼下境况提到嗓门儿口,握着剑飞快地冲到祝融身边,“将军,你快入城!”
“小炭,你来得正好,赶紧回宫通知圣上!”也是急了,祝融将小炭往城门内猛推,让她去宫中报信。
“我已经派人前去通知。眼下他们立即就会冲过来,我亲自带一小队人马冲杀过去,将他们堵住。请将军快入城,上城楼主持战局,趁此时机收吊桥闸,关闭城门!”说罢,小炭将左手大拇指与食指往嘴里一放,冲城门内吹起一声绵长的口哨!
“我是主将,在圣上面前立过誓一定要守住雾都…”祝融坚持不肯放松。他坚信一定能成功地在雾烈骑兵跃过来之前将桥闸吊起。
可敌军就在眼前,小炭已能清楚地看到雨中那一张张怀着家国仇恨的脸,万一桥闸不能在预期之内起吊,他们冲杀过来就会引起一片混乱。一旦城门失守,大量的雾烈军就会像开闸的洪水般涌进城门。到那时,雾都就将失守。“就因为你是守城主将,才不能莽撞行事,要以大局为重。副将何在,赶紧把将军送入城内。城卫营一队士兵听令,与我一同杀过去,誓死护卫城门。”她将祝融往里一推,高举起手中锃亮的长剑,号令起来。
两个副将冲过来使劲架住祝融,不由分说地往城门内疾走。
一道黑影闪晃,颇通灵性的追风已昂首立在小炭身边!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她想也没想,举剑一马当先冲上索桥,气势如虹。
见此,一向爱兵如子的祝融大叫一声:“放开我——”用劲挥开两边的副将,从身边士兵手里抢夺过马匹,晃动手中帅剑,紧随小炭身影追去。
“将军——将军——”两个副将在他身后哇哇大叫!将军的个性他们是清楚的,以身作则、事事争先,一向为众军表率,冲锋陷阵决不落于他人之后,是以极受全军爱戴。
“张李二副将听令,立即入城关闭城门!”抛声在后,祝融头也不回,头上银盔在雨中反射出些微光芒。
原本听令的城卫营第一队士兵也已悉数上马,挥舞刀剑紧随其后。
“他们冲过来啦!”起吊索桥的士兵中响起几声骇然惊呼!
冲在最前的小炭已驾马到了起高不少的桥板上,定睛一看,几个雾烈骑兵领将已腾空跃了过来,面目狰狞。接着,一声惨叫,其中一个中箭栽倒下去,跌入水潮泛滥的护城河!
“不要乱,继续起吊!”她大叫着,低头避过从城楼上飞来的因雨势而失去准头的利箭,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儿郞们,冲呀,收复我们的都城!”雾领兵首领也大叫一声,身后涌动的骑兵咐和着也叫嚷,声音震天。
“堵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再跨近半步!”祝融一声军令,城卫营士兵面无惧色地跟上前,恶狠狠冲向迎面而来刚踏上索桥起吊部分的雾烈兵。
听得这声吼,小炭回头一看,正见信心十足的祝融,心头怒火直往上窜!“将军,你不能以身犯险!来人,赶紧把将军送回城内,关闭城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道理小炭再清楚不过。无论什么时候,身为主将都不可以如此冒险才是。
正吼着话,一把长刀朝她劈了过来。晃身躲过,她愤怒地大叫一声“呀——”剑舞如花,溅得雨水圈圈点点,诡异得无与伦比,刺向那人脖颈之处。
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已然中招,面色全变,原本虎虎生风的出招立时空出缺口。
她抓住机会再补一剑,彻底了结他性命。这人落马之后,追风一个漂亮的腾空,将那人的马踢入了护城河,之后直接冲过已起吊的桥闸,落在对面桥身上,直直插入敌军阵营。在而在整个马匹飞跃的过程当中,她长剑左攻右截,又取雾烈两将性命。这等速度让祝融大吃一惊。
第二十八章 暴雨夜摧城(2)
连折三个先锋,雾烈骑兵依然未有退势,纷纷朝小炭围来,在截取自城楼上飞下的箭的同时,手中兵器接连不断地攻击她。
“快冲过去帮助他!”祝融叫叫喊着也要冲过去,身体却被追上来的两个士兵紧紧拽住:“将军,您应该回城!”
半截桥身高度已经翘起半人之高!在两士兵拖住祝融之时,数名士兵视死如归,驾马嗖嗖地跳到对面桥身。
“快扶将军入城,关城门!这里有我们堵截!”小炭一边拼命化解雾烈骑兵招式,一边下意识地大声叫嚷!
数名雾烈骑兵也穿插着跨到还在不停升高的桥板上。
两方军士白刃相见,混战在已脱离近三丈距离的桥身上。刀剑交拼,鸣金四起,呐喊扬威,雨水飞晃,不时有人倒下,迸出阵阵血花,落入护激荡之中的护城河。
“祝融,速速受死!”冲将过来的雾烈骑兵大叫着扑向祝融。数名城卫营士兵飞身挡在祝融之前,与之展开激烈刺杀,所幸由于桥板不停上升,刚跃过来的雾烈骑兵在斜面之上颇难立马,虽气势汹汹,仍被训练有素的城卫营士兵斩于马下。
然而,此番交拼却耽误了祝融冲到对面的时间,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马匹已经很难站稳在不断加速上升的桥板,一身盔甲内外全是雨水,脸上还溅着敌军血水。“小炭,快撤回来!”
小炭带着十数名士兵与敌军短兵相接,竭力阻断任何一个雾烈兵的前进,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将面前潮水似涌来的敌军通通打回老家去!听见将军传唤,她振臂一剑,凌厉的剑气顿时将面前四五个恶脸雾烈骑兵扫得往后一荡,策马转向,声嘶力竭地朝同伴们叫道:“我垫后,你们快跳回去!”
就在这当口,她身边的两名战士不幸中箭,惨叫一声即倒下,他们的马惊啸着朝雾烈兵猛冲。
小炭一看箭翎即知一定是因为大雨遮挡了视线,城楼上的射手无法准确瞄准敌兵,误杀自己同胞,心胆俱裂,回头冲城楼上叫:“赵大哥,赶快停止射箭,停止射箭!”
“快停止射箭!”祝融听得真切,被迫打转马匹,朝城楼上的射手下令。
“杀呀!不能让他们逃回去!”眼看攻城即将成功,却功亏一篑的雾烈骑兵首领红了眼,挥舞着手中陌刀,朝勇士们咆哮。
“杀!”虎狼之兵蜂涌而来,将小炭与十数名同伴渐渐逼向桥端,而早已脱离的桥身已经高扬到几乎无法跳跃的距离!
杀红眼的小炭浑身染满血污,又被雨水立即冲洗干净,又急又怒之下抱定与敌兵拼杀到底的决心,不惜直面敌人,运剑如风,催促同伴抓紧最后的机会:“赶紧往回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