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洋的咆哮在我耳边炸开。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
有一名匪徒伺机正要向我靠近,立刻被江海洋揪住。
眼看着江海洋有些吃力就要败下阵来,我再也不能愣在一旁坐以待毙。
我快步冲过去,意识那一瞬间失控,脑中一闪而过的白光让我所有的理智都化为乌有。我拿皮包狠狠地砸向正在猛烈撞击江海洋后颈的匪徒,那人被我突然一击,立刻本能地抱住头,我趁机一把跳到他身上,照着他的耳朵便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在我嘴间蔓延,咸腥苦涩,黑暗中,死亡的绝望和血液的咸腥在无限蔓延。那人的咆哮声凄厉惨绝,在我耳边嗡鸣。
他用力一挣,我被惯力甩到地上。
那群匪徒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全部像电影的定格镜头一般怔楞在原地。
一阵急促的窸窣声传来,一闪而过的白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只听那匪徒里一个人大叫:“不好,快跑,有人来了!”
那被我咬了耳朵的男人捂着耳朵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随即跟着另外几个匪徒一起逃走。又是一瞬间便消失,快到我的脑袋里只有一片白懵。
如果不是我和江海洋都跌坐在不同的方向,我几乎要以为是一场梦,我们并没有经历那些惊险。
……
那天,我不记得是怎样狼狈地爬起,也不记得是怎样应付那些闻声过来的保安。
我只记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踉跄地走到江海洋身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江海洋略有些僵硬的手。确定他还是安然无恙的温暖着,我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是一脸气恼地瞪着我,恶狠狠地说:
“于季礼,以后不许你这样冒险,你要学会站在我的身后!”
但是我只是笑,笑到眼泪流出。我毫不在意他的训斥,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的心,那么静,静到我以为到了时间的尽头。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秒,该有多好?
……
*********
第二十三章
国庆节是喜气的,四处是欢笑的惬意声潮。一些店铺门前都不约而同地插着迎风飘扬的国旗,放眼望去,一片红艳的繁华。
我和江海洋坐在机场大巴上,车速平稳,车上大部分是准备出游的旅客,满眼期待的流光。阴冷的天气,飘着细密的雨丝,却丝毫不减旅客们的兴致。车厢里的气氛是欢愉而轻松的。
江海洋一直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都是一些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叮咛,而我却听得格外认真。
他的语速平稳,分贝不高,恰在我耳侧。温热的呼吸扫在我的脖颈上,点点□的麻痹。
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我的心短暂的安定着。他像一束温暖的阳光,一把炙燃的火焰,点燃我全部的生命。
只可惜,这种温暖,只能到今天。
明天开始,我的生命不管是充满荆棘还是繁花似锦都将与他无关。
从此萧郎是路人。这明明是既定的结局。
我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也知道最后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贪恋着这最后的余温。
江海洋登机前一直不舍的紧紧抱着我,明明已经是成年人,却像个孩子一般撒娇:
“我没有说‘爱你’,也没有说‘会想你’,所以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不然,我就永远都不说了,让你急死。”
……
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我早已忘记,我真的忘记。
因为那一刻,我的心是硬生生剜出来的,那么疼,疼到我的一切意识都是麻木的。
江海洋,你多么应该说“爱我”,说“会想我”,那样,我就不必像现在这般遗憾了。
我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着队伍往里走,眼睁睁地看他将行李放到皮带上。
江海洋的背影还是挺拔欣长,在登机的队伍里是那么显眼。
我含带着笑意一直对着他挥手,挥手……
仿佛不知疲倦。
再见,再见,我的江海洋。
江海洋放佛有感应一般,骤然回头,也伸出手,对我挥手。脸上有信任的笑意。
我以为我那时候是笑的很美的。
看他一脸留恋缱绻,我的眼泪悄悄地滑落,一颗一颗从眼角滑向脸颊,最后滴落在机场光洁的地板上。
江海洋,你可知道,这次离别,将是永恒?
不要怪我,江海洋,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
走出机场,我的脚正踩到树上落下的枯黄树叶。咔嚓作响,像心碎的低闷声音。
我蓦然抬起头,才发现原本枝繁叶茂的树上早已秃颓。
秋天的风是多么迷人,飘逸出尘,叶子经不住诱惑纵身跃下,以为那是一段倾城绝恋,却不知,结局是永远的归于尘土……
我一个人收拾好行李,从我们的家里离开。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回头。因为我害怕管不住自己的腿。
在嘈杂的火车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只是慌乱地挂断了。
嘀嘀——
一条短信进来。
我打开。
【你在哪里?】
我紧咬着嘴唇删掉短信。
嘀嘀——
又一条短信进来。
【接电话,于季礼。】
手机又开始响。我的眼泪已经开始不能控制的落下。手机一直一直响,而我则铁石心肠的一直挂断。
我的此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被他识破。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嘀嘀——
【于季礼,我最多给你打一百个电话,这是我的极限。你一定要试探极限么?】
一直不间断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来,时而夹杂着他焦急的短信。
……
【为什么离开?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于季礼,你在哪里?不要闹了,我错了。】
【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回来好不好?】
【于季礼,你再不接电话我就生气了,我生气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在哪里?于季礼?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
我的眼前是一片水汽,模糊的泪光中我几乎可以看见焦急无助四处寻找的江海洋,他一定急的像个没头苍蝇,他的头发一定都跑乱了……
我紧紧握着手机,一直哭,哭到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疼。
那样难,那样疼,像是将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生生剥离。
人潮汹涌的车站里,谁也看不见我生生剜掉的心,胸口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汨汨地淌血。啸冷地风一个劲儿的往里灌,一片寂寥的空洞回音……
上火车的前一刻,我接起了江海洋的电话。
那时候,我的手机已经因为不停打进的电话开始发烫了。
静静地将听筒贴到耳侧,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却不能控制的颤抖着。
他的声音疲惫而绝望,带着微微的恳求:
“于季礼,你在哪里?”
我紧捂着话筒,不让我脆弱的声音进去分毫。
“这是101个电话了,我说过我只打100个的,我又食言了。我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于季礼,不管你在哪里,回来好不好?”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狠。
“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只要你,于季礼,回来好不好,相信我这一次,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更紧地捂听筒。极力克制着身体里那些难以驯服,如兽性一般难抑的悲伤哀鸣。
像有感应一般,江海洋终是绝望了,他哽咽着说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于季礼,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你始终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我明明告诉过你,付出是男人该做的事,我不要你这样,这样不是爱我,真的不是。我明明这样说过,你为什么不听话?”
……
我再也不能多听下去。我的脆弱和懦弱让我狠心地挂断电话,将手机连同卡一起丢下了站台。
我一个人蹲在站台上,无力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把所有的心痛,所有的自责一起哭尽。
直到全身脱力。我才抱着手臂起来。
来往的火车带着呼啸的风,那风像一把把刀刃割在我的脸上,心上。
江海洋,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你还会这般爱我么?
我已经不想听那些讳莫如深的回答。
我的心已经像一朵颓靡的花朵,迅速的枯萎颓败着。
我知道我是虚伪的,我明明是放不下的。可是一切都由不得我选择了。
江海洋,你会原谅我吧,原谅我的离开,原谅我对你撒谎。
我明明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可是我最后还是骗了你。
对不起江海洋,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之间,背弃的不是誓言,是枯萎变质的沧海桑田。
但是至少,我们曾经真心的相爱。
至少我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了你。
……
我会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你的每个表情。
在我的心里,你是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江海洋。是我最最明媚的爱情。
不思量,自相忘。
我放弃了,放弃了今后所有的幸福。
我会忘记吧,年复一年。
将你从记忆里慢慢的剥离,慢慢的忘记。
经历一个漫长的时间,那时间里有繁花似锦,有白雪皑皑。
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
……
01
“喂,于季礼,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站在我面前的程西蔚一脸不悦,双手叉腰,半嗔半恼的模样也是风情万种,一身贴身的低胸连衣裙,一头海藻一般的长发让她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她流光婉转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每次每次都这样,让你陪我逛街是要你的命么?是么?是么?!”
每次她用这招咄咄逼人的珠连炮轰炸,我就一个头两个大,我无奈地举高双手,求饶道:
“姐姐,我错了。”
见我道歉态度还算诚恳,醒悟速度够迅速,她马上恢复了女购物狂的模样。她一边揽镜自照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询问我的意见:
“左脚的好看还是右脚的好看?”她对着镜子左右分别看了一眼,转而又说:“今年流行这种头包的鱼嘴式,可是这双酒红的颜色实在太炫了。”
看她在那犹豫不决,我无奈地摇摇头:“两双都买吧,何必劳神呢?”
程西蔚似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哦,我怎么就犯傻了呢?”
说完就乐颠颠地招着售货员把两双都包下了。
一双鞋至少四位数的价格,这么贵她还老爱买,这大概也只有程西蔚这样的富家女才干的出来。
看着她一脸兴奋地拎着鞋子,我无奈地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爱买鞋,你有那么多脚么?”
程西蔚伸出保养得益的纤细手指轻轻摇晃:
“NONONO,绝对不只是穿而已。你要知道,鞋子才是女人的终生伴侣,一个男人能承受女人的多少呢?而鞋子,才真正的承载一个女人的全部。”
我翻了个白眼,喟叹一声:“别提你那歪理的‘女人鞋子论’了谢谢,还有,别说男人了好吗?我快烦死了。”
一见我愁眉不展,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兴奋,波澜兴起地凑上来:“怎么?你妈妈又逼你相亲了?”
我老实地点头,我家叶爱红最近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一个劲儿给我安排相亲。弄得我应接不暇饶是心烦。
程西蔚微微撇嘴,很是认真的说:“不过你妈的操心还是蛮有道理的,你想想,你今年都26了,该是要操心的年龄了。”
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好像你不是26一样。”
“切,我和你一样么?我要嫁随时都可以。”
“……”
和程西蔚一路笑笑闹闹,她在扫了六双高跟鞋以后,终于满足……
在她的大赦下,我终于让我几乎麻痹的双腿彻底放松下来。
星巴克的休闲小座就靠着店面。一把把定制的阳伞遮挡着刺目的阳光,座椅全是藤条编织的,缠绕着翠绿的蔓藤。有种西方做派的午后惬意。
我咬着吸管,看着对面大厦的电视墙。
上面一直在演绎着某当红歌星的新歌,劲歌热舞,声潮热辣。
“于季礼,我真搞不懂你生活的乐趣到底是什么,又不爱逛街,也不恋爱,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人活着多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我还搞不懂你这个专逛街和玩弄男人的女人为什么会进检察院呢。”
程西蔚被我抓住痛脚,对我丢了个大白眼:“这件事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我居然就这么被我爸给忽悠了。”
我轻轻一笑:“如果不是你的业务素质确实不错,我倒是真会像那些人那样认为你是好吃懒做的‘孔雀女’。”
程西蔚一记冷哼:“我觉得‘孔雀女’挺值得骄傲的。人人都能当‘孔雀女’么?”
她的表情很自我。我喜欢她这样的表情。放佛全世界都不在她眼里。
不会爱别人,也不在意别人爱不爱她。
这样的程西蔚是与众不同的,至少,我这么觉得。
“对了,你那个什么狗屁‘心愿’店生意怎么样啊?”
“是替人完成‘心愿’谢谢。”我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除了本身的硬件设施费,我都只收一块钱人力费而已,怎么可能赚钱?”
“我真的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了于季礼,你做的事儿实在太非人类了。”
……
我没有理会一脸夸张的程西蔚,只是自顾自地咬着吸管。
我的网店生意并不好,因为我没有任何实体商品。整个店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要做的。就是替别人完成心愿。
目前我只有帮人买过电影票,带过孩子,代写道歉信。赚了三块钱。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脑子是很平静地。像是赎罪的感觉,每做一件就觉得轻松。
我的爱情被自己亲手埋葬,不是不遗憾,只是无能为力去挽回了。
两年前我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的时候,叶爱红什么也没有问我。
我仍记得那天的情形。
我颤颤巍巍地站在陌生的家门口。按下门铃没一会儿,我爸就开门了。他一见是我,先是一愣,随即便一脸正常神色吆喝着叫我妈:
“叶爱红,你姑娘回来了。”
那一声,平淡而亲昵,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只是和若干年前一样,刚刚放学回家的女儿。
我妈闻讯出来,她的表情是冷漠的,一见是我,没有热泪盈眶的拥抱,也不是冷酷无情的拒绝,只是劈头盖脸就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又重又狠,我整个头都被打的发麻。脸颊瞬间热辣辣的疼。
当我捂着发疼的脸颊再次抬头时,我妈只是一脸漠然地说:“快进来,吃饭了。”
呵,我家不可颐世的女王叶爱红终于还是老了。她侧头的时候,鬓角全是肆意攀爬的银丝,却依旧是个固执的女人。
不爱多问,不爱说废话,不懂得表达感情,脾气暴躁。
可是我就那么落泪了,明明她什么也没有说。
当我找她要钱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给我了。
去医院的时候,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从头到尾,她没有追问我任何东西。
只是在手术的时候坚持要进去,并且全程都握着我的手。
我昏睡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最后入眼的是叶爱红那张历尽风霜的脸,皮肤不再嫩滑,身材微微有些走样,却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明明比我还要紧张,却还安慰着我:
“别怕,妈妈在这。”
那时候,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以前是错的多么离谱。
***********
周末在家和爸妈坐在一起看电视,爸爸最近在学着炒股一直在关注经济上的新闻。而妈妈则坐在一旁戴着老花眼镜织着毛衣。
我无声地盯着妈妈灵活的手指,缠缠绕绕的毛线安然的附在她蜷曲的手指上,指法灵活,那毛线一点一点的向前进,成为众多针脚中的一员。
“这个周末还去见一个吧,每次你都心不在焉,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一听她又开始提相亲的事,我的头痛就开始发作了。
“妈,不去行不行啊?”我恳求地看着她老人家,希冀她能大发慈悲饶了我。
叶爱红手上的动作一滞,转过脸来严肃地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你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我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弄回学校去,你现在有份体面的工作,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我没有顾忌什么……”我低声嘀咕,我真的没有顾忌,只是不想接触别的人而已。
“于季礼。”叶爱红一顿,表情肃然:“我真的不想提这件事。但是你上次在那孩子面前说自己流过产,你知道对一个未婚女人来说,这样的后果多严重么?”
一听她又开始提这件事,我的眉头微微拧起来:“妈,你难道不明白我真的不想结婚么?”
“那你想怎么?连孩子都不要的男人,难道你还等他?于季礼,我不问不代表我没有想,你别把我当傻子,你的心思我清楚着呢。你再怎么也要给我结婚,一个女人像你这样像什么样?”
“妈——”
我不能忍受她毫不知情的胡乱猜测,我很感激她对我的纵容,却不能忍受她对那段过去的诋毁。
“什么都有的商量,这个免谈,不满意这一个,我再给找。”
“……”
见我们母女有燃气硝烟的趋势。
爸爸赶紧从中劝解,他故意嚷嚷着:“看电视看电视,最近的地产新贵呢,轻工跨业的。”
我们被爸爸这一声嚷嚷吸引了注意力,一同转过头去。
电视里正在播出的,是一个经济类的访谈节目,每期都有业界专家和精英的访问。
妆容精致的主持人笑容完美地面对镜头,从容不迫的提着问。而回答者西装合身,挺直着背脊坐在沙发上,不言自威。
我的视线瞬间失焦,一直紧紧地盯着电视机。
那声音,那眉眼。
太过熟悉,熟悉到我觉得又是自己做梦了。
一直到节目结束的音乐响起,我都没有从怔楞中反应过来。
刚才电视里的,是江海洋么?
也许是?因为那脸庞熟悉到不能再描摹。也许又不是,因为那冷峻不是我所认知的。
近两年我都刻意避开与他有关的消息。埋头学习,埋头准备司法考试,我以为这样的忙碌能让我忘记,至少能让那些印记浅一些。却不知,只要一瞬间,我筑起的所有防备就全部瓦解。
心底那些温暖而疼痛的记忆折磨得我的心剧烈的绞痛。
那些痛苦的梦魇又开始纠缠,那天后我常常会夜半被惊醒,继而失眠,一身的冷汗,一脸的泪水。独自下床寻一杯凉水,让紧张少一些。
夜安然的静谧着,我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
清晨的阳光是和煦而温暖的。
我将最后一截油条下肚,拿出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这条街的年代有些久远,两旁的天地自有不同,一半是国家补给国企老干部的分配房,虽不是十分豪华,却很是安整。
而另一边,则是规划将要拆迁的旧房。
爸妈都是国企退休的老干部,拿着津贴分了现在这套房。楼下被规划着建了一排门市,大多是些个体户在经营。
人行道两侧是新栽的梧桐,刚发新芽,看上去也是郁郁葱葱。
上班前去了一趟法院给送文件。法院的同事与我也是十分相熟了。
接过我递交的案子就开始和我哈啦起来:
“小于啊。听说你最近在频 繁的相亲啊?”
我暗叹不好,立刻悻悻地说:“那是我妈想要的。我自己没急呢。”
那同事很是热情的上来挽我的手:“我说吧,你也别急,像你条件这么好的得慢慢挑。”她笑得一脸灿烂,却让我有些预感不祥,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就让我想逃了。
“我家那口子有个同事,今年刚上三十,现在在区政里做的顺风顺水,模样也还算周正,就是眼光有点高,要找美女,我瞧着你……”
还不等她说完,我便从她手中挣脱开来:“那个……我要先走了,院里要催我了……”
我如脚底抹油般迅速溜掉。
而一天的工作也就这么一溜儿的开始了。
……
02
一回到院里,和我同期进来的检察员王宁就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兴奋的幸灾乐祸:
“于季礼,法院的张姐是不是又要给你介绍男人了?”
她口沫横飞,眼冒精光,活像是饥 渴了几年没八卦聊的大妈。
她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同事们的主意,他们闻声而来,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起来:
“于季礼啊,你也是,整个男朋友呗,每次都被张姐逮个获得,也不知道累。”
“才不呢,干嘛跟法院的那帮家伙来往,按我说,于季礼就该在检察院自产自销了。”
“啊呸,你就是待见人家于季礼,直说呗……”
……
我单手抚额,看着一旁闹得热火朝天的一帮人,无奈的喟叹。
外人看来严肃得一丝不苟的检察院,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帮大活人工作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