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新白娘子传奇之穿越版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魂萦旧梦
没等着轿子停稳,九儿已然迈步下轿,不及和沈墨卿交代,径直就要往对街去,福儿并不敢拦她,只得跟在了后头。第二乘轿子里的沈墨卿不免嗔着福儿多事,见九儿要过去,怕死人的气味把她熏病了,忙出声唤她:“九儿,你去做什么?天气这般热了,有死人的地方不干净。”眼见九儿只顾往前去,又叫:“福儿,你好生跟着,不许九儿捱近死人。”又知道福儿素来敬畏九儿,不敢在九儿面前作主的,只怕挡不住,又向一旁的德生道:“你也去瞧着,有什么事来告诉我。”一面自己也下了轿向对街张望。
正说话间,九儿已然到了对街,就听得人群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正劝道:“你左右都是要跟了人去的,与其给人做奴为婢,挨打受骂,吃一世的苦头,也未必能落得清白。倒不如跟了我去,好好的学些本事,将来不怕没有你的好日子过…”九儿听口气便猜着说话的人大抵便是锦乐坊的老鸨,立时出声打断:“她不跟你去。”那些瞧热闹的,听得有人横里插了杠子进来,都觉有趣,纷纷转头来看。却见人墙外站着个绿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玉肤若雪,眉目莹然,映着身后日头,仿佛有光华流转,不可逼视。自然有认得他的人,便骚动起来:“原来是云卿班的九哥儿,真真比女孩儿家还要标致。”“怪道人送他赛梨花的绰号,果然真人比梨花更雪白娇嫩些。”众人有心瞧热闹,便分开了条路让她走了进去, 九儿穿过人群,只见地上跪着个女孩子,正哀哀哭泣,身旁有一领破旧芦席,席下盖着具尸身。那芦席委实太短了些,盖着头便露出脚来,脚上套着一双早已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文士靴,九儿哪里看得这个,自己眼睛先自红了,正要上前相劝,跟上来的德生忙劝道:“别去,已然有气味了,小心熏着了。”九儿不理,过去要拉那女孩子起身,却叫人挡住了:“小哥儿且住。”
挡她的正是锦乐坊的鸨儿唤做海青儿。海青儿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原是歌妓出身,自十五岁上破身接客,虽不曾名动京师,也可谓一时之秀,偏她极有手段,竟是叫她笼络住了个姓冯的富商,二十岁上头便赎了身出来做了冯氏的外室。冯氏又开了这家锦乐坊叫海青儿打理着。乐坊便是歌肆,原是海青儿的本行,做起来自然是如鱼得水,两三年工夫竟把个锦乐坊经营得颇有声色,冯氏因此而对她格外青眼些。今儿她本想往瑞福祥银楼老号去打几件首饰,偏巧叫她瞧见路旁有个女孩子要自卖自身安葬祖父,心想着拣了回去做个烧火丫头也是便宜的,仔细一瞧,那女孩儿虽说即瘦且小,眉目倒是秀丽,若是好生拾掇一番,倒也算个清秀佳人,便要收买她,那女孩子原也应了,偏一旁瞧热闹的人里有人嘴碎,将她的身份说破了,那女孩儿立时反悔不肯答应了,海青儿正巧言相劝,却叫人出声打断,心上着恼的,又见九儿品貌宛如嫡仙一般,只怕是哪家少爷公子,不好得罪的,一时住了口。后听人叫出九儿名字,方知道也不过是个戏子,大伙儿一般都是贱行,更欺她年幼,故意挡住了去路。
九儿见一妇人挡住去路,秀眉颦了颦,道:“请让一让。”海青儿不说话,只管拿眼上下觑他。九儿叫她瞧得时候长了,不免有些心虚,她自知这半年来身形变化渐大,日益的胸丰腰细起来,天气又热,每日里遮掩是大费周折,唯恐露出行迹来。此刻见这妇人目光游移不定,只在自己周身打转,到底年幼,只怕叫她瞧出破绽,因道:“你瞧什么。”海青儿笑道:“我惯常听人说云卿班的九儿比女孩子还要娇嫩标致,本是不信的,想男孩子家再标致也是有限的,难免皮糙肉厚,今儿见了九儿,我才相信,这男孩子娇媚娇嫩起来,可真是生生要人命的,怪道来我锦乐坊的客人都没口子赞你呢。”九儿不由脸上红了,只做听不见,向着地上的女孩儿道:“葬你祖父要多少银子?”那女孩儿还不及开口,海青儿已然笑道:“怎么,九哥儿是打算买了回去做丫头呢还是房里人?可不知孙毓孙公子答应不答应。”这话方出了口,九儿已勃然变色,转眼瞧向她。海青儿一触到九儿的目光,不由后悔起来,方才还见他娇滴滴一团风流俊俏,怯生生无限温雅丰韵,只当他软弱可欺,不过是仗着孙毓等公子哥儿撑腰,也没甚了不得的,再不料这小戏子忽然间沉下脸来,竟是凤眼含威,柳眉带煞,饶她见惯了世面,也不由心上颤了颤,竟是有些害怕,足下悄悄退开几步。
九儿见她退了下去,也不理她,自顾迈步上前,一把拉起了那女孩儿道:“跟我来。”转头要走。海青儿随身原是带了个唤做尹金的龟奴一见那小戏子要自自家鸨妈手下抢人,忙过来阻拦,他本是粗鄙已极的,自然说不出好听的来:“你一个兔儿爷不好生伺候爷们去,难道也喜欢女孩子不成。”众人闻言哄地笑开。九儿一手拉着女孩儿手腕,空着的一手反手便是两掌掴在了尹金脸上。自赵飞卿知道她是女儿身,怕她吃亏,私下里教了她不少刀马旦的工夫,九儿也下了工夫去学,此刻手上已是颇有气力,这番又是用了力打的,两掌下去,尹金面上已然起了鲜红指印。尹金吃了这亏,哪里啃肯罢休,嘴里一面骂个不休,一面挽起袖子要上去厮打,德生福儿两兄弟早过来拦在了九儿身前。
德生此时身量已然长得足了,足足高过了尹金一个头去,且猿臂蜂腰,背厚膀阔,尹金便不敢再向前去,只管道:“什么阿物儿,不过是个陪爷们玩的戏子,就敢打爷爷,爷爷叫你白打,也不活了,你等着,爷爷去叫人来。”德生听他满口的污言,句句是冲着九儿去的,有意要讨九儿喜欢,撸起袖子过来一把抓着尹金衣衣襟,提拳便打。他手上气力岂是九儿可比的,两拳下去,尹金面上就如开了染色铺一般,五色俱全。德生还要再打,尹金已然承受不起,抱拳苦苦哀求:“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哥儿别打了,实在是受不住了。”德生本就有心讨好,扭头问九儿道:“九儿,你说饶是不饶?”九儿还不及开口,那海青儿已抢先道:“好啊,我倒要找你们师父评个理去,我先瞧中的人,你们抢人不算,现如今把我人也打伤了。可认真是没有王法了。”
九儿放开那女孩儿,排开德生与福儿走到海青儿眼前,斥道:“她好好一个女孩儿,你竟是硬要拉她入风尘,做你那倚门卖笑的营生,这也叫王法。”海青儿冷笑道:“随你去便好么?左右都是伺候人。跟了我去,尚且有出头的一天,窝在你们戏班子里,可有什么好了?你尚且自身难保,这会子倒要来充英雄好汉。”德生眼见人聚得愈来愈多,只怕中间有人说出更不好听的来,过来劝道:“九儿,便是你要带了她去,总得问了师父才是。”一行伸手要来拉她,九儿叫海青儿气得颜色若雪,一把甩开德生道:“师父那里我自会交代。今儿只不能叫她带了人去。”说到此间,却是心上一片酸楚刺痛,不由将下唇咬得一片雪白。德生还要再劝,却见九儿神情不比平常,便不敢再说。
便在此时,只听得福儿的声音在人群外叫道:“诸位,借光,借光。”一路喊了进来,身后却是跟了沈墨卿与赵飞卿师兄弟。原来福儿眼瞧着事情闹了起来,只怕九儿吃亏,悄悄的就去搬了救兵来。
却不知海青儿与沈墨卿原是认识的,见沈墨卿进来,只冷笑道:“沈班主,瞧瞧你收的好徒弟。毛还没出齐了呢,倒知道抢女孩子了。”沈墨卿已然听福儿诉说了始末,当下向着海青儿笑道:“九儿还是个孩子,哪里就知道那些事。既然海姑娘要人,只管带了去。”九儿依旧不肯答应。沈墨卿又劝九儿:“你也是好管闲事。也不想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混我们男人堆里也不是事。反倒误了她。”海青儿笑道:“这才是正理呢。”说着过来就要拉人,再不料方才一直不吭气的女孩子忽然叫道。“我宁可伺候…..伺候这小哥也不和你去。”一行往九儿身后躲。
人群里便有人哄笑道:“别是瞧这赛梨花标致俊秀,这小娘皮动了春心了吧。”海青儿听了也掩着口直笑,一双媚眼滴溜溜飘向九儿。九儿叫她瞧得着恼,正要发作。便听有人笑道:“我们九儿标致不标致,与你们这起子人有什么相干。”那声气似笑非笑,没半点正经,分明是那混世的魔王孙毓。九儿只觉头皮发麻,心上烦恼,只恨孙毓这一出头,又是这样的口气,分明是要坐实两人关系匪浅,可怕日后自己便是生了一百张嘴只怕也辩解不清,当下只低了头不做声。
这片刻早有家丁将人群分出条路来,孙毓施施然走至九儿面前笑道:“九儿你好狠的心,哥哥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竟一直不肯见我。今儿你可是躲不过了。”九儿听得周围人群窃窃而笑,更是气恼,正要发作,孙毓口风已转:“这便是九儿瞧中的女孩子么?瘦是瘦些,面目倒是整齐。”一行斜了眼瞅了瞅海青儿。海青儿早听得孙毓名声,知他最喜眠花卧柳,手上极之散漫,早有巴结之意,偏生孙毓虽是寡人有疾,倒是挑嘴的很,素来只往城里那几家名妓家里去,从未去过锦乐坊,此刻眼见孙毓一眼瞅来,忙上去娇滴滴一个万福,道:“孙公子。”她自恃口舌灵便,正要放出手段来笼络,便听得孙毓道:“方才是你说我家九儿毛也没出齐么?”
海青儿听得孙毓开口便是为九儿出头的,面上的笑便僵了,应也不是不应也是。孙毓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头顶兜了两圈,歪了头道:“天气怪热的,你这么大团毛顶头上累得慌,不如松快松快。”海青儿还不曾回过神来,孙毓身旁的家丁已然过来一旁一个架住了她,另有一人拔出匕首来在海青儿面前晃了晃笑道:“海老板,我们公子好心要让你凉快凉快,你可别晃。刀子不长眼,别头发没剃了,倒把你眉毛刮了。”海青儿这才知道孙毓瞧着一脸笑嘻嘻没有半点正经,却是手段狠辣,方知害怕,一行挣扎一行向着孙毓苦苦哀求,孙毓笑道:“你求我做甚?你得罪的可不是我。”海青儿也算知机得快,扭了脸来向着九儿求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九哥儿,奴家知错了。九哥儿你这样的聪明俊秀,别我这妇道人家一般的见识,饶了奴家这遭罢,奴家再不敢胡乱说话了。”孙毓插口笑道:“我劝你日后少抹些粉罢,这一哭,面上倒是冲出两条沟来,若是叫你那些恩客瞧见了,岂不是倒足了胃口。”却原来是海青儿哭得狠了,眼泪将面上脂粉冲出两条沟来,露出脂粉底下黯淡颜色来,孙毓素来是个口上不积德的,难免出言奚落。
九儿黛眉紧蹙,雪白面庞上忽白忽红,她心上虽厌恶海青儿为人,却是更不想和孙毓扯上关系,眼见一把匕首只在海青儿头顶晃动,就是不落下去,知道孙毓明着是要海青儿头发,实情却是要自己低头。虽见海青儿哭也也着实可怜,只一瞧见孙毓笑嘻嘻神情,便开不了口。
偏巧那边德生更是面色惊疑不定,只猜不透九儿与那孙毓到底是何纠葛,却又不敢开口,一双只往九儿身上觑去。九儿正不知如何脱身,见德生目光只在自己身上游移闪烁,便借机发作:“你瞧什么?”德生再不料九儿突然发作,张着口红了脸做不得声。九儿指着德生冷笑道:“你若是打量我和那起子没廉耻的人一样,可就是糊涂脂油蒙了心了。告诉你,早着呢,真惹急了我,大家面上须不好看。”说话间却是冷冷睨了孙毓一眼,一行拉起那女孩子要走。
孙毓虽没有半些正形,原也是玲珑剔透的人,知道九儿明是指着德生发作,却把自己骂在了其中。他倒也不着恼,一行品鉴她娥眉微竖,凤眼含嗔的娇嫩模样,一行闲闲笑问:“人家女孩子卖身葬祖,你有银子么?”
只一句话就叫九儿停下了脚。到了此时,九儿方知银子原是有大大的用处,偏生自己素日里得的那些赏银,都交在了沈墨卿手内,手上竟是连半两银子也没有。此刻说不得向沈墨卿开口:“师父。”她素来面皮极薄,当着许多人,底下要银子的话硬是开不出口,不过四,五月的天气,已是挣得头脸绯红,更显得一双秋水潋滟生辉,手上不觉松了,眼见着要放开那女孩子。 孙毓偏在此刻笑说:“九儿,你要女孩子做甚?倒不如让哥哥带了回去,也好给哥哥端个茶,铺个床。也不辜负了她的青春。”
沈墨卿见九儿冲撞孙毓,原就担着心,只怕孙毓立时翻脸。此刻见孙毓开口要人,忙过来笑道:“孙公子说得甚是,这女孩子进了相府也是她的造化,九儿你也该放心了。”九儿听孙毓说得不堪,反倒重又抓牢了那女孩子,一咬牙将方才说不出口的话向着沈墨卿道:“九儿想问师父借些银子好帮助这姑娘扶柩回乡,也是师父的恩德。”沈墨卿哪里敢答应,一面瞧着孙毓面色一面向九儿道:“好孩子,师父知道你心慈。只是,你每日只瞧着师父收着银子,却不知道师父养着那么一大班子人,每日里开出门来桩桩件件事情都是要花钱的,哪里存得下许多银子来。也罢,既然九儿开了口,师父怎么着也得答应。”一行自袖内摸了几块碎银子出来,道:“除了这些,再不能了。”
九儿不知银子数目,一手接过了银子,向女孩子问道:“那些可够了?”那女孩子方知眼前这个秀丽洒落如玉篁临风的少年竟也是个没钱的,他虽好意,到底挣不过命去,摇了摇头,轻声道:“多谢小哥好意,想来也是小楼命该如此,小楼愿意和方才那妈妈去。”九儿这才知道银子不够,听沈墨卿方才的声气,想来也是再要不出银子了,正想问福儿德生俩人商借,便听得孙毓笑道:“银子么,哥哥有的是。如今只瞧九儿怎么做了。”一行说一行凑近九儿身边,笑道:“天这样热,九儿还穿得这许多,遮得这样严实,若是热坏了,可是叫人心疼。”
九儿本就心虚,叫他这样一说,连耳根一起红得透了,拉着小楼向后退,要避开孙毓。一回头却见沈墨卿挡着德生福儿两人,不叫他们过来,心上更是凉了半截,却也不肯就此撒手不管小楼,因道:“你要怎地?”孙毓笑道:“我哪里就会舍得拿九儿怎么着,不过是要你记得欠哥哥这个人情,日后记得还便好。”
孙毓一行说一行自小厮手内接过来银票,向九儿递去。九儿情知接了孙毓这张银票,日后便是扯不清的纠葛;若待不接,那小楼只怕当真便是要堕入火坑。念及自己身世,九儿自不能袖手旁观,只得咬一咬牙,伸手去接银票。孙毓将银票放在九儿掌中,指尖顺势在九儿掌心划过,九儿急急缩手,脸上颜色由红转白:“你放尊重些。”孙毓啧啧笑道:“竟是一手的汗,这毒日头底下可别真热坏了。人就叫你师父帮着葬了吧,自个儿可别逞强”
沈墨卿还未曾接口,他身后的福儿已然耐不住了,向着孙毓骂道:“不过是会投胎罢了,什么东西,也来埋汰人。呸!没有你当官的爹给你仗腰子,…”话还不及说完,脸上早着了沈墨卿重重两掌,嘴角便沁出血来:“混账东西,回去看我皮不揭了你的。”孙毓收敛了面上笑容,斜斜瞅一眼九儿,声调一如平常,亦不见喜怒,只问:“九儿,这个人冲撞了我,你说怎么处置?”
且不说福儿这次是为她出的头,只说瞧在福儿是与她一处长大的师兄弟的情分上九儿也不能不理,只得轻声道:“我师兄无礼,还请孙公子高抬贵手,饶他这次。”孙毓只作听不见,将方才递银票的手举了起来,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方慢慢道:“瞧在他同九儿师出同门份上,你们打折他一条腿也就是了。”家丁们得了吩咐,放了海青儿,过来要拉福儿。九儿急急提高了声气:“我师兄无礼,还请孙公子高抬贵手,饶他这次。”孙毓这才点头道:“既是九儿开口,我便放了他。”一面压低了声音,俯在九儿耳畔悠悠道:“我终于叫你开口求了我次。”说罢了,直起身来自顾走了,带来的家丁小厮扔开了福儿一窝蜂似的跟在他后头。
九儿熬到孙毓等人都去了,眼内泪水方掉了下来,又急忙用袖子抹去了泪。将银票方在了小楼手内,并不说话,扭了身便回到对街,自己上轿。沈墨卿嗔怪着九儿多事,却不好拿她作伐,又见福儿冲撞孙毓,便拿福儿出气,还要再打,还是德生过来劝了半日,沈墨卿方才作罢,气哼哼过来上轿,众人回家不提。
且说那小楼拿了九儿塞在她手内的银票,自去买棺盛敛。因家乡远在千里之外,带着灵柩到底不便,到了第二日便拉了西郊外化人场一把火烧了,准备只携骨灰返乡。等三日后除了重孝,小楼便收拾了衣物过来柜前结账,因当日不曾向九儿致谢,又向柜上打听九儿住处。小二笑道:“到底是外乡人,竟是连赫赫有名的赛梨花都不知道。只是他虽长得比人家小姐还要标致娇嫩,到底是个戏子,我瞧你手上尚有余钱,不如自己返乡来得干净。”小楼脸上红了,不免辩解一番。掌柜听了,过来斥退了小二,向着小楼道:“论理你也该去瞧瞧,九哥儿那日回去便病了,说是中了暑气,吃了药也不见好,已数日不曾登台了。”说着便将云卿班所在细细说与小楼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请看文的大人们留下你们的反馈,好让我知道你们意见和见解。
第 10 章
小楼来在云卿班跟前,踌躇了半刻方才抬手要敲门,身后走过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来,却是段去之。因连日来九儿身上不好,吃了好几贴药下去都不见起色,这些日子都登不得台,是天蟾楼就此不得安生,那些冲着九儿去的看官们,一日两日还耐得住性子,这四五日不见人,都等不得了,勒逼着段去之要人。段去之被催逼不过,只得往云卿班来看个究竟,到得门前就见阶前一个穿着素色衣裳女孩子,才留头的模样,在门前徘徊。因他心里有事,只淡淡扫她一眼便走到门前敲门,应门的不是往常的老仆,却是福儿。原来今儿是师叔赵飞卿亲身去请大夫,福儿心急,便一直在门口侯着,他自然认得段去之,把门开了放他进去。小楼原本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见门开了,正要籍机跟上,却叫福儿拦了下来。
福儿眼尖一下认出段去之身后的小楼,正是那日九儿死活要帮的女孩子来,因九儿生病泰半是因为她的缘故,便没有好脸色:“你来作甚?”小楼到底是女孩子,叫人冷脸一问,便涨红了脸,半日方道:“我来谢九哥儿搭救之恩的。”福儿却道:“不必了。若是叫我师父见了你可就糟了。”一面就要关门。却原来那日九儿受了些暑气,身子本就不爽快,吃了些解暑汤原本好了些,却不知德生竟是抽风了一般,为着九儿拿了孙毓银子的事和九儿争执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将九儿气得把吃下去的解暑汤吐了个干净当晚便发起烧来,这些日子吃了好几贴药都不见好,人竟是瘦了一圈。惹出事的德生自然叫沈墨卿狠狠责罚了顿。沈墨卿虽怪德生,更怨的却是小楼,想着若不是她,九儿自然不会中暑,又哪里会有后来的事。小楼听得九儿果然病了,更不肯离去,拉着门不肯松手。福儿拿她没有法子,只得道:“你随我来。”掩上门带着小楼由小路绕到了九儿房前,先敲了门,隔门和九儿说了几句,回身向着小楼道:“九儿身上不好,你可别多招他说话,瞧一瞧便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一边退在一边。小楼须得深吸一口气方敢推开房门,只踏进一步却是呆了。
只见九儿坐在床沿,只着月白中衣的身子微微前倾,半侧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瞧着进来的小楼,悠悠道:“你来见我作甚?我可是没银子了。”一行站起身向小楼走来,她赤足踏在地上,暗黑的地面更将雪白双足映得犹如美玉一般晶莹,小楼眼瞧着这美丽得不知是仙是妖的少年走近,心口扑扑乱跳,却仿佛叫人扼住了脖子,别说是动一动指头,便是要发声也是发不出来。
九儿自那日着了暑气,身上便一直不爽快,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见小楼只低了头不说话,不免细细皱眉,道:“你来见我,就为了杵着不说话么?”小楼听得九儿有不耐之意,只得挣扎应声:“外头都说你病了…。”九儿点头:“原来是来瞧病人的,现如今你也瞧过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也不虚留你了。”
小楼听了逐客令倒是抬了头,却见九儿面庞上白得没有一丝颜色,益发显得眉眼犹如墨染,人更是瘦生可怜,心上不忍就此离去,一转眼瞧见桌子上还放着几样小菜,一碗清粥,却是动也不曾动过的,因道:“都过了午时了,你还没用饭么?你如今正病着,原更该保重着才是,冷了吃对身子更不好,拿去厨房热一热才是。”九儿闻言倒是笑了:“多谢好意,我并不饿。一会子想吃了,自会叫人去热。你还是跟着我师兄去吧,免得叫人瞧见了不好。”一行说一行要去开门,才一转身蓦然只觉天旋地转,竟是站立不稳,向下便倒,小楼见状急急伸出双手去搀扶,却哪里扶得住,两人一起倒了下去,九儿身子便正正压在了小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