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带着一种绝对自信,却不会是得意洋洋的微笑,我又坐回到座位上。
小伙子看着我,他注意到我的变化,有点困惑,搞不明白。
我于是为他们满上茶,不是销售员看着客户,不是协议双方面对,而是如同朋友般心平气和地开了口:“这位年轻的先生,您还在上学,还是已经工作了?”
“嗯,工作一段时间,现在读研,学物理,这和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他怀着敌意,莫名其妙。
“哦,学物理,那很好,您一定听说过三厘岛的核设施事故吧?”
“嗯!”他犹豫了一阵才答应,“我当然听说过。”其实我觉得这个名词对他很陌生。
“好的,1979年,位于美国东部宾夕法尼亚州附近的三厘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件,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人们一度怀疑放射性会给周围居民的健康造成很大损害。但是持续至今的调查表明,核辐射并没有蔓延到村镇,也就是说,那里的居民不存在被辐射的可能。而且随着1979年核泄漏事件的爆发,他们立刻被迁移了居住地。但是,在事故发生三年之后,研究调查发现,这些曾居住在三厘岛核电站附近的居民,身患癌症的比例非常高,差不多比正常人群高了十倍有余。并不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放射性伤害,因为确实没有,这不是切尔诺贝利。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患癌症,这是因为他们的皮质醇大量增加,因此降低了免疫系统对癌细胞的反应。简单地说,他们的免疫系统受到抑制,肿瘤可以肆意滋生。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他还是不懂:“不,我不明白,您到底要说什么?这和佛学有什么关系吗?不过,您说的事件,我好像听说过。”他虽然仍存在质疑,但是口气缓和得多了,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想弄清楚我的意图。
沙漠之狐隆美尔最伟大的地方在哪里?就在于他善于伪装善于突袭善于运动战善于迷惑对手,假如你不知道他攻击哪里,你又该怎样组织防卫与反击?
我越发感到镇静,笑了笑,又说:“长期心情不好的护士,更容易得冻疮,虽然别的护士也可能带有同样的病毒,却不会患病;焦虑的人比起心情愉快的乐天派,更容易患上阵发性生殖器疱疹;在军校和警校,最容易得单核细胞增多症的是那些被功课和训练压力搞得焦虑不安的学生。照顾早老性痴呆患者的那些护工,因为这个工作的压力非常之大,所以他们抵抗病毒的T淋巴细胞比正常人要少。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东西,被称为心理神经免疫学。这一学科慢慢地成为时尚,抵制它的人,大多都是医生,因为他们要卖药,要笼络病人;吹嘘它的人,往往是要带给人信心的某种职业。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抵制还把它吹得神乎其神,它都是真实存在的学科,证据我刚才已经说了好多。经受丧偶之痛的人,之后的几个星期免疫力都十分低下;父母如果在上个星期吵过架,那么他们的孩子,在这个星期就更容易得上病毒性感染。如果你觉得这些研究让人难以置信,那么我就告诉你,这些情况不但在人类身上存在,而且在实验中放到老鼠身上也已经得到相似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哺乳动物都差不多,会因为心理和神经状况,对身体造成影响。”
说完这一大套,我停顿了一阵,喝了口水,等待他们消化这些信息。实际上,这些信息是不能消化的。哥伦布的航海冒险为什么会得到国王的支持?就在于他滔滔不绝并且很自信——实际上他鼓吹的那些玩意儿——除了“黄金”一词之外,国王根本听不懂。
哦,这个年轻人被我搞晕了,因此有些向我靠拢,他一改先前的嘴脸,很客气地向我询问:“您说的这些话我明白了。可我还是不懂,您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我们只是来问问您可不可以承担一次有效的法事。”
“少安毋躁,年轻人。你知道老勒内?笛卡尔吗?这家伙是17世纪法国数学家、科学家和哲学家。人们通常认为他发明了主宰西方世界的身心二元论,这使得我们拒绝接受精神可以影响肉体,肉体反过来也可以影响精神的这一概念。我们直觉地假设身体里的化学反应是因,行为是果。但事实上,我们受到外界的刺激:比如某种可怕的游戏;或者说你找了一份压力很大的工作,没准又经历了家人丧失这样的痛苦。这些刺激性事件会提升你体内的皮质醇水平,而皮质醇会激活你体内跑来跑去的各种基因,这些基因就会对你产生影响:比如导致生病等。我所要说明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这个社会,就目前来说,没有信仰的人很多、缺乏社会交流特别是缺少个知心朋友的情况比比皆是。我们承受着来自于这个社会的压力,但我们不懂得怎么发泄。如果这些外力不能消化,它迟早就会转变为内力,并试图摧毁你。你的父亲有信仰,他信仰佛教,这很好;我也有信仰,我信仰科学,这也没问题。关键的是,没必要把两者敌对起来。”
这番话,我倒是发自内心。这一天之前,我觉得美国有些心理医生和神父的兼职,这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双向污蔑。而这一天,我忽然意识到,这存在是有道理的。他们面对的问题有时是一致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也许不信教,但不能说你父亲信教就是错误的,就是迷信,这很不恰当。如果他觉得,春节后,在家里办一场法事是合理的,那么这样做了,即使没有神佛保佑,至少他会觉得心安理得。就好像病人忽然去市场里买了甲鱼,然后放生一样。放了两条甲鱼,就说明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他以前的罪过全都消灭了?这当然不现实。可现实是,如果他这样做了,他的心情会变得愉快,愉快可以调动他的机体作出积极的反应,虽然肿瘤未必消除,但他的痛苦会减弱。他体验到放生这一不可思议的好处之后,他就会继续这么做,并且形成良性循环,最后,不管他是不是能痊愈,他所做的一切,至少让他感到愉悦。同样的道理,做法事,也许会得到神佛保佑,也许不会,但你的父亲会感到愉悦。即使是你,你也会觉得这个神圣的仪式本身,也有净化心灵的神奇作用。你会体验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它让你收敛了戾气、平和了暴躁、宁静了心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如果他想做,就让他去做吧。无论是从信仰的角度,还是我刚才说的心理神经免疫学,都可以带来好处。顺便说一句,至少在现在,能做这样法事的,也只有我们一家。你可以再找找看,没关系。你觉得呢?”
假如你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或者站在产品的立场上自说自话,那你永远做不好推销员。你要做的,是从顾客的角度出发,让他玩你发的牌!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其他想要说服别人的芸芸众生。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老先生对我的说辞极为满意,年轻人也不再反感,他好奇地向我请教着其他的生理学、病理学趣闻。
这个上午,在经历了半小时的彷徨之后,我总算找回了自我,嗯,酣畅淋漓的感觉太爽了。我不懂佛法的博大精深,而是站在一个几乎与之相矛盾的科学立场上阐述问题。但是矛盾的理论却指向了相同的结论。有了宗教和科学的双重保险,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们顺利地签了约,恕本人不便吐露商业机密,这一单合同下来会带来多大利润,是个秘而不宣的话题。我不断地提醒他们,看清每一则条款,详细地询问与审核,千万不要弄错了。这完全出自于我的好心,倒没什么技巧可言。
合同签完,我耐心地解释着剩下的问题。比如,这次法事会在什么时候举办;泰国那边的高僧,我们何时能够请到;需要主办方做到什么,希望承接方能够准备什么等等,不一而足。
老人家满怀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艾先生,我患了小细胞肺癌,可能活不过今年了,而你,让我最后的这段时间安宁又平和。”
我可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老威知道吗?我深表怀疑。他仍然没露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我们争抢着要付账,这样的高档茶楼,花销不菲。
“不!”我斩钉截铁地站起身,“不行,如果您坚持要结账,那我就撕毁合同好了。为客户买单,这是公司的规矩,我不能违反。”
来到柜台前,我伸手掏出钱包:“买单。”
“您有会员卡吗?”
“没!”
有!但是他妈在老威手里!
经理倒是很客气地走过来:“小李,这位艾先生是咱们家的常客。他也许没带卡,该有的优惠都给他吧,按金卡算,下次一起划了就是。”
瞧,这才是懂规矩的生意人,我很高兴,对他感激地一笑。
“是的,经理。哦,你的消费金额,打完折后总共是一千零八十。”
嗯,行,和平时差不多。
我打开钱包,伸手捻了一下…呃?手感不太对啊!
票子,还是有的…不过,总觉得薄了许多。记得周五开工资,我取出两千块生活费。
这好像不是两千块钱啊!
我把票子掏出来,一张一张地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再来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还有十张呢?
周末我花钱啦?没有吧!想一想,周六我去找段哥,喝杯咖啡不要钱啊!完后我去了他家,被默涵吓得不轻!周日我中午才起,上午出门见了个病人,没花钱,下午段哥来了,老威也来了,没花钱呀!
我脑子让狗吃了?
经理瞧出了我的窘迫,看我打算掏卡,便说:“哦,把八十的零头抹了吧,老主顾了!”
我更加感激,可心里不是滋味,这算什么?不带钱出门谈生意?这不让人笑话吗!
我心情不好,强装笑颜地送走了父子二人。“我再坐一会儿。”我对服务员说,然后闷闷不乐地靠在沙发上,我翻出手机看短信。
由于在银行办理了短信天使的业务,我每次存钱、取钱、刷卡的记录,都会用短信的形式发给我。
我看了一下,周五下午确实取了两千块钱。
我郁闷地喝着茶,一千块钱丢了也就丢了,问题是怎么丢的!
正回想着,她又给我打来电话。
她,说的是昨天睡在我床上的女人。
大概是他们单位午饭时间到了,她找个空档,赶紧给我拨电话:“小艾,”她叫声黏黏的湿湿的,可没引起我什么反应。
“嗯。”我应付着,“吃饭啦?”
“怎么,跟威哥谈生意不愉快啦?”
“有点。”
“怎么啦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其实有,我思前想后,最有可能拿我钱的,就是这个女人。让我费解的是,她也不穷,拿我钱干嘛?拿了就拿了,咋还给我剩下一半?最讨厌的是,她怎么还好意思给我打个电话回来…
三、 刘紫建死了
她好像完全没弄明白我在想什么,还撒着娇,或者是想哄哄我:“是不是想我啦。我没给你打电话,上午太忙,有领导过来检查,我跟着忙前忙后,另外也怕影响你谈生意。别生气,晚上咱们去吃什么?”
“你买单我买单啊?”我拿手支着腮帮子,有气无力地冒出这么一句。
“啊?”她愣了,觉得我话里有话,可还是说,“行啊,我买单,你想吃什么?”
这话没法往下说了,给个台阶你就下吧,咋还没完没了地问我。
“哦,”我歪头看了一眼,“那什么,老威来了,我俩先说点正事,挂了啊。”也没管她是不是还想说什么,我把电话挂断了。
老威来了,不像狼来了那样是个借口。他是真的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边跑,大脸一边上下颤悠着:“小艾,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还知道来啊?”我没好气。
“客户走啦?”
“嗯!”
我本以为他会问合同的事,结果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大衣团成一团往边上一扔,扯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我靠,出事啦!”
“能出什么事?”我好奇地打量他,“工商查咱啦,防火没弄好,还是什么?”
“不,不,都不是!我他妈先喝口水!”他火急火燎地一饮而尽,“烫死啦!”然后直吐舌头!
“你先等会,出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往沙发里一缩,“至于让你连生意都不管啦?”
“哦,对,合同怎么样?”
“谈下来了,协议都签了,喏,给你看看。”我递过去。
没想到他接过来随手往边上一放:“行,那挺好。”
这是咱俩谁的生意啊?
“还有件事,我得先说在前面,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问问。”我又想起丢钱的事。
“说吧,咱俩还用得着客套?”
“好,你昨天没急着用钱,从我这拿了一千吧?”
“没!为什么这么问?”老威挺茫然,挤着小眼睛看看我,“丢钱啦?”
“对,少了一千,还剩一千。”
“你丫数错了吧?”他的兴奋点显然不在这儿,“就当你是数错了吧!可以了嘛?听我说。”
我以沉默当作回应。
“昨天晚上你走以后,出事啦!刘紫建,记得吗?你冒充的那家伙,被人杀了!”
他尽其所能地作出夸张的表情,其实用不着渲染,死人了,我不可能没反应:“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捅死的!好几刀。”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警察找上门来啦,就在你走之后!”
警察?我恍惚回想起带着大姑娘领着小姑娘牵着雪糕离开商务中心时的场景,是的,就在我们出门之前,几个警察鱼贯而入。
“我估计你们还碰上了呢!”老威补充道。
他说的没错,当然是碰见了,只不过警方不知我与同学会有关,反过来说,我也没想到警察是冲着他们去的。
“等一等,这事有点复杂了,你先别管我,从头说。”
“嗯,好!”老威要的就是这个,“是这样,你不是走了吗?没过五分钟,几个穿制服的就走进来。大家都看着台上,只有我和‘尖牙女王’是对着台下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当然,女王也看到了,所以她就停了下来…”
老威既啰唆又繁复,提炼出来说就是下面的经过。
“尖牙女王”唱到一半,歌声戛然而止,身体也不再扭动。显然,她看到进来好几个警察,感到茫然——说来好笑,警察看到她,也是一愣。
服务小姐赶紧迎上去,这时候,台下的人们也把目光挪了过去。
警察先生们与服务小姐低声说了些什么,她用手指指老威的方向。于是,警察们就走向老威。
群众们有些惊恐,且议论纷纷,不过谁也没动地方。
一位警员蹿上台,用麦克风对大伙说:“请各位来宾不要惊慌,我们这次来,是为调查一宗谋杀案,希望大家配合。”
谋杀案这句话一出,四座皆惊,人们交头接耳,紧接着很快安静下来。他们各个带着疑惑和担忧的神色去看其他的人,不知道谋杀案到底与谁有关!每个人距离别人都不太近,小心提防着;但是谁离谁也不太远,免得落了单又引起警察的注意。
另有两名警察和老威私下里单谈。
“是的,这次同学会是我举办的。大家十五年没见了,所以…”老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叫门,所以倒还镇静,认真地回答着警方询问。
“嗯,那好,请问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同学叫刘紫建?”为首的警察继续问。
“啊!”老威这一惊吃得不小,“对,是有这个人,怎么了?”
“刘紫建被人扎死了,你看一眼,这是不是他?”警察取出张照片,那上面赫然是一具男尸的脸部特写,背景是一片草地。
“是…没错!”老威一眼就认了出来,脸蛋抽搐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悲惨的事实。
老威办这次同学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刘紫建。紫建没到场,他顶多也就是失望而已;现在紫建死了,他该做何感想?
“哦?”警察笑了,他在老威的话里找到个漏洞,“我没明白,你刚才说你们十五年没见面了,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他了。”
“这…”
“哎,你们先等会儿,怎么回事啊?”怕老威吃亏,祁睿放下酒杯,凑了上来。
“你是?”
“自己人,”祁睿出示了证件,“什么意思啊这是,刘紫建怎么就死了?这和我们的同学会有什么关系啊!”
“您是部里的人,不过也希望您不要干涉我们的调查,毕竟这是谋杀案。”警察挺客气,但言辞肯定。
“是,没说干涉你们啊,我就是不明白,我们三十人待在这里就没动地方,谁能跑出去杀人啊。”
“祁睿,你别急,”老威显然更挂念的是刘紫建的状况,“警察先生,您说得对,怀疑也是有道理的。这事您听我解释,的确是十五年没见面了。不过这次同学会,我做联络工作,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他。不过挺可惜,没有直接见到他,而是见了他母亲。我在他家看到了近期的照片,又把同学会的事情跟老人家讲了,留下了我的片子和手机号、地址什么的。之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好像挺高兴的,说今晚一定会来,不过在会场我们没见到他的影子,您说他被人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的片子吗?”警察不会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抬手出示了一张名片,上面还染了血。
“是的,是我的。”
“今天傍晚你在哪里?”
“我说你们听不懂人话啊!”祁睿不干了,怒气冲冲的,“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家都在同学会上,没人会去杀人!”
“您稍等一下,我在问这位先生,一会儿再问您。”
老威往肚子里沉了口气,也有些不愿意,又不能不说:“今天下午四点半之后,我在一个朋友家,然后开车来这里。有一个男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有一条狗可以给我作证。到达会场后,我一步不曾离开。”
这当然是事实,因为我始终和他在一起。
警察记下了我的名字、电话。
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接到他们的电话,也许警方压根儿就不曾真的怀疑老威?
老威这边是没有问题的。同时警方也意识到,他们不能拿同样的问题,挨个去问在场的三十个人。有些事,他们还得借着老威的口去传达,所以,警方大致解释了案发的经过。
那天的傍晚前后,一对年轻小男女跑到二环边上的街心花园偷偷亲热。他们还是上学的孩子,道德问题放一边不谈,反正他们就是不怕冷,偷偷亲热来的。
所谓亲热,其实也没啥,就是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呗。这种事,是不大愿意被人打扰的,于是他们就沿着街心花园,穿过草地和小树林,越走越深。他们的左边是立交桥,车声隆隆,谁也不会干扰他们。
趁着夜色,女孩子还假意地跑,男孩子追,两人就倒退着晃荡。忽然,女孩子脚下绊了一下,两人低头去看,一眼瞧见草地里扔着个小熊似的毛绒玩具。
这不定是谁家孩子丢掉的,本来不足为奇,可这小熊身上黑腻腻的好像粘上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年轻人的好奇心是无极限的。男同学蹲下来,捡起那个小熊,无意间一抬头,发现正对着自己面前不到两尺远的树下,有一张血淋淋的男人的脸…
他连叫都没叫出一声来,“咕通”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女同学也看到了,她的尖叫被车流给淹没了。
我得说,别老批判人家孩子怎样怎样的!早几十年,二十岁恨不能都结婚了;再早几百年,十六岁的女孩子还待在闺阁里那就叫老姑娘了。
言规正传,这俩孩子发现了尸体,讯速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只是不敢继续待在黑暗中,跑到了有灯光照射的草坪上。
随着年轻人的指引,警察很快找到了尸体。这具男尸被前后捅了十五刀,或深或浅,遍布全身。奇怪的是,他的手臂完好,指甲里和小臂上,都不存在防卫性的伤口,这一点甚是奇特,显然是他遭受了他人的伏击。
背部腰处偏右一点的巨大伤口很是说明问题,这也许是第一刀,被刺中了,他几乎无法站稳。死是早晚的事,可凶手还嫌他死得太慢,把他翻过来继续刺。
尸体身上的衣服都在,只是钱包不见了,抢劫升了级?这是一种可能的解释。
警察在不远处的树坑里发现了钥匙、打火机和一包皱巴巴的,被血泅湿了的香烟。这说明凶手确实翻了刘紫建的东西。
随后,警察在刘紫建的衬衣兜里,发现了一张对折了的同样也是湿了的名片。好在血迹不是太多,擦干了能看到。这正是老威的名片,背面写着同学会的时间和地点。
没有其他的线索,警察们只好顺藤摸瓜,找到了商务中心。其实也很好找,从草丛位置抬头看,过一条马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