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镇静的大眼睛凝视着他,而她的眼神丝毫没有透露她的真实思想。
“如果我做不到这点呢?”她说。
“但我必须这样做。”
奥德丽柔和地说:
“我想你还不了解。也许在对待有些事情上,我——我的态度还不大正常。”
他粗暴地打断了她。“废话,你……”他又不说了。
“我——我怎么啦?”
“我在想过去的你,那时你还是一个小姑娘——一你和内维尔结婚以前。你为什么要和内维尔结婚呢?”
奥德丽嫣然一笑。
“因为我爱上了他。”
“是的,是的,这个我知道。可你为什么爱上了他?他有什么值得你那么深地去爱呢?”
他眯着眼,好像要看穿那个已经一去不复返的小女孩的眼睛。
“我想,”她说,“这是因为他对一切都很自信。这正好和我相反,我爱坠入幻想——而且不太现实。内维尔却是非常讲究现实的。他是那么幸运,那么相信自己,那么——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所缺乏的。”她还微笑着补充一句。“而且长得也很漂亮。”
托马斯·罗伊德挖苦地说:
“当然,理想的英国人——运动场上的健将,长得标致,又很谦虚,是第一流的绅士——要什么有什么。”
奥德丽坐得直挺挺的,凝视着他。
“你恨他。”她慢慢说,“你非常恨他,是吗?”
他转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用双手形成杯状划了一根火柴,重新点燃已经熄灭了的烟斗。
“如果我恨他你会感到奇怪吗?”他含混地说,“他会打球,又会游泳、跳舞,能说会道。他有的一切我全没有。我是一个舌头硬邦邦的笨汉,一只手还残废了。他脑袋瓜那么灵活,干什么总是一帆风顺,而我却是一个呆板的废物。他还和我惟一钟情的姑娘结婚了。”
奥德丽难以察觉地哼了一声。他蛮横地说:
“这些你一直是都知道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从你十五岁起就爱上你了。你知道,我现在仍然——”
她打断了他。
“不,现在不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奥德丽站了起来,带着沉思的神色平静地说:
“因为——现在——我和过去不一样了。”
“在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他也站了起来,脸朝着她。
奥德丽说:“即使你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我自己也总是说不准,我只知道……”
她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她停住了,猛地转身向岩石那边的饭店快步走去。
转过岩石,奥德丽碰上了内维尔。他四肢伸展躺在那里,睁眼盯着岩石上的一个小水坑。他抬眼看了一下,咧嘴笑笑。
“噢,是奥德丽。”
“嗯,内维尔。”
“我在看一只螃蟹,一个多么活泼的小家伙。看,它在这儿。”
她跪了下来,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见了吗?”
“嗯。”
“抽烟吗?”
奥德丽从他手里拿了一枝香烟,内维尔给她点了火。有好一会她没看他一眼,他有点紧张地说:
“我说,奥德丽!”
“嗯。”
“一切都很好,是吗?我是说我们俩之间。”
“是的,是的,那当然。”
“我是说——我们俩现在是朋友了。”
“噢,是的——当然是的。”
“我——我希望我们俩能够成为朋友。”
内维尔热切地看着她,奥德丽局促不安地笑了一下。
他健谈地说:
“今天玩得真痛快,天气很好,一切也都是很理想,是吗?”
“噢,是的。”
“九月份这样的天气可以说够热的。”
“是真够热的。”
一阵沉默。
“奥德丽……”
她站了起来。
“你妻子在叫你,她在向你招手呢!”
“谁——噢,凯。”
“我是说你妻子。”
他爬了起来,站在那里望着她。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
“奥德丽,你是我的妻子……”
她掉头走了。内维尔穿过沙滩,沿着海滨向凯跑去。
9
他们一回到海鸥角,赫斯特尔就走进大厅对玛丽说:
“您能马上就到太太那儿去吗,小姐?她感到很不舒服,叫你一回来就去见她。”
玛丽急忙来到楼上,看到特里西利安太太脸色苍白,周身颤抖。
“啊,亲爱的玛丽,你可回来了,这下好了。我伤心透了,可怜的特里维斯先生死了。”
“死了?”
“是的,这不是太可怕了吗?这么突然,显然他昨天晚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他一定是刚进屋就倒下咽气了。”
“唉,老天,我真难过。”
“当然,人家知道这老先生身体虚弱,心脏也不好。我希望他在我们家作客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使得他过度紧张吧?晚饭没有什么难消化的东西吧?”
“我想是没有的——没有,我敢肯定绝对没有。他在这里看来还挺好。而且情绪甚佳。”
“我真难过极了,玛丽,我希望你到巴尔莫拉尔去,问问罗杰斯夫人,看我们能帮助做些什么,关于出殡送葬的事,为了马修的缘故,我们愿意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让旅馆张罗这些事情也很麻烦。”
玛丽坚定地说:
“亲爱的卡米拉,说实在的,你可不要为此事着急。这事对你刺激太大了。”
“确实是这样。”
“我马上就到巴尔莫拉尔去,然后回来告诉你那里的情况。”
“谢谢你,亲爱的玛丽。你总是那么实在而且通情达理。”
“现在请好好休息休息,这种刺激对你来说太有害了。”
玛丽·奥尔丁离开房间下了楼。一走进会客室她就宣布:
“特里维斯老先生死了,他是昨晚回去以后死的。”
“可怜的老头,”内维尔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心脏病犯了,他一进屋就躺倒了。”
托马斯·罗伊德若有所思地说:
“我猜想也许上楼梯要了他的命。”
“楼梯?”玛丽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上楼梯。我和特德与他告别的时候,他刚开始上楼,我们告诉他要慢一点。”
玛丽大叫道:
“他怎么这么糊涂,干吗不乘电梯呢?”
“电梯坏了。”
“啊,我明白了。真不幸,可怜的老人。”
她又说:“我现在就到那儿去,卡米拉想知道我们能帮点什么忙。”
托马斯说:“我和你一道去。”
他们顺着大路,拐了一个弯,向巴尔莫拉尔走去。玛丽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亲戚需要通知一下。”
“他从来没提起过有什么亲戚。”
“是没有提起过。可人们总爱提这些,张口一个‘我的外甥’,闭口一个‘我的表哥’。”
“他结过婚吗?”
“我想没有。”
他们走进了巴尔莫拉尔旅馆敞开的大门。
女主人罗杰斯夫人正和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说话,那人举起手友好地向玛丽招呼。
“你好,奥尔丁小姐。”
“你好,拉曾比医生。这是罗伊德,我们来替特里西利安太太捎话,她想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事情。”
“你们可真好,奥尔丁小姐。”旅馆女主人说,“请到屋里来好吗?”
他们走进一个雅致的小会客室。拉曾比医生说:
“特里维斯先生昨天在你们那儿吃晚饭,是吗?”
“是的。”
“他那时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没有,他看上去挺好,挺高兴的。”
医生点点头。
“他得的是一种最严重的心脏病,死亡一般来得很突然。我看了一下他放在楼上的药方,很清楚,他的健康已经坏到了危险的程度。当然我要和他在伦敦的医生联系一下。”
“他自己经常是很注意的。”罗杰斯夫人说,“我敢肯定,他在我们这儿得到了尽可能好的照料。”
“有一点可以肯定,罗杰斯夫人。”医生圆滑他说,“特里维斯先生的死恰恰是由于有一点过度劳累造成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例如楼梯。”玛丽提示了一句。
“嗯,这很可能。事实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真的爬了三层楼梯,他不呜呼哀哉才怪呢。可是,他肯定从来没有这样子过这种事情吗?”
“从来没有。”罗杰斯夫人说,“他经常是乘电梯的。特别是他,总是乘电梯的。”
“我是说,”玛丽说,“昨天晚上那电梯坏了——”
罗杰斯夫人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她。
“奥尔丁小姐,昨天一整天电梯都是好好的呀!”
托马斯·罗伊德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他说,“我昨晚和特里维斯先生一块来的时候,电梯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电梯已坏‘。”
罗杰斯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伊德。
“啊,这事可真怪了,我真该早点说电梯没有毛病——事实上,我敢肯定它确实没有毛病。要是真坏,我还能不知道?自从——噢,对了,差不多有十八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电梯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电梯是非常可靠的。”
“也许,”医生说,“是哪个服务员或童仆下班时把牌子挂到那儿了。”
“医生,那个电梯是自动的,它不需要人去开它。”
“哦,是这样,我忘了。”
“我要和乔说几句话。”罗杰斯夫人说。她急匆匆地出屋子,叫道:“乔——乔一一”
拉曾比医生困惑不解地看着托马斯。
“请原谅,你很有把握吗,嗯?你贵姓?”
“罗伊德。”玛丽抢先替托马斯答了。
“毫无问题。”托马斯说。
罗杰斯夫人和服务员一块进来了。乔强调说前一天晚上电梯没有发主任何故障,这里确实有一块托马斯所说的那种牌子,可那玩意儿塞在桌子底下,已经一年多没有用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说这是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医生认为这是旅馆旅客的一出恶作剧。其他人也只能让他说说了事。
拉曾比医生在回答玛丽的询问时说,特里维斯的司机已经告诉了他特里维斯相识的律师们的地址,他正在和他们取得联系,他还要去见特里西利安太太,告诉她安排葬礼的事。
总是显得大大咧咧的医生说完话以后,就很快地离开了,玛丽也和托马斯慢慢地往海鸥角走回去。
玛丽说:
“托马斯,你当真看到那牌子了?”
“我和拉蒂默都看见了。”
“多么离奇的事情。”玛丽说。
10
9月12日
“再过两天就好了。”玛丽·奥尔丁说。她咬着嘴唇,脸上泛起红晕。
托马斯·罗伊德亲切地看着她。
“你心里这样想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玛丽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急火燎地盼望他们这次短期逗留尽快结束。以往内维尔来了,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奥德丽来了,也是一样。”
托马斯点点头。
“可这一次,”玛丽继续说,“大家都感到仿佛是坐在炸药桶上,每一分钟都有爆炸的可能。今天早晨我对我自己说的头一句话所以是‘再过两天就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奥德丽星期三走,内维尔和凯星期四走。”
“而我星期五走。”托马斯说。
“哟,我可没有把你算在里面。你是个可依赖的人,没有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通人情的缓冲器。”
“远不止这样,你这么沉着,这么——这么和蔼。说这些未免有些可笑,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托马斯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可他看上去还是乐滋滋的。
“我不知道我们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心神不定,极度烦躁,”玛丽沉思他说,“无论如何,如果一旦——一旦爆发,出了什么岔子,将会是难堪和棘手的,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可你感觉到的并非仅仅如此。”
“说对了,我还感觉到一种明显的恐惧,连佣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今天早晨,厨娘无缘无故地嚎陶大哭起来,说要辞雇不干了;厨师也坐立不安——赫斯特尔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连平时遇事像——像军舰一样镇静的巴雷特也露出紧张的样子。所有这些都要怪内维尔。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出了那个要从前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交朋友的荒唐主意。”
“可他这独出心裁的主意却奇怪地落空了。”托马斯说。
“是的,凯的表现也很失常。说真的,我不能不同情她。”她停了一下,“昨天晚上奥德丽上楼去时,内维尔在后面是用什么眼光看着她的,你注意到了没有?内维尔仍然很关怀奥德丽,整个事情是一桩最可悲的误会。”
托马斯开始装他的烟斗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他冷然说道。
“噢,我知道,人们是有这种看法的。可并没有改变整个事情是一出悲剧这样的事实。我不能不为内维尔感到难过。”
“像内维尔那样的人一一”托马斯没说完就不吭声了。
“怎么了?”
“像内维尔那样的人总是相信他们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们能够得到一切——而且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我敢说,他在奥德丽这件事情上碰钉子以前、他在生活的道路上从未受过挫折。可是,他现在也有这个时候了。他不能占有奥德丽,奥德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他在这件事上说些骗取同情的谎言是没有用处的,他吃苦头是咎由自取。”
“你说得倒是不错,可你干吗咬牙切齿的。奥德丽与他结婚的时候很爱他——他们一起也总是情投意合。”
“可是,她现在不爱他了。”
“我不清楚。”玛丽低声嗫嚅道。
托马斯又说:
“我还要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内维尔最好还是对凯提防一点,她是那种危险的年轻女人——确实危险。她要是发起脾气来,是肆无忌惮的。”
“啊,天哪,”玛丽叹了一口气,满怀希望地重复了她说的那句话,“好了,还剩两天了。”
在最后的四五天里,事情变得让人无所适从了。特里维斯先生之死使特里西利安太大受到很大震动。对她的健康起了恶劣影响。幸而葬礼已在伦敦举行过了,这使玛丽稍感宽慰,使老太太心里的悲哀可以较快地消除,玛丽才有可能干些别的事。因为家里已经人人惶惶不安,处事困难重重。
玛丽今天早晨确已感到精疲力尽,精神沮丧了。
“这部分地是由于天气的关系,今年的天气很不正常。”她大声说。
往年九月份还这么炎热而且老不下雨是罕见的,有几天,阴暗处的温度都达到了华氏70度。
正说到这儿,内维尔从屋里踱出来,走到他们跟前说:
“埋怨天气啦?”他一边问一边抬头看看天空。“今天竟比哪一天都热,真叫人难以相信,而且一点风也没有,不知怎的使人感到有点精神紧张。无论如何,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今天是热得快叫人受不住了。”
托马斯·罗伊德轻轻转过身来走了。他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最后消失在房子的一角。
“愁眉苦脸的托马斯走了,”内维尔说,“没有人说他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显示过高兴的样子。”
“他是个好人。”玛丽说。
“不见得吧。是一个心胸狭小而且抱有成见的家伙。”
我想他是一直希望能和奥德丽结婚,而这时你不期而至,把他排挤掉。”
“他要用七年的功夫才能打定主意向她求婚,难道他想在这段时间里,让那可怜的姑娘一直等着他吗?”
“也许,”玛丽故意说:“现在就要万事大吉了。”
内维尔看了她一眼,一边的眉毛抬了起来。
“真正的爱情要开花结果了,是吗?奥德丽同这个使人扫兴的家伙结婚?他根本配不上她!我不认为奥德丽会和愁眉苦脸的托马斯结婚。”
“她很喜欢他,内维尔,这一点我敢肯定。”
“你们女人都是好作媒人的!你不能让奥德丽多享受一点自由吗?”
“如果她愿意的话,当然能。”
内维尔很快地说:
“你以为她不幸福吗?”
“其实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也不比你知道的多。”内维尔慢慢说道。“谁也不知道奥德丽想些什么。”他停了一下又说,“奥德丽可是个百分之百的有教养的人。她是完全幸福的。”
然后他与其说是对玛丽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说:“天哪,我真是个该死的傻瓜!”
玛丽走进屋的时候又有些惴惴不安了,她第三次重复那句能给她带来安慰的话:“再过两天就好了。”
内维尔焦躁不安地在花园里和阳台上踱来踱去。
在花园的尽头,他看到奥德丽坐在矮墙上,凝望着下面的河水,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河水汹涌。
奥德丽迅速站起来,朝他走来。
“我正要进屋去,现在差不多是喝茶的时候了。”
她说得很快,有些不安,看也没看他一眼。内维尔在她身边走着,默默无言。
一直到了他们重新走到阳台时他才说:
“奥德丽,我能和你谈谈吗?”
她的手抓着栏杆边,马上回答道。
“我想你最好还是别谈。”
“这么说你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
“怎么样,奥德丽?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和过去相处时一样吗?不能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忘掉吗?”
“也包括凯在内吗?”
“凯会识时务的。”内维尔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我到她那里去,把事实告诉她,请求她宽宏大量,告诉她真实情况是:你是我惟一爱着的女人。”
“当你和凯结婚的时候,你是爱她的。”
“我和凯结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
他停止了。凯从会客室的落地窗那里走出来,在她那愤怒的眼睛面前,甚至内维尔不禁也有点畏缩。
“打扰了你们的情意缠绵的场面,实在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
奥德丽起身走开。
“你们谈吧。”她说道。
她的话和她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好吧,”凯说,“你已经干了所有你想干的伤害别人的事情,是吗?我回头再找你算账。现在,我宁可先跟内维尔闹个水落石出。”
“你要注意,凯,奥德丽与此毫不相干,这不是她的过错,要是你愿意,骂我好了……”
“我当然要骂你。”她怒视着内维尔,“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一个非常可怜的人。”内维尔感伤地说。
“你扔掉你的老婆,发疯似地来追求我,结果让你老婆和你离了婚。你一会儿爱我爱得发狂,一会儿又讨厌我!看样子,你现在又想回到那个面色苍白、摇尾乞怜、招摇撞骗的小娼妇那里去了……”
“凯,你给我住嘴!”
“怎么,你想干什么?”
内维尔面色惨白,他说:
“凯,我是你喜欢那么叫的那种可怜虫,可这么叫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我确实应该始终不渝地爱奥德丽。过去我爱你是——因为我着了迷。但这没什么好处。亲爱的——你我格格不入,走不到一起去,在以后漫长的生活道路中,我无法使你得到幸福!凯,相信我,尽快分手以免多受这份罪会更好些。宽宏大量些,让我们和和气气地分手吧。”
凯假装用平静的声音说: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内维尔没有看她,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我们离婚,你可以因为我遗弃你而提出离婚。”
“现在我还不想离,你得等着。”
“我情愿等。”内维尔说。
“这么说,三年以后或者不管怎样,你将要求那温柔可爱的奥德丽重新和你结婚,是吗?”
“如果她要我的话。”
“没有问题,她会要你的!”凯刻薄他说,“那么,我去哪儿呢?”
“你可以自由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吧。自然,我会保证使你有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