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法子吗?」
「没有!」
张水薇很委屈的扁嘴。「你想都没想。」
叹了一口气,张柏斌忍不住举起右手轻敲她的额头。「傻妞妞,此案仵作唯独你独排众议,即使不是你出手,你也难以撇清关系。」
赵平澜闻言唇角一翘。还以为张家三少爷性子直率,行事考虑必定粗枝大叶,事实不然,他看得很透彻……看样子,张家的来头不简单。
张水薇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何?」
「无论是姜家,或者应州城老百姓,他们皆知秦夫人死于悬梁,这是应州仵作和你验尸得到的结果,至于你剖尸过程的猜疑,除了刘刺史他们,就只有你知道,此时传出秦夫人的死有疑虑,不是你,难道是急于压下此案的刘刺史他们吗?若说姜家有点本事,还能试着策动他们去闹,可姜家只是一般商贾,就是秦家都斗不过,更别提那些当官的。其实,姜家第一时间愿意跳出来维护秦夫人,已经不容易了。」
张水薇仿佛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再也说不出话了。
张柏斌见了心都疼了,声音变得轻柔绵软。「妞妞,我明白你的心情,看到秦夫人,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你不愿意她死了还要遭人污蔑,为人背上罪名,可是你也知道,人生在世,往往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你争得过还是争不过。」
赵平澜眼神一沉。看到秦夫人,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原来如此,三年前她差一点中毒身亡是遭到枕边人陷害……是谁?为何对她如此残酷狠毒?难怪她不过二十,却不愿意再嫁人,有此遭遇她岂敢相信还会有良人吗?
过了一会儿,张水薇闷闷的道:「我知道争不过权力,但我想争过自己的心。」
「傻妞妞,人啊,不可能争过自己的心。」
赵平澜会心一笑。是啊,人不可能争过自己的心,因为人心摆脱不了贪念,满足一个欲望,会再生出另外一个欲望……九五至尊的皇上明明后宫佳丽无数,却抢夺臣子之妻,这还不是因为内心的贪念。
「三哥哥,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过去,她总是在认命,甚至被喂毒的那一刻,她都认命了,死就死吧,何必苦苦挣扎?可是,上苍让她活下来了。习医之后她不再认命,努力抢救一个又一个生命,渐渐忘了有些时候不是不想认命,你就可以不认命。
「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都不能事事顺心而为,你为何如此执拗?」
张水薇不发一语紧抿着嘴,瞅着他。
「你看我也没用,这事我们都不能插手。」
张水薇还是不退缩,接着喵喵喵的声音响起,小小绕着张柏斌脚边打转,不时朝他扑上去,可惜体力悬殊,扑上去立刻滚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这个小家伙凑什么热闹!」张柏斌气得想一脚踹过去,可是小家伙实在太瘦弱了,不小心一脚踹死它,妞妞可能一年不跟他说话……这个时候他真是恨死赵远,简直是个祸害,一双眼睛会勾人魂魄外,还会耍手段讨女人欢心。
「连小小都在抗议三哥哥了。」张水薇指了指小小。
「这个小家伙懂个屁啊!」张柏斌已经失控的吼了起来,而小小好像为了证明它懂,一直喵喵喵的绕着他打转。
若不是他们正在对峙状态,张水薇一定会笑出来。
张柏斌没办法跟一只猫沟通,只好对着害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发飙。「张水薇,你真的被宠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要命了!」
张水薇……赵平澜无声的念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
张水薇却露出幸福的笑容,撒娇道:「是,你们都很宠我,你就帮帮忙吧。」
「你的法子行不通。」
「你若能想到其他法子,我绝对没意见。」
张柏斌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退了一步。「这事等爹回来再商量。」
「等爹回来?」
「你知道我可以上战场奋勇杀敌,但是当军师不成,这事大哥一定可以想到更周全的法子。」张柏斌自认担不起责任。
张水薇怀疑他在玩拖延战术,可是三个哥哥,大哥哥聪明睿智,二哥哥温和内敛,三哥哥一身蛮力,可想而知,唯一不动脑子就是三哥哥,再简单的事也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他绝对不会耍心眼。
「这案子牵连甚广,不是说翻案就能翻案,最重要的是抓准时机。你要有点耐性,过些日子,秦家那边必然松懈下来,想从秦家口中敲出有用的东西就容易多了,再说了,此事稍稍平静后,人家不会再盯着你,你就不难与此事撇清关系。」
无论三哥哥是不是真的认为如此,三哥哥已经松口了,她也不能说什么。
从离开勤国公府至今,张水薇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不是她有多坚强,而是不愿意自己更狼狈可悲。后来放下仇恨,投入习医,过去在她心中淡化成一抹痕迹,她更是不曾流下眼泪,可是今夜,她却不可自抑的痛哭失声,泪湿衣襟,不只是因着秦夫人死了还要被污蔑,更因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
她已经有些日子不再作噩梦——毒药从口中进到喉咙,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灭,好痛,可是她连叫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一叫出声,他们就要当着她的面杀了伊冬……今夜,那一幕幕清晰的景象再一次回到梦中,惊醒过来后,她只能放声痛哭,哭到她觉得自个儿快呼吸不过来。
师傅总是忿忿不平的说,这个时代对女人太不公平了,男人有钱没钱都爱纳妾,妻子不许就是不能容人,一个嫉妒的罪名就犯了七出之罪,这真是笑话,凭什么女人应该死守着一个男人,而男人却可以同时拥有许多女人?乍听这种言论,她简直瞠目结舌,可是细细品味,不就是如此吗?
此时萧声幽幽穿越黑夜而来,像一道温暖的风,将寒冷骟散。
泪水渐渐止住,张水薇静静聆听,过了会儿,忍不住下了床,披上斗篷,打开房门走入夜色当中。
她一路来到竹林,箫声越来越近,可是她一到草药园,箫声就停住了,随后一道身影从屋顶飘然而下。
「我听见箫声。」张水薇突然意识到自个儿太过唐突,这儿虽然是她的草药园,可是如今他暂住在此,她夜里跑来这儿总是不妥。
「我打扰到小姐了吗?」赵平澜只是因为听见她的哭声心疼不忍,忍不住想以箫声相陪,没想到会将她引来这儿。
「没有,我还没安置,你呢?怎么也还没安置?」
「肚子饿了,睡不着。」
「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赵平澜只是随口找个理由搪塞,没想到她会当真,还要为他下厨,不由得一怔。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教他惊讶不已,不顾一切救他,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费尽心思,这会儿还要为他这个「护卫」下厨……为何曾经遭受枕边人残酷对待,她仍然可以保有如此单纯善良的心?
「怎能让小姐为我下厨?」
「我也饿了。」
「小姐真的肚子饿了吗?」
「真的,还好伊冬是个嘴馋的,尤其天冷,总想喝点热腾腾的汤再睡,因此她习惯事先准备好鸡汤和配料,不过,应该没有现成的面条,若不为难,就请你出点力。」
「小姐若是让我站在一旁看着,我反而过意不去。」
「我们走吧。」张水薇转身往回走,重新回到她的院落。
庄子上只有她的院落设了小厨房,姑娘家嘛,难免会进厨房琢磨吃食,尤其伊冬喜欢做糕点,隔着几日总要进厨房大展身手,每当发现新花样或者有什么想法,更是赖在厨房不肯出来,父亲索性给她弄了一个小厨房。
赵平澜跟着张水薇进了小厨房,果然如张水薇所言,伊冬备了鸡汤和配料。
「我来生火,你来揉面。」张水薇相信他一定没进过厨房。
「我知道如何生火。」虽然一出生就是贵公子,赵平澜却也是出过远门,知道如何在野地求生,生火这种小事当然难不倒他。
张水薇索性在一旁担任指挥的工作,看着他生火,再指示他揉面。
「你吃过刀削面吗?」
「刀削面?」
「顾名思义,刀削出来的面,自然不同于一般面条,是长长薄薄的面片。」
「这样的面吃起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张水薇故作神秘的一笑。「你吃了不就知道了吗?」
赵平澜也不急,按着她的指示抻面,待硬硬的面团被压成半圆状,她终于叫他暂停退到一旁,由她做接下来的工作。
赵平澜看着张水薇做刀削面,见她目光认真而专注,唇角不由得上扬,无论做什么,她就是这么一心一意,而这样的她很美,说不出的动人!
刀削面好了,赵平澜和张水薇各分得一碗,不过是一大一小,两人在厨房找了地方坐下,吃着白白的面片,喝着香浓的鸡汤。
「这刀削面不似一般软软的面条,吃起来特别有劲道。」
「这是师傅最爱吃的面。」一想到花样百出的华神医,张水薇笑得特别开心。「师傅也是个嘴馋的,常常在吃食上有一些奇特的想法,不过,她从来不动手,只会在一旁指使我们,有时候没有人听得懂她说什么,她会气得跳脚,还好伊冬在这方面跟她合得来,领悟力又强,总是可以将她想要的吃食做出来。」
听到华神医的事迹,赵平澜不再觉得稀奇了,总之,就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但他对张水薇更好奇。
「你为何想习医?」他一直阻止自己打探她,如同她所言,想说就会说,不想说就不会说,何必问呢?再说了,终究要离开,还是别知道太多了,可是不经意间,他就知道了许许多多,且是很隐私的事,这宛如在他的心开启了一道欲望的门,抗拒不了那股想知道更多更深的念头。
自从他以她的「护卫」自居,他还是第一次不用「小姐」在他们之间划分界线。念头一转,张水薇倒也没追究他为何有此转变。「一开始只是想转移心思,学到后来渐渐生出乐趣,又见到师傅可以用医术帮人,觉得很有意义,就一头钻进去了。不过,比起用医术救人,我更喜欢当仵作。」
「人人都怕见到死人,你倒是不怕。」虽然她说过活着的人比死人更可怕,可是陪她去验尸的时候,见到那些冰冷丑陋的尸体,他还是免不了毛骨悚然。
「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死人最实在了,能说的,一定会透过尸体来说。」
赵平澜闻言笑了。「这么可怕的事经你一说,倒变得很有意思了。」
一顿,张水薇忍不住反问他,「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你见过笑着对活人抽鞭子的人吗?」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过去遭遇。张水薇摇了摇头。
「那种以凌虐人为乐的才是真正可怕。」
她应该就此打住,可是却忍不住想知道。「你会作噩梦吗?」
「不会。」他想复仇的执念已经超过那段日子的绝望。
「我不如你,偶尔还是会从过去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不是放不下,而是记忆太深刻。」略一思忖,赵平澜安慰道:「相信我,秦夫人的死不会是结束。」
张水薇两眼一亮。「你知道什么吗?」
「没有,只是秦家毕竟是应州城最大商贾,大有人想取而代之,他们时时盯着秦家,不会没注意到秦夫人的案子,不过,因为几位妓人牵扯到不少权贵,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可是一旦其中一方势力出现变化,必然有人抢着落井下石,秦夫人的案子肯定会再掀出来。」
张水薇不懂道些,但是抓到一个重点。「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査秦夫人的案子?」
「……没有。」他不自觉就说太多了。
张水薇显然不相信,欢喜之色写满容颜。「若有好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不能保证。」赵平澜完全没意识到自个儿的目光有着纵容。
「我知道这不容易,可是试了,就有一份希望。」她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不愿意连努力都没有。
若非遇见她,他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人样一善良又傻气,教人心疼,教人想将她护卫在自个儿羽翼下。
「对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为几位妓人验尸时,我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下并没有多想,可是这几天为了秦夫人的案子想了很多,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在义庄遇见你的那一日,我为一个跌落山崖而亡的男子验尸,却发现他死于中毒。他与几位妓人情况一样,皆死于中毒,凶手却刻意制造假象隐瞒,不知道这两者是否有关连?」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法子调查。」
「谢谢你。」张水薇笑得很开心,仿佛破案指日可待。
虽然已经言明不能保证,可是当一个人抱着期待,必时时刻刻盼着听到好消息。赵平澜不忍心见张水薇失望的神情,因此连着数日,他连竹林都没有走出去,但是好几日没见到她,又放心不下的惦记着,几经挣扎,他终究还是走进她的院落,心想,至少在房门外看一眼,却没想到远远就听见张伯斌的吼叫声。
「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死活的人,我叫你不要去应州城,你就是不听……」
「咳……这与我去应州城一点关系也没有。」张水薇真的很想叫伊冬拿根扫帚将人扫出去,他就不能小声一点吗?
「不去应州城,你怎么会病了?」
张水薇没有说话,总不能说是前几日夜里跑去竹林的关系吧……若是知道此事,三哥哥肯定将屋顶掀了。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为何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明知我们手上的药材是预防爹他们误了回程,以备不时之需,你还这么折腾自个儿……这会儿病了,怎么办?」张柏斌烦躁的走过来走过去,那日从应州城回来,看起来虽然很虚弱,但是其他都很正常,为何这几日哪儿也没去,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甚至日正当中的时候还要窝在被子里?
张水薇咳了几声,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是比男子还低沉。「三哥哥别急,我不是已经喝了汤药吗?明日就会好多了。」
「你喝下的汤药只能治疗咳嗽、头疼这些风寒引发的症状,并不能帮你抵挡侵入骨子的寒气。」
三哥哥还真不好哄!张水薇努力挤出笑容。「不用担心,我撑得下去。」
张柏斌恶狠狠的一瞪。「冷到骨子里只想要咬舌自尽,如何撑下去?」
「我会努力咬住被子。」张水薇调皮的张口咬住被子,还对着他挤眉弄眼,可是那张臭脸一点缓和的迹象也没有。
张柏斌只是大而化之,并不表示他不长心眼,何况关系到妹妹,他会特别细心谨慎,宁可大惊小敝。「今日开始泡药澡吧。」
「不行,前几日爹不是差人回来送信,他们在南蛮有点事,要慢上一个月才能回来,如今手上的药材必要时才能使用。」
「先用了再说。」
「三哥哥,我还承受得住。」
「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会儿是大白日,今日还出了太阳,孩子们耍拳的时候个个挥汗如雨,可是,你却必须躲在被窝里,想法子让身子暖和,待日落西山,寒气吹起,你如何承受得住?」张柏斌气急败坏的说。
「你们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寻。」赵平澜无法再当作没听见般一直站在门外,已一路闯进内室。
「喂,这是姑娘家的闺房,你不知道吗?」张柏斌已经很习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场方式,可是没想到他竟毫不避讳的就闯进来了。
「我是关心小姐的身体。」赵平澜理直气壮的说。
「她的身体用不着你这个外人关心。」张柏斌真想一脚踹过去,他跟小小一样让人看了真不爽……念头一转,就见小小虎视眈眈的绕着自己的脚边打转,害他气势顿时缩了一半下来……明明是一只没有威胁性的小白猫,却教他英雄气短,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
「此时不是分外人自己人的时候,多一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可以帮忙寻药材。」
「你寻得到药材,难道我们就寻不到吗?」这个家伙忘了此地是张家的地盘吗?
「那些药材长在南蛮,数量不多,因此少有贩售到外地,即使有少量流出来,价格也异常昂贵,普通人买不起。」张水薇解释道。「因此到了夏日,父亲就会利用护镖去一趟南蛮,就是想帮我买回足够熬过整个冬日的药材。」
「你不是说,试了,就有一份希望吗?」赵平澜温柔坚定的看着张水薇一她将自个儿裹得像蝉蛹,只露出脑袋瓜,那张小脸很苍白,可是目光一如往常不退缩……此时,他不禁想起不畏寒冬傲然绽放的白梅。
半晌,张水薇转向在一旁侍候汤药的伊冬。「你去小书房写一张药单给赵公子。」
伊冬见张水薇坚持,赶紧跑到小书房,过了一会儿,带回一张药单,恭恭敬敬的送上。
「劳你费心了。」
赵平澜看了一眼药单,还真是不曾听过的药材。
「你上哪儿寻药材?」张柏斌的口气不是不屑,而是质疑,他落难至此,求的不过是活命,还能做什么?
「我会四处打听。」赵平澜当然不能说手上有一支暗卫。
「张家不只是有武馆,还有镖局,难道我们打听的本领比不上你吗?」
「我并无此意,这儿我比不上你,可是我有其他打听的管道。」
「其他打听的管道?」张柏斌内心狐疑。
「我与三少爷想法一致,如何帮小姐度过眼前难关才是最重要的。」赵平澜还是不打算主动坦白自个儿身分,可是也不会像初来此地之时小心保护自己,郞先生让他留在这儿,张家想必不是他的敌人,适度展现自己的实力也无妨。
这是教他别管太多了吗?躲在这儿,还如此高傲,他早就怀疑这个家伙一定有所凭仗,不过,这些曰子他的表现很不错,鸿叔也说了,他绝对不是敌人,不如结个善缘,因此张柏斌想,暂时让这个家伙留在这儿也没关系……
「咳……三哥哥,赵公子也是好意。」张水薇打断张柏斌的胡思乱想。
「你若能帮忙寻到药材,我当然很乐意。」张柏斌不得不接受现实,如今多一份力量当然是好事。
「寻药材非一两日之事,只能暂时让屋里时时保持暖和。」
张柏斌白了赵平澜一眼。「夜里房门关着,不宜烧炭火。」
赵平澜想起来了,南方不像北方有炕,或者屋里通地龙,想取暖就得靠火盆。
「你们别担心,若接下来几日皆像今日出太阳,因为风寒引发的症状就会缓和下来,我就可以撑住……咳……」张水薇觉得很愧疚,应州城回来之后,因为吃不好睡不好,身体状况很不好,她却还粗心的半夜跑去竹林,如今才会累得大伙儿为她操心。
「我不管,今日就泡药澡。」张柏斌不容反驳的道。
「三哥哥……」
「今日就泡药澡,我一定会想法子弄药材回来。」赵平澜这一次跟张柏斌站在同一阵线,立刻换来张柏斌友善的一眼。
张水薇抿了抿嘴,提议道:「今晚先看看身体状况,若是不行,明日就泡药澡。」
「今晚我会守在小姐身边。」伊冬连忙道。
略微一顿,张柏斌同意的点点头。「今夜你就辛苦一点。」
「不辛苦,照顾小姐是我的责任。」
「若是累了,你再来唤我。」张柏斌吩咐道。
伊冬再累也不敢惊动主子,只是应了一声,而一个早上被张柏斌吵得头晕脑胀,张水薇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浓浓的睡意向她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就昏昏欲睡的闭上了眼睛。「我想歇会儿,你们去忙吧。」
赵平澜根本放心不下,只想留在这儿守着她,可是某人当然不同意,主动上前拽着他的衣袖离开房间。
这一夜,张水薇顺利的熬过去了,伊冬却不行了,脑袋瓜重重点个不停,若非怀里的小小不时喵喵叫,提醒她身在何处,她很可能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张水薇见了,觉得又好笑又不忍。「伊冬,你回去休息吧。」
伊冬伸手揉了揉眼睛,咬着牙道:「我知道小姐不喜欢人家在旁边盯着,小姐就当我不在这儿,别管我。」
「从早到晚,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我又不是一直张着眼睛盯着小姐,我偶尔打个盹,不累。」
「你就别再逞强了,瞧你眼下都青了。」张水薇摆了摆手。「你不必担心,我可以照顾自己,三哥哥待会儿也会过来。」
「一早三少爷就来过了,当时小姐睡得正香,三少爷不敢吵醒小姐便走了。三少爷交代今日要跟鸿叔去镖局一趟,上个月初进京送镖的镖师回来了,他们要问京城的情况。」
虽然如今已是平民老百姓,张家对京里的局势依然很关心。
「老爷一回来,小姐就再添两个丫鬟吧。」伊冬劝道。
「我有你就够了。」当初嫁进勤国公府,她的陪嫁丫鬟就有八个,可是有人一心想爬上姑爷的床,有人逃不开利益的诱惑,自始至终忠心不贰的就只有伊冬,也因为如此,来到宜县,父亲三番两次想为她添丫鬟,她都拒绝了。
伊冬知道张水薇的心结,当初随着小姐进勤国公府的陪嫁丫鬟,大多是临时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还不清楚秉性就带进勤国公府,也难怪她们轻而易举就生出异心背叛小姐。
「宜县的人纯朴善良,小姐要找两个贴心的丫鬟不难,再说了,多两个帮手,我也可以专心照顾小姐的吃食。」
她只想到自个儿的心情,却忘了考虑伊冬的难处。张水薇呐呐道:「对不起,累坏你了。」
「我不累,只是觉得若多两个人帮忙,我就可以将小姐养得更加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