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御花园,王密蘅记着,勤贵人便是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不幸小产的,难不成御花园这三个字便是勤贵人命中的克星?
只是有一点,王密蘅实在想不明白,勤贵人性子温顺,向来是个胆小的。平日里更是惯会忍气吞声,这样的人怎么会听了奴才一两句嘲讽便做出了自裁的事情?
实在想不通,王密蘅便也丢开了这心思,一言不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地说道:“她们还说......说小主宫里有太监和宫女结了干亲......说此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说到最后,那宫女已是满面通红,却因为恐惧而强自抑制。
她这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殿中的众妃嫔都被这话给炸懵了。
那宫女说得委婉,只说是结了干亲,可其中的深意谁又猜不出来,无非是想说宫女太监不检点,秽乱宫闱。
想明白这些,王密蘅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宦官没有妻子而宫女没有丈夫,彼此寂寞结为伴侣称之为“对食”。从汉代到明朝,宫里头这种畸形的现象一直都是存在着的,甚至被人们所承认。与之不同的是,清朝满人入关,便禁止了这种陋习。
内务府设有慎刑司,宫女太监若犯了规矩,都会交由慎刑司来处置。而对食这种秽乱宫闱的丑事,算得上是杀头的大罪了。
一时间,王密蘅倒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勤贵人要寻死,这事情若真传到康熙的耳朵里,就不仅仅是震怒这么简单了。
再说了,自己宫里的奴才干出了这样的肮脏事儿,当主子的自是丢尽了脸面,勤贵人又是个无宠的,当日小产又伤了身子。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自裁这一条路可走。
可偏偏,自裁不成,却还被人给救下来了。
这么一来,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治下不严,任由奴才秽乱宫闱,就算是康熙不处置她,日后在这后宫里她也没脸见人了。
跪在的地上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脸色吓得惨白,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绝望和骇然。
德妃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人到了宫女太监的住处搜查去了。
没过多时,便呈上来一只檀木匣子。
那嬷嬷有些为难地在德妃耳边低语了几句,紧接着众人便都感到了德妃面上的几分尴尬和难为情。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东西。
“皇上驾到!”正巧这个时候,院里传来李德全的喊声,王密蘅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一身明黄色朝服的康熙朝殿内走来。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连忙跪下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密蘅跟在皇贵妃和德妃的身后跪下请安,康熙旁若无人,问道:“这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便咯噔一下,连素来沉稳的德妃都不禁变了脸色。
他看的,正好是刚刚从太监房间里搜出来的檀木匣子。
康熙没有叫起,众妃嫔便都继续跪在地上,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康熙走上前去,伸手打开那只檀木匣子。
康熙的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着,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骘,用力将那木匣子盖了上去。
见他震怒,跪在地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德全到底是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他瞅了瞅康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
康熙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嘴里却是淡淡地说道:“拉出去杖毙!”
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脸色立马变得惨白惨白的,有的已经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上。
众人都心头一震,皇上的意思,可是......全都杖毙?
李德全跟了康熙多年,最是能揣测出康熙的心意,只呆愣了一秒,就朝外头使了个眼色。
片刻的功夫,就有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
有的宫女太监当场便软了身子,嘴里不住地求饶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许是死亡的恐惧让人生起了求生的本能,被侍卫拉扯住时,那些宫女太监便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
这个时候,殿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王密蘅跪在地上,后背窜起一股子冷意,伺候勤贵人的宫女四人太监四人,这一杖毙便是八条性命。
只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朝霞殿的宫女太监便都没了性命。
第90章 干系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朝霞殿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都被杖毙了。
王密蘅跪在皇贵妃和德妃的身后,听着殿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行刑的太监动作利落,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每一下都落到了实处,几十个板子下来人便已经奄奄一息断了气。
殿内一片死寂,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王密蘅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彻底瘫软在地上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勤贵人,她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和恐惧。
随着太监宫女一个个断了气,那种绝望和恐惧已经换做一种木然。不会哭,也不会笑,只一动不动两眼空洞的跪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一切她都没有了知觉。
王密蘅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要自裁,比起清醒的面对康熙的雷霆之怒她更愿意无声无息的了结了自己。
遗憾的是,她连死都不能自个儿做主。这样的打击,足以让人奔溃,尤其,康熙还在她面前杖毙了朝霞殿的这么多人。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小声地提醒道:“皇上,底下的奴才都已经处置了。”
命人杖毙了朝霞殿的宫女太监后,康熙的火气明显降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跪在那里的勤贵人身上,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
康熙挥了挥手:“挪去冷宫吧。”
“是。”他的话音刚落,李德全立马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两个侍卫进来架起勤贵人。
见有人靠近,勤贵人脸上闪过一抹骇然,猛地扑到康熙面前跪了下来直接便抓住了康熙的裤腿语无伦次地求饶起来。
“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勤贵人泪流满面,死死地拽着康熙的裤腿,像是抓着她生命中的最后一颗稻草。
李德全见状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勤贵人给拉出去。
“皇上,臣妾......”王密蘅跪在那里,看着勤贵人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抹孤注一掷的亮光。
“皇上,方才臣妾审问时便知勤贵人是害怕皇上怪罪才起了寻死之心,皇上不如听勤贵人分辨一二。”德妃说完此话,又将目光移到了勤贵人的身上,眼睛里含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王密蘅离得她很近很近,正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得出,德妃说完这句话后,勤贵人的身子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
见她没有说话,康熙的目光一冷,一脚就揣在勤贵人的心口上,勤贵人被康熙踹的跌倒在地上,因为痛楚而扭曲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康熙的厌恶之意,通过这一脚而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王密蘅瞧着康熙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头也有些微微发凉,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这个朝代,别说是帝王了,就是普通官宦之家的男子,也少不得都是这样无情。宠着你的时候天上的月亮都能给你摘下来,厌恶你时你一举一动什么都是错的。
就如那句话说的,喜欢你的时候觉着你很聪明,可厌恶你的时候又觉着你太过聪明。
所以,当康熙踢出这一脚时,王密蘅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比起方才被他下令杖毙的那些宫女太监,这一脚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只是可怜了勤贵人,本就柔柔弱弱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康熙盛怒之下的这一脚?
勤贵人被踢到老远,趴在地上好久才转过头来,她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嘴唇微微开启,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家人......臣妾身份卑微又没有恩宠,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管不住......臣妾实在愧对皇上......”
她这话断断续续说出来,含着一种莫名的悲凉。除此之外,王密蘅不知怎么就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一抹不甘和恨意。
李德全见康熙不为所动,挥了挥手,就有人将勤贵人强行拖了出去。
康熙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殿内的人,冷冰冰的道:“都回自个儿宫里吧!”说完这话,便起驾离开了。
他一离开,朝霞殿那种沉重压抑的感觉顿时少了几分。
皇贵妃站起身来,抬眸道:“都起来吧,今日之事谁都不可妄议,不然就别怪本宫不念平日的姐妹情分!”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众妃嫔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
只是这种秽乱后宫的丑事,哪里是一句“不可妄议”就能压下去的。别忘了朝霞殿上上下下的奴才可全都被杖毙了,而朝霞殿的主子,也被康熙打入了冷宫。
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最大的可能便是康熙前脚才踏出朝霞殿,后脚这宫里头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跪了这么久,王密蘅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殿外,入眼处就是一片一片的血水,浓浓的血腥味儿冲入鼻间,让她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直到回到祈祥宫,王密蘅的耳朵里依旧回荡着那些被杖毙的宫女太监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秋梅见状,连忙命人熬了碗汤药给她压压惊。
“主子,这些事情您看了便忘了吧,千万别放在心上。”秋梅一边劝着,一边将汤药递到她的手中。
王密蘅接过药碗放在桌上,顺手就将秋梅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
秋梅的双手冰凉,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这丫头,自己都害怕成这样了还强撑着安慰她。其实,那场面谁见了不会害怕呢?尤其秋梅还和朝霞殿那些宫女太监一样都是当奴才的。主子一句话,就能断送了她的性命。
紫禁城内,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冤魂。
王密蘅也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只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希望如此能让她安心一些。
“主子,快些喝汤药吧,一会儿就凉了。”秋梅眼睛里有一阵动容,只是王密蘅此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看见她眼中的神情。
“主子!”见自家主子有些愣神,秋梅小声叫了一声。
王密蘅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偏偏就勤贵人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着自家小主的神色,秋梅微微愣了一下:“主子可是觉着有什么不对?”
王密蘅一边拿起勺子搅着汤药,一边说道:“勤贵人被拉下去的时候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德妃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她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主子的意思......”听到这话,秋梅面上闪过一抹震惊,难不成,这事情背后还藏着她们不知道的真相?
王密蘅用完碗里的汤药,拿起绣帕擦了擦嘴角,“你不也听到,勤贵人是在御花园里听到她宫里头的那些肮脏事儿的,要说巧合,这也太巧了一些。”
“再说了,勤贵人虽然软弱,却也不是个没用的,怎么会连自个儿宫里的奴才都管不住。纵然宫女太监不检点是件丑事,可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回禀皇上太后也就是了,最多就是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怎么勤贵人头一个就想到了寻死?”
“是她自己真想死还是有人容不下她?”
王密蘅说着,心思便有些翻滚起来,想到方才在朝霞殿时德妃看着勤贵人的那抹满是警告的目光,她就觉着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无意外,勤贵人的死和永和宫脱不了干系。
可勤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得康熙的恩宠又没有皇嗣来和德妃争夺康熙的宠爱,再加上她平日里性子恭顺,怎么就碍了德妃的眼非要将她除去?
王密蘅虽然进宫这么长时间,可对于后宫的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一来她刚进宫就得到了康熙的宠爱有康熙这个靠山可以依靠,二来她诞下了皇嗣,六宫妃嫔虽然嫉妒却不敢轻易为难她。
所以,她虽然处在后宫却并没有对后宫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更何况,勤贵人实在是太低调了些,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怕是一辈子都注意不到她呢?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压低声音道:“许是德妃娘娘有了什么把柄落在勤贵人手中。”
王密蘅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点比较靠谱。可勤贵人身份卑微,德妃又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而且必须除之而后快呢?
想来想去,王密蘅都没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有些事情,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知道真相。
勤贵人已被打入冷宫,若真是德妃的手段,勤贵人这条性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有句话不是说,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康熙只是将勤贵人打入冷宫,并没有赐死。
此事,怕也成为了德妃心头的一根刺。
只是,后妃自裁乃是重罪,康熙盛怒之下又为何不当场将勤贵人赐死?
这一点,也是王密蘅想不明白的。
能命人将朝霞殿的宫女太监在勤贵人面前全都杖毙,很显然,康熙对勤贵人并没有一丁点儿的怜香惜玉。
这事情,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了。
第91章 将计就计
紫禁城西北角上那座残败的宫室,历来是后宫所有女人最忌讳最恐惧的地方。而短短一日的功夫,勤贵人就从朝霞殿移到了冷宫,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她几日前听到德妃和成嫔的那些话后,这便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在宫里头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明白了,留着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性命,再大的恩宠和地位对她来说也是毫无用处。更何况,皇上的恩宠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哪里害怕失去。
朝霞殿的冰冷,和这冷宫又有何区别?
勤贵人独自坐在残破不堪的宫殿内,目光中却已是清明,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在朝霞殿时呆滞疯狂的样子。
这女人想要在后宫里保全性命,最基本的便是要学会演戏。
这一场自裁的好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皇上虽然震怒杖毙了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可却只是把她打入冷宫,留了她一条性命。
以德妃的心计,这会儿定然猜到皇上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这样一来,她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勤贵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几天前在御花园的那一刻。这些日子,这件事情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御花园中,勤贵人扶着荣妃的手,缓缓前行。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从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出来,荣妃便提议她陪她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荣妃马佳氏进宫很早,康熙六年便生了皇长子承瑞,可惜只活了两年零8个月就夭亡了,之后马佳氏又生了皇子赛音、察浑和长华、长生,亦都早夭。二十年十二月才与宜嫔、德嫔同时晋为妃,所以,在这后宫里,荣妃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好在身为妃位,皇上又时常顾念着往日的情分赏赐一些东西,所以即便没有皇上的恩宠,旁人也不敢随意轻贱了她去。
勤贵人性子温顺又经历了丧子之痛,一来二去的便也能和荣妃说上几乎话,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能说上几句话,勤贵人便也知足了。
“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本宫哪里就那么娇弱?”听了她的话,荣妃微微一笑,却还是伸手拽住勤贵人的手,走到御花园的亭子前,“那便陪本宫上去坐一会儿吧。”
听了这话,勤贵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荣妃虽然无宠,可身子却也是金贵的。
闲聊了几句荣妃身边的萧姑姑便小声提醒道:“娘娘,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嗯。”荣妃应了一声,转头和她说道:“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勤贵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荣妃的突然离开而有一丝的不满。这宫里头便是如此,位份低的妃嫔最是没有抱怨的权力。只是,这种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由得堵了一块儿。
好在,这些事情,她已经习惯了。宫里头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和荣妃相交,最起码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不然的话,她一个不得皇上恩宠又没有皇嗣伴身的贵人,以后的岁月可怎么熬过去。
荣妃离开后,勤贵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冬日的御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摆,脚下的碎石小路更是透着一股子寒意。
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入眼处一片萧瑟,勤贵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看着这情景更是愁闷了几分。
一年以前,也是在这御花园里,她不慎小产了。若是没有出事,她的孩子这会儿也该和密嫔的一般大小了。
这样想着,勤贵人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亦是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娘娘,此事并不好办。”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勤贵人微微一怔,很快便闪身藏到了假山后。
“不好办?本宫叫你过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几个字的!”另外一个声音沉了下来,只一听,勤贵人便知道是德妃在说话了。
这宫里头,除了皇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底气。
“娘娘莫要生气,嫔妾只是觉着,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中用的东西,还想等着密嫔封妃了才动手不成?别忘了,皇上这些日子翻得可都是密嫔的牌子,想要有个好出路,就必须将密嫔给除了。不然的话,指不定这宫里头又会出现个董鄂氏。到时候,再想动手皇上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德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
“是,嫔妾都听娘娘的。只是,自从上次密嫔中毒之后,祈祥宫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小心。”
“听你这话,是要本宫教你如何动手?”德妃的眼睛里尽是不满之色。
成嫔急忙摇了摇头,嗫嗫道:“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办成此事的。”
“嗯,事成之日便是你得皇上恩宠之日。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听着这话,勤贵人的面色骤然一变,震惊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突起的石块,发出轻轻地响声。
“谁!”
勤贵人心中大骇,慌乱之下朝后边跑去,却没想发簪蹭在了突出的石棱上,掉到了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耳中,情急之下,勤贵人只好跑了出去。
回到朝霞殿后,勤贵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连眼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德妃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宫里的老人都说,先帝的四阿哥是被废后静妃害死的。
静妃嫉妒董鄂氏专宠,便趁着三阿哥也是如今的皇上得了天花,康妃去宫外看三阿哥的时候,命身边的瑾贵人装扮成随行的宫女,偷偷地将三阿哥的贴身肚兜偷了回来。
然后,又买通了四阿哥的一位乳母,背地里给四阿哥穿上,没过多久,四阿哥便也得了天花夭折了。
四阿哥一死,董鄂氏便一病不起,终日缠绵病榻,两年后便离开了人世。先帝悲痛,追封其为“端敬皇后”。
德妃既然能说出此话,定是要效仿当年的静妃除去密嫔的十五阿哥。
勤贵人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这宫里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最后的下场便只有一个,尤其那个人还是协理六宫深受皇上看重的德妃娘娘。
想到那只被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发簪,她的心底就忍不住冒起一阵寒意。
这件事情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在她的心口,那几日,她看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提心吊胆的,觉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拿了德妃的好处来害她。她偷偷地藏了一根银针,每次吃东西前都要用银针小心验过才敢吃下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贴身的宫女看着她的眼神隐隐有几分不同了,直到前日,她送上来一碗银耳粥,却是下了毒的。
勤贵人装作不小心将那碗银耳粥打翻在地上,可她心里清楚,以她的身份,是逃不过德妃的毒手的。
所以,那日以后,她便装病甚少进食,只吃些茶点和水果,旁的东西更是碰也不碰。她要让永和宫的那位主子,乱了分寸。
果然,只过了一日,宫女双儿便借着散心的由头把她劝到了御花园,然后,她“一不小心”便听到了宫女口中那些所谓的“丑事”。
那一刻,她便知道,永和宫的那位,是想借此逼死她了。即便这丑事只是无中生有,可依着德妃的能耐,到时候怕也会安她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而她,只有把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上,她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说起来,宫女太监自己不检点,和她这当主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宫里的奴才。
想来想去,她便想到了自裁的招数。
妃嫔自裁乃是重罪,可她才小产了不久,又不得恩宠,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过于怪罪的。最多,就是把她打入了冷宫而已。
皇上不让她死,德妃便不敢轻易动手了。
再说,只要惊动了皇上,只需一查,皇上就会知道这事情透着古怪。
到时候,德妃再想害她,就得掂量掂量自个儿能不能承受得起皇上的疑心和雷霆之怒了。
以德妃素日的城府和心机,这一回,她是不会堵上自己的性命只为了除掉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贵人的。因为她只要稍微一动,难保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