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吗?”
“以前不熟,但都是一个城市里出生长大的,读大学的时候才去了不同的城市…”
“你很…同情她?”
“不是同情,是…爱。”
“因为她是你的同乡?”
“不光是因为那个,还因为我…也像她一样,正在北漂,正在迷惘中挣扎,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也看不到…什么光亮。中国不是艺术的殿堂,没有人能潜心追求艺术,你首先得混口饭吃,而混饭吃的过程中,你得干很多与艺术背道而驰的事情,最后你就变成了一个…艺术的叛徒…”
她很理解:“的确是这样。在那样的大环境下,也只好先…混口饭吃了。”
“可惜的是,很多人背叛了艺术,也并没混到饭吃。她就是这样,彻底背叛了舞蹈艺术,干了很多与艺术背道而驰的事,但还是没…找到一个混饭吃的工作。”
“她出卖肉体…也是迫不得已。”
“我就是这样想的。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堕入凡间的天使,是一个受苦受难的圣母,我觉得她本质是干净的,内心是…清纯的,她一定是向往平静安宁的生活的,我的爱情一定能够…拯救她…”
“你们…相爱了?”
“我们同居了,我帮她付清了欠下的房租,负担起她的日常开销,不让她再——过那种生活,也不让任何人…染指她。”
“你那些队友,还有那个哥们呢?他们…”
“他们都笑话我,说我就像那个愚蠢的农夫,正在怜悯一条冻僵的蛇。等我用胸口把她捂暖了,她会在我心上咬一口…”
“但你肯定不这样认为。”
“我觉得我们不是农夫和蛇…而是…阿芒和茶花女。”
王莙知道阿芒和茶花女,是法国作家小仲马的著名小说《茶花女》里的男主女主,但她还是很久以前情窦初开的时候看的这本小说,细节差不多忘光了,只记得茶花女是个名妓,而阿芒的父亲为了儿子不跟妓女来往,请茶花女放过他儿子。茶花女为了阿芒和他一家的前程,只好让阿芒误会她,于是两人分手。等阿芒知道真相的时候,茶花女已经病死了。
她心里涌起一股嫉妒,怎么好男人总是爱上风尘女呢?如果一定要沦落到茶花女的地步才能得到Kevin的同情和爱情,她也愿意沦落。
沦落风尘谁不会?
不过她马上想到沦落风尘也是个技术活,个人资质和运气都很重要的,同样是沦落风尘,有人就沦落成了名妓,而另一些人则沦落成了街头女郎。
她深知自己资质有限,就算沦落风尘了,也做不了名妓,只能做个廉价的街头女郎,那还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不能得到他的爱情。
算了,还是别打歪主意了,老老实实做自己吧,至少在他眼里还是一个穿着白大褂与量杯烧瓶打交道的“科学家”。
但她直觉地认为“福临门”的老板娘不会是茶花女式的人物,光是那个一手叉腰一手指指戳戳的动作,就与名妓的做派背道而驰,更不用说脱了高跟鞋打人了。
她问:“她呢?她喜欢这种生活吗?”
“刚开始,她还是很喜欢的。她发现我,还是个初哥,非常高兴,说她有过这么多男人,还从来没遇上一个初哥。”
“她怎么知道你是一个…初哥?”
他有点难为情地说:“什么都不懂嘛。”
“她自己对你说她有过…那么多男人?”
“嗯。”
她真是服了这个老板娘了,这到底是脸皮厚还是缺心眼啊?
她问:“她是不是从那以后就,脱离风尘了?”
“她见我不顾一切倾其所有地爱她,也很感动,说要爱我一辈子,白头到老。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开心,哪里都不去,就躲在房间里——做爱。”
她心里的醋海又开始翻波,暗自希望老板娘不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么快就从了良。
她问:“你就是在那段时间,学会做饭的?”
“嗯,她不会做饭,也不爱做饭,但我们手头,比较拮据,房租就是很大一笔开支。还有她的美容品护肤品衣服鞋袜手袋等等,很快就把我的钱袋清空了。我们没钱上高级餐馆,一般的餐馆她又看不上,所以我就学做饭。”
“你饭做得好吗?”
“不行。你别看我玩乐器搞装修都挺灵活的,我做起饭来就笨手笨脚了,经常切伤了这里,烫伤了那里…”
她感叹说:“爱情的力量真大啊!你一双玩乐器的手,居然用来做饭了。”
“是啊。这双玩乐器的手,为了爱情还做过很多很多…与乐器不相关的事。”
“她爱吃你做的饭吗?”
他摇摇头:“说不上。开始她很…感动,为我流泪,但后来她就对我说:算了,别为难自己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知道你很爱我,愿意为我吃苦受累,但如果我要的就是这个,我也不会等到今天了。爱我的人大把抓,我从来就不缺爱情,我缺的是爱情以外的东西,而那些爱我的人都不能给我。”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名气,要优裕的生活,要车子,要房子,要名牌——反正都是我给不了的东西。”
“那你怎么办?”
“我给她讲《茶花女》的故事…”
“她喜欢这故事吗?”
“喜欢,她说她要去找人投资把这个故事拍出来,让她做女主角。”
她哭笑不得:“你这真是鸡同鸭讲啊!”
“但那时我很激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她扮演茶花女,一定会走红。”
“但有没有人愿意拍这个戏呢?”
“我们到处游说,想找到愿意投资拍这个戏的赞助商。你知道的,现在国内拍片都是这样,你能拉到钱,你就可以做主角。哪个赞助商看上了你,就可以出钱给你买到主角的位置,把你捧红。那段时间,我们天天都在找赞助商,我退出了乐队,家教也不做了,就为这个事奔波…”
她知道这事没办成,不然老板娘就不会是餐馆的老板娘了,肯定成了大陆的明星。但她不愿意把这个扫兴的结果说出来,还是等他自己说吧。
果然,他说:“但是没谁愿意拍这个戏,人家都说这个题材过时了,茶花女太傻了,既然你都混到名妓的份上了,干嘛不沿着这个路子好好混下去,而要跟那个穷小子搞在一起,送了自己的小命呢?这样的题材不能引起广大观众的共鸣,票房肯定好不了。”
“那怎么办?”
“走投无路。我又开始到处找活干,还问我父母要钱,但还是很难维持生活。”
她担心地问:“她会不会…又回到老路上去?”
“她早就回到老路上去了。不过她还算给我面子,没有当着我的面,做那些事,也没跟我的队友做那些事。但她经常夜不归宿,我整夜整夜在外面找她,没钱打的,就骑着自行车到处找,一找就是一夜。”
她的心痛得抽搐了,悄悄握住他的手。
他感激地对她一笑,让她握着他的左手,他用右手盖在她的手上,低着头问:“我是不是,很贱?”
“不贱,”她真诚地说,“你很高贵,你有一颗高贵的心,你想用你的爱情拯救她。”
他长叹一口气,说:“后来我发现她转了方向,不是在导演制片的圈子里混了,而是在…老外的圈子里混。”
“她想出国?”
“嗯,她觉得在国内已经毫无希望了,那些导演制片赞助商们都玩厌她了,见到她就躲,还警告那些不知道她的人,说她如何下贱难缠,叫人家防着她一点。她知道自己在国内演艺界已经玩完了,只有出国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那你怎么办呢?”
“我听她说想出国,就想办法帮她,我找到了蛇头,说花几十万人民币可以让她偷渡出国,我就到处找活干,帮她筹措偷渡的钱,我还对我父母撒谎,说我欠下了赌债,被人追杀,让他们帮我筹钱还债,我甚至想去贩毒。不管什么门路,只要能筹措到钱就行。”
“你帮她筹到偷渡的钱了吗?”
他摇摇头:“她说那样出国没用的,就算偷渡成功,没被抓住,她到了美国也没身份,还是找不到工作。”
“她这个担心是对的。”
“所以她每天都到那些外国人多的地方去转悠,跟那些人睡觉,想遇上一个愿意娶她的老外,用结婚的方式把她办到美国来。”
“你就让她…那样做?”
他苦笑:“既然我自己没本事让她去美国,还能怎样?我也不能把她捆起来,不让她出门。”
“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虽然他没再往下讲,但她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了:“福临门”的老板娘终于找到了一个“老外”,但不是高鼻子凹眼睛的白人,而是一个拥有了美国国籍的华人,就是“福临门”的老板。老板娘临出国时,向Kevin许诺,她只是为了身份才嫁给老板的,等有了美国身份,就跟老板离婚,跟他结婚。于是他冒险偷渡来美国,陪伴自己的梦中女孩。
她由衷地说:“你真是一个,伟大的情人。”
他看着她:“你这么想?”
“嗯。”
“别人都不这么想,他们都觉得我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爱情。”
“但他们说是我不懂爱情。”
“凭什么说你不懂爱情?”
“因为我连她爱不爱我都看不出来。”
她想了一会儿,说:“你看不出她爱不爱你,不是因为你傻,而是因为你太爱她了,或者说你太爱那种,爱一个人的感觉了。你就是这样的人,要就不爱,要爱就是,不顾一切地爱,因为你只有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才感到自己的价值,才觉得活得有意义。”
“你是不是也这样?”
“嗯,我也是。”
“可惜我们两个人都爱错了人。”
“就是这句话,爱错了人!”
“当你发现自己爱错了人的时候,你,怎么办呢?”
“我?我就把感情转移到儿子身上了。”
他羡慕地说:“你真幸运,有个儿子。”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儿子。”
“是不是有了儿子之后,爱情什么的,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嗯,基本是这样。”
“我妈也是这样,所以我爸经常说我是他的,最大的情敌,把我妈从他那里抢走了…”
“你爸开玩笑呢,他知道你妈还像以前那样爱他,只不过时间上,分了很多给你。”
“那你呢?”
“我?我就不同了。我有儿子之前,就已经对爱情不做什么指望了,他从来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爱过我,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死掉,最后就感觉不到疼痛了。有了儿子之后,我就更不在乎他爱我不爱我了。”
“但是那种没有一个人值得你在乎,也没有一个人在乎你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她完全同意:“因为那让你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是。”
他紧握着她的手,吐露说:“我平时从来不对人讲这些。”
“我也不讲。”
“因为讲了他们也不懂,只会骂我傻。”
“我也是。”
“我所有的朋友和熟人中,只有你,懂得我这份感觉。”
“那是因为我跟你感觉相同。”
“嗯。你,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和你感觉相同的人?”
“生活中遇到的很少,可以说没有遇到过,但我在网上遇到过。”
他问:“是不是在艾园?”
“嗯。”
“所以我喜欢上那儿看爱情故事。”
“看到那些故事,你就觉得你不是唯一一个,爱傻了的人吧?”
“嗯。你呢?”
“我也是。”
他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是‘知傻’了?”
“正宗的。”她旧话重提,“如果你让艾米把你的故事写出来,肯定能感动很多人。”
“我和谁的故事?”
“你和——‘福临门’老板娘的故事啊。”
“听听,这都什么烂摊子啊!她是‘福临门’的老板娘,而我不是‘福临门’的老板,如果我和她有故事,那不成了我和有夫之妇的故事了?”
“有夫之妇怎么了?”
“艾米怎么会写那样的故事呢?”
她想了想,反驳说:“那《竹马青梅》呢?里面的女主岑今不也是有夫之妇吗?她和卫国的爱情,难道不感动人?”
“人家是竹马青梅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卫国本来就是,她的。”
她想想也是。
他说:“你叫我把故事给艾米写,你怎么不把你的故事给艾米写?”
“我?我什么故事?”
“你和那个…姓王的男人的故事。”
“那有什么可写的呀?爱错了人而已。”
“那我的不也一样吗?也是爱错了人。”
她钻空子:“但你的故事没‘而已’啊!”
“那我的故事比你的还干脆:爱,错了,人!”
两个人都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我爱的是你,你爱的是我,那会是什么样?”
她脱口而出:“但那怎么可能呢?”
“什么不可能?”
“你…这么小,我这么老…”
“你还在考虑年龄的问题,说明你爱起来还不是,不顾一切…”
“可是…”
“或者应该这样说:你爱起来还是不顾一切的,不过你现在还没爱起来…”
她急了,声明说:“不是这样的…我…”
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太老了”,但这已经被他否决了;另一个理由是“我是有夫之妇”,她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个,知道一旦说了,他就会吓跑。但她不说,又怕他误以为她不喜欢他。
她正在那里左右为难,他抽出手,拍拍她的手臂,说:“别着急,我跟你开玩笑的。”
Kevin站起身,从王莙手里拿过空饭盒,不声不响地往厨房走去。
她也跟过去,见他正在水池那里洗饭盒,便没话找话地说:“你们以前北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也哪样?”
“一个做饭,另一个就…洗碗?”
他闷声说:“我不想再说北漂的事。”
她讨了个没趣,自觉脸上无光,悻悻地站在那里。
他把饭盒洗好了,扯了张餐巾纸擦手,对她说:“你下午就别跟着我做地板了吧。”
她心一凉,低声问:“怎么了?”
“你刷墙吧。”
“好的。”
他往楼上去了,她不敢跟着他上楼去,默默地到主卧里去拿油漆和滚筒,心里非常难过,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一下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因为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喜欢他?
她想去对他澄清一下,但一想到他对“有夫之妇”的那个态度,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说他经常在艾园看帖,如果他看过《不懂说将来》等故事,那他就应该知道艾米也写“有夫之妇”的爱情故事,但他却说艾米不会写这样的故事,那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他没看过这几个故事,还是他虽然看过,但他自己不喜欢,所以才会认为艾米不(该)写“有夫之妇”的故事?
他现在肯定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如果知道了,不定怎么鄙视她。她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如果他嫌弃她是有夫之妇,那他就不会这么贴心地帮她,而她也就不会对他产生这份感情,那就天下太平了。
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他下来了,搬了一架梯子到主卧的浴室里。
她跟了进去,看见他把梯子架在浴缸里。
她问:“现在刷——刷浴室啊?”
“嗯,这里又是浴缸又是马桶,不好放梯子,我先把这些地方刷了,你刷剩下的地方。”
她立即跑到主卧去拿油漆和滚筒。
他站在梯子上,先贴胶带,然后刷墙,她给他递蘸了油漆的滚筒,他接过去了她就扶着梯子,因为浴缸里滑,她怕他摔下来了。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浴缸四周的墙刷了。然后两人转战淋浴间,那里可以放梯子,但屋顶很高,还是由他来刷,她在下面给滚筒蘸油漆。
这两处刷完了,就刷洗漱间,那里有面硕大的镜子,四周都得贴上胶带,不然会把油漆搞到镜子上去。这块地方,贴胶带的时间比刷墙的时间还长。
然后刷卫生间。卫生间有点小,而且有个马桶在那里,梯子很不好放,只能靠墙放,所以还是一个站梯子上,另一个在下面蘸油漆。
等这些地方都刷好了,他就到两个closet(衣帽间)里去,把那些支在墙上放衣帽的铁架子都取下来,在墙壁和天花板交界的地方贴上胶带,然后对她说:“好,现在你可以刷这里的墙了。这两个closet也要铺地板的,今天不刷,我明后天就没法铺。”
“我完全忘了这两个地方。”
他往浴室外面走,边走边说:“你在这里刷墙,我到楼上去铺地板,争取今天再铺一间房。”
“好的。”
他出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响亮的锯声。她一个人在下面刷两个衣帽间的墙,只想尽快刷完了,好到楼上去跟他在一起。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恋他,仅仅是在一个房子里还不行,还想在一间屋里,在一个能看到他的地方,最好还能跟他有说有笑。如果他不说话了,她就很伤心,觉得他讨厌她。
她稀里哗啦把两个衣帽间的墙刷了,就跑到楼上去。
他问:“这么快就刷完了?”
“嗯。”
“经不起检查吧?”
“挂衣服的地方嘛,刷那么仔细干嘛?”
他蹲在地上铺地板,听到这话就抬起头来,笑着说:“不考虑resale(卖房)了?”
她撒谎说:“我一个人在下面…好怕…”
“是怕我吧?”
“怎么会呢?”
“因为以前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是总说不怕吗?”
“我那时,没办法么。”
他一笑,说:“把那个小锤子递给我一下。”
她连忙从地上拿起那个小锤子,递到他手里,然后就蹲在旁边看他铺地板。
两人又像师徒一样,共同铺起地板来。
她问:“像这样铺下去,可能再有顶多两天就铺完了吧?”
“不止,楼梯要的时间长一些。”
“楼梯要铺多久?”
“可能要一天吧。”
“那总共还有三天?”
“Jimmy(吉米)没对你说过,整个地板工期是三四天?”
“说过,但我以为是三四一十二天呢。”
“哇,铺那么久?那我得用脚铺了。”
“你干嘛不用脚铺呢?”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儿,小声问:“你想我铺久点?”
“我想你,永远都铺不完。”
“那简单啊,我可以铺了拆,拆了铺。”
“好啊!”
他握住一块刚铺好的地板,做个往外拉的架势:“我现在就拆。”
她按住他的手:“开玩笑的啦,你铺得这么好,怎么舍得拆掉呢?”
他没答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她松开手,假装到一边去拿东西:“你给我铺完地板,再干啥呢?”
“去给别人铺地板啰。”
“Jimmy又给你接了活?”
“嗯,还是Cynthia(辛西娅)介绍的,也是她的客户,跟你一样。”
她马上想到是个女客户:“雇主也跟我一样是女的吧?”
“不是,是男的。”
“单身?”
“不是,一大家子。”
“那肯定有女主人吧?”
“当然有女主人。”
她醋意大发:“肯定是男主人上班,女主人在家陪你吧?”
“她陪我干什么?”
“喜欢你呀。”
“她喜欢我干什么?”
“你长得帅,活也干得好啊。”
“我长得帅吗?”
“你自己不知道?”
“我自己当然觉得自己帅得惊动党中央,但自己觉得不管用的嘛。”
“那要谁觉得你帅才管用呢?”
“你。”
她又不敢往下接了,扯别处去:“真的,有没有这样的女雇主,喜欢上你了,跑来勾引你?”
“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但勾引我的有。”
“是吗?谁呀?”
她生怕他说“你呀”。
但他说了个比“你呀”还让她害怕的答案:“一个白女人,我在她家做地板,她从游泳池那里叫我,我过去一看,她穿了个比基尼游泳衣,泡在水里,说天气太热,叫我也下去泡泡,还说我们可以互相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