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体,任由浴衣滑落,女人的目光肆无忌惮:“说来说去,其实是吃醋了,对吗?”
灰色眼瞳没有偏移,牵起那只右手的拇指,沿着肌肉和韧带游弋,缓缓寻找着力点。
房间里暖气充足,男女纠缠的视线中有不可言状的电流涌动。
“承认自己想要,有这么难吗?”宋琳抬手,动作温柔地圈上他的脖子,直将男人拉近到避无可避的距离。
李正皓依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任由对方主动贴过来。那凸凹有致的身形仿佛被施了魔法,点点滴滴镶嵌进他的躯干里。
“我承认,我就是想要你。”一双红唇贴上脸颊,吐气如兰声声轻咛,“…给我,好不好?”
本能地向后挣脱,却被锢得死紧,李正皓根本无处可逃:眼睛里、空气中、感知上,统统充斥着魔魅般的身影。
他咬牙低斥:“松手!”
忍住拇指的剧痛,她持续靠近男人的身体,说话声若有似无,“别怕,我可以教你。”
圈禁着男人的手肘突然变形,宋琳失控尖叫,用地道的阿拉伯语狠狠咒骂。
尽管李正皓听不懂,却充分体会到其中真实的情绪。于是顺利退出那方温软的怀抱,点点头说:“看来你确实是在中东长大的。”
左手脱臼,右手拇指粉碎性骨折,身体的疼痛却不及心中的怒火。她一字一顿地咒骂道:“李正皓,你混蛋!”
男人拍拍腿站起身来:“我知道。”
宋琳垂下肩膀,不再强忍疼痛,而是在自己有限的朝鲜语词汇中,努力寻找出合适的“形容词”:“废物!人渣!对女人动手的懦夫!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被唾弃的对象愈发不以为意:“拭目以待。”
告密者
清晨,伴随着沉闷而悠长的汽笛声,“海神号”缓缓起锚,驶离博多港。
昨天夜里,船上举办了化装舞会,宾客们玩到很晚才各自散去。此刻,大部分房间都安安静静的,各层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四楼尾舱的套房外,穿着白大褂的船医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按响门铃。
几秒钟之后,身材高大的男房客打开大门。
他先是将船医上下打量的一番,冰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然后,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麻烦您了,医生。”
船医是个刚拿到行医执照的年轻人,天资聪颖、家境优越。因为不愿意朝九晚五讨生活,故而选择在船上度过实习期——顺便环游世界。
“海神号”经营短途旅游,大部分时候,他只需要给旅客们量量体温、发点感冒药就能解决问题。稍微复杂点的情况,就想办法稳定病人状况,等着船靠码头后直接呼叫救护车帮忙。
事实上,看到房间里的病人后,船医的第一反应也是让船长掉头,把船开回博多港。
“她只是指骨骨折、肩关节脱臼,韧带和肌肉都没问题。只要骨头复位,再开点消炎药就行了。”男房客表情淡定,似乎对此状况习以为常。
船医将视线转向病人,试图确定对方的想法。
女子侧卧在床上,半阖着眼眸,显得格外疲惫。从她□□在外的手腕和脚踝处,可以看到明显的勒痕,伤口深入血肉,显得触目惊心。
清清喉咙,船医小声问道:“中山小姐,您听得到吗?”
黢黑的瞳眸蒙着一层雾气,微弱的笑意勾在唇角,愈发显得我见犹怜。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见对方还能作出反应,船医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我会给您注射巴比妥盐酸,这个药有镇定效果,减少接下来的痛苦。接骨比较疼,但时间很短,如果受不了,请随时告诉我。”
男房客坐到床沿上,搂住女人没有受伤的左边肩膀,态度鲜明:“开始吧。”
一艘邮轮上的配备有限,船医往往都是全科医生,对具体的骨折、脱臼伤并不擅长。在处理伤情时,他差点弄错了地方,几次尝试都无法将右肩复位。
病人忍不住皱起眉毛。
倒是男房客十分冷静,果断按住患处,与手法复位的动作干净利落。只听得“咔哒”一响,无力垂落的手臂回到正确的位置。
涂抹外用药物、绑扎三角带,大功告成后,船医抹了抹额头的汗,如释重负地看向两位房客:“好了。”
关节复位的痛感很明显,床上的女病人几乎晕死过去。
她眼眶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色,凌乱的发梢垂落着,显得特别疲惫,靠在高大的男房客怀中,像只娇弱的小动物。
涉世未深的船医忍不住逾矩地说:“中山小姐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你们接下来可以考虑不那么…‘激烈’的互动方式。”
男房客抬眼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船医这才发现对方长了一双罕见的灰色瞳孔,凭空生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身处“海神号”这样的国际邮轮,对于顶级套房里的各种稀奇事原本就见怪不怪,像他刚才这样贸然开口,随时都有打包袱走人的可能。
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年轻的船医连忙低头,假借收拾急救箱避开那瘆人的目光。
注射器里的巴比妥盐酸没用完,应该作为医疗废物回收,此刻却被一双大手捏进掌心:“她待会儿醒来还会疼,留点镇定剂在房间备用吧。”
男房客的日语不够地道,态度却十足强硬,张开双臂将女人护在怀中,像是对待自己的私有物品般理直气壮。
质疑的话语噎在嘴里,船医回想起对方专业的复位手法——他确定,即便没有呼叫随船医疗服务,男房客也能够独立解决问题——区别仅在于是否使用药物。
“我这还有,还有…”船医一边说,一边将药瓶往外套,手忙脚乱、慌慌张张。
男房客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船医抱紧急救箱,留下足够的巴比妥盐酸,满头大汗地退出套房。直到确定大门被关上,方才站在走廊里长吁了一口气。
房间里,李正皓干净利落地将药水吸入注射器,迅速扎进宋琳的手臂静脉,耐心等待着药效发作。
短暂的刺痛唤醒神经,她在一片混沌中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明明已经头痛欲裂,偏偏无法放松。
典型的镇静剂过量反应。
然后听到一个清晰的男人声音:“好些了吗?要不要躺下来?”
宋琳咬紧了唇,用力摆头。
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透支运转,心中却平静如一片湖水。人世间的烦恼都与她无关,只剩下予取予求的妥协。
带着火热温度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像个温柔的情人,耐心对待着世上最美好的珍宝:“复习一遍你之前说过的话,好吗?”
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控制力也越来越弱,她本想点头同意,实际上却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贝鲁特和高内庆子,孤儿院和哈马斯童军营,张英洙和柴田高磨…尽管叙述时断时续,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女人短暂而复杂的前半生却依然清晰呈现,与之前反复坦白的内容并无二致。
李正皓终于松了口气:经过试探、拷问以及药物作用,前后陈述没有太大出入,侧面证明宋琳没有说谎,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
于此同时,看着那雪白娇躯上斑驳的伤痕,他心中又隐约有些不舍。
回忆起自己最初加入侦查局时,也曾被诬陷盗窃并锒铛入狱,在地牢里关了三个月,接受组织的残酷拷问。
最终走出地牢的那天,告密者和其他战友一起夹道鼓掌、敬礼,欢迎侦查局的新成员。
告密者是他最为信赖的前辈,对后者有着知遇之恩。囚禁于地牢里的每一天,李正皓几乎都是在强烈的憎恨中咬牙坚持。即便冤情昭雪,依然恨不得将那人吃肉啖血。
直到这位告密者亲自点破迷津:“欺骗就是一切,这是项年代久远的、神秘的艺术,长久受到国王和领袖们的忽视——特工的生存,取决于发现真相、揭穿谎言的能力——只有事实能经受住反复拷问,排除一切不确定因素后,才会剩下有价值的信息。”*
李正皓当然可以放弃原则、遵从最本心的愿望,选择自始至终相信宋琳。然而,在林东权反水、“脱北者”曝光、被迫匆忙逃离日本的过程中,他产生强烈的不确定感,并频频想起“鬼船”和那队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
出于特勤人员的直觉,他预感这些事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具体的因果、先后暂且不论——最明显的连接点莫过于宋琳。
所以,越发有必要问出一个究竟。
只是当结论最终摆在面前,李正皓还是没料到自己会松了口气,甚至心生不忍。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角力,他也来到极限,终于蜷成一团,趴在床角沉沉睡去。
宋琳再次睁开眼睛,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海面上强烈的阳光透过薄纱射入房间里,营造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氛围。
海面上,风平浪静、湛蓝如洗,“海神号”开足马力全速前进,正向首尔港开去。
“你醒了?”
身后的床沿陷下去,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耳畔,竟带着些许关切意味。
她没有回头,而是静静望向甲板外,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李正皓侧过身子,拿起床头电话,“肚子饿不饿?我让服务员送点吃的过来。”
宋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算什么?打一棍子给一甜枣?”
“…对,麻烦送份鱼片粥到房间里来,再加两个小菜…多谢。”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质疑,李正皓自顾自地向客服定好餐、挂上电话,方才弯腰掖了掖被角,耐心安慰情绪焦躁的病人:“医生已经换过绷带,待会儿吃完饭再把药吃了,今晚不发烧就没问题。”
宋琳甩开他的大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脑子坏了吗?昨天把我指头掰断,今天又给我看病,反反复复折腾人…真是个变态!”
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反应,李正皓表情并无任何变化,而是果断揽住她没受伤的右边肩膀,将人扶到床架上靠好。
那掌心散发出惊人的热度,烙印在肩头如同火烧火燎。
雇佣兵
宋琳右手不能动弹,只能乖乖张嘴、咽下食物,顺便打量对面那张脸。
在外奔波两三天,男人的下颚已经出现青色胡茬,平添几分沧桑。瘦长脸、高鼻梁、深眼眶,李正皓长得并不像典型的朝鲜人,反倒是那双灰色瞳孔,使他看起来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张嘴。”
明明是充满关怀的喂食,却动作僵硬、声音清冷,令人不由便生出反抗之心。
宋琳启唇抿下温热的鱼片粥,将头偏向另一边。
“我知道你很生气,”李正皓缓缓搅拌碗里的食物,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革命军原本就是非常神秘的组织,外界对它的了解非常有限。无法核实你的来历,我只能先怀疑、再相信。”
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冷哼道:“虚伪。”
“怎么讲?”
“如果怀疑,你当初就不该在轮岛市下船,也不该跟我去东京,更不该参与窃犬激光器’——有生命危险、需要在境外潜伏、能够给朝鲜带来利益的时候,统统选择相信;如今安全了、不需要我打掩护了,就想起来怀疑——李少校,你这套逻辑未免太过势利。”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宋琳的呼吸也有些不稳,始终将头偏向他看不见的方向,双肩微微抖动着。
李正皓放下碗,起身绕到床铺的另一边,却见女人娇俏的脸庞上布满泪痕,无声滴落。
除了工作,他从未与异性打过交道。事实上,工作中能够接触异性的机会也少之又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状况。
然而,心中的歉疚与不舍终究占据上风,驱使他坐在床沿,生疏却不失强硬地将人揽进怀里,像安慰小动物一样,轻轻抚触对方的背脊。
宋琳身板很硬,两人一开始还互相较劲,几乎能够听到骨头撞击的声音。
李正皓保持着那个姿势,无论对方如何反抗,始终将手圈成环状,如同一方无从逃离的陷阱,吞噬掉所有愤怒与不满,只剩毫无间隙的距离。
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没有林东权的帮忙,无论宋琳是否选择原谅,都只能和他一起入境朝鲜。
对于李正皓来说则不然,既然有了横山昌义的护照,想办法在“海神号”上藏匿起来,等船靠泊第三国,随时可以上岸走人——绕道俄罗斯或者中国,都比直接越过三八线要容易得多。
正因如此,他才必须提前确定宋琳的真实身份,选择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结果证明担心没有必要,却不意味着过程可以省略。
从1996年的江陵潜艇渗透事件开始,*南朝鲜很少能够活捉北方间谍,所有外勤人员都牢记着“宁死不屈”的行动准则。和宋琳在首尔下船,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守株待兔”,对李正皓来说很可能是跨越生死的决定。
之前的侦查任务中,他还有副官、舵手,以及近在咫尺的新式半潜艇,出没于偏僻的海岸线上;如今的冒险登陆后,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宋琳,还得面对林东权和整个国家情报院。
李正皓拒绝毫无意义的牺牲。
怀里的人还在正在挣扎,力气却明显减弱,背脊也渐渐弯曲下来,承受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抚触。
“废物!”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显减弱了气势,不像抱怨倒更像撒娇。
“人渣!”
额头死死抵在他的胸口,像是要把那里钻出一个洞来。
“对女人动手的懦夫!”
昨晚行刑时的咒骂再次响起,提醒着某个关于“后悔”的预言。
李正皓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当时就已经后悔了,只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已。
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许是因为真的委屈,女人彻底软化下来,埋进那厚重的胸膛里,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T恤领口很快被沁湿,粘在皮肤上又潮又热。他却没有出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脸颊蹭过那微乱的发梢。
宋琳的两只手都不能动,依然觉得很不解气,干脆张嘴咬在男人的左胸上,牙关紧合、下颚用力,像是真要撕下一块肉来。
男人闷哼出声,没有反抗,任由她在怀里放肆,皱着眉头逆来顺受。
直到唇齿间尝到铁锈的味道,宋琳才抬起头,舔掉唇角那抹殷红,恶狠狠地说:“你欠我的。”
李正皓头脑一热,终于还是毫无保留地吻了下去。
浓烈的血腥、炙热的体温、稠腻的津液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有限的经验无法阻止他深深探入,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身体里燃烧着一簇火苗,由左胸的伤口蔓延开来,搅乱了五脏六腑,侵蚀了理智清明,只剩最滚烫的冲动在持续沸腾,迎接着极&乐的降临。
她似乎还不解恨,承受着亲吻的同时,不忘用牙齿啃噬那对薄唇,每一次都破皮见血,直令唇齿间的铁锈味更浓,室内温度也节节攀升。
不同于女方主导的挑逗与回应,由李正皓启动的这场沦陷绝对而彻底,摒弃了所有保留,放下了一切矜持,热切渴望着更加纯粹的放&纵。他像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在所感、所见的极限,根本无从逃离。
浮沉在欲&望的中心,宋琳似乎毫无反抗的意愿与能力。除了最开始的啮咬、啃噬,她也很快投入其中,还时不时发出的微弱呻&吟,与那缓缓蠕动的身躯交相呼应,直接挑断了李正皓脑中的最后一根神经。
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宋琳却气喘吁吁地喊停:“松手!”
只见女人缩着肩膀往后退去,脸色刷白、嘴唇轻颤:“好疼…”
此时的她,长发披肩、衣衫凌乱,小心翼翼地护住身体,眼睛里泛着潮潮的湿意,目光里带些许委屈和娇气,看着便让人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既不像铃木庆子的干脆利落,也不像中山由香的矫揉造作;没有东田登美那样桀骜叛逆,更没有司机阿薰的粗犷不羁。此刻的她,脆弱而顽强、温柔而固执,和李正皓最初的想象一样,无论经历多少残酷,本质上还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
他倾身向前,一边努力平复自己,一边贴在那小巧的耳垂边,用沙哑得吓人的声音致歉:“对不起。”
餐点在床头放凉,海面上的光线越来越暗,房间里的暖气呼呼作响。他们始终彼此依偎,声音与气息相互交织,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呓语。
宋琳闭着眼睛,用尚且完好的手指轻轻拂过男人的侧脸:“我没有原谅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李正皓没有反驳,而是换个姿势靠近对方的胸口,倾听沉稳的心跳如潮汐般起伏。
“但我接受你的理由——如果是我站在你的角度,恐怕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她的声音颇为无奈,“没什么比来自同伴的子弹更加致命。”
推开男人,宋琳试图翻过身去,无奈手臂承不住力,最终重重趴在床上。
李正皓赶忙扶住她,责备的语气中带有他未曾意识到的疼惜:“你要干什么?”
沾血的浴袍还裹在娇好的酮体上,失去腰带的束缚,显得松松垮垮。细滑的肩胛□□出来,狰狞的伤口层层叠叠,显得触目惊心。
“08年南奥塞梯,11年塔利尔广场,14年顿涅茨克…能够伤到我的,全是身后人。”**
尽管光线昏暗,李正皓还是看清了她背脊的全貌:最新的单孔在左腰,泛着鲜嫩的粉红色;一个紧贴着尾椎骨,再偏几毫米就能致命;右肩的伤口已经长好,只能看到硬硬的结缔组织。
还有一道从左肩向下的刀疤,创面极大,可以想见最初的惨烈。不过由于受伤时间最早,恢复状况也最好,像道锐利的弧形新月,横亘整个背部。
这些伤痕彼此交错,无声地诉说着她不为人知的过去。李正皓用手指触上那道刀疤,引发一阵微弱的战栗,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这个呢?”
她叹了口气:“06年,加沙。”
联想到对方在加沙孤儿院长大的经历,李正皓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切的起点。那时候她应该还只有15岁,之后十年辗转欧亚大陆、颠沛流离,不知道又有怎样的辛酸蕴含其中。
唏嘘感慨的同时,李正皓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人?”
宋琳这次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直接回答道:“IZO公司,听说过吗?”
以色列是“中东火药桶”,常年处于战争状态,由此造就了一批极具杀伤力的战斗人员。这些佣兵集冷酷无情与忠诚负责于一身,在全球市场上异常抢手。
IZO公司就是以色列最著名的雇佣兵出口机构。
除了商业保镖和私人武装,该公司还受雇于各个主权国家的军队,提供大量人员从事间谍、侦查、暗杀等活动,号称“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IZO的雇佣兵”。***
在利比亚提供军事援助的时候,李正皓就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们的名头,甚至曾与个别业内精英直接交手,深知这家公司的能耐。
与朝韩争端的意识形态问题、阿以冲突的宗教历史原因不同,佣兵组织更像是经纪公司,将战斗力像商品一样地出售,明码标价、买卖公平。
他不自觉地收回手指,身体也恢复戒备状态,似是恍然大悟:“难怪你说自己不是革命军。”
宋琳侧过头,微微勾起唇角:“我从没骗过你。”
跟踪者
李正皓选择相信宋琳。
如果说“安全码”是合作的前提,在青森的那一夜长谈则让他卸下了心防。但对于落单的外勤特工而言,根本没有值得完全信任的对象,宋琳有意无意勾起的悬念令人迷惑,更令人不舍。
他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探寻真相,尽管结论早已在心底注定。
IZO是佣兵经纪公司,负责将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买家。2015年,宋琳刚刚成功地转移了一批武器级六氟化铀,期间布局长达两年,在东亚有几套完整的身份信息可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革命军的最佳人选。
“我听说过那件事,”黑暗中,李正皓的目光闪烁如星辰,“朝鲜原子能局向伊朗订购核原料,约定由卖方负责运输,最终收到的货物却是日文包装。”
宋琳笑得无可奈何:“国际原子能机构官方认证,55公斤足价足量,你们居然还嫌弃货不对板,真是没办法。”
“伊朗人太会耍小聪明。”
她撇撇嘴:“你以为IZO收费很便宜?”
李正皓突然想起什么,不禁皱眉道:“以色列的佣兵公司,为什么要接伊朗的生意?”*
“佣兵自古都只为钱尽忠,更何况伊朗是卖家,又不是买家,对中东局势没有影响。”
他抿着唇,没再提出异议。
海面上刮着风,有零星的冰渣碎在窗户玻璃上,将夜色笼罩得愈发阴沉。虽然没有吃晚饭,李正皓却不觉得饿或疲惫,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作响,纷繁的想法如窗外的风暴般呼啸而过。
“去过首尔吗?”他问。
闭目养神的宋琳摇摇头:“没有。”
单兵作战、没有去过首尔,意味着得不到任何支援。李正皓继续试探:“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