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去首尔。”宋琳吐了口烟圈,脸色被辛辣的烟味呛得微微泛红。
尽管名字叫“PEACE”(和平),这烟的味道却一点也不平和,相反还有些燥烈,闻起来很勾人。
李正皓没讲客气,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来,仿照宋琳刚才的动作,将香烟拆散。重新压制的卷烟,夹在指缝间有些粗糙,但他晓得,没有过滤嘴的干扰,焦油燃烧后直接入口,会带来更加刺激的感受。
刚刚用唇舌含住,便见女人倾身凑了过来,用手捂住烟头,将火渡给他。
两只歪歪扭扭的卷烟联接在一起,点点火苗如星光般纤细,随着气息强弱变得或明或暗,细碎的金色丝线簇簇燃起。
李正皓屏息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从口腔潜入体内、穿过喉管,顺着肺叶兜了一圈,最后从鼻翼间溢出。无形的渴望被满足,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也彻底平静下来。
他烟瘾不重,仅仅是在少数时候,需要某种形式的纾缓。
“你也喜欢手卷烟?”透过烟雾,宋琳半眯着眼看向他,像只飨足的猫。
李正皓含混的“嗯”了一声,补充道:“跟利比亚民兵学的。”
她将视线调转到车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眼间也带着笑意:“这帮阿拉伯人…抽旱烟比抽水烟更在行。”
“你在中东当过兵?”据他所知,拆掉过滤嘴的这种做法,只在逊尼派的穆斯林士兵中流行。*
宋琳点了点烟灰,头也不抬地说:“当过几年。”
猜想被证实,话题却无法继续下去,李正皓试图寻找另一个突破口:“‘宋琳’不像日本名字。”
“我父亲叫尤素福,发音和‘宋’类似;‘琳’字是柴田高磨建议的,仿照了母亲给我起的日文名字。”
“你日文名字叫什么?”
“我不喜欢。”她撇撇嘴,没有正面回答,“‘宋琳’算是我的朝鲜名字,通缉令上用的也是这个,恐怕改不了。”
他没有理会对方刻意的幽默感,而是闷闷地吸了口烟,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要从福冈出发?”
“那里有国际邮轮码头,我们跟旅行团一起走,入境时证件检查很宽松。”
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解答,李正皓却越来越不甘心,皱眉道:“既然害怕被情报院盯上,为什么还要打扮成‘中山由香’,故意引人注意?”
宋琳勾起唇角:“拉姆跟我打电话,你应该也听到了。韩国人既然查出‘东田登美’的身份,在物流公司那边肯定有布控——即便不是这样,他们也会监听拉姆的电话线路,及时掌握情况。接下来,情报院只能向日本的公安调查厅申请情报合作,调取各大交通枢纽的图像信息,确定你我的行踪。”
“那你还…”李正皓咽下后半句话,回忆起被“恶霸”当众调戏的经历。
“日韩之间的情报合作协议级别很低,申请调取的信息又涉及非法监控,必然更加严格。等他们把一套程序走完,你和我已经在首尔入境了。”
听者愈发不解:“入境之后去找林东权拿回‘激光器’就好,情报院介入只怕会给行动增加难度。”
“你准备怎么找林东权?”宋琳将烟蒂按灭,满脸打趣表情,“韩国没有朝鲜那样的户籍制度,就算有,韩国警察也不可能向我们透露一个情报官员的底细。”
李正皓原本想说,看你和他很熟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乖乖地闭嘴听讲。
“我要的,就是情报院知道——却又没那么早知道——危险分子潜入了韩国境内,并且很有可能制造危险。”
片刻后,男人将最后一口烟圈吐出来,试着分析道:“那么,林东权作为曾经和你接触过的人,必然要受到追究…”
“再加上三个‘脱北者’相继曝光,他叔叔在情报院内部会永世不得翻身。”
原本的不服气被压抑,李正皓顺着对方的思路得出结论:“他只能主动来找我们。”
“没错。”宋琳点点头,“中国里有个成语,叫做‘守株待兔’,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将烟蒂按灭在同一个烟灰缸里,李正皓的眼神渐渐清明:“最后一个问题,‘中山由香’是谁?”
“应援&交际的女学生,高中毕业后以伴游为生,所属的JK女团有不少粉丝。总之,就是‘横山昌义’会花钱包&养的那种姑娘。”
下一秒,李正皓的眼神变得深邃,气质也凌厉了几分,整个人仿佛瞬间变身成了“不良分子”。
乔装原本就是特勤人员的基本功,确定接下来需要扮演的角色后,他试图为自己扳回一局。
只见男人扯扯衣领,一边叹气,一边望向窗外,似乎无可奈何,又似乎心有不甘,满脸的无赖表情:“由香就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关系的吗?大叔很伤心啊。”
于是宋琳也被勾起了兴致。
她噙着唇作出委屈状,毫不客气地伸手,直接勾住男人的颈项,左右摇晃着撒娇。声音听起来很委屈,又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味道:“别伤心了,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一双红唇便覆在他脸上,清清凉凉的,带着几分诱人的香气。
“横山昌义”一动不动,灰色眼瞳直视着前方,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
女孩伸出舌头,顺着他脸颊的轮廓一点点游弋,最终来到那对薄唇之上。
湿濡的触感持续推进,缓慢而坚定地占领了唇齿间隙,李正皓下意识地张嘴,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如潮水侵袭,如长风万里,同样的烟草味道在气息中蔓延,席卷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意志,将大脑里的所有思绪清零。
安静而隐忍、狰狞而诱人,胆怯的温柔和被唤醒的欲望反复交织成网,网的正中间,是那无处安放的灵魂。
明明应该将人推开,却下意识地用力抱紧;明明知道不该投入,却不自觉地深深沉溺。
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海神号
一吻终了。
心脏在狂跳,呼应着列车与铁轨撞击的节奏,几乎冲出胸腔。
李正皓绷着脸,努力控制呼吸的频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异样,双手却死死抓住女人的肩膀,如同钢铁桎梏。
宋琳抬眼看他,有意无意地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大叔’…结婚了吗?”
浅灰色的瞳孔慢慢聚焦:“没有。”
“女朋友呢?”
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李正皓不自觉地噙眉:“也没有。”
“那就再试试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踮起脚,再次将嘴唇贴近他的,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湿意。
似乎得到了热情的鼓励,又好像隐秘的渴望被满足,李正皓这次不再有丝毫犹豫,而是将刚刚学会的技巧全部反作用到对方身上:唇齿抵进、津液允吸,随着动作频率的递进,探索也越来越深入。拒绝保留、放下矜持,身体被纯粹的本能驱动,试图将彼此分拆入腹,彻底摒弃最后的距离。
他以为他会死在当下,又觉得就算死了也无所畏惧。
一双大掌在无意识地游弋,透出顽强而坚持的力道,仿佛能够烙印进心里;微弱的呻&吟声响起,带着女性独特的欲拒还迎,将理智碾压殆尽。
宋琳的手探入他的衣襟,轻轻浅浅地触碰,每一寸肌肤相亲都传递着惊人的热量。与此同时,那幼滑的膝盖抵进男人的腿缝间,若有似无地试探,暗示某种不证自明的公理。
呼吸渗透着呼吸,就像身体纠缠着身体,过电般的感受来回传递,沸腾了最后的清明。
直到舌尖突然一阵刺痛,随即弥漫出腥甜的味道,李正皓方才有了些许意识。恋恋不舍地退回来,额头、鼻尖依然死死相抵,徒留起伏不定的喘息,以及略微颤抖的身体。
宋琳冲过道里瞟了一眼,示意他往外看:“有人。”
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微秃的中年男乘客干含一支烟,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俩。
李正皓立刻转身将女人护在自己背后,犹如捍卫领地的野生动物。灰色眼睛也变得冰凉如水,冷冷看向走廊外的不速之客。
对方被吓了一跳,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也没顾得着捡起,连滚带爬消失在车厢尽头。
宋琳攀住他的肩膀,覆在男人耳畔,轻声道:“回去吧。”
李正皓没有扭头,只是默默走在前面,手中紧握住那双柔荑。
握住她的那只大手生着薄茧,食指的第二关节很厚,是经常扣动扳机的结果。
尽管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却无法掩饰男人的那股英武之气,修长挺拔的身形依然高大威猛。
再次回到之前的座位,车厢里安静如旧。李正皓将女人让到靠窗的一侧,自己则守在走廊边,像座兀自耸立的大山,阻隔了所有外界干扰。
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阖眼靠上椅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在大阪下车、换乘,以及最终到达博多火车站*的过程中,李正皓始终紧紧牵着宋琳,像是生怕她走丢了,又像是在以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真正的金主与□□女也不过如此。
偶尔有人不经意地看向他们,很快便会调转视线,生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正因如此,这一路走来顺利通畅,并未遇到任何麻烦。
午夜刚过,两人最终来到博多港国际邮轮码头。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白色建筑,在景观灯的照射下,凭空多出几分气势。然而,与它身后的那艘庞然大物相比,这栋楼还是明显落了下乘。
“海神号”的排水量高达七万吨,是一艘的巨型邮轮。它的甲板有十一层,如同一座平地而起的微型城市,垂直伫立在博多港的外海上,简直遮天蔽日。
船上灯火辉煌,时不时还有欢声笑语随海风吹来,飘渺在午夜的博多港码头,格外温暖人心。
李正皓一手牵着宋琳,一手拎着那个硕大的旅行包,丝毫不显得费力。为了照顾同伴的脚程,还刻意放慢了步伐。
出发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依然在坚守岗位。
宋琳从衣兜里掏出两本护照,低头送进检录处,而后便娇滴滴地缩回李正皓的怀里,似乎不堪旅途劳顿,只盼早早上船休息。
姓名证件核对无误,按照正常的流程,原本还该再问几个问题。然而,检录员抬眼,正好撞上男人冷冰冰的表情,连忙低头盖章,说了声“旅途愉快”,将两人送过关。
走出关口,“海神号”的接待员已经等在舷梯旁,看到他们立刻笑开了花:“衡山先生、中山小姐,一路辛苦了。”
接待员是个印度人,西服领带一丝不苟,在寒风中站得笔直。尽管日语不甚流利,但举手投足仍然十分专业。
出发大厅的电子公告牌显示,这艘船只是经停日本,明天早上便会离港,继续驶往首尔市。李正皓刚才也留意到,并没有其他旅客和他们同行。看着接待员僵硬的四肢,他确定对方已经等候多时,豪华邮轮的服务果真让人无话可说。
上船后,经过金碧辉煌的中央大厅,接待员带着他们来到四楼尾舱。这一层的房间数量明显变少,每扇门之间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三人最终站定走廊尽头,门后便是他们在船上的住所。
沉重的门扉被推开,接待员插上房卡,满房灯光应声而亮,映照出一片华丽的梦境。
近百平的房间里,用厚厚的羊毛地毯和纹理清晰的墙纸装饰起来,全景式落地窗外是宽阔的私人甲板,一排慵懒的扶手椅正对着有名海。室内,新古典风格的家具精致陈列,现代化的电器用品一应俱全,层层叠叠的被褥像云朵般松软,仅仅用眼睛看着,便觉得十分舒适。
毫无疑问,他们预定的是船上最奢华的套房,难怪能够得到这样贴心的招待。
“房间有24小时的专属服务,有任何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们。”接待员介绍完各项设施,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倒退着离开房间、将门锁好。
几乎就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李正皓的掌心就空了。
扭头却见宋琳仰面躺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似享受似哀怨地慨叹:“真舒服啊。”
长腿微曲,女孩下身仅着丝袜短靴,若隐若现的风情令他心猿意马。李正皓咬了咬下嘴唇,提醒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人物,却又忍不住身体里咆哮的冲动,感觉理智正反复被利刃凌迟。
“傻站着干什么?”宋琳翻了个身,下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向他,“900美金一晚的房费,可不是让你来当门童的。”
李正皓没有说话,开始仔细搜查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确保没有监听监视设备,拒绝留下任何安全死角。
“还真是个门童。”
宋琳轻哼一声,踮着脚走下床铺,一边走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直到最终进入独立隔断的洗手间。
排除所有安全隐患后,李正皓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站直身子。
洗手间里“哗哗”的流水声传出来,清晰得有些过分——原来连门都没有关。
地毯上,外套、毛衫、衬衣、文胸、丝袜、内裤…女性的隐秘像宣战檄文般直挂眼前,无声地挑衅着他的尊严。
灰色的眼眸暗淡些许,他弯腰捡起一件件衣物,最终来到洗手间外。
与卧室里柔和的光线相比,洗手间的灯太亮了些,掩映在半透明的门扉后,仿佛是以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尽管地毯很厚,走在上面完全没有动静,他还是听到了宋琳的声音:“帮忙递件衣服进来,就在旅行包里。”
李正皓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偷窥狂,没有答话,转身快步走向门廊。将旅行包打开后,翻翻捡捡半天,仍然无法确定该拿哪一件,只好拖着整个包裹回到原处:“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都送进来。”
如蒙特赦,如遭诅咒,李正皓最终选择推门而入,感受着旅行包前所未有的沉重。
大型冲浪浴缸“汩汩”地冒着气泡,女人将长发盘起枕于脑后,闭着眼睛、神情颇为享受,大部分&身体像条鱼一样伸展在水里,看不太清。
李正皓随手把包扔在浴缸旁边,迅速离开。
没有阻止,也没有召唤,他悄悄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感到失落。
那包名为“PEACE”的香烟还在宋琳的外套兜里。
推开滑动门,李正皓走上私人甲板,独自面对博多港的斑驳夜景。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他将之叼在唇边,任由其安静燃烧。
重口味
浴缸里的水循环加热,随着气泡上下翻腾,妥帖地抚慰着旅途的疲惫。
与一路上的凄风冷雨相比,此刻实在太过享受,身体很自然地就放松下来,神经也不再紧张。卸除防备,宋琳沉沉睡去,尽管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梦境却比平日更加香甜。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她脑子里晕晕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房间里没有开灯,脚步声被厚厚的羊毛地毯吸收,与浓重的黑暗混合,营造出更加混沌的氛围。隔着阳台玻璃,码头上的霓虹折射进客舱里,幻化成模糊不清的幻影。
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在水里泡久了,血液循环不畅,身体反应也迟钝下来,对危险毫无预感。
直到一股浓烈的烟草气息靠近,笼罩在她周围,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反抗。随即,双臂被缚、身体后仰,颈项被人拿捏在手里,稍稍用点力气就会窒息。
男人的喉音很重,却十分清晰:“你到底是谁?”
宋琳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但她能感受到对方使出了全力:肱二头肌、股直肌绷得死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随时可能爆发;身体关节弯曲成危险的角度,嵌入自己的致命软肋,根本无从逃脱。
“大叔…”
话没说完,男人便将膝盖往上顶了顶,她的身体随即被翻折到极限,脊椎处于断裂的边缘。
逼问声冰冷而强硬:“回答问题!”
宋琳于是瘫软下来,彻底放弃抵抗,略带委屈地抱怨道:“我这样怎么说话?”
说完,她努力挣了挣,提醒对方留意自己当下的处境:腰身受到钳制,纤细的颈椎则被牢牢锁死,一头长发滴着水,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双手被擒、双脚离地,整个人半悬在空中,完全不能动弹。
李正皓眯了眯眼睛,不再吭声,而是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就近扯下台灯电线,用极快的速度将人捆绑起来。
扯断线头,又试了试绳结的松紧,确定没有挣脱的可能,他起身拉上窗帘、打开了房间里的吸顶灯。
搬了把椅子坐到对面,李正皓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四肢无法动弹的宋琳。
洗完澡,女人只穿了一件浴衣,经过刚才的缠斗,腰带早已松开。春光乍泄,半边身体露在外面,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通常来说,正常人在衣不蔽体的时候,心灵最脆弱,战斗力也最低。*
从这一点上看,宋琳显然不太正常。
只见她从下往上地望着李正皓,眼神略带挑逗,贝齿咬着朱唇,说出的话也暧昧不明:“你喜欢的口味挺重。”
话音尚未落定,男人抬脚踩上一对皓腕,还用力拧了拧:“说正经的。”
骨骼在咯咯作响,即便垫着羊毛地毯,依然随时可能脱臼。宋琳像一条脱水的鱼,反向拧动身体,嘟着嘴倒吸两口凉气:“好疼…”
这表情与其说是委屈,更不如说是挑衅,带着明显的夸张演绎,似乎认定了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李正皓恨对方的这份笃定。
他站起身,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从衣柜里取出铁质衣架——却不是用来架衣服,而是徒手将之拧成各种几何形状。
“接待员说了,这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转过身,灰色的眼瞳里不包含任何感情,“我能卸掉人体的78个关节,也能让它们一一复位,只是其中的过程不太好受。你有整晚的时间,决定是否要说实话。”
宋琳趴在地上笑起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浴衣也从肩膀滑落,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
李正皓愣了愣,随即冷静下来,将衣架制成的铁圈框进她的左手拇指:“我从最小的关节开始。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宋琳。”
铁丝绞紧了些,勒进血肉里,没有丝毫怜悯:“黎巴嫩和高内庆子那一套,你可以省省了——日本革命军在中东打游击,没钱预定这么奢侈的房间。”
她用手肘撑住身体,神色如常地回眸:“我从没说过自己是革命军,我只是替他们办事。”
若非听到关节错位的声音,李正皓会以为手下失了准头,未能用刑成功:那反应实在太过淡定,完全不像一个正忍受着剧痛的人。
“你说你3岁起就没有和母亲一起生活,却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连方言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恐怕也不符合常理。”
卸下染血的“刑具”,他将铁丝绞上那根拇指的第二个关节,慢慢施加力道,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宋琳叹了口气:“孤儿院里有日本义工,我跟他们有一样的血统,接触得比较多…呃!”
李正皓就势捏住她破碎的拇指,看着对方全身肌肉绷紧:“终于有感觉了?还是决定继续编故事?”
“…不相信就算了。”
他胸中有团火在烧,宁愿对方反抗、愤怒或者干脆承认,都远远好过这幅冷冰冰的模样:“真正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懂得小心谨慎,不会像你这样随便。”
宋琳咬着牙冷哼一声:“是在说你自己吧?李少校。”
没有理会赤&裸裸的挑衅,李正皓继续逼问:“如果柴田老师是内应,定期传递侦查局的安全码,你又怎么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我、确定应该用哪一个安全码?”
“那段时间侦查局的失联特工只有你们,我也是受柴田之托…”
“你与柴田之间的沟通这么顺畅,”男人拒绝接受她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派你潜入朝鲜境内?既然高内庆子有渠道直接联系张英洙。”
宋琳习惯性地耸肩,却不小心牵动左手伤处,皱了皱眉道:“革命军内部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只是替他们办事。”
“解释不通就推脱责任,你的借口可不怎么高明。”
“我说的,都是事实。”
李正皓从没对女人用过刑,不知道该如何分辨真话与谎言。他心里的一部分想要相信宋琳说的,另一部分却警铃大震,预感着危险正步步逼近。
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充血,脱臼的关节处肿胀不堪,泛着血丝的伤口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李正皓半跪在地上,牵起她尚且完好的右手,看到女人明显瑟缩了一下。
只要是人就会有极限,再坚强的意志也会有裂缝。
他字斟句酌道:“你借口要走‘正规途径’入朝,挟持金亨德等人,逼迫情报院启动‘不归桥’——事实上,却早就做好了遣返‘脱北者’的安排。”
宋琳没有吭声,耐心等待接下来的结论。
“整个过程中,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林东权是否入局。为什么?”他问出那个耿耿于怀的问题,终于抬眼看向自己的囚徒,“林镇宽的侄子,又是情报院的特工,不可能真心为朝鲜劳动党效力,出状况只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