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耸了耸肩。
“有可能,夫人。”
他转变了话题,谈起了马略卡,并提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具体问题。
阿勒顿夫人现在非常喜欢这个小个子男人了。可能部分是出于一种矛盾的心理。她觉得,蒂姆一直在破坏她对赫尔克里·波洛的印象,他把波洛说成是“低级的暴发户”,但她并不这样认为。她猜想是波洛那奇特的外国服装引起了儿子的偏见,她倒觉得波洛先生是个聪明、能激励人的同伴;他还很有同情心。她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遂把自己讨厌乔安娜·索伍德的想法告诉了他。谈完这件事使她感到心情轻松些,而且坦白说,有什么不能谈的呢?波洛不认识乔安娜——也许永远不会见到她,自己已饱受嫉妒的折磨,为什么不把自己从中解脱出来呢?
就在同时,蒂姆和罗莎莉·奥特伯恩也在谈论她。蒂姆刚才一直在半开玩笑地诅咒自己的运气。他说他那虚弱的身体虽然从未差到真正了不得的程度,但也从未好到不影响他的生活。他钱很少,又找不到惬意的工作。
“过着毫无生气、平平淡淡的生活,”他最后很不满意地说。
罗莎莉突然说:“你有许多人羡慕的东西。”
“什么?”
“你的母亲。”
蒂姆感到很惊奇,但也很高兴。
“母亲?是的,当然她是个十分与众不同的人。我很感激你看出这一点。”
“我认为她很了不起,她看上去很可爱,从容、冷静,好像什么事都不会烦扰她;还……还有,她对什么事都很感兴趣。”
罗莎莉由于急于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有点口吃。
蒂姆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希望自己能回报她所说的好话,但不幸的是,奥特伯恩夫人在他看来是世界上最大的祸害。由于不能以同样的话语做出回应,他感到很窘。
史凯勒小姐留在汽艇里,她不敢冒险骑骆驼或用两条腿走上去,她干脆地说道:
“鲍尔斯小姐,很抱歉我要你跟我一起留下来。我本想让你去,叫科妮莉娅留下,但年轻女孩就是那么自私,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急急忙忙走了。我看到她和那个缺乏教养的年轻人弗格森在谈话。科妮莉娅使我非常失望,她对交朋友根本没有辨别能力。”
鲍尔斯小姐以她一贯淡淡的口气回答说:
“是呀,史凯勒小姐,步行到那里去太热了。那些骆驼身上的坐垫看来也挺可怕的,上面可能有跳蚤。”她扶了扶眼镜,眯起眼睛看着从山上下去的那群人说:“罗布森小姐现在没和那个年轻人走在一起了,她和贝斯纳医生在一起。”
史凯勒小姐咕哝了一句什么。
自她发现贝斯纳医生在捷克有个很大的诊所,又是个在欧洲名声响亮的内科医生后,她就开始对他态度谦和了;而且,在旅途结束之前,她还可能要他帮她看看病。
这群人回到卡纳克号邮轮时,林内特惊奇地叫了一声:“我的电报!”
她一把从布告栏里拿出电报,把它拆开了。
“怎么,我不懂……马铃薯、甜菜根,这是怎么回事,西蒙?”
西蒙刚走近,从她背后望过去,突然听见一个发怒的声音说:“对不起,那是我的电报。”
里希提先生粗暴地把电报从她手中夺过去,一边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林内特惊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电报封皮翻了过来。
“噢,西蒙,我好傻呀!这是里希提,不是里奇维——我现在当然不再叫里奇维了,我必须向人家道歉。”
她跟随着小个子考古学家走到船尾。
“真对不起,里希提先生,你知道我结婚前的名字叫里奇维,而我刚结婚不久,因此——”
她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想使他对年轻新娘的小小失误也付之一笑。但是里希提并未被她“逗乐”,即使维多利亚女王在最生气的时候,表情也不可能比他更冷酷了。
“看名字必须看清楚,在这些事情上粗心大意是不可原谅的。”
林内特咬着嘴唇,脸倏地红了起来,道歉之后竟会遭到这种对待,她感到很不习惯。她转身就走,回到西蒙身边,愤愤地说:“意大利人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别放在心上,亲爱的,我们去看看你喜欢的那座牙雕大鳄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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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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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上岸了。
波洛望着他们走上浮动码头,耳边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他转身一看,杰奎琳·贝尔弗正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握住栏杆。她把脸转向他,脸上的表情使他十分吃惊。这已经不再是一种高兴或者带着恶意的表情,而是仿佛被某种燃烧的炽烈感情所吞噬。
“他们不在乎了。”话音很低,很快,“他们已跑到我前面去了,对他们我已无能为力了。他们不在乎我是否在这儿……我不能——我再也不能打击他们了……”
她抓着栏杆的手颤抖着。
“小姐——”
她不等别人说下去,又接着说:
“唉,现在太晚了,来不及警告……你说得对,我不该来,不该做这次旅行的。你把它叫什么来着?灵魂的旅程?我不能回去,我得继续下去,我现在正在继续。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不会的,迟早我会把他杀掉……”
她突然转身走开了。波洛眼看着她离去,同时感到有只手放到他的肩上。
“波洛先生,你的女朋友好像有点不高兴。”
波洛惊奇地转过脸来,看到一位老朋友。
“雷斯上校!”
这位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笑了起来。
“有点出乎意料,是吗?”
赫尔克里·波洛一年前在伦敦遇见过雷斯上校,他们当时都是某个悬奇晚宴上的客人。那是一次以主人(一个怪胎)的死亡而告终的晚宴。
波洛知道雷斯是个行踪神秘的人,他总是出现在大英帝国某个将要出事的前哨阵地。
“所以你现在待在瓦迪哈尔法这儿啰。”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就在这条船上。”
“你是说——”
“我会和你一起返回谢拉尔。”
赫尔克里·波洛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
“那倒很有趣。我们一块儿来喝一杯,怎么样?”
他们走进了大厅,厅内空荡荡的。波洛为上校点了杯威士忌,给自己要了一大杯放足糖的橘子汁。
“那么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啰,”波洛边喝着橘子汁边说道,“你要是搭日夜航行的公务邮轮不是更快一点吗?”
雷斯上校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波洛先生,你跟往常一样,恰好又在现场了。”他高兴地说。
“你说的是旅客吗?”
“其中一位旅客。”
“不知道是哪一位呢?”赫尔克里·波洛望着天花板问道。
“遗憾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雷斯感叹地说。
波洛似乎很感兴趣。雷斯说:
“对你没有必要保密,我们在这儿也碰到了不少麻烦,林林总总的麻烦。我们在跟踪的不是那些公开率领暴徒闹事的人,而是那些很巧妙地把火柴放到火药里去的人。有三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在监狱里,我要找的是第三个——他曾经残酷地谋杀过五、六个人(可真有点本事),他是职业煽动者中最机灵的一个……他就在这艘船上,我是从落到我们手里的一封信中得知的。经过翻译的破解,这段话的意思是:‘将于七日到十三日搭乘卡纳克号旅行。’这段话没有说嫌犯将以什么名字出现。”
“你有什么关于他的资料吗?”
“没有。他有点美国、爱尔兰及法国血统,是个混血儿,但这对我们没有多大帮助。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点想法——一切都很好。”波洛沉思地说。
他们俩彼此非常了解,因此雷斯就不再继续追问了,他知道赫尔克里·波洛对于他不肯定的事从不会再说什么的。波洛擦了擦鼻子,不愉快地说:“这艘船上有件事使我十分不安。”
雷斯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你想象一下,”波洛说,“某甲无情辜负了某乙,而某乙想进一步报复,还进行了威胁。”
“某甲和某乙两人都在这条船上吗?”
“正是这样。”波洛点点头。
“我想,某乙是个女的吧?”
“一点也没错。”
雷斯点了一支香烟。
“这倒不用担心。到处去说他们打算怎么怎么做的人,往往不会真动手的。”
“你是说,尤其是这种与女人们有关的案件?是的,确实是这样。”
但他看上去还是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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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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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事?”雷斯问道。
“有,还有件事。昨天某甲险些丧命,而这件事又完全可称为是一次意外。”
“某乙策划的?”
“不,问题就在这儿,某乙可能与这次事件毫无关系。”
“那么,这是一次偶发事故。”
“我想是的,但我不喜欢这样的偶发事故。”
“你肯定某乙在这次事件中没有插手吗?”
“完全可以肯定。”
“哦,那么,总是会发生巧合的。顺便问一下,谁是某甲?是个令人讨厌的人吗?”
“正好相反。某甲是个有钱而漂亮迷人的年轻女士。”
雷斯笑了。
“听上去真像小说情节。”
“是吧。但我告诉你,我的朋友,我对这件事不太高兴,如果我的想法正确——我一向是正确的。”(雷斯听到他这句十分典型的话偷偷笑了)“因此,这事令人十分焦虑不安。现在,你又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你说,在卡纳克号上有一个杀人凶手。”
“一般而言,他不杀漂亮的年轻女子。”
波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我的朋友,我担心,”他说,“我担心……今天,我劝过多伊尔夫人跟她丈夫一起到喀土穆去,不要回到船上来,但他们不愿意。上帝保佑我们平安到达谢拉尔。”
“你的想法太悲观了吧?”
波洛摇了摇头。
“我担心,”他坦白地说,“是的,我,赫尔克里·波洛,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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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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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妮莉娅·罗布森站在阿布辛拜勒神庙里。这是第二天的夜晚,一个又闷又热的夜晚。卡纳克号又一次停泊在阿布辛拜勒,是为了让旅客再参观一次神庙。这次借助于人工照明,因此风景看起来不大一样。对此,科妮莉娅向站在她身边的弗格森先生发表着评论,表现出惊奇。
“嗨,你瞧,现在更好看了!”她大声说道,“所有被国王杀了头的那些敌人——他们的形象很突出。那边有一座漂亮的城堡是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要是贝斯纳医生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真不理解,你怎么认为那个老傻瓜会胜过我。”弗格森心情忧郁地说。
“哎呀,他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人之一。”
“他是一个自负、讨厌的老家伙。”
“你不应该这样说。”
年轻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们刚从神庙中出来,走到月光下。
“为什么你可以容忍那些胖老头缠着你,让一个凶恶的老太婆欺侮你,看不起你?”
“怎么啦,弗格森先生!”
“你难道没有一点骨气吗?难道你不知道你并不比那老太婆低一等吗?”
“但是,我跟她是不一样的!”科妮莉娅以一种诚实而深信不疑的口气说。
“你只不过不像她那样有钱罢了。”
“不,不是。玛丽表姐是很有教养的,而且——”
“有教养!”这年轻人像刚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那样,又突然把她的手臂放开了,“这几个字使我恶心。”
科妮莉娅吃惊地望着他。
“她不喜欢你跟我说话,是吗?”年轻人问。
科妮莉娅脸红了,显得很窘。
“为什么?因为她认为我的社会地位不如她!哼!你不会觉得生气吗?”
科妮莉娅支支吾吾地说:“你不要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一个美国人,难道不知道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平等的吗?”
“不是这样的。”科妮莉娅以平静而肯定的口气回答。
“我的好小姐,这是你们宪法中的一条。”
“玛丽表姐说过,政治家不是绅士,”科妮莉娅说,“人就是不平等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我长得很普通;过去,我为此感到羞耻,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我很愿意像多伊尔夫人那样文雅、漂亮,但我毕竟不是,因此我想烦恼是没有用的。”
“多伊尔夫人!”弗格森以极其鄙视的口吻大声说,“她这种女人该被枪毙,好用来警惕其他的人。”
科妮莉娅不安地看着他。
“我想你是消化不良吧,”她亲切地说,“我有一种特殊的胃蛋白片,玛丽表姐曾试用过,你想试试吗?”
弗格森先生说:“对你这个人真没办法。”
他转过身,大步走开了。科妮莉娅向着邮轮走去,当她刚要跨上舷梯时,弗格森又赶了上来。
“你是这艘船上最好的人,”他说,“你可要记住这一点。”
科妮莉娅高兴得涨红了脸,走进了观景舱。史凯勒小姐正在和贝斯纳医生交谈。他谈到他的某些皇室病人,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谈话。
科妮莉娅内疚地说:“玛丽表姐,希望我走开的时间不是太久。”
老太太看了看表,厉声说道:“亲爱的,你确实没有掌握时间,你把我的天鹅绒披肩放在哪儿了?”
科妮莉娅朝四周看了一下。
“玛丽表姐,我去看看是不是放在房里。”
“当然不在房间里!晚饭后我才放在这儿的,我没有离开过,就放在这椅子上。”
科妮莉娅胡乱地找了一下。
“玛丽表姐,哪儿都没有。”
“胡扯!”史凯勒小姐说,“四处找找去!”
这如同向一条狗发出的命令,而科妮莉娅也就像狗一样服从了这个命令。坐在附近桌旁一言不发的范索普先生站起来帮她的忙,然而,披肩还是没有找到。
天气异常闷热,因此,很多人上岸参观完神庙以后都很早回船休息了。多伊尔夫妇在角落和潘宁顿以及雷斯打桥牌。观景舱中的其他人,像赫尔克里·波洛,则在靠近门边的一张小桌旁打瞌睡。
史凯勒小姐由科妮莉娅和鲍尔斯小姐扶着,像皇上巡行那样回自己的房间,半途在波洛的椅子旁停了下来。波洛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忍住了一个相当大的呵欠。
史凯勒小姐说:“波洛先生,我刚刚才知道你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从我的老朋友鲁弗斯·阿尔丁那里听说你的名字,什么时候你一定得跟我讲讲你办过的案子。”
波洛眨了眨睡眼,以夸张的动作向她鞠了个躬。史凯勒小姐很有礼貌但又好像赏他脸似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波洛又打了个呵欠,他由于瞌睡而感到眼皮很沉,动作迟钝,几乎睁不开双眼。他看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玩桥牌的人,然后,再看了一下正在专心看书的年轻人范索普。除了这些人,大厅里别无他人。
他穿过旋转门来到甲板上,杰奎琳·贝尔弗匆匆忙忙地沿着甲板走来,几乎和他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小姐。”
“波洛先生,你似乎很疲倦。”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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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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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坦率地承认道:“确实是这样。我瞌睡得厉害,几乎睁不开眼睛。今天一天都很闷热,很难受。”
“是呀,”她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感到很沮丧。“这种天气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没法子!人们无法继续……”
她的声音很低,很激动。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沙滩。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很僵硬……突然,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了。她说:“晚安,波洛先生。”
“晚安,小姐。”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但只是一刹那。第二天他又回想了一下,得出结论:这眼神说明她有事相求。他以后要记住这眼神。
然后,他向他的房间走去,而她则向观景舱走去。
科妮莉娅在处理完史凯勒小姐的许多事务和奇怪的要求后,带着一些针线活儿到了观景舱。她一点也不感到疲倦,相反,她觉得精神很好,而且有点兴奋。
四个打桥牌的人还在玩着,另一张椅子上,沉默的范索普在看书。科妮莉娅坐下来开始做女红。
突然,门开了,杰奎琳·贝尔弗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头向后仰着,然后,按了按铃,漫步穿过大厅,来到科妮莉娅面前坐了下来。
“你上岸去了吗?”她问道。
“是呀。我觉得这一切在月光下真是太迷人了。”
杰奎琳点了点头:“是呀,可爱的夜晚……一个真正适合度蜜月的夜晚。”
她的目光落到了桥牌桌上,在林内特·多伊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侍者听到铃声来了。杰奎琳要了杯双份杜松子酒。她点酒时,西蒙·多伊尔向她扫了一眼,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焦虑。
他的妻子说:“西蒙,我们正在等你叫牌呢。”
杰奎琳独自哼着小调。酒来了,她拿起酒杯说了声:“嗨,为犯罪干杯!”,一口气喝完了,接着又要了一杯。
西蒙又从桥牌桌那边朝她望了一眼。他叫牌时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搭档潘宁顿在叫他出牌。
杰奎琳又开始哼曲子了,起初声音很低,后来大起来了:
“他是她的心上人,而他辜负了她……”
“对不起,”西蒙对潘宁顿说,“你看我多傻,没应答你的叫牌,让他们赢了一局。”
林内特站了起来。
“我困了,我想去睡了。”
“是该睡了。”雷斯上校说。
“我们一起走。”潘宁顿表示赞同。
“西蒙,你也来吗?”
西蒙慢条斯理地说:“再等一会儿,我想先喝一杯。”
林内特点了点头出去了,雷斯跟在她后面,潘宁顿喝完了酒也跟着走了出去。
科妮莉娅开始收起她的针线活儿。
“先别去睡,罗布森小姐,”杰奎琳说,“请别走,我今晚不想睡,请陪陪我。”
科妮莉娅又坐下来。
“我们女孩子应该团结在一起。”
杰奎琳仰起头来笑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第二杯酒拿来了。
“喝一点吧,”杰奎琳说。
“不,谢谢你。”科妮莉娅回答说。
杰奎琳向椅背后靠,现在她高声地哼着:
“他是她的心上人,而他辜负了她……”
范索普先生翻过了一页《欧洲内幕》。
西蒙·多伊尔拿起一本杂志。
“真的,我想去睡了,”科妮莉娅说,“已经很晚了。”
“你现在还不能去睡,”杰奎琳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许你走,跟我谈谈你的情况。”
“嗯,我不知道,我没有多少好说的,”科妮莉娅支支吾吾地说,“我就住在家里,我没到过多少地方,这是我第一次到欧洲旅行,这次旅行的每一分钟我都很高兴。”
杰奎琳笑了。
“你是个快乐的人,对吗?天啊,我要是你就好了。”
“哦?是吗?但我是说,我相信——”
科妮莉娅感到有些慌张。毫无疑问,贝尔弗小姐喝多了。对科妮莉娅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件新奇的事。在禁酒期间,她看到过许多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但另外也有些什么别的事情……尽管杰奎琳·贝尔弗是在跟她说话,看着她,然而,不知怎么地,科妮莉娅却感到她仿佛在跟其他什么人说话……
这时大厅里只有其他两个人:范索普先生和多伊尔先生。范索普先生似乎完全被书吸引住了,多伊尔先生则显得很古怪,脸上呈现出一种警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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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惨案》 第十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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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奎琳又缠着说:“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说说。”
科妮莉娅一向很顺从,她试着照办了。她讲得很起劲,谈到她日常生活中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她非常不习惯讲话,她一直是习惯当听众的,但贝尔弗小姐却似乎很想知道她的事。科妮莉娅结结巴巴地停了下来,杰奎琳就马上催她:“讲下去,多讲一点。”
科妮莉娅就这样继续讲下去(“当然,母亲很衰弱,有几天她除了麦片粥外什么也不吃——”),她知道她讲的一切其实十分无聊,心里感到很不自在,只是受到杰奎琳表面上的兴趣所怂恿,她只好讲下去。但是,她真感兴趣吗?她是不是在听别的什么事?或者,也许为了其他什么事,才要她这样讲下去?她是在看着科妮莉娅,是的,但是大厅里不是还坐着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