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
「四皇子要代替皇上南巡。」
赵平澜想起来了,大梁祖制,皇上每三年要巡视一次江南,不过当今皇上并非如此勤劳的君王,只是祖制好歹也要做个样子,也要让江南的百姓知道皇上很看重江南,因此皇上即便不会亲自南巡,也会派皇子南巡,一如三年前,不过当时南巡的是如今的太子。
「皇后应该不会让四皇子代皇上南巡。」代替皇上南巡的皇子在外人看来必是很得皇上看重,而四皇子又是唯一不在皇后眼皮子底下长大,皇后对四皇子向来深具戒心,若非四皇子生母早就死了,母舅家是不起眼的地方官,皇后绝对不会留着四皇子。无论如何,皇后不应该给四皇子扬名的机会啊。
「皇上原是要派太子南巡,可是太子染上风寒,皇后娘娘不放心,皇上私下询问了几位重用的近臣,他们纷纷推荐四皇子代皇上南巡,皇上便定下四皇子,而皇后娘娘也默许了。」
「太子染上风寒?」赵平澜皱眉。
李炎赫当然知道他的疑惑,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不过,至少外人看来,太子染上风寒这事还真是有模有样。「听说皇后娘娘为此发作了好几个太医。」
是吗?还是,皇后娘娘不愿意太子南巡?南巡可不轻松,一路上更是免不了大小灾难,三年前太子刚刚被立,急需百官百姓认可,南巡正是机会,可是如今太子之位稳稳当当,何必为了锦上添花冒险?
「太子这个人笨了点,可是向来无法忍受几个弟弟抢了他的风采,他会放弃南巡留在京城,势必有不想离开京城的原因。我们在宫里盯着东宫的人,有何发现?」
「有眉目了,不过,还要再确认。」
「皇后娘娘苦心保护太子,也不怕太子成了扶不起的阿斗。」皇后想将太子留在京城,就不能不同意其他皇子南巡,而出宫建府的四位皇子中,唯有四皇子的生母亡了,相对之下,四皇子在几位皇子之中最势单力薄,身边又只有王府的侍卫队,若是不幸在南巡途中遇到山贼盗匪,很可能连命都要搭上,也难怪她不喜四皇子名声传遍天下,却仍默许由他代皇上南巡,可是,她绝不知道自个儿给了四皇子串连各地势力的好机会,不过……赵平澜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说,皇上重用的几位近臣皆推荐四皇子代皇上南巡吗?」
李炎赫点了点头。「郞先生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是啊,这应该是四皇子暗中运作促成的。」
「四皇子有这么大的势力吗?我们盯着四皇子的人送过来的消息,四皇子除了对做生意很有兴趣,并不常与朝堂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往来。」
赵平澜勾唇一笑。「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他用不着自个儿出面,只要让那些大商贾为他效力就好了。」官与商是连在一起的,每个官员背后都有商贾的影子,透过这些商贾就可以左右官员。
「可是,我不明白,暗中鼓动几位受皇上重用的近臣推荐,难道不怕引来皇后娘娘对他的关注吗?」
「每一件事都有取舍,此事要成,就不可能不引来关注,既然如此,若是大部分的重臣推荐四皇子,而少部分推荐其他皇子,反倒显得刻意。再说了,皇上是私下询问几位重臣,他们必有自个儿的论述,理由不一,皇后娘娘只怕也不相信四皇子有这等本事将诸位重臣串连在一起。」
「主子也认为应该跟四皇子合作吗?」
「我们需要一个不会坏事的皇子。」
「可是主子一旦在四皇子面前现身,就没有后路可退了。」李炎赫很是担心。
「我是一个早该死了的人,四皇子见了我也不会说出去,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胆量与我合作。」赵平澜轻笑。
「郞先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四皇子若是真的值得主子辅佐,必然懂得藉主子登上大宝。」
「四皇子是否值得辅佐,只能见了再说,你先挑两个暗卫准备放到明面上,还要一个小厮。」待四皇子来到江南,若愿意见他,他总不能只身前去见四皇子,这也太没气势了。
「是,主子。」
赵平澜摆摆手,示意李炎赫可以离开了,他将齐妃的画像折好收进一本书册,再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熄灭屋内的灯火,披上斗篷,走出竹林来到张水薇的院子。
伊冬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过来看过去,怎么看都有问题……不,应该说是暧昧——对,她很肯定,他们两个有暧昧,可是这事如何发生的?这些天她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只有前日,因为小姐的情况非常良好,天气又好,小姐要去整理药材,她就偷懒进了小厨房,不过她只待了半日,又乖乖回到小姐身边守着……总之,他们之间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糟糕,这事若教三少爷知道了,三少爷不只是要剥了赵远的皮,也不会放过她,她是如何照顾小姐,怎么会让他们两人看对眼了?可是,知情不报,三少爷的怒气会不会将整个庄子都烧了?
张水薇在棋盘上落下一颗棋子,先看了赵平澜一眼,再转向窗外。好久没见到村子的人了,大家都好吗?这段日子生病了,若不想上城里的医馆,只能寻求经年累月于乡间奔走的铃医,进城不便,铃医又教人不放心,可想而知,他们一定哀声连连。这事村里的人也习惯了,不过,就是有几个固执的老人家,坚持等她出门。
赵平澜见到张水薇频频望着外面,忍俊不住的一笑。「我们别下棋了,今日天气很好,去村子走走吧。」
张水薇两眼一亮。「可以吗?」
赵平澜动手收拾棋盘棋子,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带上医药箱?」
「你看出来了吗?」
「若是我看不出来,还有谁看得出来?!」他不记得何时开始,他总是习惯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眼神。
张水薇羞红了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又觉得好甜蜜。
伊冬顿觉晴天霹雳,他们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打情骂俏……这两人岂止看对眼,根本是私订终身了……不可能,小姐说不再嫁人,绝不是随便说说,况且赵远这个人问题很多,小姐怎可能与他私订终身?
「伊冬,帮小姐更衣,我们要去村子里走一走。」赵平澜随即起身走出去。
伊冬好沮丧,突然觉得又多了一个主子,而这个主子霸气得很,一声令下,容不得你说一个「不」字。
「小姐,你的身子可以去村子里吗?」她觉得不可以任由赵远牵着鼻子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气势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
「我很好。」张水薇欢喜的从榻上跳下来,转身跑回内室,伊冬只好跟过去侍候。
赵平澜站在廊下等着张水薇,待听见她的脚步声,便转过身,就见她身着一件连着兜帽,滚着貉子毛的红色斗篷,白净的脸儿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雪白透亮。
「小姐,再套上一件披风吧。」伊冬手拿着一件披风冲了出来。
「不用了,今日天气很好。」
赵平澜爱怜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走上前,替她把兜帽戴上,一手取饼她手上的医药箱,一手取饼伊冬手上的披风。「我带着,若是小姐觉得冷再穿上。」
「我们走吧。」张水薇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台阶。
赵平澜大步跟过去,紧紧跟在她身边。
伊冬瞪着他们的背影,半晌,终于有反应的原地跳来跳去。这如何是好?瞧他们的样子,赵远说东,小姐绝对不会往西,他完完全全将小姐抓在手掌心……不行不行,这事要告诉三少爷,可是,万一三少爷一气之下将怒气发在她身上,她没被掐死,也难逃被吓死的命运……说呢?还是不说呢?
「你在这儿做什么?」张柏斌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刻最想见,却也最害怕见到的人突然近在面前,伊冬惊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柏斌恶狠狠的一瞪。「你这丫头见鬼了吗?」
「……三少爷比鬼还可怕。」伊冬的声音几近呢喃,不过,张柏斌也猜得到不是什么好话,目光更凶悍了。
「我问你话,为何不回答?妞妞呢?」
「我在这儿想事情,小姐去村子走一走……」
「她疯了吗?以为没染上风寒,就可以四处乱跑吗?!」张柏斌的嗓门简直是惊天动地,伊冬很庆幸还坐在地上,两人又有点距离,要不,耳朵一定被他震得嗡嗡叫。
「天气很好,小姐想看村里的老人家是否安好。」伊冬也很了解张水薇。
「今日想着帮人家治病,明日是不是要跑去验尸?」张柏斌激动得一刻也停不下来。
伊冬真想求他别跳来跳去,搞得她头都晕了。
「她就不能让人少操点心吗?」张柏斌抱怨道。
撇了撇嘴,伊冬喃喃低语,「这几日我也没见三少爷操多少心啊。」
「你说什么?」
「没事,三少爷有事吗?」
有事……张柏斌终于记起此时来这儿的目的。「哎呀!我怎么忘了正事?我爹和二哥回来了,如今在正堂,你赶紧去村子找小姐……咦?你怎么还坐在地上?」他可没耐性等伊冬慢慢来,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伊冬痛得哇哇叫,委屈的泪水顿时涌向眼眶,控诉的眼神恨不得将张柏斌千刀万剐。
「我……我不是故意的。」张柏斌可吓坏了。
「你是,你就会欺负我!」伊冬对他的不满瞬间爆发出来,也不管称呼了。
「我……我为何要欺负你?」张柏斌承认自个儿是野蛮人,但不会欺负人,何况伊冬生得像花儿一样娇滴滴的,哪可能欺负她。
「看我是丫鬟,觉得我好欺负。」
「没,没这回事……」
正当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时,张水薇已经听见村子里的人说「张老爷回来了」,立刻转身飞奔回来,一路冲进正堂大厅。
「爹!」张水薇欢喜的扑进足有她两倍体积的张德,怀里。
见到女儿平安无事,还充满活力,张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了。「对不起,爹回来晚了,我的宝贝女儿受苦了。」
「我很好,你看。」张水薇挣脱张德一的怀抱,翩然的转了一圈。「鸿叔应该向爹报告过了吧?」
「张鸿那个人惜字如金,只说你好好的。」其实,当父亲的总要亲眼确认,因此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两眼清亮有神,白皙的脸儿透着红润,笑容灿烂……不但好好的,还好得朝气蓬勃。
「我还以为爹要再等上半个月才回来。」
「我不放心你,索性让老大陪华神医留在南蛮,我带老二先送药材回来。」
「你们在南蛮遇到什么事?」不然怎么会分批回来?
张德一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华神医遇到一个老神医,知道如何治你的病。」
这太难以置信了,张水薇简直傻了。她的病有得治了,真的吗?
「这是真的,不过,需要一种长在当地深山的千年果,这种千年果唯有寒冬才会出现踪迹,老大就是陪华神医在那儿等千年果。」
半晌,张水薇还是不敢确定的问:「爹,这是真的吗?我的病可以治?」
「真的,华神医成日跟着老神医,直夸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惜老神医禁不起折腾,要不,她一定将老神医带回来为你治病。」
张水薇忍不住涌出热泪,原以为一辈子要忍受寒冬随时发作的蚀骨之痛,没想到她的病有得治了,好像在作梦一样……
张德一温柔拭去女儿娇颜上的两行清泪。「傻孩子,这一定是因为你心地太善良了,不畏自个儿的难处还乐观开朗助人,为人治病,为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出声鸣冤,上天对你生出怜惜之情,便让华神医能遇到老神医,找到为你治病的法子。」
「那我以后要帮助更多人,继续为人治病,继续为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出声鸣冤。」张德一一顿,语带迟疑。
「你还要继续当仵作吗?」当爹的真的无法忍受宝贝女儿成日与死人打交道,那多晦气啊,更重要的,这样如何嫁人?
「当然。」
「虽然华神医说验尸有助于你习医,可是姑娘家终究要嫁人。」张德一劝道。
嫁人……张水薇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改立场。「我还是想当仵作。」
张德一微微挑起眉。出门前这丫头还坚持「不会再嫁人」,今日为何不提了?
「你是谁?」此时张家老二张柏阳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张德一和张水薇同时转身面向大门口,张柏阳正打量站在门边的赵平澜,他确定庄子上没有这一号人物,而赵平澜原是跟在张水薇身后,一直到正堂大厅的门边才止步,原是要让他们父女单独说话,却意外发现张水薇的父亲竟是大梁最英勇的武腾将军,先帝眼中无人可以取代的第一武将。
「张将军!」
「成国公世子!」
赵平澜和张德一同时出声。
「成国公世子不是被砍头了吗?」张柏阳知道父亲不会认错人,即使这个人有半张脸被胡子遮住了,可是当年他们匆匆从西北赶回京城见妹妹最后一面时,京城人人都在讨论成国公府一家血溅刑台上的惨烈,这事难道假得了吗?
张德一显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决定先关起门跟赵平澜在书房密谈。「老二,你来守着,请世子爷跟我到书房。」
同样深受先帝赏识的两个人,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军中,一文一武,可是过去,他们见了面只是点头致意,文武毕竟不是同一条道上的,私下往来很容易引起猜疑,因此他们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能有。
「三年多前,世子爷就应该死在京城西市场的刑台上,为何出现在此?」张德一已经恢复平静,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情起伏。
「皇上恨我,栽赃我通敌叛国,可是,与其杀了我,他更乐于折磨我,看我生不如死。上了西市场刑台的人都套上黑布,数目对了就好了,再说了,随便往乱葬岗一丢,谁会费心确认我是否在其中。」这正是李炎赫他们最难得的地方,坚持从百余口的尸首当中找到他,那需要极其坚定的意志。
「皇上何以恨世子爷恨到要毁了整个成国公府?」皇上忌惮他手上的兵权,想要毁了张家,他可以理解,不过成国公府虽没有军中势力,在文官中的影响力却极大,一不小心,毁掉的可是百官对皇上的忠心。
「我还未证实。」赵平澜相信这一切因齐芸而起,可是相信皇上蠢到为了一个女人干出这种事,他还真说不出口。
还未证实……世子爷能够逃到此地,手上当然有可以驱使的兵,只是没想到成国公府都满门抄斩了,他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张德一唇角嘲弄的一勾。皇上绝对想不到放纵一时的私欲会种下如此大的祸患。
「世子爷打算就此安居江南吗?」
「若是将军,将军会如何走下一步?」
张德一哈哈一笑。「世子爷为何问我这个对未来没有念想的半百之人?儿女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了,我还求什么?」
「将军不想讨回公道吗?」
「君要臣死,臣岂能活命?可是,我没死,张家上上下下都活着,如今在宜县也是树大根深,我还要讨公道吗?」
「张大夫呢?」
张德一愣怔了下。他最心疼的就是女儿,他没有手握兵权,就不会引来皇上的赐婚,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元韦洲那个混蛋对女儿的伤害,可是,她已经走出来了,他何苦再抓着过去不放?
「如今妞妞过得很好。」
赵平澜微微挑起眉,犀利的道:「寒冬必须忍受蚀骨之痛,这是很好吗?」
张德一以前就知道这位世子爷锐利无比,不过却也极其冷静沉着,没想到他会为了妞妞如此激动……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平澜待在这儿,势必与妞妞脱不了关系,两人朝夕相处,难保不会……他可不喜欢,元韦洲是个混蛋,赵平澜也不见得是好东西,这个小子的心太大了,而妞妞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了。
「将军还是坚持不要讨回公道吗?」
「你应该也听见了,妞妞的病已经有药治了,以后再也无须忍受蚀骨之痛。」
「即便如此,也不能抹去她曾经遭受的痛苦和折磨。」那一夜,他按往常习惯去她院子巡视,听见她房里传来摔倒的声音,他顾不得男女有别走进去了,就那么一眼,他终于知道蚀骨之痛有多么可怕,他想,今生都不会忘了那一夜的震撼,可想而知,她这个饱受蚀骨之痛折磨的人又如何忘得了?
妞妞的遭遇是张德一无法忘怀的痛,若是继续绕着妞妞打转,难保他不会被这个小子说动了,不过,他更怕这个家伙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这是我家的事,与世子爷无关,倒是世子爷如今住在我的庄子上,世子爷是不是应该说清楚接下来有何打算?」
「暂且无可奉告,我还不确定与谁合作。」
只是不确定与谁合作,但必然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是吗?张德一神情严肃的说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想阻止世子爷复仇,一想到成国公府冤死的上百条人命,世子爷若无动于衷,反倒教人觉得薄情,可是,世子爷如今在我的庄子上,我必须确保庄子上没有一个人会受到牵连。」
「我的战场在京城,不会殃及这儿。」这儿有他要保护的人。
「我相信世子爷说话算话。」
「我喜欢张大夫。」
这个小子……张德一忍不住握紧双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平澜仿佛没有瞧见他的情绪波动,自顾自的又道:「我想先跟将军说清楚,免得将军将她许配给其他人。」
这个小子会不会太狂妄了?张德一咬牙切齿的道:「我会养她一辈子。」
「听说将军的棋艺在大梁若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是吗?」
「就算你赢得了我,妞妞也不会跟你有关系。」这个小子以为他那么容易上当吗?
赵平澜自信满满的一笑。「将军一定会答应,只是,我想给将军找个理由,我赢了将军,将军心里岂不是更为舒坦?」
张德一觉得自己有点明白皇上为何急于毁了成国公府,皇上根本驾驭不了赵平澜,若是赵平澜起了异心,皇上的龙椅只怕保不住。
「你就如此有信心,能够赢得了我?」
「将军要与我打赌吗?」
「我可没答应。」
「我刚刚说了,将军一定会答应,这与下棋输赢无关。」
张德一不得不承认好奇心被挑起来了。这个小子哪来这么大的信心?除了先帝,与他对奕的还未有一个赢得过他。
「若是你输了,你必须三日之内搬离庄子,如何?」
赢了没好处,输了三日之内搬离,他这个下战帖的人竟然被反将了一军,不过,他倒是兴致越来越高昂了。「这样也好,我赢了将军,就是在这儿白吃白住,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两人还未对奕,张德一却觉得自个儿已经输了,不知不觉当中,他一直被这个小子牵着走……但愿,这个小子的棋艺真如同他展现出来的气势。
他们在说什么?张水薇不时踮起脚尖,侧着头,越过张柏阳,往张德一的书房窥探,可是,就连个晃动的人影都看不见,更别说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二哥哥,难道你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吗?」若是二哥哥再往后退个十步,他们应该可以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了。
张柏阳温柔的握住张水薇的肩膀,沉稳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平静下来。「妞妞今日怎么如此急躁呢?是担心爹欺负那个人,还是担心那个人欺负爹?」无论书房进行何种谈判,他总会知道,可是爹交代下来的任务没有彻底执行,他就有麻烦了。
「……我只是好奇。」是啊,她怎么如此急躁?她也知道他身后还有人,他不待在这儿也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可是,一想到他可能要离开这儿,她就觉得好像失去什么似的。
「我倒是更好奇,你怎么会将这个人弄回来?」张柏阳的声音虽然很沉稳,仍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是我弄回来的?」
「除了你,谁会善心大发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住在这儿?」
「他伤得很严重,我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二哥哥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在说「你的问题很蠢」,害她的心都虚了。
「可是,今日我见他身上应该没伤了,为何还是让他留在这儿?」
「……竹林里的小屋平日又没有人住,况且他又不是在这儿白吃白住,他还当我的护卫,陪着我去验尸,帮人看病。」
张柏阳瞥了书房一眼,随意的一问:「你可知成国公府的事?」
张水薇摇了摇头,从她嫁进勤国公府,她全部的心思就摆在后宅那个小小的天地,又因为她与京城那些贵女处不来,没有必要,她从来不参加宴席,京城对她来说很是模糊,反而来到宜县之后,她学会看邸报,京城的轮廓才开始变得鲜明,不过对于权贵,她知道的还是很少。
「皇上从成国公府搜到世子爷勾结北方鞑子的书信,成国公府一夕之间从权贵变成罪臣,判了满门抄斩,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他不是这样的人。」张水薇直觉的反驳道。赵远……不,应该是赵平澜,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不可能做出叛国的事。
张柏阳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是很了解,只是我们也相处一段日子,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人。若二哥哥对我的判断心存怀疑,你应该可以相信鸿叔,鸿叔也信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