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春桃取了衣裳来,我示意她捧给黄婕妤,道:“既是离了酒席,黄婕妤就换件衣裳再去罢。”

黄婕妤真似投靠我一般,一句话也没问,拿起衣裳冲我福了一福,就去西边房间更衣去了。

我故意大房间里很是磨蹭了一会儿,等到我回到席上时,一眼就看见黄婕妤身上的那件水墨画儿衣裳,和涂三小姐眼里的恨意。

皇上眼里倒是笑意盈盈,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戏谐,看来我这招使得不错。

两人的情侣装,生生变成了三人撞衫,也难怪涂三小姐心里难受了。我看看黄婕妤,又看看涂三小姐和皇止,故作诧异道:“原来同下时兴这样的衣衫,倒是本宫落伍了。”

涂三小姐扯着嘴角,没有作声。

黄婕妤倒是要开口的样子,却被皇上抢了先,只听得皇上一声轻笑,道:“梓童不是落伍,是忘性大——朕曾送过你一箱子这样的衣裳,你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看来皇上很享受众人为他而吃醋的感觉,惟恐我们斗得不够热闹呀,我干笑着道:“瞧臣妾这记性,光顾着为太后准备这场宴席,却把皇上赏过衣裳的事给忘了,该罚,该罚。”我说着,自斟满一杯酒,仰首饮尽,随后又斟一杯,举起来道:“说起准备宴席,牛才人和马才人功不可没,本宫这里敬你们一杯。”

牛才人和马才人赶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举起杯子道:“臣妾愧不敢当。”

我同牛马二人应酬,亦能感觉到涂三小姐灼人的眺,自太后那边投射过来,只不知是看我,还是在看皇上。她终究是不甘落败,想要扳回一局,在酒席过半时,便称枯坐无趣,愿为皇上献上一曲。

皇上自是欣然点头,就见涂三小姐在太后欣慰的目光中,取出一支紫玉长笛,走到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且吹且舞,一时间笛声悠扬,裙袂翻飞,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皇上看得目不转睛,频频点头,我却想的是,这又是跳又是吹的,看来涂三小姐的肺活量和体力都不错,不是那等风吹就倒,一步三喘的娇小姐。

一曲终了,涂三小姐提起裙子,轻快地跑上前,满脸期待地问道:“太后,皇上皇后,檀心的笛舞如何?”

皇上抚掌而笑,大赞几句,又赐下一堆奇珍异宝,惹得几位嫔妃把嫉妒写在了脸上,我却是觉得挺好笑,这有甚么好嫉妒的,那宫中的乐师舞姬表演完,不一样会得赏赐,怎没见她们嫉妒去?

涂三小姐乐滋滋地谢了恩,却不归座,只见她偏着脑袋,满脸天真的问道:“檀心知道,檀心的这点小把戏,根本不能同皇后相提并论,不知檀心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听一听皇后演奏的乐曲?”说完又道:“不知皇后擅长甚么乐器?是琵琶么?”

我就知道,她不光只献艺讨皇上欢心这般简单,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摇摇头,照实答道:“本宫不会弹琵琶。”

涂三小姐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相信的神色,她又问道:“古琴?”

我再次摇头:“本宫也不会古琴。”

涂三小姐锲而不舍地追问:“那皇后会甚么?”

会甚么?这个嘛,其实本宫甚么都会,身为家世显赫的世家小姐,怎么可能没学过乐器,本宫的笛子,吹得比你还好呢,只是我作甚么要听你的话,跟乐师一般在这里吹吹打打,我又不需要讨谁的欢心。

我装出一脸的抱歉模样,道:“本宫甚么乐器都不会。”

眼见得涂三小姐露出夸张的惊讶和失望的表情,我急忙地补上了一句:“本宫只会治理后宫,母仪天下。”

涂三小姐脸上的表情,马上滞在了那里,她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又力不从心,最终也只能顶着一副讪讪的面容,自己给自己打圆场:“皇后贵为中宫,自是最会…”

我根本没有理会她在讲些甚么,自顾自地凑到皇上耳边,悄声道:“其实除了治理后宫,母仪天下,臣妾还会‘云雨十八式’。”

皇上毫不掩饰地笑了,他亦凑近我耳畔,小声道:“朕记得梓童只用过其中两式,剩下的那些,梓童打算何时教朕?”

我朝他抛去个媚眼,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晚上?”

皇上含笑点头,自案下把我的手抓了过去。

我同皇上在这里窃窃私语,底下站着的涂三小姐早就脸黑似锅底,这也难怪,就算她同我一样自小修习养气的功夫,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未经历风雨的小丫头,再怎么沉得住气,也受不了这般赤裸裸的无视。听说她是家中的嫡女,父母长辈的掌上明珠呢,想必未受过甚么苦,亦同受过甚么气罢,我看她忍耐的本事,比起庶出的黄婕妤,还要差上一些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后宫这个大家庭,很快就会变得同大家一样能干了,希望她能尽快提高业务能力,不要让我失望,只有她的水平越高,我的职位,我们简家的地位,才会更牢固呢,倘若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我们简家,可就岌岌可危了。

我转向涂三小姐,面容诚恳地道:“全怪本宫,甚么乐器都不会,让涂三小姐失望了。”

皇上紧接着道:“不如檀心再与朕吹上一曲,如何?”

涂三小姐听了这话,马上又是笑颜若花,听话地拿出笛子,再一次吹奏起来。
自始至终,太后都只是冷眼旁观,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插话,但我知道,她一定
会有所动作的,只是不放在明处罢了。

托牛才人和马才人的福,这场宴会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岔子,除了些无伤大雅的唇枪舌箭。

宴会结束后,我与皇上携手而去,留下背后几双灼人的眼睛。事后春桃曾问我,这次与涂三小姐的交锋,为何这般的高调,一点儿也不像我平日的作风,我告诉她说,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皇上想要看戏,我便演戏给他看好了,若是演得不夸张些,怎能显出我的诚意来?

皇上对我表演,果真是满意的,从他接连好几日都宿在我这里,就能看出来。他夜夜流连在甘泉宫,缠着我教他“云雨十八式”,直到一道诏令接了涂三小姐进宫,方才停歇。

我把涂三小姐的住所,安排在了凝云宫,且让她同黄家两姐妹做伴去,想必不会太过寂寞,若是无聊,旁边还有彩丝院,牛才人和马才人正闲的慌呢。

涂三小姐极有孝心,进宫后没急着见皇上,而是先到长乐宫陪太后礼了几天佛,再出来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我毕恭毕敬,晨昏定省,一样不少,与其他宫妃亦是和和气气,听说还送了不少礼物给她们。

这招韬光养晦的手段,极是高明,太后定是深谙君王平衡之道,知道只有己方弱,皇上才会扶一把,而皇上还真是吃这一招,自涂三小姐的绿头牌呈上之日起,几乎夜夜都宿在她那里,甚至有时白天都会过去。

涂三小姐初进宫时,被封为正三品婕妤,而在初次承恩之后,又被升为正二品充媛,虽说充媛乃是九嫔之末,但却是能做一宫主位的,因此她在入住凝云宫不久,便迁入了凝云宫正殿。

黄家姐妹比她早一步入宫,现今却要在她手下讨生活,想必心里很不甘心,但涂三小姐的家世摆在那里,也容不得她们说甚么。黄婕妤倒是主动表示可以帮我杀一杀她的气焰,却被我断然拒绝了,我可还记得娘亲的话,争宠易,故意失宠难,而今涂三小姐涂充媛风头正劲,我乐得安逸逍遥,何苦要去冒头?

我想,光像我们这样小打小闹,肯定是不能让皇上满意的,非得揪出个大错来,错到足以影响我们家族在前朝的地位,方才能让皇上安心,只是这样的错,可不容易犯,更别提去找出来了。

为了保住饭碗, 为了赶在涂三小姐打击我之前揪出她的错来,我好几日都睡不着,吃不香,可愁坏了春桃和夏荷,这日她俩正变着方儿地哄我多吃一碗,却见冬梅那丫头急急忙忙地进殿来,慌里慌张地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就在御膳房前的那条路上,涂充媛和邵采女倒在一起,身下全是血,流了一地…”

邵采女?她不是被关在永巷么,怎么却跟涂充媛混到了一处,还身下都是血?到底是她的血,还是涂充媛的血?亦或是,她们俩的血?


第91章 身孕

虽说后宫是个惯常见血的地方,但那只限于不见人的地方,像这样光天白日下血流遍地,可不成样子,我连忙起身换衣裳,让人备仪仗,匆匆忙忙朝出事的地方赶。

我赶到的时候,涂三小姐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邵采女一人躺在血泊之中,正以袖遮面,且哭且诉,称涂三小姐害她失了孩儿居然还不认帐,竟大胆逃跑了。她的周围,已是围了整一圈看热闹的内侍和宫婢,让我极为头疼,这要是传了开去,影响该有多坏;倘若传到谏议大夫耳朵里,又该一顶后宫治理不善的大帽子给我扣下来了。

哎呀,这可是我走马上任的第一年,会不会影响年终的业绩呢,我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扶了夏荷的手走下肩舆。

我不声不响的到来,给看热闹的人群造成极大的恐慌,看得出,他们极想作鸟兽散,但却迫于宫廷礼仪,仍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下拜。我暗叹一口气,声色俱厉地道:“谁要是敢胡言乱语,宫规伺候,都退下罢。”

我很清楚,坏事向来是要传千里的,哪怕这句话是从我嘴里讲出去的懿旨,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要不了一天的时间,这事儿就要传遍后宫的每一个角落了,不过,只要没有抬到明面上来,悄悄地传一传倒是对我有好处的,毕竟事件的主角,是我的第一竞争对手涂充媛不是?

围观的人群静悄悄地退去,只余邵采女还躺在血泊中抽抽搭搭,她的贴身宫婢菊香立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她,显得手足无措。

“都愣着作甚么,还不赶紧抬个肩舆来把邵采女送回永巷,再去太医署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我沉着脸,只管吩咐,并未问邵采女这是怎么了。

一顶简陋的蓝布肩舆很快被抬来,来自甘泉宫的一名宫婢与菊香一起,一左一右搀起邵采女,将她扶了上去。邵采女起身的那一瞬,看了我一眼,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眼神中的怨恨,看来她还在为昔日围场之事耿耿于怀。

她这般恨我,我还为她请太医,这叫甚么,不计前嫌,宽宏大量?我冲着邵采女和善一笑,却见她脸色骤变,竟似看到了甚么最可怕的表情似的,唉,这人哪,做起来可真难。

蓝布肩舆远去,我嫌恶地看了看满地的鲜血,示意夏荷赶紧叫人来打扫,然后登上我皇后专属的杏黄绣凤肩舆,起驾回宫。

我回宫后不久,送邵采女回永巷的宫婢便来禀报,称:“启禀娘娘,经太医诊断,邵采女已有身孕三个多月,但现下有小产之兆,须卧床服药静养。”

这个诊断结果,早在我听说她身下有血时就已经猜到了,因此并不奇怪。不过我还记得,邵采女身上,还有着残留的毒,那毒…夏荷似是猜到了我的心事,弯腰附耳道:“娘娘,是吕郭吕太医去的永巷。”

当初正是吕郭告诉我邵采女身体有异的,不知怎地,我听了这话,竟松了一口了,吩咐道:“就让他负责邵采女的胎罢。”

夏荷点头应下,转身欲走,我叫住她,又道:“顺路使个人去永巷问问,若是邵采女病情稳定,就让她身边的宫婢菊香来甘泉宫回话。”

夏荷应了一声,出宫办事,不多时便带了个宫婢来我跟前,我抬头一看,正是菊香。

菊香磕头行礼,伏于地下,而我并未叫她起身,直接问道:“你家小主为何会差点小产?当时情形如何?赶紧照实说来。”

菊香未语泪先流,仿佛差点小产的人是她似的:“娘娘明鉴,我家小主只不过想去御膳房取些糕点,却被一跋扈女子推倒在地,这才血流不止,差点失掉皇嗣的。”

跋扈女子?胡说八道,涂充媛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她或许会言语中伤,或许会暗中设计,但绝对不是个能放下身段,随意出手伸拳的人。看来在永巷的几个月,并未能改了菊香的性子,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尽不实。不过她不是太妃的人么,怎会这般地维护邵采女?应该是看着邵采女有孕了,要翻身了,所以及时改风向了罢。

改了风向也没用,鼾一个小小的宫婢,我还是有权力的,我这人记仇得很,还记得当初邵采女从我帐篷里叫走皇上,使唤的就是她。

我望着菊香,言简意赅地道:“护主不力,害得邵采女险些小产,拖下去,让庭掖局按宫规处置。”

菊香猛地抬头,眼里露出不敢置信和浓浓的恐惧之色,我看她反应这样的大,突然想起来,她随邵采女被押入永巷之前,也是去庭掖局领过规矩的,想必那次的记忆是相当的深刻。

我回忆的时间里,菊香已被拖了下去,她并未大喊大叫,看来上次的庭掖局之旅给了她教训,知道若是出声,刑罚会加重。

菊香去了庭掖局领罚,事情的真相却还没着落,夏荷建议道:“娘娘,奴婢去找个看热闹的人来问问?”

嗯,这主意不错,局外人眼里所见的,往往才是最真实的,我冲她赞许点头,示意她快去。

夏荷疾步而出,很快便领回一名身穿粗使宫婢服色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地位虽低,讲起话来倒利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我怕她讲得不够详实,又让人去庭掖局问了问已挨过板子的菊香,最后把两人所讲的话一综合,终于得窥此事的详情。

原来邵采女从围场回来后不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一直没有声张,直到最近满了三个月,才筹划着要嚷嚷出来。而在这三个月里,因她每日的饮食都被克扣,早就对御膳房怀恨在心,所以决定今日仗着身孕,到御膳房走一遭,闹一场,出一出气,顺便把有孕在身的事讲出来,好让御膳房倒一倒霉。

然而她还没走到御膳房,就遇见了出来散步的涂充媛。邵采女久未出永巷,根本不知涂充媛是谁,再加上自知有孕有恃无恐,便视若未见地从涂充媛身边直直走过去了。

涂充媛而今风头正劲,见她只不过穿着采女的服饰还这般目中无人,登时大怒,命侍女将她叫回,命她行礼。邵采女向来是个泼辣胆大的,哪里肯依,她越是不依,涂充媛就越是觉得失了颜面,当下便示意身边的宫婢将邵采女带回去学规矩。

邵采女自然是不肯跟涂充媛回凝云宫,便同宫婢拉拉扯扯起来,两人一来一去,都不肯放手,拉扯间,邵采女朝宫婢伸手一推,宫婢闪身一躲,邵采女的手,就推到了涂充媛上去。这一推力道太大,两人竟都跌倒了在上,邵采女因此动了胎气,身下流出了鲜血,吓坏了众人,这才有了冬梅前来禀报的那一幕。

我整理完思路,忍不住摇了摇头,邵采女一个孕妇,能有多大力道,而涂充媛能边吹笛子边跳舞的人,会有这般的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照我看,那涂充媛一多半是故意摔倒的,好以此作为邵采女以下犯上的证据。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邵采女有孕在身,而且也被带倒,以至于差点小产。

此时的涂充媛以,一定正躲在凝云宫心慌着罢,我乐得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瞧,我运气有多好,正日夜想着要揪出涂充媛的错来,这错就自己送到眼前来了。

但春桃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担忧地道:“娘娘,要知道,是邵采女推涂充媛在先的,那时有许多人看见,作不了假。”

“谁要作假,这事儿就是涂充媛不对,其中的关节,仔细想想去。”我自信满满地回了春桃的话,把她赶去思考去了。

我故意没有去把涂充媛叫来问话,只等皇上来了一起问,好让她打击更大。

我能肯定,皇上马上就会来,毕竟邵采女是他亲选的人,又是赐过石榴的。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皇上便匆匆赶来,一进殿便急声问我:“梓童,究竟怎么回事?”

我躬身行礼,请他到宝座上坐下,柔声道:“皇上莫急,邵采女只是动了胎气,臣妾已遣了太医去了;她身边的宫婢护主不力,臣妾也已经责令庭掖局处罚了。”

“只是动了胎气?”皇上满脸怒容,把“只是”二字咬得极重。

我连忙俯身请罪,道:“都怪臣妾管教不力,不过涂充媛也不是故意的。”

皇上缓了缓神色,伸手扶我起来,示意我重新落座,道:“这同梓童有甚么关系,倒是涂充媛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叫她来问问?”

我忙道:“正要派人去请呢。”说着便急急地吩咐夏荷:“快去请涂充媛来。”

皇上冷着一张脸,双手分别搁在左右膝盖上,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邵采女腹中的皇嗣呢。

涂充媛大概是得知了皇上在甘泉宫的消息,来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在宫婢的带领下,踏进了甘泉宫正殿。

第92章 倒霉
皇上到底是看重涂充媛的,说是叫来问话,但待她行过礼后,还是赐了座位。
等涂充媛落座后,我开口问道:“听闻邵采女险些小产,是与涂充媛有关,还请涂充媛将当时的情形讲一遍。”
“险些小产?邵采女竟是有了身孕?既是如此,她当时作甚么要去推臣妾,真是…”涂充媛惊讶着感概一番,接着将当时的情形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大意与我了解到的无二。
待涂充媛一说完,我便沉了脸,道:“涂充媛,原来是你害得邵采女险些小产。你居然不主动前来领罪,还要本宫和皇上派人去请,真是嚣张至极”
涂充媛马上辩解道:“皇后娘娘明鉴,当时是邵采女推倒臣妾时用力过猛,导致自己站立不稳,这才摔倒了,说起来臣妾才是受害人呢。”
她说着说着,撅起了嘴,抚着右边的胳膊肘向皇上撒起了娇:“皇上,邵采女好大的力气,那甬路又硬,摔得臣妾现在还在疼呢。”
眼见得皇上神色松动,我连忙抢在前面开了口,冷声道:“本宫竟不知区区九嫔之末的充媛,就有了教导妃嫔的权力,若不是你意欲越权把邵采女带回凝云宫,她又岂会因为反抗而摔倒?”
涂充媛大概是没想到我竟会以此为突破口来问罪,一时间愣住了。
皇上既然让涂充媛进宫,就是默许了她与我争夺后位,这事儿不论太后和涂充媛,还是我和简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此事终究见不得光,不能摆到明面儿上来说。
涂充媛明目张胆地争夺后/宫权力,又被我揪住了小辫子,皇上岂有不发话的道理?
只听得他沉着声,缓缓地对涂充媛道:“皇后说得有理,就算邵采女以下犯上,涂充媛也该禀明皇后,由皇后处罚才是。”
我在一旁幽幽地叹道:“涂充媛这是何苦,若你是想要协理后/宫的权力,直接跟本宫讲就是,本宫正愁事情多,没个人帮忙呢,你又何必私自教训邵采女,害得她险些小产。”
我这是在暗示皇上,涂充媛明为要把邵采女带回凝云宫处罚,实则是以此为借口,让宫女上前教训邵采女,不然二人怎会扭打起来?
皇上大概是见多了宫中的明争暗斗,竟信了我的话,怒目望向涂充媛,也勿怪他信,谁又真知道涂充媛当时的真实想法呢,说不定她就是想要教训邵采女,才让宫女出手的。
皇上盛怒的目光,涂充媛不可能看不见,只见她惨白着一张脸,犹自辩解:“臣妾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涂充媛无须再辩,你意图越权,其罪一;害得邵采女险些小产,其罪二,朕念你当时并不知邵采女有孕在身,只罚你降为正三品婕妤,你可服气?”
正二品的充媛,降为正三品的婕妤,看起来只降了一级,处罚不大,但充媛一位乃后/宫份位的分水岭,这一降,不知多少待遇就要跟着降下来,比如,没有资格再为一宫主位,必须从凝云宫的正殿搬出来,再没有权力管束凝云宫众人,等等。
听了皇上的处罚,涂充媛面无血色,虚弱得似讲不出话来。
我知道她心有万般不甘,但奈何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由不得她不遵,只见她紧咬下唇,梗着脖子慢慢地俯下身去,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皇上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叫她起来,就直直地越过她身旁,出甘泉宫去了。
我听见门外的内侍高唱:“皇上摆驾永巷”
“看来邵采女要母凭子贵了呢。”我望着殿门的方向,自言自语地道。
“怎么,皇后这会子想起来要嫉恨了?”涂充媛抬起头,好不掩饰眼中的愤恨。
我向来不屑于理会战败者的挑衅,只冲她莞尔一笑,道:“邵采女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