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阳光冲破云层的禁锢,无比柔软地铺在冰雪之上,闪闪发亮。原本黑成一片的森林开始在阳光的亲吻下显示其特有的生气,好不灼目。
随着一行深沉足迹不断向上延伸,一行五个人离森林越来越近。几人的心境突然被浅浅的喜悦充斥得满满的,像要溢出来。然而,这种喜悦在修越习惯性的回望过后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数十个正在竭尽全力地攀爬的身影在身后的冰坡上出现,虽然距离还远,速度却快得惊人。“他们追上来了!”
第一个有所反应的是胭脂。只见她双眼陡然一张,第一眼即见到那个在白色冰雪上显得独特无比的玄青色影子。那是奚桓!救她一命的奚桓!她与他的最终对决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临。她暗暗咬了咬牙,扫了一眼已经变了脸色的修越,正要开口说话,紧握着剑的手却落入一只沁着湿湿汗液的大手,耳畔传来燕陌袅袅清音:“让他来吧!不要怕。”
她的确感到有些怕,害怕面前这张她已慢慢开始在乎的脸庞会在突然一瞬间就消失,就像燕康,就像她的娘亲与爹爹…
五个人中,燕陌是唯一一个在笑的人。在这种百般严峻的情况下,他的笑仿佛是对她的一种慰藉。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迷离的神情急剧变成精明干练的模样,沉着地朝尚处于怔忡之中的可多、可罗道:“快把你们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扔掉,带着殿下全速前进入林。入林后,折几根树枝绑在双腿上,以掩盖足迹。”
“赶快照胭脂说的做!”修越亦急急地朝两个侍卫吩咐,双手并用地解下身上所有负累,提着剑冲到燕陌面前:“兄长,快。我背你入林。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没时间犹豫了。”胭脂催促着燕陌,等修越背起他后,才在可多的扶持下,急匆匆奔跑在通向森林的崎岖冰坡上。
在五人拼命逃亡的身后,率众而上的奚桓早已发现他们的终迹。他挥舞着光芒四射的幻光,指挥着整个强大的刺杀团向上,再向上,将双方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阳光下的雪光将他丰润的脸颊映得妖野狂放,那一丝隐在嘴角的冷酷终于在胜利在望的期待中爆发:“擒燕陌者,立即封侯。”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冷气中绵延晃荡,激励着每一个刺杀团成员的斗志。经过一晚急速攀山而慢下来的速度在这句话的刺激下,突然快了不少。所有杀手各出其招、争先恐后,一涌而上。
追与逃,情势万分紧张。
“修越,快!越来越近了!”眼见森林就在百丈之外,身后追兵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胭脂的声音显得无比急迫。
不用说,背着燕陌的修越也听到身后由小渐大的追击声,整颗心不由得突突地跳动,原本沁在额头上的汗这会儿结了珠地不停掉下来,整张脸因为憋足了劲儿变得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则死死地盯着足下的路,迈动双腿,一步步朝目标奋进。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黑绿的森林就在眼前,神秘莫测。
“驸马小心!”随着可罗一声惊异的呼喊,修越与燕陌双双滚倒在地。原来,修越足下是道较高的冰坎,下面是松软的雪,他一脚踩下去,停不稳步。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跌下去。这一跌不打紧,反倒是两人朝下滑了好几丈才停住。虽然修越拼命地以自己的身体护住燕陌,但陡坡凹凸不平,有伤在身的燕陌经过这么一番滚滑,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又经撕裂,痛不堪言,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陌,修越——”胭脂挣脱可多的扶助,调回头朝下跑,哪里还来得及记得用剑凿冰停住身体?结果她冲过了倒地的两人,才硬生生顿住身体,再往回走去扶燕陌与修越。“你们没事吧?快…”
“抓住他们!”
“杀死他们!”
“活捉燕陌!”
…
坡下人声越来越大,鼓噪极了。胭脂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双方距离较之先前又近了不少,近到她能够看清所有杀手们的衣着与神色,心立时跳得快不言喻,就连伸出去扶燕陌的手都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快!”
这时,修越站了起来,可多、可罗也到了面前,三个人合力将一脸痛苦的燕陌架起
“不要紧。”燕陌忍住疼痛,好言以慰。
“你肩上的伤流血了!”胭脂眼尖,将燕陌肩上衣衫隐隐渗出并不断在扩大的血迹看在眼里,急得语无伦次:“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来不及了,驸马爷。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可多惊慌失措地道。
“不用包扎了,赶紧走!”因为失血,燕陌脸似白雪。修越见状更加内疚。
“驸马爷,七殿下说得对,必须马上走,等到了林中再行包扎不迟。现在就由属下来背殿下吧!有可多扶着我,不会有问题的。你和皇后娘娘好生跟在后面。”可罗边说边蹲身,没等修越同意,背起燕陌就走。可多紧张兮兮地走在前面为其开道,不时伸手帮扶。
“陌,你忍一忍,等进了森林就好了。”胭脂深吸几口气,言语鼓励地道,坚持不懈地迈动早就重得像灌了铅的双腿。此时此刻,她的身影在修越的眼里简直就是柔弱的代名词。
“我牵着你!”一句清风般惹人心醉的话语后,修越箭步向前,左手一张,将胭脂右手连带长剑一同抓在手里。
冷不丁被修越这么一握,胭脂快得不可思议的心跳倒停顿了那么一瞬,仰脸一瞥,恰见他情根深种的双眼,像一汪透澈的泉,清冽得没有任何罪恶可言。
“我牵着你!”看出胭脂目光中的迟疑,修越温情地重复着话语,手握得更紧。他早已注定不能成为那个可以与她牵手的人,但至少现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握紧她的手,与她一起面对困境,如此足矣。
这一刻,她的心突然软得好像有一匹丝绸细细柔柔地滑过似的,而她唇畔那抹不自在的情绪立即退隐得无影无踪,脸上闪现着安心的笑意,道了声:“好!”
阳光下,冰雪之光灼目至极,三人在前,两人断后。那个被世人认作孤傲无比的战争主宰——奚桓带着数十以计的杀手朝五人狂追狂赶。
每一个人的心都在不同程度地收缩、颤动,等待这场即将到来的、极有可能改写四国历史的争斗。
森林近了,双方的距离更近了,杀手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燕陌,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奚桓内力充沛的声音萦绕而来。
眼见还有十数步就到了森林,胭脂却已能明显听到身后传来的一片脚踩在冰雪上的声音,不禁失声大叫:“可多、可罗,再快一点!”
“快呀!”修越拖着胭脂吃力地爬上一个雪坡,身形踉跄。
“修越,恐怕来不及了。你快放开我,我阻止他们,你带着他们先走。”力不从心的胭脂试图用力甩开修越的手。这是一场无可避及的杀戮,如果送燕陌回城的代价是必须有人做出牺牲,她愿意犯险,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因为她在乎他,也因为她对燕康有承诺。
意识到她的真实想法,修越用力拽紧她意欲滑开的手,吼了一声:“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修越,你快放手,来不及了。相信我,只有我可以阻止奚桓。”胭脂气急败坏地回答。
“不行,你这是去送死。我死也要带你走。”修越一口否定她的话:“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幸幸福福地活着。即使要有人去抵挡,那个人也该是我。”
森林近在眼前。杀手们虎视眈眈,呼声如潮。
剧烈的颠簸让燕陌血涌如注,浸过衣衫,将可罗身上的衣服都沾湿了。他听到胭脂与修越的话,亦听到杀手狂烈的呼喊,但他的意识已经显得模糊,无法出声阻止,只能向上天祈祷着他们能再次化险为夷。
“你听着,胭脂。即使让他们踩着我的尸体前进,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他欠她的宁愿用生命去还,也不要她离开他的世界。
“你疯了吗?我的体力已经耗到了极致,无论如何也翻越不了寒山。不仅如此,我还会成为你们的累赘。”胭脂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我不允许。”修越话声一落,一枚喂过毒的菱镖擦耳而过。这时,一声大叫插了进来:“我去!”只见可多提剑返身朝坡下冲过去,快得修越与胭脂来不及喊叫。
“驸马爷、皇后娘娘快走!”背着燕陌的可罗深弯着腰,使出吃奶的力气道。
与此同时,‘叮叮叮’无数声脆响炸开了,那是毒镖与剑接触所发出的声音。
可多!胭脂猛地一惊,回首望下,正见可罗舞着剑拼尽力气地挥落密集的毒镖,难以遏制内心的悲伤,尖叫起来:“可多——”她知道可多这一去,必死无疑。
“快走!”修越忍住落泪的冲动,狠狠地拽住她的手,逼着她前进。可多,你是好样儿的!
十步…五步…触手可及的原始森林…修越眼中生出绝望中的希望。
十步…五步…唾手可得的胜利征服…奚桓眼中泛出美妙而狂野的骄傲。
但,震天的呐喊,惊天的逃亡,只在可多一声惨烈的叫喊声中暂时落幕。血染红了雪,浸透了冰,无数毒镖洞穿了可多的身体,他倒在回家的路上,再也不能站起来。
万籁寂静,没有风,没有云,只有普照的阳光。修越拽着胭脂的身影终于没入森林。
全体杀手站在浑身是血、已然死去的可多面前,没有理由地怔了一阵。只见奚桓唇角一勾,淡淡地道:“他是真正的武士。”
临昭沉默了。凌峰望向奚桓,又望向临昭,无从言语。直到奚桓用剑指着黑夜般深沉的森林,喃喃地道:“给我追!”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领人冲入森林。
第十九章 胭脂弥血(1)
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遮挡了阳光,空间显得极端阴暗,仿佛天快黑了似的。不知究竟有多厚的陈年落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看上去昏昏惨惨,很怕人。
四周很安静,没有一丝鸟兽虫鸣。四人在树木荆棘间深一脚浅一脚地疯狂奔逃,不时踩出哗啦啦的响声。这声响与四个人浓重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急促极了。虽然来的时候,修越已经在一路上做了路线标记,但追兵近在咫尺,哪里还来得及沿线查看?尤其在可罗还背着燕陌、胭脂的身体状况也非常糟糕的情况下,前行的速度本身就很缓慢,根本不可能再耽误片刻。
燕陌的伤还在继续涌血,浸透了可罗的衣衫,惹得可罗又惊又怕,连声呼唤:“殿下,殿下…”
燕陌初时还能清楚回答,但由于意识逐渐薄弱,答话声渐渐埋没在了匆忙的脚步声中。
“驸马爷,殿下的伤必须包扎。”满额的汗水顺着可罗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淌,脚下的步子却使终未停。
胭脂一脸苍白地盯着修越,一个字也没有说。
修越紧绷着脸,皱着眉伸手探了探燕陌的脉象,斩钉截铁地道:“他一定会昏迷,但总比被追上丢命要好。我们不能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修…越,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突然,屏神静气的胭脂睁大眼道。
“可罗,我来背兄长,你牵着胭脂。”修越将剑往腰上一挂,伏身去接燕陌的身体,与可罗换了个角色。
“走!”胭脂奋尽余力,主动拉住喘气如牛的可罗朝前跨步。
现在,在他们的脑袋里,前进是唯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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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截未遂,奚桓心中恼怒可想而知,入林后便身先士卒地顺着足迹楔而不舍地赶路。他就不信已经受伤的燕陌还能飞上天去?
虽然所有人都满怀信心,清楚燕陌就在前面不远,但老天向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受春寒气流影响,一阵阴寒的山风突然而至,积累在树端的雪纷纷坠下去,掩盖原先的足迹。森林像一座巨大的谜宫,将奚桓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失去了目标的踪影。
而另一方面,宁愿让燕陌失血昏迷也要坚持前进的三个人因为得到自然力量的帮助,赢得少许时间,将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最终找到了来时所做下的标记,沿着标记径直通往山巅。大概因为是白天,一路上几人除了被从树顶上落下的雪砸中之外,倒没有遇上什么攻击性的野兽,算是顺利。由于饱受饥饿与疲惫的双重折磨,又拖着伤员病号,前进速度慢得无法形容,直到太阳西下,才走到森林边缘,为已经昏迷得没有知觉的燕陌处理了伤口,然后原地稍作歇息,以抛弃后所剩无几的干粮就着冰雪糊了口。
食膳完毕,修越与可罗两人在胭脂略微休息的同时,分工合作,用树枝、藤萝现制了一副担架,半拖半抬地带着燕陌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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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的景色美不胜收。所有挂在头顶的云彩都被阳光镀上了绚丽的金边,妖娆绝丽,有如美人新妆。冰雪的光芒亦是晃眼,像被撒了一层金粉似的,灿然之极。
形神俱疲的三个人小心谨慎地带着燕陌痛苦地行走在落日余辉中,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脚踏在冰雪坡崖上所发现的嚓嚓声。他们神色憔悴,头发早就蓬乱,衣衫也被荆棘划破,却还在极力地坚持。昏迷中的燕陌反倒最幸福,无需担心,更无需害怕。
“胭脂,你还走得动吗?”咬紧牙关的修越关切地问落后数步的胭脂。他知道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突闻话声,胭脂真想老实地说出心中想法:她的确已经走不动,哪怕再多挪一步都有困难。可是,可多的牺牲、修越与可罗的坚持、正受伤痛折磨的燕陌都牵动着她的心,她无法说出半个打退堂鼓的字,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道了一声:“我行的。”
说完这话,她突然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便回头看了看,却一无所获。放眼之处,只有森林沐浴在醉人的夕光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苍凉美感。修越说寒山上气流不稳定,时常刮大风,还说敌兵一定是在森林里迷了路,所以才迟迟未追上,可她总感觉这场追逃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结束,心里万分不安。秀美却无神的双眼在他们刚刚走过森林边沿反复搜索了好几遍,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摇了摇头,眼见沉暗的气息将一切都笼罩了起来。
身后过于安静,修越一边顾着抬燕陌,一边再次唤道:“胭脂?”
她猛然回神,答了一个字:“嗯。”然后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足下的冰雪上,认真地走好每一步。但才开始走两步,刚才那种感觉又强烈地出现了。她再次回头…这一次,她所看见的不止是森林与白雪黑白分明的情景,不再是美好的黄昏盛景,而是无数身影争先恐后在往上爬,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那抹刺痛人心的青影。
她张大了嘴,颤抖着声音道:“修越…修越…”
察觉出她的异样,修越警醒起来,回眸一望,大惊失色地叫道:“可罗,快停下背着王兄走!”
原本正专心至致赶路的可罗突闻变数,双手募然一松,担架重重地跌在雪坡上。顿时,燕陌头部磕在担架木沿上。尚抬住下半部分的修越见状,拼了命稳住担架,生怕燕陌因此滚下去,心急火燎地吼了起来:“可罗,别发呆了。快背着王兄走!”
可罗赶紧走下两步,伸手就去抓燕陌的身体,却发现燕陌睁开了眼睛,喏喏地道:“殿…殿下…”
“我昏迷了多久?”一身上下像火烧般疼痛难忍的燕陌皱着眉问。原来这不轻不重的一撞,反让陷入晕眩的燕陌清醒过来。
“陌,你醒了?”百感交集的胭脂听见他的声音,欣喜万分。谢天谢地!他醒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可罗,快!”修越不由分说,扶起燕陌就朝可罗身上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深深凝望燕陌一眼,胭脂已高举长剑,半命令半协商的说道:“修越,你和可罗先走。”这里除了她,没有人可以阻止奚桓。
等可罗背起燕陌,修越单手提剑,单手拉扯住胭脂的衣衫,大声道:“胭脂,快走!”
“胭脂,快走!”燕陌痛苦的声音亦插/进来。
她迎风而立,双目由始至终落在不停向上移动的无数人影上,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出招才可以尽可能地多解决一些,哪里还听得进修越的话。至于燕陌的话,她倒是听了进去,可惜保护他回国是她的使命。要让他活命,她就得牺牲。各种情绪在她内心深处盘桓着,徘徊着,但她并不妥协:“我不走!这是我的使命。”
“胭脂!走!”修越怎可能看不出她一早就打定的主意?但,他真的不想看她白白送命。即使要送命,那也应该是他先上。
“修越,你快走!只有你熟悉寒山,你和可多合力,一定可以带他顺利回城。”她抖开修越拉她的手,狠狠地将他朝上推了推。
“胭脂,你不能那么做!你不能!”被可罗强行背着走了两丈远的燕陌叫嚷起来。
被推开的修越见她执意不走,强行拽住胭脂的手,不理会她的反抗,拖着她一起往上攀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无法摆脱修越的胭脂犟着脾气,并不十分配合地开口大叫:“修越,你疯了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爬多一步了。”
“就是爬不动也要爬!”修越的话声比她更大。他绝不允许自己丢下她一个人!绝不!
“胭脂,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回去。你答应过我要嫁给我。你不能去送死!”燕陌猛然用力地滑离可罗的背部,跌坐在软雪之上,然后用幻光杵地,顽强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殿下——”可罗几乎跪下来乞求:“殿下,属下求求您了,快让属下背着您走!”
“可罗,你放开我!我宁愿死,也不要她去送死。”燕陌极力挥开可罗的手。
眼见敌兵越来越近,修越和燕陌却不肯让她留在原地抵挡敌兵的追逐。胭脂怒不可遏,指名点姓地责骂:“燕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性子?”
“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独自逃命!”因为激动,燕陌满面通红。
“燕陌!你太让我失望了。身为雾烈国七皇子,雾烈国唯一的希望,你就是雾烈国的天。当初,我自告奋勇地前去迎你,是期望有一天你能活着回到廊、沧,带领你的子民重振河山,为你的亲人报仇雪恨,为百姓重建家园。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性?”胭脂话语铿锵,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我才不管我现在是什么德性,我就是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面对奚桓!”燕陌反吼道。
“我也不能看着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修越诚挚地道。
“修越,连你也疯了吗?难道真的要我们几个人前功尽弃,一同死在这里,你才甘心?还不快带着燕陌走?”因为燕陌不肯听劝,胭脂怒气冲冲,连带将修越也一起教训了。
是的,她说得很对!他的确不能允许前功尽弃,但他更不能允许她做牺牲,因为他希望看到她幸福——看到她与燕陌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到这里,他放开了胭脂的手,开口说了肺腑之言:“胭脂,我翻越寒山都是因为你!我在乎你,不允许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如果一定要人去阻他们,我代替你去。你带着王兄赶快离开!”说完,他一边往下走迎向已极近极近的刺杀团,一边朝可罗吩咐:“可罗,快带着王兄与胭脂离开!”
“驸马爷!”看着他从容的背影,可罗一派凄迷,不禁泪湿脸颊。
“我说叫你带他们走!没听见我的命令吗?”修越的声音夹带着怒气顺着风向飘了过来。
“修越——”燕陌万分动容地叫出声,却被修越急急地打断:“王兄,你答应过要让胭脂幸福!请你们马上走!这里有我来应付。”
“可是惠宁她——”望着修越的身影,燕陌想起了惠宁。如果回到廊、沧,他怎么才能面对自己的皇妹?
惠宁?那个默默爱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女子!修越的思想麻木了一瞬,旋即回了一句:“请王兄替我转告她,今生是我对不住她。”
为什么世间事这么难以做抉择?燕陌难过极了,无可奈何地看向胭脂。
像感应到了什么,胭脂略略扫了燕陌一眼,眼中深情日月可鉴。惠宁?两个字像封印一样扣在了她的脑海里。不行,绝不能让修越去!“修越,你给我站住!”她快速地冲向修越,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因为双方的拉扯,修越站定身形,内心涌出几分感动。原来胭脂也并非不在乎自己的!不论这份在乎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与原因,他都知足了。他反身盯着她的脸,轻柔地拍开她的手:“你快走——”
“你不能去!”
“难道应该让你去?”
突然,“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扇过来。修越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清晰之极的指印。胭脂气咻咻地叫道:“我说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