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人认得他是瑞信资本的总裁, 身家上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从哪个集中营里的难民, 活像几年没有吃过饭。
周唯怡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逗得张任哈哈大笑。
他擦擦嘴道:“家有黄金万两, 不过一日三餐, 家有良田万顷,不过三尺宽床——钱只能让我们在吃穿用度上讲究一点,但本质上都还是普通人。”
“啧啧, 你这是喂我喝心灵鸡汤吗?”
“心灵鸡汤也是鸡汤啊,不然直接说人有高低贵贱?穷人就配一头撞死?”
周唯怡冷哼:“谢谢您了。”
男人拍拍肚子,挑眉道:“不用谢,饿劲总算缓过来了,就当我投桃报李吧。”
夕阳西下, 窗外有淡淡的霞光透进来,染红了整个房间。
原本丰盛的一桌子饭菜,如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杯盘碗盏;散尽油烟的空气中,浸润着油盐酱醋的世俗味道。
公寓里金碧辉煌的装修依旧辣眼睛,却有种“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不再违和的感觉——无怪乎看待眼前人也没有最初那么强烈的反感了。
酒足饭饱,周唯怡轻轻搁下筷子:“说说吧,为什么捐资办学也是一种赚钱手段?”
张任伸直双臂,半撑起自己的身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的表情十足认真,像个好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扣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男人思索片刻,方才下定决心:“来,你先告诉我,慈善捐赠的动机有哪些?”
“人道主义、社会形象、合理避税。”
张任赞许地点点头:“概括的很准确,无论个人还是企业,终归逃不出这三个理由。”
停顿片刻,他话锋一转:“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国内慈善制度尚未健全,个人慈善行为稀缺的情况下,企业却好像特别乐善好施?难道真的是因为企业家的觉悟比较高吗?”
周唯怡本能地表示怀疑:“商人无利不起早。”
“聪明。”
张任靠在餐椅上,毫不讲究地翘起二郎腿:“你是科班出身,从国发行到华辰资本,走得都是正经路子,不懂这些很正常。但对遵守丛林法则的民营企业家来说,所有能够利用的规则漏洞,都是保命和发展的关键。”
周唯怡越听越感兴趣,想法也不再拘泥于为恩师正名,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比如说呢?就拿捐赠NJ大学的这件事举例。”
两人相处这么久,张任第一次获得应有的尊重,非常愿意放下身段,好为人师一把:“NJ大学是部属重点高校,享受政府的配套资金。也就是说,任何社会募集资本都会以1:1或者1:2的比例,得到国家财政的支持。”
“你捐一千万,加上政府配套的一千万或者两千万,一栋楼就起来了。”她顺理成章地推测,“所以校方才会乐于接受我们的条件,对他们来说,收益是翻番的。”
男人推开桌上的碗碟,将一根筷子架在桌角,按住不对称的支撑点,使其两边一长一短,十分明显。
“一千万的捐款,只能算是启动资金,后期国家追加投入,对NJ大学来说才是重点。”随着他压下筷子的长端,较短的那一边被高高翘起,而且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见此情形,周唯怡恍然大悟:“资金杠杆,用的小额社会捐赠,撬动国家的教育投入。”
“没错。”张任扔掉筷子,打了个响指,“捐赠不是负债,不需要支付利息,校方还能以此达到以小博大的效果——这栋楼叫什么,对他们来说又有何所谓?”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懂了,但对企业来说,真金白银的善款捐出去,又该怎么样赚回来呢?”
无形之中,她已经接受捐资办学并非简单的慈善事业的理念,只想弄明白其中隐藏着的利益链条。
张任勾唇一笑:“欢迎来到整个游戏最好玩的部分。”
周唯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任何大额捐赠都需要监管,官方慈善机构的丑闻那么多,捐款人要求设置独立基金会,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她默默颔首,静待对方的进一步说明。
张任将一只碗放到两人之间,又用碗底压住一根筷子:“捐助撬动杠杆,杠杆另一头的被基金会监管,任何经由这里的款项,都要受到‘影响’。”
他把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上,继续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像这种行政拨款都是官方说了算,民营资本想要有任何动作,几乎难于登天。但作为捐款人,我们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怎么用、用到哪,校方和教育主管部门都得尊重基金会的意见。”
“可基金会是你的人,所以…”
周唯怡捂住嘴,意识到两人讨论的事情已经踩在法律的边线上,与串通投标罪只有一线之隔。
张任点了点她的鼻头,显得过分亲昵——事实上,女方也接受的理所当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饭可以乱吃,说话不可以乱讲。”他坐正身子,“我刚才说了,基金会是独立的,建设‘齐奥楼’的公司也和瑞信没有关系,这里面不存在利益输送。”
“但基金会的人员是你选定的,你也绝对能找到与瑞信无关的建筑公司,邀对方一起共同发财。”
张任耸肩:“可我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让人把这栋瑞信冠名的教学楼修砸。相反,我会想方设法地寻找靠得住的公司,动用私人关系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必然要求他们合理施工,留下名垂千古的建筑物。”
周唯怡皱眉:“OK,我假设你的想法成立,但上哪里去找这种冤大头?”
张任提醒道:“商业社会里,哪有什么‘冤大头’?你刚刚不也说了吗,‘商人无利不起早’。”
“那对方为什么愿意赔本赚吆喝?”
“首先,社会捐资到位后,财政资金就会配套到位,也就是说,承包商不需要垫资,直接拿钱干活,节省了一大笔资金占用成本;其次,捐赠的教学楼对校方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做大做小都可以,只需要稍微修改图纸,利润就都能节省出来;最后,承接这种毫无风险的项目,有助于中小型建筑企业提升资质,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会有很多人抢破头的。”
说完这一切,他长长地抒了口气:“更何况,这栋楼修在NJ大学的校园里。凭借学校本身的行政级别和社会影响力,拿个鲁班奖、优质工程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再编几个好听点的故事,就能打造一家上市公司了,你信不信?”
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周唯怡被对方的逻辑打败。
她只觉得自己先前的那番感激之情,包括有所亏欠的错觉,都该直接拿去喂狗。
张任读不懂她的表情,难免有些心虚,再次放低姿态道:“你别瞧不起。对很多民营建筑企业来说,形成规模以前会很难做,靠硬实力拼不赢国有资本,就只能走‘邪门歪道’。”
“不,”周唯怡摆摆手,“这不是邪门歪道,只是挣扎求生的本能而已。”
男人放心地笑起来:“你能这样想很好。顺便说一句,欢迎来到弱肉强食的民营资本世界,这里才是中国经济最真实的切面。”
她抬起头,感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张任——看他年轻俊秀的眉目,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意识到对方既与初见时截然不同,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张任偏头咳了咳,打岔道:“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能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吗?”
“嗯?”周唯怡回不过神。
“肚子不太舒服。”
男人面露难色,鞋子都没穿,踮着脚逃离了饭桌。
下一秒,洗手间的大门被猛然甩上,发出轰然巨响。
周唯怡大笑:“让你偷吃那么多荸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重申:本文涉及的专业知识都是瞎编的,亲们千万别当真哈…(捂脸)


第25章 香水有毒
有些人就像事故综合体,在他身边永远没有风平浪静。
换了新工作之后, 周唯怡在几天内经历种种高低起伏, 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很难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田云飞担心的其他问题或许成立, 偏偏荒废掉自己这一点, 绝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 伺候过像张任这么麻烦的老板,她自信对谁都能游刃有余。
一旦接受了总裁是个逗逼的设定, 秘书的职责就等同于幼儿园教师,各方面的容忍度也大大提升。
那天晚上,把客厅和客卫留给某个腹泻患者, 周唯怡独自回到卧室休息。关好门、打开音响, 捧着书本在台灯下翻阅, 任由皎洁的月光洒满一地, 就能感受春夜里最美好的宁静。
第二天清晨, 当她伴着小鸟的啼鸣声睁开眼睛, 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彻底恢复过来。
卧室直通露台,进出非常方便, 好几天没有锻炼的身体,急切地需要恢复正常的生活习惯。尽管看到了花架上的“陈尸现场”,她还是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保持好心情。
沐浴在蓬勃的朝阳中,缓缓舒展四肢, 自然而然地与环境融为一体,瑜伽动作独特的韵律,再次让人气定神闲。
回到主卫洗完澡、换好衣服,周唯怡这才拉开门,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然而,还没等她抬脚走进客厅,就被某样东西绊到,差点摔跤,所幸有一双大手及时相扶。
那双大手的主人十分哀怨:“报应,谁让你这么狠心…”
排掉对方掌在自己肩上的魔爪,周唯怡皱眉将其打量一番,咽咽口水道:“你被鬼上身了?”
“什么鬼上身!我这是生病了!”张任双手抱胸,再次蹲到卧室门边,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委屈得无以复加。
只见那精心打理的发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乱糟糟的杂草,深陷的眼眶证明了睡眠不足的真相。原本白净清透的脸颊又黄又黑,皮肤也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我肚子疼,疼了整整一夜。”他用干涸的嘴唇挤出一丝凄惨的微笑,“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是啊。”
周唯怡甚至没有犹豫,干净利落地给出答案,直接让对方演技破功。
刚刚还在装可怜的男人蹦起来,张牙舞爪地指责道:“有你这种秘书吗?!老板重病缠身,直接关上门睡大觉!还一睡睡到天亮!”
她认真点头:“你完全可以解雇我的。”
“我不!我偏不!”张任咬牙切齿,“我磨死你,我恶心死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听到赤&裸裸的宣战,周唯怡没有半点意外,相反还松了口气——毕竟,这才是张任的本来面目。
她绕过客厅,自顾自地步入厨房:“早餐想吃点什么?”
“不吃!你会下毒!”
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女人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擅自决定道:“煮粥吧,配上咸菜,正好清清肠胃。”
张任咬着嘴唇思考片刻,终于弱弱地开口:“…再煎个荷包蛋。”
刚说完这话,他立刻把头埋进膝盖里,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如此轻易地动摇立场,简直毫无操守可言,活该被人看扁。
背对着客厅,周唯怡悄然微笑,语气却依旧一本正经:“双面煎还是单面煎啊?”
身心俱疲,还要面对美食的诱惑,正常人都无法保持操守吧?
张任为自己找足借口,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双面煎,煎老一点…我想吃两个。”
“只准吃一个。”关上冰箱门,她的决定毋庸置疑。
男人愤然咆哮:“为什么?!”
周唯怡一边淘米,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你的肠胃还没有恢复,蛋白质吃多了不好消化。这样吧,先吃一个,如果上午半天都没有不舒服,中饭的时候再给你补一个。”
瘪着嘴,张任依然有满腹委屈,却也没再讨价还价,而是扶着墙缓慢站起身,开始一步步地往洗手间挪去。
临到要进门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你快点做啊!我先洗个澡,待会儿出来就要吃东西的。”
周唯怡挥挥手,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一碗粥、一碟菜、一颗蛋,清淡的味道和醇香的气息润泽了肠胃,也让人的情绪得以抚平。
虽然刚刚洗净,发梢尚在滴水,张任还是将头埋进碗里,确保食物“颗粒归仓”——平心而论,女人的这番厨艺确实值得肯定。
作为领导,他决定对下属进行表扬,顺便问问有没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唯怡坐在桌子对面,正一边刷手机一边用餐,神情专注而娴静。
她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戴眼镜,淡淡的五官得以完全呈现,竟衬出几分仙气。一身棉布长裙自然垂落,乌黑秀发也披散脑后,显得既慵懒又随意,让人看着看着便挪不开视线。
白白净净的肌肤保养得宜,尚未留下岁月的痕迹;清清亮亮的目光专注透明,有种独属于成年女性的自信。
于是,张任想起胖子的那句话:“‘老女人有老女人的好,识情识趣、知书达理,更重要的是风情万种,在床上也比妹妹们放得开…’”
然后就有了生理反应。
他被自己的身体吓了一跳,连手中的碗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摔碎在地,留下一片狼藉。
刚想起身收拾,却见周唯怡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张任只好坐回原地,涨红着脸看向窗外,心中匆匆默念日本福岛核污染、刚果大屠杀、金正男遇刺、社会贫富分化以及南海危机…
“你以为是在喝摔碗酒吗?”她不明所以,眉头微蹙道,“或者只想说饭菜不合胃口?”
男人抿紧嘴唇,心虚地回答:“不小心的。”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定在原地,指望对方起身收拾残局:周唯怡是想给张任一个机会,用实际行动表达歉意;张任则早已坐如针毡,却根本不敢站起来。
等了整整两分钟,发现罪魁祸首竟比自己还沉得住气,周唯怡摇头叹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大牌的。”
说完,她俯下身子,用手地捡起那一地碎片。
张任不好意思,低头试图阻止,却见女人背部紧绷,棉布衣裙紧贴在身体上,勾勒出轮廓清晰的曲线。若隐若现的裙摆下方,露出一截白净秀气的小腿,恰如夏天里的嫩藕,让人忍不住想象那份香甜。
夭寿啦!
毫无预兆的,某个地方再度肿胀充血,强度比之前更甚,又痛又快的复杂感受,让他的脸都皱成一团。
“让一让,”周唯怡踢踢桌角,不耐烦地说,“还有几片在你脚下。”
深吸一口气,张任勉强劝道:“别忙了,过会儿我来。”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干涸,听起来很没底气,与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似乎真有什么隐疾。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愈发仔细地看过来,却见他手捂肚子,满脸通红,背弓得像虾米一样。
联想对方昨晚肠胃不适,如今也还在恢复期,周唯怡难免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
张任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但求不再看到她,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还越着急越不得法,肩膀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周唯怡刚要伸手试探他的体温,便看到男人侧身躲过自己:“求求你,让我单独待着好吗?”
见他这副模样,周唯怡连忙倒退两步,与其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你随意。”
说完,她又倒退着回去卧室,轻轻地关上房门,生怕刺激到餐厅里的那个神经病。
原本紧张的空气松弛下来,就连呼吸也顺畅不少,张任默念佛教的六字真言,终于渐渐平静。与此同时,某种陌生的空虚感袭来,仿佛拳头打在胸口,让人再次无法呼吸。
“真他妈见鬼了。”
张任抹了把脸,掏出手机来拨打胖子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那人才晕乎乎地“喂”了一声,旁边似乎还伴有女人娇吟。
张任感觉很糟糕,态度也极其恶劣:“在哪儿呢?”
胖子好歹听出了他的声音,顽强地打起精神,报出一个熟悉的酒店名称,顺便求饶:“小哥哥,今天可是国家法定假日啊,你就不能让我有点个人生活吗?”
“闭嘴。”张任估摸着距离不远,果断道,“在房间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临到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补充:“记得把房间清理干净,老子可不想长针眼。”


第26章 螳螂捕蝉
周唯怡背靠墙壁,皱着眉头反复思考,想不通哪里又得罪了那位大爷。
尽管设计品味很糟糕,再次装修使用的材料却质量优良,隔着门板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直到张任敲了敲门,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我出去一下,你在家老实待着。”
对方语气急促,说完这句话后直接离开,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意识到人身自由受到限制,连带之前被迁怒的委屈,周唯怡立刻跳了起来。
然而,等她拉开房门,试图追出去的时候,张任早已离开公寓,还在外面上好了密码锁。
“混蛋!你给我回来!”
这一次,轮到周唯怡猛锤门板,发出如困兽般的怒吼,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张任哪里敢回头?
他连滚带爬、落荒而逃,坐上野马车就将油门轰至极限,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酒店楼下。只见男人像一阵旋风似的冲进大堂,又在服务员的纷纷侧目中,直奔总统套房而去。
作为常客,没人敢阻止这位大爷,大堂经理更是惊魂未定。
经理小声询问身旁的同事:“刚才,那是张总吧?”
同事点点头,却不敢讲话,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
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张任总会尽量保持风度,是一位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平日里,他对待服务人员也都客客气气,很少像这样风急火燎。
大堂经理皱眉想了想,困惑地说:“他昨晚没在咱这儿住啊…”
“但他那个胖朋友来了,”同事扭头看向经理,目光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精明,“还带了个女的。”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地结论道:“捉奸!”
正当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热闹的时候,张任已经站在总统套房外,用力拍打那扇厚重的门扉。
“来啦来啦。”胖子慵懒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随即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来。
张任大手一挥,将他连人带门推进房里,刚要开口发问,就看到沙发上侧卧着一个美女。
肤白胜雪、烈焰红唇,大波浪、锥子脸和丰满的曲线,包括那身衣不蔽体的小裙子,都在散发着某种强烈的性感气息,吸引着男人们的全部目光。
张任眯起眼睛,努力唤醒自己的反应,却发现刚才还软不下去的部位,如今再也硬不起来。
操,果然不出所料!
胖子见他和自己的女伴眉来眼去,倒也没有丝毫介怀,而是踮脚勾住张任的脖子,暧昧道:“小姐姐的‘功夫’很不错哟,让她帮你解个闷,怎么样?”
“滚滚滚。”
张任脱离桎梏,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迎面扔到沙发上:“麻烦你出去转转,买点东西,我和胖子有事要谈。”
美女很职业,捡起钞票说了声“谢谢”,便风情万种的走出门去,临了还不忘飞吻致意。
胖子舍不得将视线从门口移回来,只顾敷衍道:“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另外拎了一把椅子坐下,张任躬身向前,将双肘搁在膝盖上,指尖托着下巴,好看的眉头紧蹙,就像一团乱麻。
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问题。
见对方欲言又止,胖子反倒来了兴致,原本的慵懒之态一扫而光,像打了鸡血似的围着访客转悠:“哟,这是遇到了□□烦啊,你竟然都开不了口?”
张任被踩到痛脚,立刻反唇相讥:“先不说我的麻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像这样买来的女人,有意思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胖子翻了个白眼,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两下,“凭这副身材相貌,哪个女人会愿意跟我上床?”
“去锻炼减肥嘛,再不行还能抽脂整容,总能遇到真爱的。”
胖子自嘲地笑笑:“真爱就不必了,真爽到就行。”
说完,他定睛打量了张任一番,若有所思道:“我看你印堂发黑、无精打采…是不是没有爽到?就为这个来找我的吧?”
“我擦,你是算命的?”
张任吓得一惊,挺起腰向后退去,满脸惊恐地看着对方。
胖子得意笑起来:“世间烦恼归根到底只有两种,一是为钱,一是为性。你张总是投胎小能手,必然不会为钱烦恼,那就只能是为性啰。”
见听众没有反驳,他也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明目张胆地说:“我好奇的是,居然有女人敢让你不爽?必须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绝对是珍稀物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