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管,”祁睿没辙了,只好说,“我有家有业的人了,不会总记恨他。不过就算我有心管,也不现实啊。你想想,我是刘紫建的同学,就在这个会场里,他在外面被杀,我也算是涉案人员。别说我跟他们不在一个部门,就是同一部门的警察,他们也不会把线索告诉我的。”
“哦…是这么回事啊。”老威愣住了,“那你能做点什么?”
“要不是冲着你,我是什么也不想做的。这么说吧,你想我帮你什么,我量力而为也就是了。”
当天晚上,老威没想出法子来。
半夜他还给我打了电话,幸亏我正和罗莉翻云覆雨,关机了。
快天亮的时候,他给祁睿打了电话:“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自己去找宋丹吧?”
“我不去,你去吧!”祁睿老大不愿意,“哥们儿,没有这么凑热闹的。”
磨蹭到了最后,祁睿还是投降:“这样吧,你说得也有理。十五年前出了那种事,宋丹必然会改头换面,不过也不见得无迹可查。我托人帮你找找就是了。”
俩人谁也没抱希望,没想到一个小时之内,内部朋友就告诉祁睿:“甭找了,死了。”
死了…再简单不过的回复,你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解释什么叫作死了。通常,我们认为死了就是个体的生命特征消失,然后被细菌和昆虫爬满全身,最后分解干净,回归大自然的这一客观规律。
“吸毒过量!”朋友还补了一句。
死人,自然不会出现在宴会厅里。总不能说三十个人同时出现幻觉呀,祁睿也意识到事态发展得不同寻常。
于是,他伙同老威去记录了宋丹死亡的医院。
费了半天劲,医生验证了警方的记录——宋丹1999年吸毒过量,真的死了!
哦,性质变了。站在法律之外的立场来看,宋丹杀死刘紫建,这大概算得上有情可原。可是,十年前已死的宋丹,当然不会阴魂不散,那么,杀死刘紫建又是谁呢?无论怎么看,凶手都像是混迹在同学会中。
祁睿查到这里,就坚决不往下查了。
老威因为愧疚,而放不下心。
于是,他拿出摧毁祁睿意志力的唠叨,来折磨我:“小艾呀,不,艾大侦探,帮帮忙吧!无论如何,你查查这件事,也算让死人闭上眼。”
“不能够!”悬念没了,我的兴趣也没了——又,即使我还有点兴趣,也实在无能为力。
他还在磨磨叨叨,我受不了了,抄起衣服走人。
饿了,就要吃饭。
“想吃啥?”他追出来,“我请客!”
“吃屁!你再追着我,我打车走了啊!”
“别介,说,吃啥。”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站定了,质问他。
“那还用说吗?除了不是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咱俩不分彼此!”他挤眉弄眼,笑逐颜开。
“那就得了!这么多年,能帮你的,我说过不字吗?这次是真的不行,我没那个本事。”
“哦,那这样,我换个要求行吗?”
“你怎么还敢提要求!”
“嗯,我是这个意思啊。这件事你能办就办,真不行,就当我没说。”
“好吧…”
“不管刘紫建是不是该死,他妈没招谁没惹谁,这话你信吗?”
“信!”我预感大事不妙。
“那好。老太太再可怜不过了,过去儿子出过那事,一辈子都毁在里头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杀,你说老太太不得哭死啊!小艾,我求求你了,就算你不是个侦探,你总还是个心理医生啊!可怜可怜她!”
“我是个卖佛珠的。”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了。”
“啊?”
“我正式把你从公司开除了!”
“…”
“我是老板,说这话没问题吧?”
“行!你牛×!”
“等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老太太没主动找你,所以你没义务也没资格去管她家的事。不过,我委托你去帮她做做心理调适,这个没问题吧?该给你多少钱,一分也不会少。这个不算,以后你不算公司员工,但是该给你开多少工资,一分不少,这样行吗?”
“我是个男人,不需要别人接济。”
“这不是接济!那你说怎么办你满意!”
“一,你公司有事,用得着我,你说,我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多给我打一分钱,我会给你退回去!”
“行!”
“二,这事我算答应下来,不过我手头还有别的事,你不能催我,也不能成天缠着我问。老太太既然是我的客户,规矩你都懂。”
“行!”
“三,咨询归咨询,你不能借着这个名义,要求我破案!刘紫建的死,我愿意管就管,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想管。”
“行!还有吗?”
“四,老太太既然没自己来找我,大概也没钱负担心理咨询,所以,我该怎么露面,你自己去想办法,一周之内,想不出合理的解决方式,前面这些全拉吹!”
“行,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
啊?我这么小心翼翼的,莫非不知不觉中又被他玩了?“你…什么意思啊?”
“你瞧,”老威嬉皮笑脸地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在我眼前晃荡着,“瞧啊瞧啊,我都准备好了。”
我一看之下,傻了眼,合着老威与祁睿联合起来算计我。
在我眼前乱晃的是一张证件。老威把我的照片拿去贴上了,这个证件的身份还挺特殊,叫什么公派危机干预咨询师。
也好吧,凶案过后,是应该对受害者家属进行心理调适的。很遗憾,社会现在还没能做到,我这个冒牌的,倒抢先一步从业了。
我忽然笑了,也许,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也许我阔别才半年的心理游医事业正式回归了。
没准有些弱势群体或受苦受难之人,还是需要我的帮助的?
我的高兴没能持续太久,手机响起来。
我本以为会是罗莉打来的,正不知所措,却看清来电的人是段哥。
“学校里出事啦!你在哪儿?能不能赶紧过来!”段哥的嗓音不安而又尖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紫建的悲剧刚刚告一段落,李默涵的悲剧又开始上演。
九、人类作为一个物种
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所有的个体都具有共性;同时,每一个个体之间也有不同的个性。共性与个性之间的冲突就是人类生存的全部意义。
毫无例外,我们都体验过压力,像上一章所提到的那样,我们都体验过因为压力而引起的皮质醇水平增高,以及随之而来的免疫水平下降;我们因此变得容易生病,这就叫共性。
但是,我们每个人又都是独特的:有些人在感情上比较迟钝,有些人却一碰就跳;有些人在压力面前很焦虑,有些人却热爱冒险;有些人很自信,有些人特别害羞;有些人安安静静,有些人喋喋不休。我们把这些差异称为个性。这个词并不仅指性格,它指的是内在的、个体化的特点。
影响人类个性的因素是什么,在第十一号染色体的短臂上有个名为D4DR的基因,它是多巴胺受体的配方,它在大脑里的某些区域是活跃的。而多巴胺受体的任务,简单地说,就是准备接纳一些细小的化学物质,激活大脑产生电子信号的工具。
假如这句话太难理解,那么可以换个说法。大脑如果缺乏多巴胺会怎样?这会导致人的个性上犹豫不决、反应迟钝,甚至不能启动自己的肢体行动,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这就形成了帕金森氏症。如果老鼠体内制造多巴胺的基因被去除,这些老鼠会因为不能动弹而饿死。如果一种酷似多巴胺的化学物质被注射到老鼠的大脑里,它们立刻恢复了正常状态。如果多巴胺的含量过多,老鼠就会变得非常喜欢探索与冒险——就跟我的生活差不多了。
而我严重怀疑李默涵的多巴胺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以至于她行事完全不受控制、不合逻辑,冲动并且肆意妄为。
我没了主意,因为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并且我以及她的父母包括班主任老师,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这一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最客观的视角来描述,情况是这样的:默涵把装满了开水的茶缸子扔到一个同学的头上,给他开了瓢,还造成了严重的烫伤;默涵用一只钢笔锐利的笔尖,猛戳自己的手指,几乎戳断。
这两件事在很长时间之内,还弄不清先后顺序。
这让我深感诧异,一个人怎么能一边攻击别人,一边攻击自己?
这太奇怪了!
当然,在驱车前往李默涵所在学校的路上,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老威还在跟我聊着刘紫建的死亡,我信口开河地回应着,心里完全没底。
诚然,刘紫建已经死了,而事后我所要做的工作,除了安慰死者的老母之外,不存在心理学上的内容。可李默涵还活着,但活得并不平静,我的工作重心,应该更加向她偏向。死者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就是这个道理。
路上,罗莉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这一次心平气和地接通了。
“我们…还好吧?”她这样小声问我,听得出来,她对此很不自信。
我冲老威摆了摆手,示意他千万别出声,然后才回答她:“还好,一切正常,你指的是什么?”
“不,我不知道你好不好,我今天挺开心…可你,可你好像不愿意搭理我…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我会错了意?你想要的并不是…”
我想我明白她在暗示什么,有些事掖在心里不吐不快,拖着不是个办法,对谁都不公平:“嗯,你说得对,我今天情绪是不太好,不过不是因为工作。呃,我问你件事,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她好像被这话弄糊涂了,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却也是紧凑的喘气声:“好吧,”她终于说,“你问吧。”
“哦,我之前取了两千块钱,但是今天用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千。”
“什么?”她感到不可思议,又好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莫名其妙地丢了钱,这让我很不爽,可我没有丢钱的地方,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是我?”她提高了嗓门。
果然,这类话还是不说为好,憋在心里,与她一刀两断不就得了吗?我干嘛非要蠢到给出个解释?
我没说话,她有些不依不饶地:“你丢了钱,所以就怀疑到我身上,是这个意思吗?”
“…”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我不是小姐!”
“…”
老威开始看我了,因为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算了!”她忽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打扰你,我挂了。”
她说到做到,我慢慢合上电话,不用歪头看也知道老威在看我,不用猜也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脑子烧了吧?”他果然这样说,“先不说罗莉是不是个好女人,你总不该这么问吧?”
我无言以对。
“咳,你这人,你很聪明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老犯这种错误。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我只不过想知道答案,要是丢了就丢了,活该呗,也没多少钱。但是,我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呢?在敏感的老威面前,暴露出一点点细微的线索来,都会被他捏住小辫子不放!他的黑油油的眼珠刷地转了两下,笑了,“哎呀!我懂了,你总不能…呃,我接着说吧,你总不能跟一个女贼谈恋爱是吧!这说明,你小子喜欢上人家了!”
“废话,不喜欢我为什么往家里带!”这话特没说服力,我曾经生活得浪荡不羁,而且逃不过老威的眼睛。
不过,他今天出人意料的,不想对我的过去纠缠不休:“唔,”他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吧,你已经惹人家不高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知道她在哪儿上班吗?”
“知道,她昨天说过。”
“那就好,你知道她几点下班吗?”
“这个不清楚。”
“咳,也没什么,反正机关里朝九晚五的班呗,不会太新鲜。你呀,今天在学校里完了事,就过去等她。买束花,钱包里还有钱吗?”
“没,我一会儿去取。”
“你还是别取了,回头又丢了!真笨!”老威如同知心大哥哥一般,把事情都考虑到了,抽出皮夹子,“用多少你自己拿吧。话说,你俩也挺逗的,工作都聊了,名字还没说。哦,其实也没什么,同学会嘛,她大概觉得你是知道了,要不然就是干柴烈火的,你俩没来得及。”
呃,这让我怎么解释?反正她就是没说,忘了吧。其实我也没说,除了老威在会场宣布艾西之外,我自己没提到过。
“不用你的钱,”我把钱包退回去,“我不想去。”
“哟哟哟,还不意思呢!自己拉了屎,自己擦屁股,这是规矩。你去找人家道歉之后,如果还不行,我可以给你美言两句,但是顺序不能错,懂吗?”
“懂!可是我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随你!明天…我估计明天你就把这事忘了!”
忘了与不忘的,反正我不想去!
老威也没在说什么,瞎聊了几句,车子开到了默涵所在的重点学校。
“下去吧,”老威远远看见站在校门口翘首以待的李默涵父母,“段哥、李姐都在,我就不好出面了。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好!”我下了车。
段哥和李姐神情紧张,说话激动,近乎语无伦次。
一霎时,大量的信息朝我的耳朵和脑子涌过来,出事了,他们这样说,默涵差一点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下来,还砸伤了同学。
切下手指头?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又不是在日本混黑道!
十、可以的话,我不想再来学校
在日本混黑道是件挺不容易的工作,前期奋斗自然不必说,可不管你到了什么级别,一旦你做出有辱组织名誉的事来,你就得切掉手指头以谢罪。
通常是从小指头开始切的。据说在挥舞武士刀的时候,小指的作用是掌握平衡,因此至关重要。一旦切断了,你和武士刀就可以说绝了缘,这惩罚的力度可想而知。
要是你再犯错,就切无名指,然后是中指,以此类推——目前而言,我还没听说那个蠢货一直切到了大拇指!
可是默涵同学干得挺夸张,她用钢笔在自己的右手上猛戳一气,中指、食指、无名指和小指不同程度都受了伤,中指的伤势最厉害,虽然骨头是没断,但筋膜划伤了,血管自然也被戳破了。
我是听医务室的老师讲述这一切的,我来的时候,默涵已经包扎好了。
被一缸开水砸到的男同学,俨然更惨烈一点,脑袋从上往下裹着纱布,正面就露出俩眼睛,放出愤怒还有点迷糊的光芒来。
我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瞧见这俩孩子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位四十岁上下年纪的男人,微微有些发福,大脑袋,宽厚的嘴巴,小眼睛,戴着眼镜,模样看着挺和气。他已经先与默涵的父母见过面,也知道我要来,因此点了点头。
段哥和李姐还在为我做着介绍:“这位是默涵远房的表哥,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班主任老师重复了一句,显得如释重负,好像在说,哦,那太好了,一切总该有个解释了。
恰好老威和祁睿弄了个证件,可以派得上用场,我向他出示过了,不过他也没仔细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隔着门从窗户往里看——为了避免不该说的话被俩孩子听见,我们是站在门口的;当然,作为班主任老师,他又生怕再出现意外。
“你觉得李默涵是怎么了呢?”班主任确认室内无误,连忙问我。
在学校这个流言的散播地里,我可不敢乱说,说辞是事先在车里便准备好了的。我于是镇定自若地开了口:“嗯,老师,是这样的。默涵从体特生转为普通生,又要面对高考的压力,她的情绪调节出了些问题。时而烦躁不安,时而抑郁低落,这是患上了典型的躁狂抑郁症。”这纯属胡说八道,实际上我并不理解她到底怎么了。幻觉,这个是万万不能说的,否则会引起恐慌,即便默涵以后没事,恐怕也难以再回到学校。
班主任眨了眨眼,似乎很想说“只是躁狂抑郁症吗”,不过他总算没把这话说出来,点点头:“好吧,今天出了这种事,我想您不光要跟我解释,更重要的是…希望您明白我的工作,我已经联系了那个男孩子的家长。”
哦,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我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没问题,您尽了您的义务,是这样的,既然我是默涵的医生,您能不能把事发经过给我讲一遍。”
“当然,”他说。
这个午后原本可以是再平常不过的,由于到了高二,重点学校里,为了给高三的冲刺做充分的准备。学校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所有同学都要回到班里自习。
当然了,自习毕竟不是上课,主要是写写作业、看看书,其实聊聊天小声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有时候班主任亲自来监督,或者是班长坐在前面。今天就是前者,本来一切都还好,老师在呀,大家也比较安静。
于是,班主任也很随意,批改着作业。
默涵的个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她平时安安静静的,老师也不会对她多注意。
问题忽然就出现了,来势汹汹的,而且毫无准备。
班主任老师忽然听见当啷一声响动,只见坐在第六排的某男生捂着脑袋,痛苦不堪地趴在桌上,身旁的课桌边,摔了个杯子,洒了一地的热水。
老师在看,同学们也在看,还没等大家做出反应来!捂着头的男生站起来,回过头破口大骂:“你丫——”
你丫什么呢?丫不出来了。就在他的斜后方,最后一排,默涵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喀嚓喀嚓地拿钢笔戳自己的手。
这是事后才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的。其实老师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两排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同学,直往一边躲。
等到莫名其妙的班主任走下去查看的时候,默涵的手已是血肉模糊…
班主任老师把这个过程从前到后解释完,追问道:“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后排的同学说了,李默涵一直戳自己的手,一边还念念有词,说什么‘让你再说…让你再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默然!
“让你再说”,这也许不难理解,默涵是有幻觉的,这个咱们早就知道了。幻觉最简单的,可以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幻视——也就是她把我当成别人;另一种是幻听——这个更常见一些,谁都有忽然发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的时候。
默涵的幻觉显然是幻视和幻听兼而有之。可是,这和她戳伤自己手指的行为有什么联系吗?
手又不会说话!
我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可又不能不说话,一帮人眼睁睁地盼着我给出解释呢!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叫声不好,推门拔腿跑进去。
屋里,那位遭受莫名袭击的男同学,似乎忍无可忍,朝着默涵走过去,而默涵,可怜巴巴的,目光游离散落,缩在墙角,就像活见鬼似的,战栗不已!
“李楠!”班主任大吼一声,“你干嘛呢!”
李楠就是这位可怜的男同学,他没敢再动,可嘴巴不认输:“老师,我没招她没惹她,她抽什么风,我!”
“你什么啊!老实待着,还觉得不够乱吗!”
屋里的局面变成了这样:班主任贴着李楠站着,段哥、李姐靠在女儿身边,至于我,最后一个进来,倒是站在了办公室的正中央,好像不偏着谁也不向着谁。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好像早就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而腾出了空间,早早离开了。
可房间里,并不会永远只有我们六个人。
这不,屋里刚安静下来,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鱼贯而入一对男女,看年纪和表情,毫无疑问,是人家李楠同学的家长赶来了。
这是最麻烦的阶段,哪个家长不护着的自己的孩子?哪个家长看到儿子头破血流,脖子上还鼓起大燎泡来会无动于衷。
特别是孩子的母亲,她一眼就看见儿子裹满了纱布的脑袋,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立刻翻了脸。可是,先于她作出反应的,确是孩子的父亲。他大步流星地冲儿子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冲天炮。
其实说冲天炮是夸张了一点,只是用力的一搡而已,可还是让儿子一屁股摔在椅子上。
在场的诸位全愣了。
李楠的老爸开腔了,声如洪钟:“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招惹班里的同学。这倒好,你欺负了女生,被人家揍,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