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悦眼睛没从车轱辘上移开过,闻言倒是呆了下,脸上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母亲过段生辰,我想给她个惊喜,去花圃选几盆名贵的花,到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她。”
还真让她碰上了!
顾青竹当然知道生辰礼是幌子,五皇子眼下八成就在花圃,而这消息沈昙却没和她再说过。
脑中猛然有些混乱,眼看着马车快从泥里推出来,她再顾不上多想,一心只想着把何悦给拦下来,巧的是那车一直有些声响,赶车的青年仔细探查了遍,苦着脸对何悦道:“小姐,这车轮子有些问题,再跑下去可危险的很。”
这下把何悦都快急哭了,这次跑出来如果被发现,下次可不会再这么顺利:“你们这什么破车,租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才走了多少里,居然说坏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修呀。”
青年跪在地上为难道:“这车太沉,我自己修不来,再说手头也没器具啊。”
何悦怒道:“那怎么办?!”
程瑶揽着她胳膊劝道:“别急,不行的话随着我们马车回城再租一辆,也没多远的路。”
青年试着看了看,确实没办法,空车勉强可以跑回城门,何悦心急也没用,只能跟着顾家马车一起进城,再寻一辆去那花圃。
在城门前,顾青竹想方设法的劝她在茶馆喝茶吃点心,硬是又拖了半个时辰,何悦才匆匆忙忙朝花圃走,结果到地方,五皇子已出门欲返程,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为求稳妥,沈昙不惜让沈靖出面,可谓处处小心,坚决不留丝毫的隐患。
故而当沈靖无功而返,表明何悦的马车临时在半道出了问题,导致没能及时赶到花圃时,沈昙蹙眉质问道:“我记得吩咐过你,马车也要备用。”
出城官道泥泞,沈昙是事先考虑到的,还找到一位老妇人,远远跟在后面,若是真出了问题,可以请何家姑娘共乘,送她过去。
沈靖没再答话。
沈昙放下手中的毛笔,把宣纸推到一旁:“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靖许久才道:“是顾家马车先一步遇到何姑娘的,我便没让准备的马车再过去,怕暴露太多。”
“顾家?”他从凳子上站起身,低声问道:“谁在车上,去的哪儿。”
沈靖低头道:“大夫人,程氏还有顾姑娘都在,属下打探过,是去仁王寺烧香求子。”
沈昙略有疲惫的捏着眉心,心中大概有几分猜测,花圃这地方五皇子不会再多去,想算计他与何悦,着实要费些心思了。好在六公主大婚前,几位皇子都比较忙碌,目前尚且可以做计划,但顾青竹那边,却要好好沟通一下。
怎知还没待他动身前往顾府,顾家七姑娘和赵三公子正式定亲的消息却传遍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连在一起写了。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回
说是正式,其实也才刚刚互相通了个意向。
早先田氏登门只算私下说说,既表示诚意,又维护了姑娘家的闺誉,若结亲不成,两家也不会闹得尴尬,如今簪缨世家都这么做,待男方请媒人提亲,这婚事便是十有八九能成了。
赵府接到顾家的回信后,马不停蹄的开始物色合适的媒人,这保媒是件大事儿,对方既要家庭和美子孙多福,又得在京师贵妇圈子里有些颜面地位。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请来的媒人更要慎之又慎,特别考虑到圣人那块,田氏脑中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宣懿长公主,圣人一母同胞的姐姐。
若长公主能出面保媒,圣人不给旁人面子,自家姐姐总要有所顾忌的,
而正当田氏开始着手张罗提亲事宜时,赵怀信已然盘算起采纳用的大雁了。
赵三公子大清早带着人马大张旗鼓的向浊河岸边行去,那排场之大让人想忽略都不行,但凡有人问起来,得到的消息均是惊人的一致:赵怀信要娶顾家七姑娘,这紧赶着去捉那大雁做采纳之礼呢。
原因无他,赵怀信故意让这事儿闹的满城皆知,从而彻底断了顾青竹退缩的后路。
在仁王寺那日,尽管是顾青竹主动开口提出订婚的意思,可他看的分明,这姑娘心底并非没有犹疑,再略微想想,沈昙怕根本不知道或者没同意她这想法,如果等沈昙回过神去她跟前游说一番,结果可便不好说了。
赵怀信是个注重结果之人,除却当时恼怒过一时,后来仔细品味后,又发觉这其实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两人一旦定下婚约,他出入顾府甚至邀约顾青竹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沈昙重孝在身,便是再有心做什么,哪里能比过他近水楼台?
眼下顾青竹和沈昙之间有了间隙,长此以往,他不愁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换句话说,赵怀信答应她的提议仅仅是权宜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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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府这边,沈昙却把自己关在三省居后山上整整一天一夜未曾露面。
商陆回忆着当初禀告说顾家已同意赵家的提亲,自家主子那个反应,执着竹筷在空中停了足足近一刻钟,方才沉默着将筷子重新放入碗里,一口口吞咽下剩下的小半碗米饭,扔下句‘不许打搅’便独自上了山。
他跟随沈昙多年,还未曾见过那种眼神,虽然在战场上肆意厮杀时,自家公子也是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姿态,连同老国公病逝,皇帝摆驾沈府吊唁,沈昙心中有恨也能宣泄而出。
可就在那一刻,商陆从他眼里头体会到令人遍体身寒的冷意,但这勃然爆发的怒气像是被闷在了个没有出口的罐子里,四散冲撞,偏偏就是不得而出。
当晚商陆纠结着想要上去看看,被沈靖抬手拦下来,只让仆从把一日三餐按时送到山上屋舍门前。
局面僵持到第二日夜里,四爷沈原找来三省居,询问之后才知晓自家侄子闭门撒气,至今还没个结果。
人死下葬,每七日烧纸一次,直到四十九天后烧七结束,这丧礼方算办圆满了,沈原涉嫌军械案子,圣人给他特免至烧七,平日除了呆在沈府内,其他地方俱去不得。
沈四爷作为西北大营统帅,那一身蛮力不可小觑,他大步流星的上了山,在面对被锁住的木门时,看见地上摆放晚膳的托盘原封未动的放在那儿,二话没说起脚踹开门,可眼前那狂风过境般的狼藉景象,饶是镇定如沈四爷,也被唬了一跳。
缓山之上的院落不大,算两进的屋子,前排是堂屋和耳房,后排是起居室及书房,习武场占据着迎门最大那片空地,地上铺着一掌厚的青石板,两边落兵台上摆放着许多□□短刀的兵器。
原本井井有条的兵器如今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甚至有几根棍子生生被劈成两半,落兵台还倒了一个,行兵打仗之人都将武器当做自家孩子宝贝着,沈昙随身用的虽说是偃月刀,可其他刀棍便不受重视,平素也都定时维护,没有故意糟蹋的道理。
越是往里面走,沈四爷眉头皱的越紧,待看到漆黑一团的后院,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吼起来:“你这小兔崽子,吃了炮仗想把家里屋子拆光么!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话落,没有半点儿回声,夜风吹着廊下挂的八角灯笼打了个旋儿。
沈原大大咧咧往院中石凳上一坐,把从演武场顺手拿来的大刀咣当扔在了地上,另一手拎的两坛子酒放下,又讥讽道:“就冲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长本事知道撒气了?你以为这是西北大营呢!我看顾家小姐同意别家亲事真是明智之举,省得一辈子跟着你出不了头。”
许久,沈昙缓缓从书房踱步而出,深邃的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冷光,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大截子小臂,他沉默不语的在沈原面前站定,而后又折返回墙角,单脚一勾,墙边矗立的偃月刀腾空而起,落下后稳稳被他抓在手中。
这是要干架。
沈四爷咧嘴一笑,这侄子在大营跟他多年,刚去时细胳膊细腿儿的受到不少欺负,竟还不愿意让他出头,真遇事动了气,就会约人打上一架,后来渐渐在军中有了威望,再找不到能够单挑打赢过他的人。
两禀大刀迎面相击的那刻,劲力之大居然都冒出了火星子,沈原沉稳有力,而沈昙灵活敏捷,若是往常切磋,沈昙也不会真的和四叔拼尽全力,可惜眼下怒火难平,十分力化作十二分,硬是将沈四爷逼的节节败退,最后大刀脱手,沈昙才猛的收住阵势。
沈四爷握了握已经震麻的双手,心里暗骂了句,不乐意承认长江后浪催前浪的事实,嘴上顾全面子的咋舌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兔崽子,老子看你情场失意的份上陪你过过招,意思意思行了。”
沈昙倒还知道些分寸,待心绪慢慢平复,这才将偃月刀放回去,低沉着声音说道:“对不住,四叔。”
沈原揉着肩膀做到石凳上,指着廊下灯笼道:“把灯点上,不然老子喝酒都要灌倒鼻子里了。”
院子里终于有了丝光亮,叔侄两人对桌而坐,每人捧着坛子酒,也没任何下酒的小菜,就那么干巴巴的对饮起来。酒是从西北大营带来的,最烈最普通的那种,沈昙扬起头接连灌满三大口,才稍稍喘过气,直觉一股子辛辣直冲头顶,心里好受许多。
“事情我都听说了。”沈原撩起眼皮,也没卖关子:“前些天七姑娘来吊唁老爷子还磕了三个头,眼下纵然出这等事,你也不能武断去猜测人家,再者,你们俩个情况特殊,这事八成是被逼无奈之举。”
沈昙食指叩击的酒坛,扯出个笑:“没人逼她,她自个儿的主意。”
沈原一愣:“七姑娘自愿的?”
“圣人欲让她嫁与五皇子,而我却不能登门提亲。”沈昙一天一宿没合眼,饭食也没吃,若不是几口烈酒下肚,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她不想让我为难,也不愿让顾府长辈为难,于是就想了个顺手推舟的办法,假意和赵怀信定亲拖延时日,将来再去悔婚。”
“那丫头还真...真豁得出去。”沈原琢磨了下,问道:“她和你提过这事儿?”
沈昙点点头:“是,我发了火,没同意。”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可身为堂堂男人,但凡有点骨气,哪里会让自己女人做这些,连沈原听完都觉得顾七姑娘好意归好意,也太不懂男人心思了,于是伸手拍了拍沈昙肩膀:“一句话,人姑娘也是为了你,其实你俩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我是不知道那老皇帝如此心急,不然的话早就他娘的...”
“我安排过了。”沈昙打断他的话,嗤笑道:“送五皇子跟何姑娘一份大礼,如果事成,他无论如何都要娶了何悦,圣人还能在凭空找来位皇子填坑不成?”
别看沈四爷身材魁梧,言行粗狂,可脑袋也是一等一的好使,顿悟了沈昙的意有所指,瞠目气道:“你小子还真敢,这种事用得着沾你的手?!我这当四叔的可不是摆设!”
沈氏这辈儿只沈昙一个混出息的,在西北大营历练几年,现下秋闱中了解元,虽因守孝将错过明年春闱,可三年后正好又是一轮,若能高中进士,将来官途亦能畅通无阻。
比他小的三房表弟沈晋年方八岁,目前是指望不上,有些事情沈原可以去做,但不能让自家侄子去干。
“四叔放心,我摆好的鸿门宴正巧让青竹半路截了胡,暂时没能收网。”沈昙无视了沈四爷的气急败坏,又喝了口酒道:“所以我胸中郁气更甚。”
其中弯弯绕绕让沈四爷都噎了半天,平心而论,此事两边均有错处,可他又莫名庆幸顾家姑娘阻止了沈昙,待坛子里的酒喝完,沈原起身将手压在沈昙的肩上,语重心长道:“眼下既然到了这个局面,便不能轻举妄动,凡事和四叔讲,我虽不能出府,手下那群将领却不是吃干饭的,七姑娘那边你必须收敛着脾气,和人家好言相谈!”
隔日正逢老国公三七的日子,沈府举家上下出城前往墓地烧纸祭拜,沈昙自然也去,现在木已成舟,他和四叔推心置腹后心中缓过来些,可并不能保证见到顾青竹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于是压着性子,没立刻找去顾府,而选择留在郊外墓地,和母亲一起为老国公守灵几日。
但顾青竹却坐不住了,她没想到婚约之事透出去的那么快,竟连与沈昙见面详谈的机会均没有,苦等许久听说他在城外守灵,便借口想去庄子上小住,悄悄带人去找到了沈昙。
作者有话要说:沈大怒火冲天:我要黑化。
每天都在补章节,加班的日子快快结束吧(双手合十),晚上加油再码一章,仙女们早睡的话可以明日清早瞧喔。
PS:昨晚编写趣味运动会秩序册,其中有个项目叫:毛毛虫竞速...看了毛毛虫的图片,感觉心好累。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二回
顾府的庄子在城南郊,而沈氏一族的家墓则位于东南处,听着不远,实际真要赶过去,也得费将近两个时辰。
六合赶着马车,顾青竹和颂安坐在马车内,安全起见,随行的还有两个身手好的家仆,骑着高头大马远远跟在后头。顾青竹只知道大概地方,真正往山上找还花了不少功夫,沿途边问边走,待到地方时已经是半下午。
过了秋分,山间许多树木俱黄了叶子,目及之处层林尽染,再配上远处的天高云淡,委实透出些许采菊东篱下的恬淡意境。
山中守灵的日子过的甚为清静,每日清晨闻鸡而起,在墓前烧纸上香,换下供品,因是刚入葬的新坟,既无杂草可收也没灰尘可掸,余下时间除掉三餐,便各自找活儿做起来。
顾青竹看见沈昙时,他正打着赤脚站在溪边的卵石上头,手中拎了把斧子,漫不经心的劈着面前的木头。
她吩咐颂安在马车那边等着,独自走了过去。
按理讲,凭他的耳目警觉,早应察觉顾青竹的靠近,可沈昙仿佛毫无知觉般,丁点儿反映也没有,仍然重复着捡木头劈下去的动作。
“沈大哥。”顾青竹在离他一丈之处停下脚步,踌躇两下未在上前,只低低唤了一声。
沈昙眉目不动,将木柴处理完,整理成一捆搬到旁边的竹舍前,临时砌的灶台上还烧着壶水,他娴熟的又添进去几块柴火,也不管她就在身边,径直往竹舍中走去。
顾青竹心内并不后悔假定亲的这步棋,但想到这违背了沈昙的意愿,他气他恼尽有情可原,且心心念念的人便在眼前,对自己是不搭不理,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她下意识的随着沈昙进屋,可尚未跨进门,被他一掌拦在外头,那冷淡的言语直戳胸口:“回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那什么时候可以?”顾青竹只觉整个脑袋轰的一下子,完全转不动了,迷茫着开口问道。
沈昙本以为在这山中清淡几日,能稍微放下执念,平心静气的面对顾青竹,可她却骤然出现了,心底死死按压住的那份阴暗心思如同杂草似地,疯长着蔓延遍地。就在方才短短一会儿,他无数次想摔掉手中的斧子,把顾青竹带到竹舍的凉塌之上就地/正/法,什么狗屁婚约,等她身心俱成了自己所属,还有何颜面去和赵家结亲。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任何会伤她的举动,沈昙都舍不得去做,任何会威胁到她名誉的事情,沈昙都不可以去做。
于是留给他的就剩下自伤这一条路。
顾青竹在他冷漠的注视下,没再得到任何答复,自己在外头找了跟树桩坐了,这一坐直到天边暗下去,也没看见沈昙的身影。
秋风萧瑟,颂安在车边候的发急,拿上件外衫找到她,见四下无人,还想着自家姑娘是没等到沈大公子,便劝着明日再来。
回程还需要不少时间,顾同山和张姨娘也一道来到庄子休养居住,她想了想,便和颂安坐车下山赶路。
如此接连几日,顾青竹同父亲说是进山游览作画,每日回去还要赶着绘上幅山水图,凭她的丹青技艺,这些原本是小事一桩,奈何这心根本不再上头,下笔落成的画连自己都看出潦草敷衍之意。
若说顾青竹头次冒然寻去时,还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再去便有了些心得,下定决心要心诚所至金石为开,将盘亘在两人间的心结解了。于是马车里准备的更为充分,点心茶水俱全,甚至还拿了几卷书和花绷子,那棵树桩俨然成为她的根据地,等的久了,便看两眼书或者做会儿女红。
这日午前还是天高气爽的风貌,可没过多久狂风大作,顾青竹膝上的书卷被吹的哗哗的翻着纸页,身上那两层薄衫,顿时在这阵风中刮的透彻。
时辰尚早,但天气却容不下这么露天席地的呆着,她往竹舍那面儿眺望两眼,忍着心底微微的酸涩,把书卷塞进装针线的箩筐里面,打算转身离去。
刚刚迈出脚,迎面烈风卷起林间枯叶扬的漫天都是,她眯着眼睛艰难行了几步,压在小筐中的薄本却被吹的翻了两个滚儿,眼瞧着要飞到地上。顾青竹刚要伸手去捡,身后却有人先一步凌空捉了个正着,她尚未来得及反映,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被人横抱着进了竹舍。
比起外面,屋内的热气令人骤然一暖。
沈昙的举止可称得上粗暴,半点儿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搁在了凉塌上头,随后从柜子里拿出条花毯道:“披在身上。”
冷虽冷,她连寒冬腊月那时候都不畏冻,眼下自然也没多大感觉,但鉴于眼下情况,顾青竹还是乖顺的撑开毯子把自个儿包了进去,抿嘴先道了声:“对不起,那件事没经过你同意便自作主张了。”
沈昙面色一沉,淡淡道:“我暂时不想提这个。”
“可我没太多时间。”她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是不是太暖和的缘故,视线居然模糊起来:“我爹陪我在庄子住不了太久,过段时日还要回城里,兴许能来的日子不多了,婚约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先前是征得赵公子同意,才敢就这么定的亲,只要五皇子的婚事落定,我便与他消去婚约。”
“你直接告诉他,你会悔婚?”沈昙瞬间眯起眼睛,厉声道:“也不想想,赵怀信早就对你所有图谋,这么简简单单答应下来,你还真能信了他?”
顾青竹还真便信了,许是当时形势所迫令她来不及多思,后来一心惦记着怎样与沈昙和解,也没在拐回头认真考虑下,这质问让她愣了神,旋即蹙着眉道:“可他若是不同意,为何要答应下来,我一意孤行要退婚,他还有别的法子挡住不成。”
沈昙摇头笑起来:“青竹,你太天真了,单我现在就能说出三四种办法逼迫你退不了婚,更何况来日方长,你又如何能斗的过他。”
短短几句话令她如坐针毡,顾青竹常常被人称赞有颗七巧玲珑心,可见这份小智慧在姑娘堆儿里面算作出类拔萃,但换到和男人比拼,真是落下很远。另外一点,她过于刚正,识人总从善处考虑,君子一诺千金的印象太深,是以对赵怀信的话未曾怀疑过。
见她答不上话,沈昙也不催促,转身出门吩咐随从把候在山腰处的颂安他们安顿好,才拎着壶沸水又进了屋子。
“可如今箭在弦上。”顾青竹想清楚后倒没过多纠结,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决心已定,便什么都不怕的:“即使真如方才说的那样子,我还有你呢,不对么?”
沈昙敛了笑意,声音更像是被冻住一般:“现在想起我了,早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可还记得?当日清清楚楚的说,这事我不同意,不用再说第三遍,若是真固执的要这么做,就别怪我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顾青竹没有畏惧,心里自责却更甚,想伸手抓住他衣袖,然而被沈昙不着痕迹的躲开掉,于是她锲而不舍的再试,最后终于如愿攥了袖角儿:“我就是这么个倔脾气,认准了谁说都没用,你...莫不会是嫌弃我了?”
“嫌弃你?”沈昙咬牙道:“从知道这消息,我一日恨不能告诉自己八百回,你是为了我,统统都是为了我。可你但凡为我多考虑一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现在换成我为了你,和不相干的闺秀定下亲事,无论真假,扪心自问你心里可会好受!”
没错,沈昙之所以暴怒,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醋海翻波,根本看不得自己心爱之人和别的男人牵扯到一起,特别那人还是赵怀信。
顾青竹浑身一震,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忽略了什么,顿时急急的想要解释道:“是我疏忽了,我对他绝对没有其他想法,除了你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嫁的。”
此话堪堪安抚住濒临暴走的沈昙,他深吸了两口气,直起身子将门窗重重合上,大步走到凉塌前把顾青竹推倒后,自己则压了上去,几乎是啃咬般的在那樱唇上肆意厮磨。
她早已动弹不得,手脚但凡有丝毫动作,随之而来的禁锢就变得更紧,只能任他亲吻,嘴中偶尔泄出一两声呜咽。
沈昙见她快要呼吸不过气,方稍微停了下来,带着几分狠劲儿慢声道:“你就是想嫁给别人,也要问问我允不允许,空口无凭,总得让我收些利息安心才行。”
说话间,手上一用力,顾青竹前襟的衣裳应声而裂,夏衣虽说有两件,但也抵不住他这番撕扯,没多久便露出了粉白相见的肚兜,上头绣着几朵妖娆盛开的海棠,沈昙鼻尖萦绕全是她沐浴过后皂荚和花瓣的香味。
若说开始顾青竹还不明白这利息是什么,现在可算彻底知道,沈昙欲和自己行那鱼水之欢,才能得心中片刻安稳。
顾青竹对他实打实付出真情,如果沈昙能好受些,并非不能接受,可眼下天时地利人和均没有,莫不说两人这么心存芥蒂,但论着在沈氏家墓前,老国公热孝未过,如果在这发生点儿什么,真是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