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牧之还是一声不响地往那炉子里扔着信纸,那纸张一丢进去便“嗤”地缩成了一团,紧接着便成了黑糊糊的一堆。就这样一张复一张,庞信的耐心都快在这令人窒息地机械动作中消失殆尽了。蓦地,他瞧见一张纸上的字迹,那样眼熟。那不是…那不是自己地笔迹吗?!他这才留了心,发现老爷此时烧的信纸竟都是他这些年与柳府之间地往来信件。他顿时感到一阵恐惧袭来。
“主子,您这是…”庞信小心翼翼问道。
柳牧之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阴沉沉问道:“怎么,现在才看出来?我还以为
已经瞎了呢。”
这话刺得庞信身子猛然一震,他慌忙跪了下来说道:“奴才愚钝,竟不知何事惹得主子这样生气。还望主子明示!”
“哼!好一个孝顺奴才!我们柳氏一门几乎都快让你孝顺进坟堆里了!”柳牧之终于咆哮着大骂了起来,惊得那庞信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这这…主子这话从何说起呢?”
柳牧之看着那一脸委屈的庞信,恨不得一脚就踢死他。只听他问道:“你派去杭州的那些人呢?”
原来是这事。庞信连忙答道:“正在回来的路上啊。这冰天雪地的,就是再快,怎么也上个二十来日吧。”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他们正在杭州府的大牢里关着呢?”
庞信吓了一跳,忙说道:“那不可能啊!前些日子收到他们的回信,说是一切正常,马上就回京。主子您也看到那信了啊!”
“信是假的。”柳牧之不容置疑说道,“绝对是假的。因为林慕白已经快到京城了。而且,有情报说,他那二小姐还活得好好的!”
“怎么会?怎么会?”庞信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主子说的话。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那些人把他招了出来,那这问题可就太严重了。
“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还把所有人都折了进去!”
庞信怔了好一会儿,突然如梦方醒地叫道:“主子!主子!还来得及,还来得及!他们不是还没到京城吗?趁此机会,再派人去…”他比划着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柳牧之冷冷看着那庞信如同小丑一般跪在地上比手画脚,讽刺地说道:“你以为林慕白是个像你一样的傻子吗?他早派了人出京接应去了!”
庞信此时已经丧失了判断力了,只管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咱们就派更多的人去!不信杀不了他们!”
“你知道林慕白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吗?那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想派更多的人?你是生怕皇上不知道,是不是?你是看你主子的脑袋在肩膀上待得太安稳了,不给我晃荡两下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主子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向庞信飞过来,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说得他彻底绝望了。半响,他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我们就没有别的法子补救了吗?”
“法子么,还是有的。”庞信一听便眼睛一亮,忙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主子。只听那柳牧之又说道:“只不过…得要你做点小小牺牲。”
一听这话,庞信便感到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扔进了冰水里一般猛然一缩。他绝望地看着他那主子,气若游丝地说道:“望…主子明示。”
柳牧之冷笑一声说道:“念你在我跟前伺候了这么些年,还算尽心尽力。就赏你个全尸吧!至于你家里的人,你放心,我会厚待他们的。”
庞信深知这次他已经暴露了,到时落在林慕白手里也一样是个死,还不如这样死得更痛快些。于是他咬了咬牙,朝着柳牧之重重磕了个头说道:“谢过主子!还望您替我照料好我家里人,莫要食言!”
柳牧之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叫雨墨带你到小树林那边,我就不送了。”
“是。”庞信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那小厮引着他出了书房,将他带往那柳家私密的行刑之处。
待他们二人都走远了,柳牧之便继续烧起了那些信件来。这时,一个身着水红长裙的少女在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走进了书房。大冷的天,她却只着了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纤细的身子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来。
柳牧之一见她进来了,便起身拉过她的手柔声说道:“怎的穿得这样少?”
绯儿娇羞答道:“还不是老爷喜欢绯儿这样穿…”
柳牧之笑着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说道:“知道刚刚谁来过吗?”
“谁?”
“庞信庞老板。”
绯儿的脸立即别到了一边,冷冷说道:“老爷提他作甚?”
“你放心,他马上就死了。还有他们全家,一个都不留!怎么样?也算给你报了仇了。”
绯儿惊异地看了老爷一眼,又问道:“那李贵呢?”
柳牧之笑着答道:“听说他在杭州的大牢里关着呢。放心,离死不远了。”
绯儿勉强笑了笑,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第086章 平安返京
知是父亲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后来画眉为她传输的,当芷兰再次上路时,便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内缓缓流淌,四肢也渐渐充满了力量,蓄势待发。
回想着刚刚在那小店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的话,芷兰深有感触。
的确,这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政治斗争,这是每一个皇朝交迭更替中最为凶险的殊死较量,从来就是斗个你死我活方可罢休。试问这其中又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不过都是身不由己被卷裹其中罢了。无论你是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还是寂寂无名的凡夫俗子,都一样逃不过这巨大的力量漩涡。与其消极逃避,做那无谓的抗争,还不若顺应大势所趋,在那惊涛骇浪中做个推波助澜的弄潮儿!
正当芷兰想得心潮澎湃之时,她坐的那辆马车恰好经过一个大土坑,突然重重颠了一下,颠得她从车厢的这一头滚到了另一头。狼狈地爬起来后,芷兰不由得哑然失笑。
有些兴奋过头了哈。弄潮儿自然是轮不上她的,须得是那些皇家之人、或者是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处在权力核心的人才当得上这样的称谓。至于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为家人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只要能够保护她的这些家人,就算倾尽全力,她也心甘情愿。
于是,在这严寒的冬夜,踏着清冷的星光和飞扬的尘土,朝着那云谲波诡地纷争之处,林家人乘着马车一路向北,走得义无反顾。
这个夜晚对于庞信一家人来说,却是一场噩梦的骤然降临和迅速终结。
柳牧之果然食言。对于庞信的家人,他不但不予照顾,并派人连夜前去谋害了他们。那些人出手很是利落,不一会儿工夫便处理得干干净净,连带那妇孺老幼也没有放过。顺康钱庄以及庞府的财物也都被洗劫一空。
这倒不是柳牧之贪财。他有的是钱,而且这些本就是他出的钱。不过是做个样子,让人误以为是强盗所为罢了。
柳牧之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兴许瞒得过世人,却不一定瞒得过林慕白。以他对林慕白做事效率的了解,想必他已经查清了庞信的来历和背景。但就算如此,仅凭着怀疑和猜测,他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更何况,柳家还有个护身符,便是他那在宫中荣宠不衰的姐姐。虽说自己的头衔在官场上算不得什么,但他们柳家担任皇商这么些年,经手地物资数以亿计,早就渗透了熙朝那些重要的行业。就连皇上也要动动柳家,也要三思而后行。他林慕白想动点儿手脚,也得掂掂自己够不够那份量。
清理了庞信这个卒子之后。柳牧之便写了一封长长地密信。将这件事情地经过一五一十写了下来。打算下次进宫时托那刘公公带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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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几日地颠簸。林家人终于安全地回到了京城家中。
从到达林府地那天起。芷兰便开始不管不顾地大睡特睡。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两三日才渐渐恢复了体力。
这天一早。已经休息过来地芷兰在画眉画心地陪同下。去了湘苑向娘亲请安。
一进门。林夫人便看出女儿地精神气已经好了很多。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欣慰地看着芷兰请过安后。她便转头对侍女阿紫说道:“你去把我们从杭州带回来地那个紫檀木盒拿出来。”
“是。”阿紫应声离去。
芷兰好奇地问道:“什么紫檀木盒?兰儿怎么没见过?”
“兰儿。”只见林夫人拉过女儿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在杭州时,因为走得仓促,也没能仔细操办你们订亲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想起这事来总是愧疚的。”
芷兰一听原来是这事,便笑着说道:“哎呀娘——这算不得什么,不值得您这样挂心。”应该说是幸亏走得仓促,否则真要大办特办起来,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听林夫人又说道:“不过呢,订亲的信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一路奔波,也不方便拿出来交与你。”这时,阿紫已经捧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了出来。
芷兰看着那盒子,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那姓湛地不是已经强行和她交换了信物吗?这又是哪来的信物?
林夫人接过那盒子,亲自开启了盖子,拿出一个白色环状的配饰来。芷兰也连忙凑上去仔细一看,原来那配饰乃是象牙制成的,其上雕了一只精细鲜活的凤凰,看上去精美又别致。只听林夫人又说道:“这是你湛伯父特命人定做的象牙龙凤佩,你和少枫各持一龙一凤。到时成亲再见时,这龙凤佩便可以嵌合在一起了。”
芷兰狐地接过那龙凤佩,心中犹豫着究竟该不该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兰儿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芷兰连连摆手说道:“那倒不是,那倒不是。”接着又换了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趁着林夫人饮茶休息的当儿,芷兰好好地回想了一下临走那天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湛少枫当时的一举一动来看,他分明是早就想打她那翡翠镯子的主意了。又抓住了临走前地机会,故意以交换信物的名义骗走了她的镯子。可是,他要那镯子作何用呢?
虽说芷兰并不怎么喜欢那镯子,但那怎么说也是外祖母送她的,却叫那姓湛的骗子三言两语略施小计给拐走了。将来外祖母若是问起,这叫她怎么交待呢?芷兰越想越气,恨那湛少枫怎地这样狡猾,更恨自己怎么就傻傻上了他的当。
林夫人见女儿捧着那凤佩独自发呆,口中还念念有词地,于是便笑着问道:“兰儿一个人在说什么呢?”
芷兰抬起头来,一语双关地答道:“兰儿方才在看这玉佩,发现这嵌合的地方雕得不大恰当。到时两个玉佩一合,可不就是龙凤相斗嘛!”
第087章 暗斗明争
说那柳牧之的姐姐柳依之,从小便是个聪明有见识的时便入了宫,在那众多美人中拼杀出来,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才走到今天这位上。
虽说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恩宠有加,但她心里明白,这一切是自己费尽心机争取来的。那帝王的心思就如同浮云一般,最是捉摸不定。今天荣华富贵,明天说不定就成了阶下囚。与其指望着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牢牢抓住最为可靠的东西——权势。只要她的儿子能够成为入主东宫,继而成为天下之主,她才方能母仪天下,成为这后宫中,乃至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柳依之的这点野心并不算痴心妄想,她完全有这个资本梦想这一切。因为自从皇后去世以后,除去太后,在这后宫中就属她的位份最高了。而如今在皇上的四个儿子中,她的老四是最受皇帝宠爱的。老大老二才能平庸,生母又出身平常,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惟独那已经去世的皇后的儿子——老三晟玄渊,才是她这两年的眼中钉、肉中刺。早些年还看不太出来,只觉这孩子生性冷漠阴沉,最不受皇上待见,于是她也没将这孩子放在眼里。可现在,连她也看不清楚皇上的态度了。
近两年来,皇上派了不少差事给老三。虽说那都是些苦差事,但她却能看出来,这些事情最是能锻炼人的能力与心智。对于皇上交付的差事,老三倒也样样办得十分妥当,可皇上却从无褒扬之词,只是不断地从中挑出刺来。
不只她,就连朝中的大臣们看这皇上与老三的关系,也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糊里糊涂。所幸的是皇上对老四的宠爱还是一如既往,这一点让柳依之大为宽慰。不只她,其他人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因此她所住的华宁宫,依旧是后宫中最为热闹地去处。
这天,华宁宫里又迎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个是这里的常客,封号良妃。这良妃当初是和宸妃一起入的宫,这么多年来仅育有一个公主,自然要比人家差上一截子。但良妃的娘家素来与柳家走得很近,于是她也得以和宸妃拉上了关系。另一个却是新晋封的董贵人。这董贵人乃户部尚书董明光地掌上明珠,名唤董姝瑗,生得是千娇百媚、绰约多姿,一进宫便深得皇上喜爱,最近更是接连三日都宿在她那淑静宫,风头之劲堪比当年宸妃初入宫时的情形。
宸妃岂是一个能容忍一个小小贵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兴风作浪的善人?显然不是。她只后悔自己未能在选秀之时就把这狐媚子剔除出去,叫她终生见不得皇上,也就没有今天这许多事了。
后悔归后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宸妃之所以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是因为她向来敢想敢做。若有拦在她眼前的拦路石,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要将其挪走。因此,她便使了人去淑静宫叫了董贵人过来,打算好好调教她一番,让她知道这后宫中还是有人地。免得这狐媚子叫皇帝宠得无法无天起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于是一个新人,两个旧人,就这么坐到了一起。
刚进宫没多久小宫女们,看着这三人只觉她们如同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亲亲热热、谈笑风生。看惯后宫争斗的嬷嬷们,则一下子便能听出那软语温言后的句句讥讽,一眼便能看穿那含笑眼眸里的冷冷刀锋。
只听那良妃笑着说道:“想当年。我们刚进宫时也是妹妹这如花似玉地年纪。只可惜这韶华如驶。红颜易老啊。现在跟妹妹这么娇滴滴地一个人儿坐一块儿。倒衬得我们已是人老珠黄了呢。”
董贵人慌忙说道:“姐姐快别笑话姝瑗了。您二位地容貌乃是难得一见地国色天香。哪里是我这等凡俗女子可比。记得初进宫时见到二位娘娘地姿容。令我们一干秀女都艳羡无比。自叹弗如。就是现在。坐在二位姐姐面前。姝瑗也是自惭形秽地。”
良妃见这董贵人说话举止温良谦和。处处伏低一头。还算是个晓事地。于是心中地不悦便少了许多。又转头看向了宸妃。
宸妃却有心再刺上她一刺。看看她到底是天生地温柔敦厚。还是心机太深精于算计。于是她便又说道:“妹妹。既然你唤我一声姐姐。那姐姐我作为过来人。可得提点你一两句。”
那董贵人连忙说道:“姐姐请讲。”
只听那宸妃慢悠悠说道:“虽说皇上
是春秋鼎盛之年,身强体壮,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机已经十分辛劳了。咱们呀就得有点眼色,毕竟皇上的身子最是要紧。”
董贵人的脸一下子就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这话分明就是说她没眼色没廉耻了。但她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否则也不会在选秀时,在宸妃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只见她很快稳住了心神,眼帘低垂,一副乖巧顺服地样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谨记在心。再说妹妹不过是个小小贵人,位份卑微,哪里敢叨扰皇上半分。”
她那瞬间地神色变化自是瞒不过宸妃的眼睛,但口中说出来地话语却仍是谦恭有加。宸妃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冷笑了一下,果然是个心机重的,但若要跟她斗,还是稍嫌嫩了点儿。虽然这样想,但她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状似十分满意那董贵人地答话。
良妃的心思比起这二人还是差远了,她只当是董贵人已经通过了宸妃的考验,于是便开始热络地扯起了其他的话题来。只听她说道:“前日我去太后宫里请安,正好撞见咱们四皇子了。哎呀,短短几日不见,这孩子竟又长高了许多!那模样,那身段儿,真真是招人喜欢啊!”
一说起自己的儿子晟玄明来,宸妃便同寻常的母亲没有两样,眉眼里都舒展着温柔笑意。
只听那董贵人也说道:“昨儿个皇上还同姝瑗说起四皇子来了。”
宸妃立即转头看向她,神情专注又急切,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当时刚看过四皇子所作的一篇文章,大大赞赏了一番,说是他的文采越发见长了。”
良妃怎能错过这样一个拍马屁的机会,连忙也笑着说道:“这都是宸妃娘娘教的好,再加上这孩子本来就聪明,难怪皇上最是喜爱他。”
此时宸妃心中也很是受用,看那董贵人竟也顺眼了几分。
只听董贵人又继续说道:“皇上还说,四皇子照这进度下去,再有一两年就能赶上三皇子的文采了。”
良妃的脸上正要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听到这话,那笑容顿时僵在了两个脸蛋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宸妃听了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皇上这话是说她的老四不如老三吗?因为他从未直接说过这几个儿子谁优谁劣的话来,因此这只言片语中的深意就值得细细推敲了。
董贵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到眼前这两人的变化一样,仍继续说道:“姝瑗还在家里时便听说过三皇子早早就开始独自办差了。要知道从来知行合一,三皇子阅历多一些,自然文章作得好一些。四皇子因年小尚无阅历,却能作得如此花团锦簇的文章来,反倒是更胜一筹呢!姝瑗将这个道理跟皇上一讲,他也笑言有理呢!”说罢掩口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间更添一丝妩。
良妃这才放心地将那笑容舒展开来,说道:“妹妹说得有理。”
只有宸妃似笑非笑地看了董贵人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待她们两人离去后,在外边等了许久的刘公公这才进来,问了安后便悄悄递上了一封信。宸妃一看那封印便知是她那兄弟柳牧之的信。于是她迅速拆开信件快速浏览了一番,一看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边她刚刚挨了那董贵人一记闷拳,那边弟弟却还在林家那个小丫头身上绕来绕去。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花费这么些精力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就算她身怀异能又如何,养在深闺里能有多大的见识,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有这个精力,还不如用来好好对付那老三才是。
那董贵人方才说的话自然别有她的一番用心,但是,谅她也没那个胆捏造皇上的话。虽说那只是皇上无心的一句话,但足以反映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往那边倾斜了。
再加上那老三最近办了几个案子,很是露了一把脸。若继续这样耗下去,这太子之位可就真要拱手送人了。
至于那林慕白父子两个,作为老三在朝中最有力的支持者和左膀右臂,确实看着十分扎眼。但是说穿了,他们不过是依附于老三的。与其浪费精力在林家人身上,还不如好好在老三身上动动脑筋。于是宸妃立即提笔回了信,将弟弟狠狠斥责了一番。
第088章 巫蛊之术
牧之很快便接到了宸妃的信。看过之后,他心中虽只得照做。他这个姐姐的话,在他们柳家那就如同圣旨一般,令人不敢不从。但在柳牧之看来,林家的那个丫头依旧是个十分危险的隐患。她用的药和旁的大夫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的,可见此女必不是凡人。一旦老三和林家利用她做的什么罕见的药向他的外甥下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想想看,他们柳家这边会用阴的,难道林家那边就不会吗?姐姐难道就没想到这点吗?想当初,她自己还不是…唉,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又细细看了一遍信后,柳牧之便将其丢入了火炉中。盯着那堆灰烬,他开始慢慢琢磨起姐姐在信中所说的话。这意思…是终于要直接向老三下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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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阴灵的冬日午后。虽然是大白天,天色却十分昏暗,阴沉沉的叫人看着就生出几分冷意来。大家都懒懒的不愿出去,于是便在正房里围着炉子各做各的事情。
芷兰正歪在一个铺了厚厚皮褥子的贵妃椅上,捧着湛少枫送她的医书读得专心。坠儿和琪儿坐在她身旁,正分别教着画眉画心两个在帕子上竹上花儿,那姐俩笨手笨脚的,不是扎着自己的手,便是将那绣线绕成一团解不开。福娘正在一旁映着炉火缝着一件棉祆,做了一会儿她就有些累了,于是便放下手中地活计,抬头向小姐那边看了过去,眼中满是浓浓的关切。
福娘最近对于芷兰很是担忧。打从小姐出生起,她便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和旁人不同。她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聪明才智,脑瓜子里从来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在福娘的眼里,她终究是个孩子,而且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她对待下人有如家人一般亲切,从不在乎主子和奴才的那一套规矩。她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捣鼓些有着奇怪功效的药物,但那些都是不伤人性命的,充其量就是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