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桓帝就是她的天下。望着他倨傲的背影,景妃除了无奈地跺跺脚,再无办法。
阔步而去的奚桓摇摇头,内心叹道:原来景妃也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俗女子!父皇曾说,男人的眼里应该要有天下,也应该要有真挚的爱。这天下间,难道就没有他心目中想要的女子么?将来,他统一四国的时候,还要孤独地俯瞰这片富源辽阔的琼土吗?
--
在前往雾都的路途上,天地色变,风雪交加,云层遮挡了太阳的万丈光芒,世界总是被笼罩在灰蒙蒙的幕布里,寒冷之极。
大地白茫茫一片,阡陌路径早被厚雪掩盖,难以分辨。别过胭脂,燕陌驾奴追风在雪原上尽可能狂赶,他的方向是东南,目标是雾都。一人一马夜以继日地奔波,不知停歇,不知饥饿。少了胭脂作陪,他有些孤单,每前进一步,都忍不住想回头望望身后。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胭脂难得的笑容,想起胭脂严厉的话语,想起胭脂的承诺。她会追上来的,一定会的。
于是,他就这样自己我安慰着,憧憬着雾烈的未来,穿越城镇村落,渐渐靠近从小生活的国都。所幸由于大雪的关系,刺杀团连个影儿也没有,一路上都很安全。不过,他也知道,在雾都一定早有杀手在等待他。他不怕,就像胭脂也不怕一样,他心里装着她给他的勇气,无所畏惧。
因为把黑夜当作了白天,七天的路程在他与宝马追风的共同努力下一共只花了四天时间。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黄昏,暮色染天,他牵着马,背着剑,头戴斗笠,站在山雾都以西的山梁上,遥望阔别已久的都城,看着它那与他一样沧桑的淡淡轮廓,滚滚热泪夺眶而出。这是母亲所在的城池,这是他的国都。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四周的每一弯山峦,渐渐地在他脑海里鲜活起来,像是一种永世的召唤。
七年了,他终于回来了。这七年里,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看见这座他无比热爱的都城,无数次想起母亲慈爱的容颜。多年的流浪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他久久伫立在风雪里,任雪花飘转在身上,无法抑制澎湃激昂的心情。
风呼呼地刮着,雪大片大片地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尽是温暖。缓缓回首向西,这是四天来他第一次望向她所在的方向。胭脂,谢谢你,让我重拾昨日的美好,请你一定要追上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在这回望的一瞬间,他决定要在雾都等她一天,顺便还要做一件他早就应该做却一直没有做的事情。擦干眼泪,迈向雾都,他脚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自信,一步比一步沉稳。


第十三章 苍隐桓帝(3)

当晚,雾都内城,雍德宫瑰云殿,百灯齐展,光如明昼。
奚桓举步跨过两排单膝跪地的侍卫,手持小巧的铜暖壶,放眼打量着眼前巨大又浮华的雾烈宫殿。来之前,他已经听禹浩说过,这个大殿是用于雾烈皇帝汇宴妃嫔或群臣的处所。如今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全殿采用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每一道梁,每一支柱上都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瑰丽无比。这还不算,大殿两侧的至今还照原先布局摆有百种礼乐之器,箫、筝、鼓、编钟等应有尽有。即使现在殿内冷清,奚桓也不难想象燕寒从前过的是何等奢糜的生活。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伸出手指在大大小小排成一溜儿的编钟上缓缓滑过,细碎的钟声在有些寒冽的空气里荡漾开去,余韵袅袅。
“圣上,临团主到了。”一阵脚步声之后,门口传来凌峰喜气洋洋的通报声。
编钟的声音还在持续,奚桓身形一侧,狂肆的目光扫向殿门,正见风尘仆仆的临昭脱下积着厚雪的斗笠,退了被雪沾湿的斗蓬,露出一身飘逸的黑衣。
“临昭不知圣上已到雾都,有负使命,罪无可恕。”临昭一脸敬意,低身便跪,双膝接地,身上的锻袍扫在地板之上,铿锵有力的声音透过空旷的大殿空间传向奚桓的耳朵,包裹着刻意隐藏的疲惫。
奚桓没有出声,悠淡地看着这个跪得远远的、有一头比女子还好看的漆黑长发的年轻男子,感慨颇多。眨眼一晃,已是十载,临昭早已出落得一表人才,再不是当年那个他无意间从漕州带回的落魄少年。其实,当时身为太子的他一点也不希望临昭成为杀手。没想到结果却恰恰相反,临昭不仅成为一流杀手,还成为杀手之王,整个苍隐国中,能与之匹敌的屈指可数。这么多年来,临昭指挥刺杀团为他犯下不少杀孽。有时候,他很想去探究一下,临昭除执行他的命令外还会想些什么。
低着脸的临昭等待许久也不见奚桓有任何动静,只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临昭不知圣上已到雾都,有负使命,罪无可恕。”未完成使命,他甘愿受罚。
“一路风餐露宿,甚为辛苦,就陪朕一起用晚膳吧!”奚桓面色一柔,踱着步子到大殿正中矮桌边,坐在预先铺好的地毯上。
乍听这话,临昭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好半天都不敢起身走上前去。
“怎么?朕的刺杀团团主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不敢陪朕一起享用晚膳?”奚桓当然知道他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自责,当下打趣地道。
“臣遵旨。”临昭慌忙起身,跪坐在君王侧面的食桌旁,一言不发,偶尔仰头看看近在咫尺的奚桓。
等丫鬟们上齐酒食,奚桓心平气和地道:“朕知道你已经尽力。单说千里追踪、不分昼夜赶路,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还要对付拥有神马与名兵的两大高手,以及一个神秘的暗人。所以,你无需自责。”
“可是,臣还将人跟丢了。”话一出口,临昭羞愧难当。这几日,燕陌与胭脂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连一丁点儿蛛丝马迹也未留下。
“大雪漫漫,就是朕亲自去,也非跟丢了不可。朕相信以你的速度,就是落下一点儿也距离不远,何况雾都还有他们肯定会去的地方,你急什么?”奚桓口气笃定地道。
临昭点了点头,品着美味佳肴,苍白的脸渐渐被笑容占据。他愿意这么近距离地仰视英气勃勃的桓帝,愿意听到他沉沉的声线。
“临昭,你今年二十四了罢?”奚桓深沉地注视面前这张总呈现病态的白晳脸庞。如果换一身装束,临昭就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多谢圣上记得。”听到这话,临昭受宠若惊。
“其实朕当初并不希望你成为杀手。如果有一天你厌烦这样的生活,随时告诉朕。或者,等这场战争一结束,朕在你的故土给你一块封地。”奚桓实话实说。一直以来,他都很欣赏临昭,觉得临昭比自己的亲皇弟们更像他的兄弟,更能与他同心。
“不,臣很乐意追随您。”临昭能感觉出桓帝今天和往常不一样。“您今天有心事。”
临昭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有心事。奚桓饮下一杯薄酒,寂寥地道:“一会儿陪朕练练剑,朕很久未使剑,怕是已生疏不少。”
据他观察,桓帝极少用剑,就连练剑的次数也少得屈指可数,现在想用剑,一定是动了杀机。不过,陪桓帝练剑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欣然答话:“是。”
膳后,奚醒命人将瑰云殿内所有宫灯一齐吹灭,在黑暗中与临昭拆招。
凌峰与站在殿外的众侍卫只听见剑招发出的‘嘶嘶’风声,只看见不同的光影在大殿窗纸上四处晃动。打斗足足持续一炷香那么久,而后逐渐宁静,所有的灯又都亮起来。
桓帝腰悬宝剑,站在大殿正中,目光幽淡,拍拍临昭的肩膀道:“你又进步不少。明早卯时正点,带上你的部下,跟朕到一个地方。”
“是。”临昭收剑回鞘,低头应道,猜不透奚桓在想什么。
“朕不会饶恕杀害我苍隐大将的人。”奚桓勾了勾嘴角,轻飘飘地步出大殿。宽大的衣袖与衣襟的系带随着他颀长身影的远离而摇曳生姿。
满殿灯火,临昭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朝殿门处的凌峰发问道:“凌峰,今天圣上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道。”
“圣上是何时到雾都?”
“两天前。圣上还和军师一起登上舞凤楼,俯瞰全城呢!怎么了?团主?”满脸孩子气的凌峰崇拜地看着临昭。
“没怎么,好好保护圣上。”临昭语重心长地道。
“团主,明早你会带我一起去吗?”凌峰很认真地问。
“当然。”临昭看了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天才杀手片刻功夫,交握着双手出殿往左去了,一头飞舞的黑发别提多妖娆。
临昭的身影消失后,凌峰耸了耸肩,有些兴奋。


第十三章 苍隐桓帝(4)

次日晨,春雪未停,整个雾烈都城尚停留在雾蒙蒙的天地怀抱里。天尚未大亮,外城东郊的雪原上出现一个慢慢移动的枣红色身影。她以白绢巾蒙面,背着小包袱,手里还牵着一匹纯白色的神驹,缓缓地朝小山岗上走。
没错,她就是胭脂。事实上,燕陌走后,她左思右想,一直感觉不踏实,眼皮儿老跳,总觉着会出点什么事。在燕陌走后的第二天中午,精神才恢复六七成的她顾不得猎户一家三口的劝解,强拖着身体匆匆忙忙上路。
果不其然,她一路上发现不少刺杀团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刺杀团之所以没有追上燕陌,一是因为大雪掩盖了追风留下的印迹,二是因为追风的速度优于他们的马匹,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刺杀团与燕陌前行的时间差至多两个时辰。一旦燕陌在哪个地方耽误一点点,就很可能陷入危险。而她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因为雾都是一个燕陌不得不停留的城池。
燕陌曾经告诉过她,雾都有他不得不停留的理由,因为他的母亲金嫔长眠在雾都东郊的黑树林,而今天正好是她的祭日。
七年前,燕陌出走的诱因正是金嫔的死。金嫔原本是一名宫女,一次偶然中被酒醉的先皇临幸并生下燕陌,后来晋为嫔。由于先皇妃嫔众多,只可用后宫三千来形容,地位较低的金嫔很快被先皇忘却,受到百般冷落,还经常遭受各宫妃妾的欺辱。尽管如此,她还是将燕陌教育得非常出色。
漕州之战后,燕陌成为整个雾烈皇室的骄傲。先皇感到很高兴,对燕陌大加赞赏,同时对金嫔另眼相看。可是好景不长,三年一度的选美过后,先皇被新选进宫的美人迷得晕头转向,又听信其他妃嫔谗言,认为燕陌有夺位之嫌,未经查实就收回燕陌封地,还将金嫔打入冷宫。没过多久,金嫔在冷宫郁郁而终。按制,凡是为皇家诞下皇子的后宫妃嫔在死后都会按生前品性得封谥号,入葬皇陵。先皇冷情,不仅没有追封金嫔谥号,还禁止将金嫔葬入皇陵,只派人将其草草葬于雾都东郊黑树林。血气方刚的燕陌见母亲遭受如此大辱,憋不住心中怒火,冲进先皇寝宫,质问高高在上的父皇为什么这么做,没想到正好撞见先皇与众美人寻欢作乐的场面。父子二人当场翻脸,先皇一怒之下,拔剑伤了燕陌手臂。燕陌万般寒心,带着伤痛黯然离开皇宫,从此离都出走,再也没有在雾烈出现过。
因为身体虚弱、实在无法赶路的胭脂在燕陌走后,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万分害怕他会因为祭祀金嫔在雾都停留。这样一来,刺杀团势必会追上他,与他大打出手。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拖着病体就出发了。
为不惊动雾都城内的苍隐军团,胭脂摸黑从雾都西面绕了很远路才绕到东郊,几乎是围着雾都整整走了半圈。这三年来,原本热闹的雾都因为战争萧条不少。换了从前,雾都万家灯火,美不胜收,可昨夜胭脂所见的不过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虽然大,却没有生气。
不眠不休地连续四天四夜赶路,不论胭脂还是神马逐月都显得极度疲惫。透过绢巾,胭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逐月当伙伴儿似地说着话:“逐月,我们得快一点儿。翻过这个小山岗,就会看到黑树林,殿下和追风可能就在那儿!”
风雪中的一人一马最终在天亮之际爬上山岗。胭脂摘下头上沉甸甸的斗笠,抖净积雪,抚去逐月身上的雪,踏蹬而起,稳稳地坐在骑具上,伸手拨了拨逐月头顶长毛,道:“逐月,你看,前面就是黑树林。咱们走吧!”
感应于她的命令,逐月引颈长啸惊天,前腿腾跨,飞一样地朝不远的黑树林冲过去。
--
黑树林中,四十名杀手悄然无声地分散在一座杂草从生的坟墓四周,以巨大的雾松树干作为掩护,静静等候前来祭拜的人上钩。事实上,天还没有亮,他们就已经到达这里,到现在已经整整站立近一个时辰。雪花将他们的头发衣服都染白。
年轻气盛的凌峰目光如电,四处搜索着可疑目标,可看来看去,连只小鸟儿也没有,原本想问问身边的临昭,碍于奚桓在场,只得打消念头。
“圣上,你听,有马啸声!”包裹在一袭黑色长衫里的临昭轻声朝从出发到现在一直寒着脸的桓帝道。
奚桓当然也听到了马啸声,却什么也没有说,依然低垂浓密的睫毛,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感受雪花在手心融化的沁凉,平静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仿佛在隆重地期待着什么。来人会是谁?
眨眼功夫,一人一马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坟墓之前的雪地上。林中杀手们不禁凝神静气,不约而同地将手放在随身武器上,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奚桓悠悠然睁开眼睛,鹰隼一样的目光由近及远扫出去。茫茫白雪中,一个枣红衣装的人物驾御着一匹身姿矫健的高大白马霎时撞入他的视线,拨动他宁静的心弦。
“逐月!”他惊叹了一声。只消看一眼,他就能确认白马的身份,因为他曾经拥有过一匹一模一样的战马,想不到如今竟然还能再次见到如此神驹,真是不虚此行。
将奚桓感慨而又赞叹不已的神色看在眼里,临昭决心夺马,悄悄挽弓搭箭,对准胭脂。
“圣上,团主,来的是个女子!”密切注视来人动向的凌峰道。
“她就是胭脂。”临昭扣弦的手一松,长箭脱弦,朝胭脂心脏处飞驰而去。与此同时,数十名杀手同时跃出黑树林。
“你出手太快了。”奚桓抖了抖斗篷上的雪,青靴点地,御风而行,朝胭脂的方向飘去,并不是要杀她,而是去抓那支箭。
跨坐在马背上急速前进的胭脂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因为看到雪地上一片光洁,根本没有任何人或是马踩过的痕迹,空气里更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因而依然照行不误。她万万没有想到林子里早就有一帮杀手在等待她,更没有想到他们已在林子里呆了许久。


第十三章 苍隐桓帝(5)

风疾雪大,她听见声音的时候,箭已经离她很近,又见一个玄青身影追着箭朝自己扑来,来不及思考,左手条件反射般往腰侧一探,抽出唯一一把柳叶飞刀,侧耳辩音,扬手一抛,薄刃迎箭而去。接着,她双腿一夹止住马步,拔剑并伏身于停步的逐月背上,以防飞刀未拦截下长箭导致自己被射中。
原本追着箭飞出去的奚桓见她出手奇快且毫不犹豫,又见刀锋直直瞄准自己的要害,立时侧身,向右飘出一丈,以避刀锋。
“叮”的一声,长箭与柳叶飞刀相撞后,同时落地。
在这眨眼的瞬间,杀手们都围上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胭脂圈在其中。临昭与凌峰双双落足于奚桓左右,扮演护卫的角色。
会不会燕陌已经被他们捉去了?胭脂暗道不好,猜测着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凝眸环扫四周的人影,最后将目光定在被斗篷摭盖住大半个脸面的奚桓身上,细密地思考着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如果燕陌真的被抓,她要怎样做才可以救出他?
与胭脂有过几次交手,临昭对她有不少认识,见她单独行动,自然知道她与燕陌分开,不禁计由心生,大声喊话道:“燕陌在我手上,快快下马束手就擒。”
胭脂无法辨其真假,只装作一点也不慌乱,一面拖延时间想对策,一面冷笑着回话:“兵不厌诈。临团主果然高招。”眼下跑是跑不了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就是拼死一博。众杀手中,最厉害的不过是临昭、那名少年以及中间以斗篷掩面的男子。三人之中,斗篷男子才是主角,胭脂只看见他整张脸鼻子以下的部分,却完全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狂霸气焰。
逐月喷着鼻息,亢奋地摇摆尾巴,原地踏步,仿佛知道它的主人即将进行一场恶战。胭脂坐直身躯,右手持剑指天,在纷飞的春雪里显得傲气不凡,与天、地、飞雪一起构成一幅很美的图画。
一直将目光停留在逐月身上的奚桓渐渐地将注意力转移到胭脂身上。因为斗笠与白绢巾的关系,他看不清胭脂脸面,只听见她清脆的说话声。他知道面前女子的确不凡,起码足够睿智。照她一人前来的情况看,要么如临昭所想一样,她与燕陌走散,要么是她打前锋,先行前来查看是否危险。不过,从她话里推断,应该是走散的可能性大一些。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燕陌已经在我手上,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临昭将长弓与箭筒扔向一个下属,故意笑眯眯地道。
“哈哈哈,莫说七殿下不在你手上,就是在你手上,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胭脂爽朗大笑道,心想就算燕陌落在他们手上,自己也是救不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话又说回来,临团主身为天下闻名的杀手之王,仗着人多势众与我两度交手都未曾捉住我,若是一对一,怕是更加不容乐观吧?哈哈哈…”
奚桓听了话,以眼角余光瞟向临苍。当他看见临昭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时,居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女子果然不简单,被重重围困之下,居然还能冷静如初,且言辞犀利得胜过刀劈剑刺!
“接连两次走运,并不代表你会永远走运。”临昭压下怒意,伸手意欲抽剑,却被眼疾手快的奚桓一把按住。“你退后!”
“可是…”临昭眼色犹疑地看着玉貌丹唇的奚桓,怔忡着道。事实上,临昭已经很不理解桓帝先前追箭的行为,现在又不让他拔剑…到底用意何在?
“命令所有人不要泄露朕的身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动手。朕要亲自与她比剑!”奚桓一脸兴致,小声地道。
虽然不太赞同,临昭还是听令向所有杀手打了退后以及不加入打斗的手势。
隔着十丈距离,胭脂听不见奚桓都说了些什么内容,只见杀手们迅速退后二十步,以为他们是想用箭阵对付自己,便双手握剑全力戒备,高声道:“怎么?都吓怕了?”
“既然胭脂剑法独树一帜,在下倒是想见识见识,讨教几招!”奚桓上前数步,站在离胭脂五丈处,笑面迎人地道。
果然,这人才是主角!胭脂心念一转,道:“倘若我胜了,该当如何?”
谈条件?奚桓笑允:“倘若你胜了,这儿所有人都不拦你。”
“倘若我杀了你呢?”胭脂的话声诡异,有种显而易见的轻狂。
真是个又烈又狂的女子!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女人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的吧?褪下斗篷,单手轻轻一扬,宽大的斗篷便飞至凌峰手上,奚桓不以为意地道:“如果你自信杀得了我的话。”
这下子,奚桓离尘绝俗的长相暴露无疑。胭脂看得极清楚,不可避免地呆了呆,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细看两眼后又觉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在下让你三招。”奚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脸肃杀。
让她三招,那敢情好!她可以抓住这三招的机会挫伤他。“却之不恭!”话声一落,胭脂已落在雪地上。既然是单打独斗,素以武士自居的她也不愿借逐月为盾。
雪还在飘洒,将两人之间的空间装点得柔美极了。胭脂左手捏起剑诀,右掌一翻,长剑立即打了几个旋,折握住与手肘保持平行。反观奚桓,未有半分拔剑的动作,只是全神贯注地打量胭脂握剑之姿,甚感诧异。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如此握剑的,想必临昭初见时也是吃了一惊的吧!的确有趣!
“看剑!”胭脂不与他废话,脚下踏雪一滑,人已到奚桓面前,执剑之手往奚桓腰身上绕过去,却不是以剑尖相刺,而是以极长的剑刃向他直接抹过去。


第十三章 苍隐桓帝(6)

她的速度果真快得出乎意料,奚桓又是一惊,见剑刃已经快沾到自己的衣衫,赶紧闪让,刚得以喘息之机,却又见剑光再闪,逼向自己的脖子,而胭脂已经人在半空,与飞雪舞在了一起,好似仙子下凡,姿势优美得无与伦比。
此人能令临昭臣服,想必地位极高,武功也绝不会在临昭之下。因体力有限,胭脂打算在他不熟悉自己剑招的情况下以快制快,如果能侥幸抓了他,燕陌还有救;就算抓不了他,也要先伤了他再说,眼见第一招未得逞,便接连出了第二招,用剑抹向奚桓脖颈是虚,左手化掌为拳击向他胸部是实,只等他大意上当。
贵为一国之帝,一手训练出刺杀团的奚桓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上身向后一仰,同时以右手取下带鞘长剑,往雪地上一插作为支撑,整个身体横倒下去,离雪地之距不过一尺,将胭脂虚实相接的第二招化解于无形,笑意袭人地道:“这是第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