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苏苏道,“那现在就先地下着,我就等着你在朝中无人时横空出世吧。”
申公豹以扇掩唇,双眼含情地睇着她,“这边先搁着,倒是寐喜,现在他可是今非昔比……”
苏苏猛地转身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拉下来,“寐喜有消息了!”
“不要这么粗暴,”申公豹懒洋洋的弹了弹她的手,“跟我来就是,到时候见到寐喜的真身,可别被吓到。”

这厢,西岐收到闻仲出东海平叛的消息,姬昌怀有杀子之恨,加之崇城的崇侯虎言有辱之,于是伐纣的第一站直指崇城。
“话虽如此,”姬昌虽有争霸天下之意,但此刻还是受阻于大众舆论,长叹道,“奈何孤与崇侯虎是同等爵位,岂有擅自征伐之理?”
姜尚自然明白姬昌出此言是要他为他拟个师出有名的彩头,他一揖身,道,“天下利病,许诸人直言无隐。更何况王受天命,得专征伐,原为禁暴除奸。似这等权奸蛊国,内外成党,残虐生民,屠戮忠贤,为国家大恶。王这般无异救民于水火,此功不朽矣。”
一旁护卫的雷震子一身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小声低语道,“师叔……你好生肉麻……”
姜尚八风不动,待姬昌受用的频频点头时,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的接续一句,“臣愿做主将去伐崇侯虑。”
姬昌沉吟了下,“孤同丞相一往,若有别端,也可以共议。”
姜尚和雷震子交换一下眼神,双双稽首,“王御驾亲征,天下必定纷纷响应。”
这可是战争,让一个垂垂老人去前线指不定有什么祸端……他们二人到时只能倾力相护了。

“三日后,哪吒便来了,你就是这般迎接他?”姜尚身上的道袍在朝会时换成宰相服,浓重的暗红为底色,上压玄色兽面纹图案,袖口极长,垂至膝盖以下,腰间饰玉,冠上的玛瑙珠被他拿下来,只用两根嵌着绿松石的骨笄盘发,其他青丝披散在身后。
雷震子背身两翼,因此他的服饰都是特别订做,但饶是这样,在王宫中,那些玩赏珍奇异兽的眼神实在令他恼怒无比,“原本哪吒不是该在上月就到了,怎么会迟了这么久?”
姜尚犹豫了下,“前阵子哪吒正追杀他父帅,无暇抽身。”
“追杀?追杀谁来着?”雷震子猛然噎住,下凡后一别十数年,哪吒你竟变得这般生猛。
姜尚并未多解释,只道,“待我们征讨崇侯虎归来,哪吒也早该归营,到时你只管问他就是。”
雷震子扒拉着一头红发,数了一夜山羊后,第二日文王五更点兵十万,发白旄、黄钺,一路过州,鸡犬不惊,悄然潜入崇城的划地。
崇城地界之外,有一处绵延数十里的高山峻岭,其中洞窟幢幢,人迹罕至。
西岐军为隐匿身形赶抄近路,便取道山中。
先行军在前,逢山开路,测探桥梁……三军押后,巡营小校散在周遭警戒,运营官护住军粮稳稳跟紧大部队。

天色由黑到白,由亮转暗……
姜尚眯起眼,这一天两夜的行军中,头顶不知何时,渐渐聚来的鸟儿越来越多,越来越凶暴。
蓦地,从前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呼——
是先行军!
姜尚猛地拍马而上,为了打响这伐纣第一战,这次文王所选的士兵都是在千军万马中历练过的,即便是在战场上被砍断肢体也能照样面不改色的杀人兵器,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能令这群被训练得失去人性无感的士兵发出这般惨烈的尖叫!
雷震子迅速一跃而起,“师叔,我去看看。”
说罢,他便要起身。
姜尚急急把他按下,“切莫鲁莽行事。”他们头顶上的鸟雀已聚如一层密密的乌云,低低得压在队伍上空,令人心中越发不安。
鸟鸣也随着这片鸟群的波动开始崩裂,数千万只鸟儿同时放声高鸣,耳边几乎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
慢慢的,一片巨大的阴影不知从何处翱然升起,但鸟群委实太过庞大,一时竟也无处窥见那片巨影……
姜尚沉下眼,霍然从天空中,缓缓落下一根黑色的乌亮翎羽……
他捏起那翎羽只端详了数秒,蓦地拉起雷震子速速回身唤传令官立刻召集三军,改变行军路线。
“雷震子,切记今日你万万不可飞天应战。”
雷震子不服气地皱眉,“师叔,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姜尚望着天空,凝神不语。

因为今日的对手,是空中王者——

 

作者有话要说:内流满面,原本只打算码个2K+的短章,囧~竟然超标了。咳,请大家努力当这一章是昨天的吧,让我还有点追求可以告诉自己其实我的速度还不错…………><

本来还想码哪吒童鞋的弑父情节,咳,不过发现这样东拉西扯的太乱了,远目,瞅瞅能不能找机会弥补下我的遗憾,好吧,我承认我不待见李靖。

令,期待在周日前再更一章咩,汗,算了,大家还是表期待吧。额,顺便看看我正常的速度发挥怎么样……
现在是上班时间,留言我下班后回复哈!

 


文王托孤(一)


天下有道,得凤象之一则凤过之。得凤象之二则凤翔之,得凤象之三则凤集之。得凤象之四则凤春秋下之。得凤象之五,则凤没身居之。
因此当伴随着那阵如箫如笙的高亢凤鸣响起,一头鸷猛异常,通体乌亮黑羽的凤凰从这片遮天蔽地的百鸟之云倨傲而出之时,全场瞬间沉寂。
——百鸟朝凤。
这头举世罕见的黑凤凰迥异于传说中赤色的繁复丽羽,但每一根黑羽却像是黑曜石精心雕琢一般,璀璨生辉熠熠发亮,长长的翎羽末端隐隐浮现精致的纹理,它仰头再逸出一声长鸣,音如钟鼓。
随后百鸟也接连而鸣,声势浩大,余音震荡千里。
它们如众星拱月般团团紧跟在侧,尾随着黑凤凰在空中徐徐盘旋了三圈之后,缓缓落下……
周遭的西岐大军有些惶惑,传说中的凤凰出现在眼前,应是吉兆,但这一身黑羽透着邪气的凤凰……当真是能带来吉兆的祥瑞?
随着凤凰越来越近,察觉不妙,大将们疯狂遣兵,战马长嘶着,传令官狂呼咆哮着“撤退!撤退——”
精通术法的只有雷震子和姜尚二人,在那头黑凤凰扑杀而上喷出一团黑气之时, 一团青色光晕绽放如莲——
只听轰地一声气流炸响!
那团黑气被瞬间开放的虚空之莲包裹,淡青色的透明莲芯内挣扎着被渐渐消融的黑气在半空中清晰可见。饶是如此,离这团黑气最近的将士们仍是被这后劲冲撞得摔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战马纷纷人立而起,惊厥的四处踩踏!
瞬间电光闪过。
惊厥的战马被当场击毙,雷震子果断的在战马冲乱阵列造成更大伤亡混乱之前出手。那黑凤凰眼中隐透讥讽之色,振翅一挥,刹那间四面八方鸟鸣传来,头顶的鸟群忽然直冲而下,尖喙边缘隐带黑芒,雷震子眼一眯,霎时一道电网笼罩在军队之上,但西岐军太过绵长,饶是他在情急之下紧急张网,也不能兼顾其他。
霎时凄厉的惨叫从电网边缘逸出!
除去被电网阻拦的大部分飞鸟,少数绕过电网来不及覆盖之处闯入军队中,被那尖喙啄食的士兵发出尖利不似人类的惨嚎,浑身剧烈的抽搐颤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一块一块巴掌大的诡异黑斑,自内往外的快速溃烂……
不过短短一刻,便化成一滩稀烂的血肉。
姜尚心一凛,这黑凤凰是哪路邪神,竟这般阴毒。
这些剧毒术者或能抵挡,但施与凡人则必死无疑。此刻若是只有他在,还能够全力一搏,但眼下大批西岐军队在此,他们毕竟是凡胎,若是双方斗法势必会殃及池鱼。
雷震子也有相同顾虑,他犹疑地看向姜尚,姜尚安抚的朝他微一点头,发出一声清啸,霍然腾身而起,周身青芒流转径直朝那头黑凤凰飞去。
黑凤凰同时高亢鸣叫,眼中的杀意在这团青芒靠近之时越发冷厉!双翅扇动间,剧毒的黑气夹带着一团近乎幽绿的火焰无声无息地朝他袭来!
姜尚挥动宽袖,身体游若惊鸿,意态翩然却迅疾如闪电,在火光中左冲右突,周身青芒犹如保护膜一般牢牢不让黑气侵袭。
未击中的幽火四散炸裂开,烟花般纷扬摇曳入地,脚下隆隆之声不绝于耳,雷震子默契十足的仰着头,十指一刻不停的结印,将这些散落开来幽火竭力在半空拦住!
脚下姬昌惨白着脸,他年事已高,连番行军奔波此际又遭遇奇袭,惊惶未定,连连斥退左右,速速调军南回。
一时战马嘶叫和传令官的呼喝训斥声此起彼伏。
十万西岐大军瞬息被削去近万,一路撤军,远离头顶双方斗法之地,改道回击。
雷震子手握乾坤金棍断后,凝神观望片刻,看出姜尚有意拖延时间将黑凤凰引至别处。他犹豫了下,随即迅速跟上姜尚,朝那黑凤凰缠斗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打雷了?
苏苏与申公豹一前一后御风而行,远方的风雷之声越发激越……
眼看离朝歌越来越远,苏苏道,“这已经离了朝歌的地界十万八千里,寐喜究竟在哪?”
“这里是崇城,”申公豹道,“你且耐心的等待片刻,不会令你失望的。”
苏苏斜睨他一眼,额心的朱砂痣衬着那一眼的风情怎生的动人,他语中向来虚虚实实,她生平最反感被人牵着鼻子走,反手揪住他的衣襟拉低他的头,“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了我,就别想在我背后耍什么把戏。”
杀戮和妖媚相融合,危险却散发着吸引力。
申公豹惋惜地啧啧摇头,眼前的美人一日比一日娇媚,偏生是他不能动的,更何况她魔性未褪,只是暂时被压抑住,牡丹花下死不是他的追求。
见他不住长吁短叹,苏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刚要开口揶揄他几句,前方却突然再次爆发出一声巨大的炸响。
苏苏迅速扫了申公豹一眼。
他弯起嘴角,“你不是要找寐喜?就在前面。”
她急行了几步,猛地又转过头盯着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的申公豹,“那你呢。”
他摇摇扇子,“我只是领路而已,人带到了,自然就要功成身退。”
她早该明白,指望这家伙义气地留下来搭把手是不可能了,轻嗤了声,调头径直离开。
申公豹扇子微一掩嘴,望了望苏苏的背影,瞬间消失无踪。

离山道越近,大地的震动颤抖声也越发骇人。
当苏苏赶到时正看见一道青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一头丈余高的黑凤凰背上。
下一秒,天地间响彻黑凤凰愤怒的长鸣!
凤凰是高傲的种族。怎能忍受被人骑到头上?
只见那黑凤凰仰首弓身,在空中急速俯冲翻腾,辗转间,周身羽翼倏地一震,霎时幽绿的冥火冲天而起,羽锋利如刀刃。
姜尚也在同一时刻霍地立起一道透明的气墙,手捏法诀,腰间的仙剑自动腾起,再一分为十,刺向身下的凤凰——
两股气劲冲撞之下,当空炸开一环无形的光波,在这圈范围内的林木鸟兽刹那间灰飞湮灭!
苏苏迅速倒飞数丈远,以免被这场激烈的战斗波及,双方已到了拼死搏杀之境,外人无法介入,若是冒冒然出手,反倒会引起致命破绽。
只是……为何在这里的,是姜尚?
苏苏放出灵识仔细梭巡,最后,目光渐渐停在那头正和姜尚搏杀的黑凤凰身上……
寐喜是九头雉鸡精,为什么这头黑凤凰身上会有寐喜的气息?
雷震子焦急观望着战局,眼看那本该在朝歌王宫内的妖女突然也出现在这里,莫非她是想坐享渔翁之利?思及此,他握紧手上的乾坤金棍,瞪着那妖女,只要她一有行动他必定拼死抵挡。
苏苏对着他敌意戒备的眼神只微微翘了翘嘴角,他再瞪,苏苏便微笑着无声地朝他做口型:手、下、败、将!
雷震子瞬间炸毛,气咻咻的将眼瞪成铜铃大,怒发冲冠,恨不得扑上去再战个日月无光洗刷那污名。
这当头,头顶轰然又是一声巨大的炸响!
原本波澜平静的云海在这场斗法中被彻底撕裂开来,隐隐有暗红的火光在云层涌动,有道人影如流星般坠落下来,苏苏眉一拧,刚踏出一步后蓦地停下,雷震子忙不迭双翅一展,第一时间冲上前接住姜尚。
他原本胸前的伤还未愈,在这场拼死斗法中尽数挣裂,衣襟前尽是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色。
雷震子抬头看向苏苏,确认她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之后,搀住姜尚迅速离开。
苏苏目光隔着遥遥烟云在他失了血色的脸上停驻了下,一道高亢的凤鸣穿透苍穹,她迅速移开眼,眼前的黑凤凰左翼微微痉挛,绚丽的黑羽扑簌簌落下,对上她的视线后,那双漆黑凶戾的凤眼隐约泛着一抹温存,周身渐渐渗透出金芒……待光芒消失后,一个披着黑色羽衣的的少年缓缓出现在原地。
“寐喜!”
“竟然是你,”苏苏惊愕道,迅速来到少年眼前,“你这段时日究竟在哪里,我找遍了朝歌,没想到你竟会在此,你怎么……”她想问的太多,但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遇上了什么机缘,究竟是怎么成凤的?又,为什么会变成黑凤凰……
寐喜退后一步,淡淡避开苏苏探向她的手。
苏苏愣了下,惊喜交加之情顿时凝住,“……怎么了?”
寐喜单手按住左肩上鲜血狂涌的狰狞伤口,“我的血,有毒。”
苏苏瞪大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凤凰是祥瑞,为何寐喜终于成凤,却是……
“我一尝了夙愿,得以成凤,你不为我开心?”他平静的道,眼中却没有太多喜色。
苏苏心中的不安如水纹般,一圈圈不断扩散,“我们先回朝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和玉琵琶一道细细商量……”
“抱歉,苏苏。”寐喜打断她的话,“……我不能和你回朝歌了。”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我真是H无能,之前被君生的H卡了这么多天没更新莫笑,好不容易码完君生的H偏偏这周公司又来了大案,这一周脚不沾地压根连文档都没时间去摸,因此心虚地不敢在莫笑和君生这两边冒头~SO,还是2更补偿更实在啊~掩面。

本卷5章内H~关于申公豹的真正身份先保密,咳,谜底下一卷解开吧,话说,下一卷约莫就是完结卷,远目……有亲说人物开始多了,咳,其实我已经在努力删除人物和模糊人物了,抓狂,封神里有三百多号的人物嗷嗷嗷嗷,因此,大家就记得,真正有点分量有戏份的角色,在前几卷都出现了,接下来出场的都是跑龙套和炮灰!现在是红军长征第一战,掩面。

 

 

文王托孤(二)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文王亲自临阵,会兵于崇城。
隔着一座城池,两军壁垒分明。
姜尚和雷震子尚未归来,但仗还是要打,总不能让讨伐大军第一战就无功而返,半途而废。
文王乘骑,四贤保驾,八俊随军,周营麾动旗幡,摆开首阵。
“宰相还未归来?”姬昌回顾左右。
“禀主上,未归。”
想起先前好不容易才从那头黑凤凰爪下逃出生天,姬昌心有余悸,这战事却是拖不得了,遂先令南宫适上崇城见阵。
南宫适乃是西岐名将,早前被姜尚和一班术士压着,憋屈已久,终于得令,他亢奋地领着本部人马出营,排开阵势,出马厉声吼道,“逆贼崇侯虎早至军前受死!”
话落,朱红色的巨大城门应声而开,只见一支人马急行杀出,为首大将手握长刀,“大胆南宫适,竟敢以下犯上,辱我主公!
南宫适朗笑出声,“要打就让崇侯虎出来和我打,何必白送了性命?”
那大将闻言狂怒,大吼一声挥刀而上,两马盘旋,双刀胶着在一起。
黄沙纷飞,未出三十个回合,南宫适蓦地大叱一声,双手合握住刀柄从马背上霍然立起,集全身之力一刀斩向对手,用力之大,竟让对方的马匹哀鸣一声,被压得跪伏在地——
那大将被打落在地,在战场上倒下便意味着死亡,可怜他还未来得及再吭一声,便被驱马赶上的南宫适一刀枭了首级。
消息传回崇侯虎手中,他震怒万分,速速调兵遣将,“好个姬昌!今为反臣,又赶来我的地界挑衅,杀我爱将,不偿这奇耻大辱誓不回军!”
传令下去,全军出列,崇侯虎对阵的旗门开阖处,忽见一个着道袍的俊美青年踏马而来,身边紧随着一个背生双翼的红发少年……乍见他们二人,周军宛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两边排列的兵将,一对对如雁翅般自动分开,让这二人径直奔往阵首。
崇侯虎远远看去,怒得抖着手指向雷震子,“果然是逆贼,姬昌你竟公然招拢妖怪,危害我大商!”
雷震子顿时吐血,“我乃是拜在仙师门下,姬昌第百子雷震子,你没有见识便罢,休要侮我是妖怪!”
崇侯虎无视他的话,依然执着地认定,“你究竟是何方妖怪!”
雷震子索性不再多言,回头担心地看了姜尚一眼,未免影响军心,姜尚来时就已掩去身上的血渍,此刻仿若无事般坐镇全场。
“师叔,”雷震子请战,“且让我会一会那崇侯虎!”

这厢是战得甘畅淋漓,碧水摇风,苏苏拉住寐喜,“你今日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寐喜拢住羽衣,在湖畔停下脚步。
一路急行,苏苏如坠迷雾,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寐喜,他却不愿意跟她回朝歌,他们是唇齿相依的同伴,她怎可能就这么罢休,默不做声的放寐喜走。
她生平最恨闷葫芦,有什么事摊开来说就好,用得着你猜我我猜你,一句话非要曲曲折折的绕个九曲十八弯。眼尾一瞥寐喜肩上不断滴流的血色,色泽透着诡异的黑,比寻常血液更凝滞几分,近乎是固态。
她越看越觉得刺眼,抬手就想往他肩上按去,为他疗伤,斥道,“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以为成了凤凰就真的能不死了。”
寐喜再退一步,右手一握,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没用的,我的身体无法靠术法愈合。”
苏苏大惊,手也忘了缩回去,“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逆天而行的代价。”寐喜低低“呵”地一声笑出来,缓缓松开手,“自古捷径都不是那么好走,更何况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图成凤。”
苏苏沉默下来,寐喜以为她是在不安他离开后朝歌的局势,“放心,就算我不在朝歌,我依然会时刻关注局势,百鸟为媒,不论你身处何处,需要我时只要唤一声,我就会到。”手心一展,一颗鸽蛋大小的乳白内丹蕴着淡淡光华,“我找到了,这是压制你杀性的灵丹,那时想立刻给你,结果被困在洞窟多日一直没有机会……”说到这他顿了下,将灵丹递给她。
苏苏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下。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一试……”
“我当然相信你,”苏苏见他又想岔了,忙解释道,“这灵丹一颗就够了吗?不然我带回朝歌招揽术士,试着再多炼几颗。”
“这颗灵丹足以抵百年,眼下你只需渡过魔狐这一劫,这颗灵丹绰绰有余。”
“那我就放心了。”苏苏闻言便再不犹豫的仰头服下。胸口先是一凉,这些日子似被烈火随时炙烤的烦躁热意像一锅被徐徐填入冰块的沸水,一丝丝一点点的慢慢渗透……
寐喜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有效用吗?可有什么不适?”
“没事,”苏苏感激道,“这一路辛苦你了,寐喜,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寐喜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你当真不跟我回朝歌?”
“我与一个人订下契约,不能再以自由之身留在你身边了。”
苏苏终于窥见事实真相一角,气得不打一处来,“你订什么契约,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不好,”寐喜专注的看着她,而后慢慢地,伸出手隔着远远的距离轻抚她的眉间,“那样的我太弱,保护不了你。”
苏苏心口顿时窒息了下,不是不明白他的情意,她一直将他当作弟弟,同伴,一个不含情愫的距离,却未料到他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猛地有什么抓挠住胸口,苏苏一开始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先前服下灵丹后一点点熄灭杀性的凉意却有一丝古怪,伴随着周身杀意的湮灭,此消彼长间,另一股无名火却冉冉而起……诡异而无法控制的渐渐触及她的心神。
她不着痕迹的捂住胸腹,眼底倒映出寐喜忧心的样子,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眼下只恨她这劳什子的劫,怎么这般邪门,过了杀劫,莫非后面还跟着情劫?莫怪那么多人无法渡过心魔,难道还要将这世间林林总总的情感全考验一遭才能顺利渡劫飞升?
不管怎么说,仙狐比魔狐要名正言顺许多,若是她能提前飞升成仙,最后会不会就能免于被当成妖孽给那些自诩正道的仙家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