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吃力的转过面庞,横起只胳膊把沈昙隔在外头,喘了两喘,才勉强说全一句话:“沈大哥三思!”
其实沈昙在撕开她衣裳时便后悔了,身体火热如铁,跃跃欲试,脑子却比之前清醒的多,他本就想收手,却被顾青竹先开了口。
主动停和被动叫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沈昙冲动之间也没深思,以为她是不愿,怕今后两人真有了什么万一,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于是侧头笑了笑,颔首道:“确实是该三思。”
屋内一时又沉寂下来,沈昙半刻未停,找出件袍子将顾青竹裹起来,而后拉着她上了马车,因为风大,路途又遥远,这次沈昙并没有放心让沈靖带人护送,亲自骑马把顾青竹送回庄子,才掉头回了去。
此间两人再未说过话,顾青竹捂着红肿的嘴唇,久久回不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晋江抽了,居然点哪儿都是小黄网,拦截有木马(捂脸)。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回
颂安心里头感觉不妙,便多留了个心眼儿,在顾青竹进屋后把小院中伺候的丫鬟们差遣走,连颂平都被她吩咐去了厨房,这才伺候着顾青竹洗漱更衣。
顾青竹身上裹着件男式的长袍,待换下来,胸前衣裳那几道撕扯出的口子赫然醒目,连同锁骨处还有几点拇指大小的殷虹,颂安哪儿还能瞧不出来,倒抽一口凉气,大惊失色道:“姑娘!”
她低头看了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锁骨处的吻痕,眉心一跳,抬手将领子拢了起来,沉静道:“别多问了,给我寻件竖领儿的衣裙,要厚些的。”
庄子临着山,比城内冷上些许,箱笼里头有备用的秋天裙裳,颂安挑出件领子最高的给她换上,幸亏这脖子上干干净净,仍是白玉无瑕的肌肤,不然可真要作了大难。
顾青竹洗罢脸,见颂安仍是惴惴不安的表情,便知她是想差了,露出抹微笑道:“没那么严重,你去忙你的,我补上张山水图就去前院跟父亲报个平安。”
颂安以为她和沈大公子越了雷池,听过这话,才稍稍吐出口浊气,颔首道:“婢子明白。”说完,麻利的在书桌上铺好宣纸,笔墨齐全后,才欠身出了门。
两人谈的不甚愉快,沈昙送她回到庄子之后,一言不发便调转了马头狂奔而去,顾青竹心内也有点儿泄气,那句‘三思’说的实在容易误会,他事后又阴沉着脸,心绪起伏下顾青竹也错失了开口解释的良机。
如此愁思一夜,次日倒是精神厌厌。
她没再急于见面,而是在庄子上消闲着泡了回温泉,想缓缓两人间的紧张局面,下次一鼓作气的说说清楚。
结果当夜,顾府那边差人传信,赵家拟好吉日请媒人登门提亲,他们得尽快赶回家中才是。
田氏一心想请宣懿长公主保媒,长公主虽乐意出这个头,但金明池赏荷宴那次,圣人的态度众所周知,作为长姐,她也不好公然博皇帝的颜面,于是想出个折中的法子,由长公主拟信给了贺老夫人,老丞相病故的早,可贺老夫人身为一噺鮮品诰命殊荣不减,能得她相助,也足能显出赵家对顾七姑娘的重视。
老太君本欲待六公主大婚后,再说商议提亲,眼下贺老夫人应允做这媒人,还兴致勃勃的帮着选日子拜访,自家便不能失了礼。
余下一日就要返程,搅乱了顾青竹的安排,庄上蔬菜水果之类的土产多,整理装车总要有人看管,顾同山站的久了还会有点儿气闷,这活儿自然由她揽下。
如此一来,便无法去沈昙那边儿了。
自家姑娘心事多,颂安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六合奉命去给沈大公子送信,她想了想,把自个儿的活计让颂平照看着,让六合带着她一起过去。
沈昙照例上香烧纸,将母亲她们送到住处后,才返回竹舍,抬眼看见顾青竹那丫鬟颂安正等在门外。
有些话当着六合的面不好说,颂安就让他在山腰等着,看见沈昙赶忙躬身行礼,低声道:“奴婢见过沈公子。”
沈昙默然的点了点头:“有事?”
此句话一出,颂安更确定自家姑娘和沈昙这回起的争执不小,顾青竹没和她明说过,但颂安却猜的到,姑娘和赵怀信的婚事定有蹊跷,于是开口道:“我家老爷说明日要回府上,姑娘正在庄子料理事情,便遣奴婢和您说一声,临行前怕过不来了。”
沈昙这两日也睡的不好,在家尚能喝酒消愁,如今山中守灵,酒是绝对沾不得,只好用浓茶代替,原先三五日的茶饼分量,放到眼下一日多便用的精光,然后便了无睡意。
他简单应了声,目光凌厉的扫过颂安:“顾大人急着回去,是因为赵家要提亲?”
颂安被问的一愣,刚想推脱着说不清楚,沈昙却笑了笑,随意摆手道:“不为难你,我知道了。”说完,迈开步子往竹舍走去。
“沈公子请留步!”颂安稳了稳心神,字斟句酌道:“奴婢斗胆说些越矩的话,如果冒犯了,之后您怎么责罚婢子都毫无怨言。”
沈昙停住脚步,没有回身,过了好大会子,才压着声音道:“说。”
颂安恭敬道:“婢子自小便被老祖宗派到我家姑娘身边伺候,可以说是伴着她长大的,有些事,即便姑娘不说,婢子也瞧的出来。原先和傅公子订婚,姑娘对他好,更像兄妹之情,奴婢敢说这话,便是亲眼见过我家姑娘对您上心之后,那份心思委实作不来假的。眼下和赵家的婚事到底到底因着什么,公子怕比奴婢清楚,纵使小姐有想的不对,做错的地方,惹您生了气,恐怕也不是她的本意。”
颂安作为丫鬟,妄自揣测主子心意,还来和沈昙说,这番举动可以说犯了大忌,但她看不下顾青竹郁郁寡欢,只得豁出去胆子妄言几句。
他闻言并未接话,而是神色淡淡的举目眺望远处密林,半晌才道:“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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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登门说亲,可是引起汴梁城不小轰动。
前头流言传的凶猛,到底还没真凭实据,而贺老夫人乘车前往顾府就把传言坐实了,一时间,倾慕赵怀信的贵女们恨不能哭湿几条帕子,心中像空了块儿似地,再高兴不起来了。
老太君和贺老夫人是同辈儿人,虽说不相熟,聊起话来却投机的很。
为了招待客人,李氏提前打听过贺老夫人的口味喜好,茶是临安府的黄岭山茶,真是老夫人的心头好,果子酥饼里面还掺了些橙丝,入口酸甜解腻。
贺老夫人一尝便是受用,感慨道:“我这身子不好,天儿热的时候在山里避暑,一住就是几个月,赵夫人每年过来探望我时,怀信那孩子也都跟在身边,京师这么多年轻公子,还真就见他次数多,单说面相,就讨人喜欢。”
赵怀信的颜色是公认的好,五官长相,几乎挑不出半点儿瑕疵。
“可不是么。”老太君笑着道:“这子肖母,赵夫人当初就是貌美淑慧。”
贺老夫人做媒当然挑好话讲,不过说到最后,也是实实在在道:“老姐姐尽管放心,赵夫人也和我保证过的,两家眼下结了亲家,怀信再敢传出丁点儿不好的流言,赵家长辈头一个饶不了他。且这提亲,是他自个儿去他娘跟前求的,定然是非常中意七姑娘,人都说一物降一物,看来青竹就犹那如来掌心,日后让他服服帖帖。”
老太君担心归担心,孙女儿愿意,她也不好再说,只盼着真像贺老夫人所讲,赵怀信能真心待她。
喝过茶,走了礼节,贺老夫人又说想见见顾青竹。
贺老夫人碍着身体原因,参加宴席的时候比她还少,所以单听说过顾七姑娘名号,还未见过真人。
提亲一般用不着姑娘家去会客,但她也仔细梳妆打扮过,故而被点名不至于慌乱,正了正衣冠便去了前厅。
正是娇花般的年岁,皮肤细嫩,两颊天生透着抹淡粉,不用施粉黛就靓丽难掩姿色。顾青竹上前福礼,笑盈盈的同贺老夫人问过安,这场合不用她说多,单立在老太君身旁候着。
京城以美貌著称的闺秀不少,顾七姑娘的风头不算拔尖儿,但令贺老夫人十足惊艳了一回,半张着嘴,许久才夸赞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丫头如此品貌,怀信那孩子着了迷是理所当然啊。”
顾青竹微微笑着垂下眼,扮作羞窘的样子。
在老太君眼里,自家孙女儿当此殊荣,稍微谦虚了句,心思一转,拉着顾青竹的手笑叹道:“别看我府上姑娘多,我却最怜惜这丫头,说起让她嫁出门去一时半会儿还真舍不得,所以也劳烦您和赵家捎个话儿,两个孩子采纳换了更贴,这纳吉往后的事儿,等青竹明年及笄后另行商谈,可好?”
贺老夫人顿了顿,生出些感慨,颔首道:“虽说同在京城里头,这姑娘出嫁后确实拘束的很,您想多留身边些日子是自然,我回去和赵家提提,具体再商量着。”
提亲顺利,赵家听说老太君的意思,考虑后便应允下,田氏觉得自家儿子有婚约在身,媳妇儿娶进门是早晚的事,且多等一年半载的,儿子仕途有个眉目,成家立业更合适。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怀信自良辰馆那次着了沈昙的道,后来没参加过任何酒宴,只和田桡单独吃过几次酒。
正好这段日子,南方的闸蟹陆续送到京城,吃蟹喝桂花酒的好时候,上次程家办百日宴,顾青竹他们赢了赵怀信,拿遇仙阁一宴作为彩头,但端午时没抽得空闲,让田桡叨叨许久,借着机会,赵怀信便和朋友说好包下一层,兑现当初诺言。
顾青竹是想推掉请帖的,可自家四哥和嫂子也在被邀之列,顾明宏只知道赵怀信将来要做妹夫的,是以应允的很快,倒让她没了理由。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四回
遇仙阁坐落在汴河岸边,周围除了秦楼楚馆这些文人骚客消遣之地,离闻名遐迩的开宝寺也不远,因地势较高,那高耸至云霄的阁楼犹如众星拱月般矗立着,在里面坐上一坐,当真能体验把九霄仙人的滋味。
此地乃富商粱氏所有,素来只招待亲朋好友,故而被邀请的多数年轻公子和闺秀尚未来过,连赵怀信这种对汴梁城各处销金窟了若指掌的人,在这里吃酒的次数也是不多。
赵怀信牵头做东,少不了提前在遇仙阁恭候宾客,便没有特意去顾府接顾青竹。
比约定的时辰稍早一会儿,顾青竹和顾明宏、程瑶到了,大门前正巧种着一株桂花树,比寻常桂树开花晚些,眼下正是花蕊漫枝头。
“顾兄,嫂子,你们来了。”赵怀信一袭青衣长身玉立的站在树下,眼尾微微上挑,说完侧脸对顾青竹和煦道:“抱歉,没去接你。”
讨女人欢心之于他来说,便像是吃饭喝水那么自然,那话语中透着关心,眸子深的仿佛一潭秋水,令旁观的程瑶都忍不住怀疑,自家小姑子确实鸿运当头,让这名满汴梁的风流公子浪子回头了。
顾青竹见识过他与朱凤珊、董媛交往时的姿态,朱凤珊倒还罢了,但对于董媛,赵怀信当时神态举止流露出的体贴遮都遮不住,是以并未将这话太过放在心上,略微顿了下,摇头道:“我和四哥来挺方便,不用麻烦赵公子。”
赵怀信并不介意她的客气,笑了笑:“回去还是要送的,先上楼,茶点已经备好了。”
遇仙阁顶层的雅间只有一套,花厅内设有能足足坐下十八人的檀木圆桌,另外一侧是供喝茶游艺的暖阁,墙角摆着半人高的玉雕,十分应景的刻着八仙过海图,矮塌边上铺着块狐狸毛的方毯,虽有杂色,但能制出如此大的毛毯,也得费几十只狐狸,粱氏多金程度可想而知。
田桡想来遇仙阁不是一两天了,上次过来还是年前的事儿,家中长辈过寿,来这开了开眼界,眼下好容易逮到机会,大清早就赶来享受一番,午膳点了些小菜,立誓不畅玩一宿绝不罢休。
“可来了,你们还真沉得住气!”田桡歪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花雕酒,啧啧道:“他们几个都下楼去河边儿挑蟹了。”
这遇仙阁的后门直通汴河岸,运来的闸蟹要想养的好,装上笼子沉在河中,比小池子里头鲜味更甚,既然打着蟹宴的招牌,从头到尾自己挑选更多几分趣味。
顾明宏还没听过这种吃法,微微惊奇道:“自己选?”
赵怀信颔首,解释道:“若是想钓,岸边也有杆子,顾兄有兴趣的话,可以带着嫂子去试试。”这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切,虽说顾明宏年长于他,但直接叫嫂子,不用想也是随着顾青竹辈分喊的。
“你们俩去么?”顾明宏看着程瑶问。
正直新婚甜蜜,程瑶对顾明宏的感情愈加深厚,什么都比不过和自家郎君呆着好,于是腼腆笑道:“夫君拿主意罢。”
顾青竹观了一眼,琢磨着下楼钓蟹的大都还是姑娘家,四哥恐怕不会真去,所以先开口道:“不然嫂嫂和四哥在这等着,我下去瞧瞧就行。”
如此说完,顾明宏也未反对,赵怀信陪着顾青竹到了岸边,要来竿子,和唐蔓她们坐着钓蟹,刚呆没多久,有丫鬟禀告说人来了,赵怀信便又去忙着招待客人。
他来去匆匆的忙碌,顾青竹倒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装样子这种事儿,赵怀信是个中高手,可她却委实难办。
赵怀信在酒宴上头费不少心思,请的客人除了当日在百日宴那些,就是至交好友,被邀请的闺秀俱是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且连心仪都谈不上的,防止有那心怀记恨之人,说什么不好言语让顾青竹犯堵。
唐蔓坐半天只钓出一只上来,见顾青竹刚下杆子不久,就有了收货,赶紧凑过来取取经,而她也不藏私,指点两下还真让唐蔓手到擒来了一把,高兴的她抚掌道:“名师出高徒,我这晚膳总算有着落了。”
见她乐得合不拢嘴,顾青竹心中烦闷也稍稍褪去,抬手甩了杆子出去,附和道:“楼上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咱们多钓点儿才是。”
唐蔓总结心得,顺手不少,便不再苦大仇深的盯着钓竿,转头笑眯眯道:“说起来,咱们上回在程家玩投壶的时候,哪儿料到那一屋子人,居然成了三对儿璧人!顾四公子和程姐姐,你与赵三公子,还有刘姐姐跟宋公子,这就叫千里因缘一线牵,比月老还灵验呢。”
顾青竹想了想,除了自己和赵怀信的关系有水分,其他确实颇为巧合,刘、宋两家也是前段日子定亲的,不过有赵怀信这珠玉在前,其他人想抢过他的风头怕是不可能。
“那赶明儿谁要问起来,也不要去月老庙了。”她巧妙的避开唐蔓的话题,引到别处去,打趣道:“问我嫂子要来那日的投壶给你,将来若遇见心上人,拉着玩几局兴许能成。”
唐蔓眼睛一亮:“待会儿我就找程姐姐要去!”
在场的几位姑娘多是活泼性子,钓蟹还钓出乐趣来了,顾青竹技术过硬,到得晚,完成任务却最早,于是站起身直了直腰,打算走动下舒展腿脚。
这时,从西边来了队人马,快到跟前,为首青年轻轻喊了声顾青竹的名字。
她闻声扭过脸,只见傅长泽正从马上下来,额头布了些细汗,身后跟着不少腰间挂刀的侍卫,个个凶神恶煞的,和傅长泽以往出门带的家仆很是不同。
“长泽...”她下意识的想喊长泽哥,可突然想起周围那些闺秀,傅长泽马上和李珠成亲,两人从前又是那样的关系,实在令人遐思,临到舌尖的话硬收回来,改叫道:“傅公子。”
傅长泽眉峰蹙了下,随即露出一惯温和的笑容:“前段去府上探望老祖宗他们,你去庄子上住,也没见着,吃的可收到了?”
顾青竹想起祖母那儿送来的果脯党梅,知道是他送的,便说:“祖母分下了好多,单明卓自己就拿了两大袋子,味道挺好。”
傅长泽嗯了声:“我去襄县办公务,顺路带了些。”说完,使了个眼色,让她借一步说话。
两人从小认识,默契比旁人要多,顾青竹瞬间明了,随口找了理由道:“我们在遇仙阁吃酒,这会儿钓蟹呢,傅大哥若是不急,我叫人装上一篓,带回去给伯父伯母尝尝。”
傅长泽自然应下,吩咐身后侍卫跟着丫鬟去挑蟹,见近处没了人,方才动了动唇,语气颇为严厉道:“你和赵三公子的婚事怎么回事?”
顾青竹隐约猜到他有这么一问,真听见,还是思忖良久,只道出明面儿上的原因:“上次金明池你也见了,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嫁入皇室的,家里也不会愿意,相比起来,选他要比五皇子好的多。”
道理虽说得通,但傅长泽不会轻易信她,沉吟道:“当真?”
顾青竹几乎没在他面前撒过谎,犹疑了下,重重点了点头。
“青竹,你说谎时就会避开问题。”傅长泽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怕就理直气壮的说是了。”
傍晚起风,裙摆被风吹的荡起来,顾青竹抬手捏住裙摆,抿唇道:“也算,还有点儿别的缘由罢。”
傅长泽正色道:“沈大公子那边可有说什么?”
“怎的突然提起他。”顾青竹微微睁大眼睛。
傅长泽抬眼看着她,摇头道:“具体怎么知道的你就别问了,你和沈大公子的情状我清楚些,他既然对你有心,如何会同意这种荒唐事儿?我知道你性子执拗,但不该拿自己婚事开玩笑。”
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顾青竹却知道,傅长泽素来待人包容,鲜少这么直接说过她,这话相当于责骂了。
顾青竹撇开眼,神色也肃穆起来:“我心里有数,傅大哥不用太担心。”
半晌,他嘴边露出抹苦笑,不赞同道:“你就是主意太大了,凡遇见大事,都要自己做主,其实换种方法未尝就不好,沈大公子想必也有成算。就像当初你我的婚事,若你不开那口退亲,便是再难,我也能坚持的。”
去年此时,傅长泽无官无爵,硬是无视六公主的倾慕,以婚约为由扛着圣意,傅家官爵不显赫,族中长辈不少对他颇有微词,毕竟得罪了皇家,他们一族如何都熬不出头了。其中他族中叔父也曾到顾府来找过顾青竹,她便是听过后,才知晓傅家压力甚重,思考后,首先提出解了亲事。
春夏秋冬不过四季,白驹过隙,两人如今面对面站着,再提起当初的事儿,好似早已时过境迁了。
顾青竹张了张嘴,找不到合适的话,那时年少不识情滋味,换做沈昙的话,她定不会放手。
“我也并非旧事重提,只想劝劝你,若是还有别的想法,趁早和老祖宗她们说,也许还有回转余地。”傅长泽怅然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有问题,遇事不坚,当初你家说取消婚事,虽然难过的很,可竟然有种松气之感,每每想起都会心中有愧,不过沈大公子却与我不同,好自为之,莫要错过了。”
顾青竹侧身走了半步,汴河水滚滚东去,两岸秋色正浓,脑中不由想起扔在城郊守灵的沈昙,竟想什么都不顾的寻过去,许久才坚定的回了他的话:“我会的。”
此处并非长谈的地方,侍卫收好竹笼,傅长泽欲继续赶路,可辞别的话还未说出口,更意想不到的人却挤着赶到了一块。
奢华的马车雕工精美,顶檐挂着串铜铃,随风叮铃作响,车厢正前处刻着象征的皇室的牡丹花纹,一直坐着钓蟹的闺秀们也起身望去,车缓缓停下,侍女小心的掀起织锦帘子,瑞和县主一身华服的从车内俯身而出,斜睨着岸边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顾青竹和傅长泽身上,微微一笑。
“真是个好日子,没想到出门遇见这么多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v⊙)来来来,搞事情。
第115章第一百一十五回
汴河岸边的这条路连通着内城与开宝寺,旁的小巷也不是没有,但若骑马赶车,唯有此处最为平坦顺畅,是以去寺中烧香遇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
而瑞和县主,便更是有意为之。
赵怀信眼下风头正劲,京师的八卦传闻十有八/九围着他转的,只肖稍微打听下,不难探听出他今日在遇仙阁宴请好友。
李淑凭借皇家身份,光临遇仙阁的次数与赵怀信不相上下,秋季正是蟹肥菊黄的时候,这儿的老传统就是沿河钓蟹,她有心在开宝寺多呆了两个时辰,用罢素斋,在随从前去报信儿后,才不紧不慢的乘车而至。
原本冲着顾青竹一人去的,没成想又有意外收获,傅长泽居然不甚避讳的和她伫立攀谈,瑞和县主的细眉扬了起来,神情透着些许愉悦。
唐蔓她们好几位闺秀,在重阳登高时,都和瑞和县主打过照面,顾青竹不动声色的随着众人上前行礼,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场面十分热络,她话少夹在中间却不显突兀。
但李淑独独盯着她呢,舌尖儿一动便引了话题,笑看着傅长泽道:“没几日就是傅公子大喜之日,怎么今儿还有空闲出门?”
说完,目光落在顾青竹身上,唇边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
公主下嫁仪式繁琐,宫里的教养姑姑早在八月就开始教导六公主规矩,皇后想借此让她收敛脾性,而作为驸马的傅长泽,每日也要在资历深厚的司礼监那儿接受指导,除此之外,傅府诸多事宜如今由他一手操办,可以说是分/身不暇。
傅长泽礼貌性的笑了下,拱手道:“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去琉璃铺取些东西。”
如今南边儿庆元府等港口与海外诸国互通了贸易,琉璃、香料、砂金之类的珍品渐渐转销各地,其中尤属琉璃饰品最受世家闺秀们青睐,大到瓶壶摆设,小到珠串扣子,俱是晶莹透亮令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