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环立,他独立于最高处,孤独无依。
“王兄!”
“殿下!”
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侧的修越、可罗不约而同地出声道。
燕陌像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固执地望着她所在的方位,久久地不眨眼,任眼泪顺着脸淌成两条细长的河流,湿了衣衫,滴入冰雪,化为乌有。
这世间,除了母亲外,只有胭脂才能让他如此悲伤,如此疼痛。这种痛锥心刺骨,将根植在他心里,永不解除。他知道,身体上的伤口迟早会愈合,但失去她的伤口永远不会恢复如初。
“王兄,天马上就黑了…我们…必须走了!”修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话语中夹杂的哽咽悲伤。
燕陌神情落寞,仿佛被无数绳索绑在了原地般,一动不动。如果可以,他宁愿像一块风化的石头般立在这里,发呆也好,犯傻也罢,也不愿意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愿意丢下她一个人躺在冰雪的怀抱。可是,不遗余力的爱,撕心裂肺的痛到最后只能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个他呼唤她回来的手势。
胭脂,你听到了吗?我在心里为你唱的歌: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寒山闪耀着银光,人在路上。
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随风飘扬。
琉璃泉边,歌声在流淌;绿玉湖畔,心仍荡漾。
记得那时那里的天多湛蓝;你的眼里闪着温柔的阳光。
这世界变幻无常,如今你又在何方?
原谅我无法陪你走那么长,别人的天堂不是我们的远方。

胭脂,你说过一定会追上我的,对吗?
胭脂,你答应过要做我的新娘,对吗?
胭脂,我要我们在一起!
胭脂,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胭脂,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给你听,你在听吗?
胭脂,你发过誓不离开我的,对吗?
为什么你做不到?
为什么你还不回到我身边?
为什么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让我陪着你去死?
为什么你要独自承担一切?
为什么?
我恨自己,无法保护你!
我恨自己,无法陪伴你!
我恨自己,无法多看你一眼!
我恨自己,无法再对你多说一声,我爱你!
我恨天,也恨地,更恨造化弄人,还恨让我失去你的一切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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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我们该走了!”修越再次提醒道,声音透出深深的酸楚。燕陌痛,他何尝不痛?失去胭脂,是整个雾烈的痛。可就是再痛,也还得回城,也还得继续走脚下的路。
“皇后娘娘已经去了!请殿下移驾吧!”可罗无可奈何地点出事实。不用动脑想也知道,这么严重的雪崩,生还的希望太过渺茫。
“斯人已逝,王兄切莫忘记胭脂为什么这么做。走吧!”无奈之下,修越只得拿话激他。
燕陌侧脸,回味着修越的话,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一阵点头默许,就着两人的扶持,朝彩云之南从容进发。
胭脂,彩云之南是我们的家!
胭脂,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情路卷,终>
战恋 第二十一章 有情两相知
四国166年初夏,苍隐国皇都,昭月宫。
落日黄昏,暮霭生凉,东风静静吹送,夕阳朦胧如晕,丝丝缕缕的杨柳阴影从青花石阶上一路笔直地延伸到殿堂跟前。日渐稀少的杨花在空中打着漩儿、你追我赶地逐水而去。殿阶之前,满是盛开的姚黄魏紫,香艳灼灼,教人忽略不得。几只姿影翩翩的秀蝶凌蕊而飞,似美人正舞得兴起,乐而不疲。三五只黄莺儿落足在最高的柳枝上,唱出清嫩无比的歌声,撩拨着伊人的心。
“春华,现在什么时辰了?”一声清音妙语从高高的楼阁之上传出,划破宁静的氛围。紧接着,一只佩戴着墨玉指环的纤纤素手轻轻撩起了楼阁的纱帘,一张高贵雅洁的面孔从纱帘之后露了出来,半睁着双眸自上而下地瞅了瞅正从池边走过来的粉衣宫女。她妆容淡淡,额上点了时下正流行的梅花妆香粉,脸面白净似雪,唇边隐含着些微舒心的笑意,赏心悦目。
名叫-春华的粉衣宫女停下步子,望向高台之上的主子,正见黄昏时刻的脉脉斜晖返照在主子发髻边的帘拢银钩之上,熠熠辉耀,仿如点点碎金在她高高挽起的青丝云鬓上跳跃、闪烁,明艳绝伦,不禁怔住了。
“春华,你在想什么?我在问你话呢!”佳人脸上的微笑浓了三分,眼似弯月,再次发话询问呆立在庭园中的贴身宫女。
“回…回月妃娘娘,刚过酉时正点。”春华赶紧回话,不敢有半点怠慢。她是知道的,自己这位主子向来和善,打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她脸上的笑就从未间断过,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尤其她可是圣上新近最宠爱的娘娘。要是惹了她不快,极可能掉脑袋。
听得宫女的回话,楼台上的笑颜立即撅了撅嘴,娇眉皱作一团,失落到极点,嚷嚷了一声:“不是说来陪我试酒的么?这等时刻还不见人影,分明是想气死我嘛!”掀住纱帘的白玉嫩手怱然一撤,半透明的柔纱悄然飞落,将她略带懊恼的容颜掩盖起来。
听得主子自个儿生闷气的细语,尚站在园中的春华唇角一抿,止不住笑,正要举步朝殿内走,又听楼阁上传来一声:“春华,快叫人将酒食都撤下去。”
春华心里‘咯噔’一跳,替还未出现的圣上捏了一把汗。完了!娘娘又在赌气,难保圣上一会儿又要被冷落。
“春华,听到我话了吗?快叫人上楼把酒食都撤下去。”楼上的人儿将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透出明显的不耐烦。
“娘娘,奴婢刚才从昭阳宫誉德殿回来,圣上还在与各位大臣议事,您是否再稍稍等一等?圣上今早不是特意差人来说过吗?他一定会过来陪娘娘试酒。”春华大着胆子回话,极力安抚主子。老实说,她也不敢肯定月妃娘娘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试酒节,也是苍陷国由明珠王朝沿袭下来的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在民间,家家户户都会于此佳节开坛庆祝、品尝新酒,祈求平安。圣上一大早还未上朝就派人来传话,说是正午就会到宫中与娘娘共度佳节,结果娘娘将一切准备妥当,从巳时正点一直等到现在,还不见圣上到来。娘娘进宫时间才短短三个月,却是她入宫四年来所见最有耐心的主子,竟在楼阁上足足坐着等了四个多时辰。这一坐不打紧,光翻热酒食就忙坏了昭月宫一群宫女太监。她见主子实在是等不住,便自告奋勇到昭阳宫打听圣上去向,结果除了紧闭的宫门、严肃的侍卫外,什么也没见着,只听总管太监说圣上正忙着议事、不得空便只好折了回来。这会子,就算娘娘生气,也再正常不过。
“春华,你确定桓在昭阳宫?”纱帘半开,柔妆玉面再次闪现。斜插在她云鬓上的玉钗珠坠一阵晃动,闪亮夺目。
圣上的后宫虽无佳丽三千,也好歹是美女如云的,姿容在月妃娘娘之上的美人比比皆是,但圣上归国后独独眷爱月妃娘娘,从不曾踏入其他后宫娘娘的宫门,就连从前最得圣上欢心的景妃娘娘也失了宠。这不,单一个‘桓’字,就知道圣上有多宠爱娘娘!整个苍陷国,除了月妃娘娘,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直呼圣上的名讳。
“娘娘,圣上的确是在昭阳宫。”春华极认真地道,琢磨着娘娘话里的意思好像并不是真正的生气,而是担心圣上去了别的后妃宫殿,指不定是在吃醋来着。
“我不信!”凭栏下望的人儿娇面一肃,嗔怒道:“准是他去了别的宫殿,全然忘记来我这里。”
“娘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圣上是在处理国事,并没有去别的宫殿。”春华口齿伶俐地替圣上辩解道,心想自己这还是头一回见娘娘这么明目张胆地狠吃飞醋。“您冤枉圣上了!”
“冤枉?他的后宫美人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某个狐狸精勾了去?哼,今日他若是还敢来我这昭月宫,我非找他算账不可!竟教我等了他四个时辰,眼睛都快望瞎了,还不见他半个影子。气死我啦!”想是真气得快吐血了,她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霎时变得通红,像极了成熟的红苹果,说不出地动人。
“娘娘,您若不信,可随奴婢亲自到昭阳宫问一问太监总管,看看奴婢所说是否有假!”春华一边回话,一边为圣上叫屈。
“去就去!反正这儿离昭阳宫最近。要是被我知道你骗我,我一准儿给你十板子!”楼头的璧人骄傲地扬了扬头,用正冒着火光的明亮眼睛狠狠地瞪了春华两眼,然后抖下纱帘,急匆匆地转身小跑下楼,传来‘蹬蹬蹬’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她已经站在春华面前,怒意十足从身前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中点了几个道:“你、你、你、还有你,马上跟我去昭阳宫!”
“娘娘…”被第一个点名的春华吞了吞口水惊异地道:“您…您…”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难不成你真在骗我?快快从实招来?桓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您穿着裙装,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就…就像飞的一样。”对于主子的出身,春华一直都感到好奇。听说她是由圣上带回宫,好像是来自某国的贵族,入宫后圣上就将自己的姓赐给她,为她取名——奚月,封为月妃,赐住昭月宫。此后,圣上的后宫一夜之间形同虚设,除了处理政事的时间,圣上总是和月妃娘娘在一起,以致于朝臣之间流传出一句话:月妃娘娘在哪儿,圣上就在哪儿。
“快?我还嫌慢呢!”奚月不以为然地道,挥挥宽大的云纹薄袖,轻快地越过几株老柳,冲到最前面,径直前往宫门。要不是十天前,景华宫的主人景妃领头组织了一场后妃聚会,让她亲眼目睹后宫佳丽之众,她才不这么紧张呢!哼,桓是她一个人的,她们休想用计从她手上将他抢走。
她这一急,步履如风,快得令人咋舌。跟在后头的春华以及其他三名宫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落下一大截,喘着气告饶地大叫:“娘娘,您慢点儿…奴婢…奴婢们追不上!”
停步,转身,回望,奚月春葱似的十指轻轻一拈便折断一枝长长的碧柳,挑眉不悦地道:“快一点儿啊!是不是真想挨板子?”虽然她老说要打这群小宫女的屁股,却从未真动过手,但不可否认的是:威胁人的感觉真好!
小宫女们一听主子又提板子,纷纷双手提着长裙跑得更快。
奚月当即轻笑出声,转身欲走,却撞在一块硬物上,打了个大大的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不禁火冒三丈地鬼叫起来:“哪个家伙这么胆大,竟敢撞我?惹急了我,我一会儿让桓治你死罪。”
“月儿——”故意拖延的声音宛若天籁,悠然绵长,余韵十足。
“奴婢叩见圣上!”小宫女们身形一矮,敢紧跪地请安。
正用手揉着额头的奚月一听,先睁开了左眼,透过指缝儿偷偷看了看距自己仅一步之遥的美男子,然后又换睁右眼看多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看来自己的魅力比那群空有其表的后妃们大多了!
“我听说有人胆子大到让我自己治自己死罪…怎么?这会儿胆小了?还用手摭着脸?”奚桓摆手让宫女们站一边儿去,单单立定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俯视俏佳人。
“哼!才不理你!让人家坐阁楼上足足等了你四个多时辰,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脖子都酸了!”她放开手,撅起粉蜜的唇,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跑。
“生气了?”阔步追上前,他一把就将她的身体捞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满是歉意地道:“我——奚桓今天向月儿赔礼了,请月儿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赔礼?哼!我再也不原谅你了。”她拼命地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拥抱,气咻咻地道,将腮帮子鼓得老高。
“真的不原谅我了?”他制住她乱扭的身体,朝她耳畔呵着热气。
“哼,就不原谅你!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她偏开头,极力远离他的挑逗。“谁知道你刚从哪个美人儿处跑到我宫里来?”
“是在处理国事,不是抱美人,就是要抱,那也只抱月儿。”他扳正她身子,有点儿赖皮地道。
“我不信。你发誓!”她将嘴一撇,严肃地道。
“满朝大臣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被你冤枉的!”他歪着头看着渐渐安份下来的可人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不信。”她用双手朝他猛捶一气,还是严肃地道。
“还不信?要不你闻闻,看看我身上除了书卷笔墨的味道外,还有没有其它味道。”他平伸手臂,故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好让她真的验证一番。
“有香味!”她眼珠一转,小巧的鼻子一皱一皱,泫然欲泣,样子委屈极了。
“啊?怎么可能?”这下子,奚桓彻底晕乎,低下头在自个儿身上煞有介事地用力嗅嗅。
眼见他被自己绕晕,奚月再也忍不住憋在肚子里的笑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乐不可支地道:“怎么不可能?我送你的香包,你不是随身带着的么?”
“啊?”奚桓大叫一声,顿觉上当,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又翘又挺的鼻子:“月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都快变成小坏蛋了。”
“不,你才是坏蛋!”差点被捏歪鼻子的她连蹦带跳地逃离他的魔掌,不时哇哇大叫:“坏蛋!又捏我美丽无双的鼻子!”
“哈!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捉弄我!我今天非抓住你不可!等我抓住你…嘿嘿…”他像老鹰捉小鸡那般状似凶恶地朝她扑去。
“小气鬼!你抓不住我!”她像泥鳅一样滑溜地躲闪。
“你逃不掉了!”
“哼,抓不着!气死你!”
“别跑!”

空阔的暮色中,柳丝依依恋恋,随风起舞;牡丹开得香艳淋漓,贵而不娇。所有人眼中傲气凌人、威摄天下的绝世帝王忘却世间一切烦恼在花间柳从中追逐着他想要倾尽所有去呵护一生的人儿。直到华灯初上,这种经常在昭月宫上演的戏码才在宫女、太监们愉快的笑容里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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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散,歌舞歇。明灯渐暗,芳华淡远,夜深沉。轻罗低垂,帐中人影成对。
他抽掉她头上的玉钗,任她发丝散乱,形成一种别致的风情,久久凝望她算不得绝美的面容,不语不言。
“桓,你又看着我不说话了!”奚月嘟着嘴,小小的手在他眼前接连晃了好几次,发现他还是那样专注地望着自己,心事重重。
“月儿,你是我的。”他笑了,举世无双的俊脸写满宠爱,盛着甜蜜的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慢慢向下,滑向她暴露在衣衫外的一截香肩…
“你坏!”她没有急着拉上滑落的单衣,反而大方地承认了他的话:“我本来就是你的啊!”接着她一头扎进他臂弯,调皮捣蛋地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摩挲个不停。
在她的记忆里,他是她睁眼起看见的第一个人。他说她叫奚月——奚桓的月儿。她相信了他的话,并且深信不疑。从此,他成为她的中心,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从此,她就生活在他巨大的羽翼下,胆大妄为。从此,这世上只有她想不到的事,压根儿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于是,他的存在成了她活着的全部意义。
“月儿…”他张开五指,亲昵地揽住她细腻的背部,生生地将涌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桓,你想说什么?”她伸出修长如藕的手臂,死死圈住他的腰。直觉告诉她,他有话要说。
“我想说…我爱你!”盯着她精灵古怪的眼睛,他要说的话竟一下子跑了题。不过,这一句倒是他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却还是说不够的话。
臂弯里的小脑袋突然窜起来,星星般闪亮的眼睛转盼流光,锁住他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义正言辞地问道:“嗯,然后呢?”
“然后?”他被她的话突然给问住。这丫头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怎么每次她发问都能将自己问得接不上话!
“我每天都听你说‘我爱你’,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俏丫头状似不满地埋怨着,春葱似的十指在他袒露的胸前不停画圈圈,搔得他有点痒又很舒服。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美男子的脸黑得像煤灰,听他气结地道:“你——”
一只小手爬上他线条迷人的下颌,准时地捂住他的嘴。
他瞪大眼眸朝她发出危险的讯号,意思好像是说:别人想听他说他还不愿意说呢!她倒好,还敢不要命地嫌弃他的真情告白。等他打算强制性拨开她的手时,偏又听她霸道地宣布:“唉,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要抢话!”可怜这叱咤风云、作风强硬的一国帝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剥夺了发言权。“虽然我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这句话。你能不能再多说几遍?”说完,她放开捂着他嘴的手,一脸崇拜地做出洗耳恭敬地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真是前一刻地狱,后一刻天堂。原先被她半句话说得怒火横飞的奚桓立时哭笑不得,凑到她耳边,温情四溢地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临说完,还偷偷香了她一个。
“好,换我说!”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脸,呵气如兰地以她连绵不绝的话声温柔地折磨他的耳朵:“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一口气,她说了无数个‘爱你’,美得他心里甜丝丝的。
看他笑了,她也咯咯地笑起来,趁他不注意,伸手就挠他痒痒,害得他笑倒在宽大的床榻上,也不遗余力地反击。
两人相互争斗着在床上翻来翻去。等闹得累了,才相拥着共眠于芳香温暖的鸳鸯被下,耳鬓厮磨,云情雨意,欢会缠绵。

满殿私语旖旎,情思切切。宫女们笑着关上殿门,只留那对赤诚相对的人儿以他们独有的方式互诉衷肠。


第二十二章 夜奏军情急(1)
奚月醒来的时候,天还很早,习惯性地摸摸身边的位置,发现锦被是凉的,整个人立即清醒了许多,一下子翻坐起来。奇怪,平日里桓可是没有这么早就上朝的,今天怎么动作这么快?想到这里,她‘呼啦’一声掀开轻暖的锦被,三下五除二扯开重重流苏沙帐,翻身下榻,冲着殿门大声叫唤:“来人啊!来人啊!”
霎时,四五个宫女进殿,慌慌张张地围过来,为首的宫女战战兢兢地问道:“娘娘,现在离天亮还早,您怎么起来了?”
“桓呢?”她揉揉朦胧的双眼,接着又低声咕哝了一句:“没有他抱着我,我睡不着!”
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当即笑出声音。
奚月转了转眼珠,小脸往下一垮,很无辜地道:“他不在,我会做噩梦。”
“娘娘若是睡不着,奴婢们陪您说会儿话,可好?”先前笑了的宫女提议道。其他两个宫女也附和着点头。
奚月挠挠蓬松的长发,叹了口气问:“桓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回娘娘,四更天时,丞相大人叩了宫门,说是有要紧事一定要面见圣上,所以圣上…”为首的宫女实话实说。
“你是说姬修大人?”思绪一转,奚月脱口而出。她对这位丞相大人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虽然他长得慈祥可亲,待人处事的作风却雷厉风行。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丞相大人断然不会半夜三更亲自前来求见。可是,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呢?
“是的,就是姬修大人。”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平日里,她是不太愿意搭理这些政事的。即使知道一些,也是听奚桓随口说说,大多是乐事,更没见过什么事还需要他半夜离榻的。所以,这会子,心性淡泊的她也被撩起了好奇心!
“娘娘,既然是要紧的急事,奴婢们怎么会知道?”为首的宫女困惑地看着主子。
“你说的也对。”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反正就是天塌下来,桓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根本用不着她去操心。
“那…时辰还早,娘娘还睡一会儿吗?”
“不了,我怕我一睡着就做噩梦。”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血流成河,有一个华服佳人抱着一具男尸痛哭不已,凄惨哀绝。说来也怪,她总是看不清梦里那女子的容貌。只觉得每次看到那情形,自己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更奇怪的是,每次她做这个梦的时候,桓总是不在她身边,百试不爽。只要桓在身边,她便落枕安眠,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是,离天亮还有大半个时辰…”宫女们为难地道。圣上临走时交代她们,一定要让娘娘安睡。若是主子因为没睡好,长出黑眼圈什么的,她们可就罪过了,到时圣上问起,不定落个死罪什么的。
“我还是不要睡的好,若不然我做噩梦把你们吓坏了怎么办?”奚月善解人意地道,因为她以前经常做噩梦把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