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把个荷包扔在一边儿,看了看玉蝶和秀菊:“那个紫薇怎么样了?”

“娘娘,奴才真要回禀呢。”秀菊上去一步道:“那个紫薇,下半晌还哭着问奴才怎么不送她去漱芳斋,她同还珠格格是旧相识。奴才回说,皇上的旨意叫她留在坤宁宫,她立时便不哭了,还问着奴才,皇上来坤宁宫多不多,皇上平时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说了,抬头看了洛宁一眼,“娘娘,奴才以为,这个紫薇心不小。”

洛宁拿着帕子遮唇笑了,这个紫薇啊,怪不得认亲的信物那样轻而易举就叫人骗了,怪不得被个只会瞪眼睛鼓鼻子的男人骗得死心塌,瞧瞧她这说的是什么,亏得我是知道她身份的,不然只怕同秀菊一样,也认为她想攀皇上那根高枝呢。

容嬷嬷等人都以为洛宁会恼,不想洛宁反而笑开了,心中自然忐忑,都低了头不敢出声。洛宁笑了回,便道:“容嬷嬷,今儿玉蝶和秀菊的差事办得都好,赏。”又向着秀菊和玉蝶道:“你告诉紫薇,好好的学规矩就是了,没学好规矩之前,不要叫她往前头来。”秀菊提醒得好,乾隆那个脑抽的,要是瞧见一个美貌少女不断对他献殷勤,还不定怎么抽呢。

洛宁那是看戏没看全,她要是看到戏里那个紫薇对着她爹乾隆时时刻刻的表示着仰慕和爱戴,搞到乾隆真以为紫薇对他有意思,想纳紫薇为妃,再听见秀菊方才那话,只怕她这时就笑不出了。

乾隆今天又翻了庆嫔的牌子,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洛宁不用伺候乾隆,又把能叫令妃吃不好睡不着的紫薇握在了手里,这心情别提多好了。她这心情一好,睡得也香;人睡得香,脸色就好。

清晨妃子们来给洛宁请安时,一个个都诧异:好容易令妃怀孕不能侍寝,又冒出个庆嫔,眼看着也有专宠的势头,皇后心情怎么能这么好,脸色白里透红的,看着哪里像是奔四十的人啊。

洛宁慢慢把底下坐着的美人们看了一遍:庆嫔虽然近来得宠,倒也没有很张狂,对自己说话时,脸色神色也算得上恭敬,只不过瞟向令妃的眼色就不那么客气了;令妃也沉得住气,心里那么大的事,还能插话讨论哪个颜色的胭脂擦在嘴唇上好看;舒妃,婉嫔两个被小燕子那个野格格一闹,关系倒是近了不少,都坐上下手了;那个蒙古的多贵人脸色看着有点黯淡,也是啊,打世祖后蒙古妃子就没得意的…

这一圈看下来,只缺一个纯妃。

纯妃啊,太医说在熬时间了,只望她能拖到太后回宫,看着和嘉出嫁罢,不然,和嘉那个孩子还要守二十七个月呢。

洛宁想起和嘉连带着就想起和婉来了,等下吴扎库氏来,我和怎么和她开口啊。

和亲王弘昼,都说他是个活出丧,吃祭品的荒唐王爷,可是他和他嫡福晋吴扎库氏感情好得很。弘昼共有八子一女,其中六子一女是吴扎库氏所出,乾隆这个狠心的硬抢了人家唯一的女儿,还不好好看待,给送到蒙古去了,如今才二十多就不行了,连个子女也没留下。乾隆大爷,您叫我对着人家的亲额娘,怎么开得出这个口。

洛宁愁归愁,和亲王嫡福晋吴扎库氏还是奉诏进宫来了。

一身亲王嫡福晋服色的吴扎库氏低着头进了坤宁宫,正要跪下给皇后洛宁请安,洛宁已然道:“免礼,平身,赐座。”这个节骨眼上洛宁实在不忍受礼。

吴扎库氏道:“臣妾谢娘娘赐座。”还是蹲了个安,这才走到一侧坐下,抬了头看着洛宁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召唤奴才有什么吩咐。”

她这一抬头,洛宁便瞧出她的眼圈儿是红的,厚厚的脂粉也没遮盖住,显见得哭了很久。也是,弘昼到底是个亲王,和婉的亲阿玛,她的事,弘昼只怕也知道了,所以昨儿又折腾了一出活出丧。据赵得福说,弘昼那是一身素服坐在棺材里又是喝酒又是哭,想来哭的是和婉,这阿玛额娘当得实在是委屈。

想明白了这个,洛宁便不好以皇后的语气身份说话了,想一想,叹一口气,道:“阿兰,纯妃要不行了。”

吴扎库氏听了洛宁喊她小名,脸上僵硬的神色倒是缓了一缓,道:“娘娘,纯妃也病了许久了,这也是命数,只望她能撑到老佛爷回宫,也好亲眼看着和嘉公主出嫁。”说到这里,便想起了和婉,说起来,亲王嫡福晋的女儿是和硕格格,被孝贤皇后养在名下之后便是和硕公主,身份上倒是高了,却远嫁去了蒙古。和婉出嫁的时候,她是亲生额娘却只能算是外命妇,不能亲自送女儿上轿,想到这里眼眶不由就红了。

洛宁看着吴扎库氏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起了和婉,只好劝道:“你要哭就哭罢,原是我和皇上对不住你们。”

吴扎库氏忙跪倒在地:“娘娘,您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当不起。和婉能叫皇上喜欢收为养女,是她的福气,远嫁蒙古,那也是咱们大清公主的职责,和婉应该的。”到底女儿是她心头肉,还是忍不住要哭。

洛宁亲自过来扶起了吴扎库氏,拍着她的肩背道:“这是弘历让我来对对弘昼夫妇说的,不是皇上对和亲王夫妇说的。”

吴扎库氏听到这句,心中一动,含着泪抬头看着洛宁,做了爱新觉罗家媳妇二十多年,吴扎库氏深深知道,当今的乾隆皇帝看着是个明君,实则多疑善妒,这样的话,绝不会是他能说得出的。皇上登基之初,几番试探打压,逼得自己家王爷也为了避嫌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个荒唐的主,那全是为了叫那个皇帝哥哥安心。刚才那几句必然是皇后自己的话,倒是入情入理,便是传扬开去,听到的人也只会说乾隆是个好皇帝,好哥哥,好父亲。怪不得王爷回来说,皇后病了一场之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如今看着果然不错。

吴扎库氏顺着洛宁的手跪了下去,就在地上磕了头道““娘娘,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既是皇上的弟弟也是皇上的奴才,哪里当得起皇上这句对不住,娘娘同皇上的这番深情厚谊,臣妾同王爷粉身难报。”

洛宁忙扶起了吴扎库氏,又劝慰道:“你也不要急,待到明年开春,我和皇上请旨,接和婉回来养病,她年纪还轻,宫里又有的是好太医,只要能治得好和婉,什么药不能给她寻了来。”

吴扎库氏道:“劳娘娘操心了。娘娘,臣妾听说,皇上那个义女还珠格格很会折腾,目无尊长,数次冒犯娘娘,臣妾说句犯上的,娘娘是万金之体,犯不着为这样的格格生气。”

这话算是对她方才提议要接和婉回京养病的回报了,明确这一回是站她这一边的,洛宁笑道:“阿兰这话有理,我如今呀也想开了,只要皇上喜欢,我就不上赶着忠言逆耳叫皇上不痛快了,说句犯上的话,我是皇后不假,可我也是弘历的妻子不是。”

外命妇要进宫觐见皇后,妃子,总要提前一天递牌子的,洛宁正和吴扎库氏说话,外头小太监就递过装着写着外命妇丈夫姓名、官职以及命妇本身官诰、姓氏的牌子的盘子来,容嬷嬷接了,又拿了进来,递在洛宁眼前,洛宁眼一扫,却见里头有个牌子写着:大学士福伦福晋魏氏。

作者有话要说:福伦的老婆应该也是汉军旗懒得想姓了反正是和令妃是一家的就姓魏。

亲们还在不在呢?


40洛宁的盘算

这是洛宁来到这个世界,接收宫务之后第一回瞅见福伦福晋的牌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早知道这个世界乱,可是没成想乱成这样,本朝自圣祖后就定下典制,福晋一词专称亲王、郡王及亲王世子的正室,侧室称侧福晋,也有贵胄之妻由皇恩封赏特赐福晋封诰的,就如她额娘,那还是因为她是皇后,她阿玛那尔布循例封了三等承恩公的缘故。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大学士的妻子,居然敢称福晋,真是荒谬。不过,福伦福晋,你来的正好,本宫正好借你的口,唱一曲好戏给那个夏紫薇听听。

吴扎库氏看着洛宁神情有些奇怪,便道:“娘娘可是看见了什么人?”

洛宁笑道:“也没什么,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这进了宫啊,母女姐妹见一面也是不易了。”说了就同容嬷嬷道:“都准了。”

吴扎库氏赔笑道:“也亏得我朝世祖圣命,许外戚进宫探视,不然啊,那真是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洛宁笑着应了,又同吴扎库氏说了些闲篇,看着天色不早,便让吴扎库氏跪安了。

容嬷嬷看着吴扎库氏出去了,这才向着洛宁道:“娘娘恕奴才多话,这个福伦福晋仗着她是延禧宫那位的表姐,眼里那真是没人,等闲的宫女太监见了她没有敢不赔笑脸的。而且从前延禧宫的掌着凤印时可没少留难老福晋,老福晋真真受了不少冤枉气。依奴才的浅见,这回就该驳回她的牌子,也叫延禧宫的知道娘娘的手段。”

洛宁微微皱眉,要不是她知道这个容嬷嬷奶大了那个洛宁皇后,她真要以为她是延禧宫派了来的眼线了,这话说的挑人火不算,还把刀柄子往人手里送,只是不好明说她,便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为着我不平。可是咱们要出气不在这个上头,来日方长。”

容嬷嬷还要再说,洛宁已道:“今儿小厨房做了豌豆黄和萨其马,秀菊,你给永璂送点去,他爱吃,顺便也赏点给那个伴读善保。”容嬷嬷便知洛宁不想再说,只得退下。

洛宁看着她出去,这才向玉蝶道:“明儿那个福魏氏来的时候,你领着她在殿后来,找些事给她做。”玉蝶也不多问,只应了一声嗻。

第二天,等宫妃们请完安,洛宁略歇了歇,换了身衣裳便开始召见昨儿递了牌子的夫人们。照着往日惯例,这些夫人们给皇后磕头请安后,皇后一般不会留她们说话,都让她们去各宫探视自己女儿去了。

这一回,洛宁开口留人了。“福伦福晋,你留一下。”

福伦福晋一怔,她接到令妃递出来的消息,知道紫薇给皇后留在了坤宁宫,心中也急啊,只怕紫薇嘴不牢漏出真相来,那是抄家杀头的大罪,此时看皇后留她,心里发慌,脸上就不提好看。

说起来这个福伦福晋仗着自己表妹在宫里得宠就有些目中无人,所以人缘一直不是太好,再者这些夫人们也是常进宫的知道皇后和令妃不对付,看着皇后单独留下福伦福晋,知道必然有事,她们都听说近来皇后手段见长,所以都想留下来瞧热闹。只是皇后不开这个口,坤宁宫也不是她们想留就能留的,只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舍地走了出去。

洛宁让福伦福晋站着,自己慢慢慢慢喝着茶。她越是不做声,福伦福晋心底就越发慌,只是规矩上,皇后不开口,她就不能说话,只得咬牙等着,坤宁宫正殿里一点声也没有,福伦福晋只听得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响着,越跳越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宁才道:“福伦福晋,本宫有一桩事情想不太明白,今儿正好你来了,本宫问问你。”

福伦福晋只觉得脚底下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颤着声道:“娘娘,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洛宁笑道:“这倒奇了,本宫还没开口呢,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再说,这事啊,你必定知道。”

福伦福晋只觉得洛宁的笑声里透着杀气,只得强打着精神道:“不知娘娘要问什么,奴才定然知无不言。”心中拿定了主意,要是皇后拿着紫薇的事问她,只咬一个不知道,不清楚,横竖紫薇手中没个物证,还说不准谁是假冒的呢。

洛宁道:“本宫就是算不过来,你是令妃的表姐,怎么你姓魏,令妃也姓魏,这表姐妹之间,怎么是一个姓的?”

听洛宁问的是这个,福伦福晋只觉得被高高的吊到半空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膛里,忙答:“回娘娘的话,奴才的外祖父同令妃娘娘的爷爷是亲兄弟。因奴才的外祖父没有儿子,只得奴才娘一个女儿,奴才的爹是入赘的,奴才所以姓魏。”

洛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同令妃是没出五服的表亲。”

福伦福晋本来紧张着洛宁要问紫薇的事,此事听得洛宁只问她同令妃的表亲关系,心上松了口气,便笑答:“娘娘说的是。”

洛宁向着身边的秀菊道:“怎么不扶福伦福晋起来?叫人瞧见了,还以为福伦福晋犯了什么错,本宫罚她跪呢。”

福伦福晋忙笑道:“娘娘玩笑了,给娘娘下跪是奴才的本分,奴才自己能起,就不要劳动这位姑娘了。”说了自己立起身来。

洛宁舒展了下搁在扶手上的手指,似笑非笑道:“这没出五服啊,有什么事儿,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福伦福晋,你说是不是呀?”

福伦福晋听着洛宁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可是宫中规矩,皇后问话,内命妇,外命妇,下至各个宫女太监都不能不答,不及细想,只得道:“娘娘明见,是这样的。”

“嗯,时辰也不早了,你去令妃那里,本宫不留你说话了。”

福伦福晋跪安的时候,壮起胆子偷眼往上一看,却见洛宁笑盈盈地看着她手上金嵌红绿宝石的护甲,心上不由抖了几抖。

福伦福晋一路想着洛宁同她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说不出来,不久就到了延禧宫。腊梅早在宫门前迎着,一看见她,忙上前几步拉着福伦福晋的袖子道:“福晋,你怎么这回才来。你忘了外戚见宫眷都是有时辰的,不许在宫中久留。”

福伦福晋道:“腊梅姑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心里何尝不着急,只是皇后留着我说话,我也没法子走,快带我去见你们娘娘,我有话同她讲。”

两人说着就进了延禧宫正殿,腊梅依着惯例就退了出去,只留了令妃和福伦福晋两个。令妃道:“表姐,我送出去的消息,你收到了?”

福伦福晋道:“娘娘,且别说这个,我心里正发慌呢。”说了就把洛宁怎么留下的她,又问了她什么话,她怎么答的,一一说了遍,叹口气道:“我心里总是不安慰,你说,那个皇后也不是才知道我们是表姐妹,怎么今儿特特问起这个来?”

令妃听了,也不说话,低头想了很久,一拍身下的软榻道:“好一个乌拉那拉洛宁!好个皇后!本宫小瞧她了!表姐,你说错话了。”

福伦福晋站了起来,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我说错什么了?”

令妃咬牙道:“她必然是叫那个紫薇躲在后殿,让她听到我们是表姐妹。你想,小燕子那个假格格是在我宫里认下的,小燕子有欺君之罪,我自然跑不了。紫薇一直在你们家,欺君之罪,你们也跑不了!所以,保全小燕子就是保全我,保全我就是保全你,保全小燕子就是要舍她紫薇!你明白了?皇后那是借了你的口,离间紫薇同你们之间的感情。”

福伦福晋听得脸色煞白:“您是说,皇后知道了?”

令妃只觉得肚子一阵阵抽痛,可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立起身道:“皇后近来虽改了性情,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大个把柄放在眼前,她未必忍得住,所以,她未必肯定紫薇才是真的沧海遗珠。可是她要是一点不怀疑,问你这些话就全无道理,我们便是捆在一起。荣辱与共,同一个外人有什么相干。所以,皇后这是起了疑心了,敲打那个紫薇呢。所以我们不得不防,有些事,是她逼得我们不得不做。”

福伦福晋看着娇媚面容都有些扭曲的令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娘娘,您说,要我们做什么。”

令妃看了自己表姐一眼,心中那个恨啊,这一家子都是没有用的,只会妇人之仁,若是依着她的意思,早把紫薇这个祸根除了,哪里有今天,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招手叫福伦福晋靠近她,附爱福伦福晋耳边说了一番话。

福伦福晋脚下一软,就跌坐在椅子上:“娘娘,这也这也太狠了。”


41鼻孔君的心思

令妃看着福伦福晋变色的脸,秀丽的眉头皱了皱,扶着腰缓缓坐下,看着案头那支雕连枝藕荷白玉如意,放缓了语气道:“本宫也想与人为善,可是皇后现在步步紧逼,本宫也是不得不自保,同时也在保你们。”说了转头盯着福伦福晋看了眼,“你们倒还有个自保的法子,就是现在到皇后那儿去,告诉她,小燕子是假格格,她那里的紫薇才是真的,皇后许还能提拔你们一步。”

福伦福晋忙跪□道:“娘娘这话说得奴才一家都死无容身之地。别说奴才全家的前程都是娘娘给的,就是只说奴才也姓魏,这同出一个血脉,奴才也不能背弃娘娘啊。”

令妃这才笑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你怎么倒跪了,快起来。等过了年啊,太后老佛爷就要回宫了。那时候晴格格也该着一起回来。晴格格那是豫亲王的格格,正牌子的和硕格格。凭着老佛爷对她的宠爱,将来指婚时必然加恩,封个和硕公主也是可能的,叫尔康上心着点。”

福伦福晋脸上就有些喜色,向着令妃道:“那就请娘娘多多周旋了。”尔康要是能尚了晴格格,那全家抬旗就有望了。

令妃道:“这是自然。本宫方才说的话,你回去告诉尔康要仔细妥帖办了。还有一桩事,咱们把难听的话说在前头,你也听仔细了。若是事情败露了,本宫身在深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本宫一概不知道不清楚。只要本宫能脱出身来,自然还能拉你们一把,本宫要是折了,那就大伙儿一块死罢!”

福伦福晋忙道:“这个不用娘娘吩咐,奴才们自然知道。娘娘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吩咐,奴才这就出宫去了。”

令妃也就放缓了脸色:“去,本宫身子重就不送你了。”

福伦福晋道:“奴才哪里敢劳动娘娘相送。”说完,请了跪安就退了出去,一头走一头擦汗,令妃娘娘关照的事情,兹事体大,她急着要赶回去同丈夫儿子商议,好容易走到宫门外上了等候在外的自家轿子,就跺着脚吩咐快走。

福家的轿夫听得福晋催促,也就脚下抓紧,不多时就到了家中,早有两个丫鬟在侧门等了,见轿子停下,就赶过来,一个打起轿帘,一个就扶福伦福晋下轿。福伦福晋抓着扶她的那个容长脸面的丫鬟道:“翠云,老爷和大少爷呢?”

“回福晋,老爷在书房,大少爷,大少爷。”翠云迟疑地看了福晋一眼,终于道:“大少爷在花园子里,那个紫薇姑娘留下的金锁姑娘也在。”

福伦福晋听得这一句,心口一股邪火就往上撞,扶着两个丫鬟的手就直往里走,也不回房,就赶到了后花园里。才进园子,转过□,就见滴翠亭里,那个生了一双狐媚眼睛的金锁在石桌前坐着,正娇滴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尔康。

福伦福晋只觉得一股血从心头涌起,直冲头顶,也不要翠云翠烟两个扶了,一甩手挣开两人,踏着花盆底鞋就往亭子里冲。

花盆底重重踩在鹅卵石上发出“踏踏”的声音,福尔康和金锁听得声音,抬头看见是福伦福晋,两人忙立起身来。福尔康几步走下亭子,伸了手就要去搀自己额娘,福伦福晋一把把他推开,直冲到亭里,指了金锁道:“你好歹也是大家人家出来的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就和少爷坐在一起。”说了抬手要打。

金锁忙跪倒:“福晋,您听奴婢说。并不少奴婢不知规矩,是大少爷要问奴婢,我们小姐在济南的事,奴婢下回不敢了,您息怒。”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她家小姐进了宫,这好几天了一点信也没有了,她在福家奴婢不是奴婢,客人不是客人,处境尴尬,哪里敢不小心做人。今天是福尔康少爷叫那个翠云去找了她来花园,说是想问问她家小姐在济南的事,金锁不敢推脱,这才过来了。

福伦福晋听得这句,举起手倒是落下也不是,打下去更不是,只得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福尔康会意,忙上来笑道:“额娘。你冤枉金锁姑娘了,是儿子找她问话来着。金锁姑娘,你回去罢。我额娘只是重规矩,没别的意思。你家小姐把你留在我家,我们福家自然要好生看待与你。”福伦福晋也就趁机放下手。

金锁心中委屈至极,只是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声,低着走向园子外走去。福伦福晋看着她走远,这才向着福尔康道:“我儿,可是你听说什么了?好好的叫她来问那些。”

福尔康扶着福伦福晋坐了,这才道:“额娘没听尔泰说吗?”

福伦福晋道:“说什么?”福尔康看看四周无人,这才道:“尔泰回来说,五阿哥对那个还珠格格不同寻常。”

福伦到底是积年的妇人,听了这句就隐约猜到了,事涉宫闱私情,也就压低了声道:“那同你问济南的事有什么关系?”

福尔康道:“我问金锁,那个夏紫薇在济南还有什么亲眷,都住在哪里,平素来往不来往。额娘,您也不是不知道,当今皇上极为看重五阿哥,五阿哥又看重还珠格格,所以,我们要是能保全了还珠格格,使她和那个夏紫薇各归其位,五阿哥必定记着我们的情,他朝有那一日的话,少不了我们福家的好处。”

福伦福晋便道:“尔康,你果然有主意,也会打算,可是同令妃娘娘想到一块儿去了。”说了,便把今日进宫皇后留她下来说了什么,她去令妃那里令妃又说了什么,都向着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说了一遍,“令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叫知道夏紫薇身世的人统统闭上嘴。尔康,你说怎么办?这人命关天啊!我心里倒是不大敢,可是,令妃娘娘那里催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