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叫做打入敌人内部,怎样?是不是很伟大?”我得意地吹嘘,可是情绪还是低落得紧。
安穆笑笑,没有应和我的话。
我也觉得无趣,将酒喝尽,然后哀嚎了一声,“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阻止他?这样吧,你把他打晕吧,回头就说,我跟你私奔了。”
“……”安穆无言。
“可是太纠结了,如果真的答应他回原来的地方去寻根溯源,那绝对是九死一生。不答应他吧,子情肯定会很失望。”越想越麻烦,简直想揪头发。
“我还是喜欢当初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锦夜。”安穆扶着栏杆,转身望着海面微笑道,“女人一旦恋爱,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你这是嫉妒,红果果的嫉妒。”我白了他一眼,踩跺脚,随便找了一双拖鞋拉上,也快步朝大厅跑去。
“……锦夜,你知道林子情与我们达成的协议是什么吗?”安穆在身后冷不丁地开口。
我急刹车,转身疑惑地望他,“是什么?”
“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安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很讳莫如深地沉默了。
我鄙视他。
不以为意地耸肩,仍然踢踏着拖鞋,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男男女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但与安穆多多少少有点相似:眼圈有点发青,肤白若雪,身材高挑,鼻高眼深。
看得出来,他们对林子情的态度谈不上友善,无论他们现在是不是合作者的关系,之前子情的名声太大,而且,也确实犯了众怒。
林子情也是一脸隐忍,勉强与其中几人交谈了几句,便握着高脚杯,依在角落里,慢慢地喝酒,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屋子里有种虚伪的热闹,不过,待我进去时,气氛才算真正热络起来,我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名声亦是不小。
而且,是属于暗界的传奇。
有几个人围了过来,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我笑着点点头,随便敷衍了两句,便笔直走向林子情。
还未走到,其中一个金发的血族人拦在我身前,好奇地问:“听说你曾经是魔界的王后?”
我歪着头看着这个美艳的美人,笑靥如花,“不像吗?”
看我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太像吧!
一件皱巴巴的裙子,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纠结在两侧,脚上踩着拖鞋,一脸苍白。
这样的姿容,跑到一所高级中学门口,是一抓一大把的。
她倒没有轻视我的意思,只是笑着摇头,说:“听说魔君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为什么你会——会选择和这个人族在一起?”她说到“人族”的时候,眼中划过掩不住的鄙夷。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本来就无聊得很。
何来的选择呢?
如果爱只是一种选择的结果……那未免可笑。
不置可否地一笑,我越过金发美人,优哉游哉地踱到了林子情身边,脚步一转,懒洋洋地靠在他旁边的吧台上,“喂,里面很无趣呀,陪我出去吹海风吧!”
他转过头,柔柔地看着我,一脸了然。
我无知无觉地回望过去,耍着赖,“走吧走吧,陪我出去吧!”说着,便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众目睽睽下,将他生生地拉了出去。
我就是要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了,就是要和这个人族在一起纠缠不清了,就是不当王后了。
你们又能奈我何?
我乐意!
这样想着,已经将林子情彻底地拖了出去,待出门口,林子情勉强笑道:“我还不至于要你保护我。”
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我那么快带他出来的用意。
“谁保护你了?”我翻了翻白眼,“找个男人还要我保护他,还不如养一只猫。”
林子情失笑。
“那让我保护你吧,我不介意把你当猫一样养着。”他的目光在夜空下璀璨如星。
“……我才不当小爱。”我一头黑线,话刚落,又不免伤感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子情默然。
我双手支颐,陪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扭过头,朝他挤挤眼,“我说……”
脸色一红,后面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林子情略微低下头,靠近了一些,“什么?”
“我说,这样的良辰美景,天时地利人和,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可惜了?”我笑得越发诡异,林子情愕然了一会儿,脸也红了。
“锦夜……”他一句未了,头突然一垂,耷拉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稳稳地抱着他的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变淡,终成为一片冰冷。
“你真的这么做了啊?”安穆似乎一直在甲板上,此时从暗影里慢慢地现身出来,望着我,似笑非笑地问:“虽然不可爱了,但还是那么冷漠啊!”
我勾唇回以一笑,“用脚趾头想一想吧,我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倘若真的是恋爱中的女人……呵呵,早就死了千儿八百回了,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与你讲话?”
“……”安穆无语了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林子情?”
“喜欢啊!”我撇嘴道,随即望着安穆,追加了一句,“凡是美人,都喜欢啊!”
安穆赶紧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消受不起。”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还想知道他与我们签订了什么协议吗?”安穆终于不顾左右而言他,他走过来,扫了一眼正靠在我身上,脸色苍白的林子情,淡淡地道。
我仰首望天,“我相信他是真心要救我,可是……我最恨人骗我了。”
安穆无奈地叹了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有怀疑,但一直不敢太相信。”我自嘲地笑笑,“直到那天,那些小妖来找我寻仇,他们只字未提诅咒的事情,那天从水库射出来的光芒,实在太过诡异。后来,墨二对我说,音用尽生命化解了天地间的一切怨气,也间接救了我——既然怨气都被化解了,又何来妖族诅咒之说。那根本,只是一场戏。”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丹青找我,间接地鼓励我来找他。于是,我求助于你,又稀里糊涂地被扔到泰国,稀里糊涂地偶遇上他,这也未免太巧了!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那场飞机失事,不过是另一场戏。你和林子情一起合演的戏。”我苦笑不已,眼神越发冰冷。
可是该死的,我是真的喜欢过他。
喜欢那样一个林子情,钻石般闪耀,在泰国街头,浅笑低语的子情,那个纠结的、干净的、将我捧于手心的子情。
——原来,也不过是假的。
竟然都是假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骗你,苦心孤诣地导演这场戏?”安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反问。
“为什么?”
这也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这样用心地去算计了,而且,林子情也从来没有利用我去做任何事。
“锦夜,难道你还没认出来吗?他是清。”安穆望着我,低低地说。
我怔住。“清已经死了。”
“听说过禁忌法术没有?”安穆问:“一种以轮回为代价,让灵魂不灭不死的法术?”
我指尖冰凉,呆呆地问:“那么……他果然是清?”
林子情就是清,是千年前那个骄傲如神祗的少年!
他竟没死,而是用这种方式活下来了。
可是,这个禁忌的黑法术,身为林家正宗,本不该轻易触碰,它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只灰飞烟灭那么简单。他将自己放逐于黑暗,千年来,不断地受到孤寂与绝望的惩罚,也不知道需要过多久,才能重新由一片混沌修成人形。在这长长的、似乎没有边际的煎熬中,他甚至没有放弃的权利。一旦签署了那个契约,他将与天地同年,但也永远,不会见容于任何一个族群。
清最终以林子情这个身份出现,这背后,又有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不得而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愣愣地问。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安穆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回答。
我无言以对。
长达千年的算计,我该痛哭流涕,还是仰天长笑?
“在此之前,请原谅我的冒犯……”安穆说着,突然身如闪电,瞬间到了我身侧,手已经撕开了我贴在林子情背上的符印。
我没料到安穆会突然发难,我还没来得及回击,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清复苏了妖族,让两族重新陷入战局,这一次,林家有望成为鹬蚌相争中取胜的渔翁,以后的三界极有可能是林家的天下。而他答应我,事成之后,林家以后再也不会找血族的麻烦,所以,我选择帮他。”安穆很没义气地说。
我无语地站在原地,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想冲开安穆下的咒,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子情也渐渐站稳,他背对着我,朝安穆点了点头,安穆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天空依旧群星闪耀,千年万年,美丽至今。
我突然释然了,笑出声来,“其实,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样兜圈,实在太麻烦太处心积虑了,划不来啊!
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从始至终,我都是一无所有的。
战神的称号,是我一场一场打出来的,王后的尊号,是衍给我的,我生来无依,死后也没有一个合利子留给谁。
整整一千多年啊,清,你就这样若隐若现在我身边,整整一千多年,甚至比我与衍的时间还长还久。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你。”林子情终于转身,还是那样明媚正直的模样,眸底眼梢,还是溺死人的温暖,“只是你。”
我怔然。
“从一开始,你的眼中就只有衍,你从不肯认真地看我一眼,即便我为你改天换地,即便那些年,我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接近你——你依旧对我视若无睹。”林子情的声音很安静很安静,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一点涟漪,那双清水双瞳,从未像此时这样本真过,“我只能用这样一个全新的身份,靠近你。”
“那丹青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你授意的?”我也冷静下来,望着他问。
“……不是,只是,他从我这边听说了太多你的事情,对你好奇了太久。”林子情淡淡地道,“不过,后面的所作所为,则全是戏。”
我哂然。
多么成功的一场戏。
让我对你心存愧疚,让我爱上你,让我毅然斩断纠缠那么多年的执念,让我与你远走天涯。
而那些阴暗的意图,统领三界的野心,对妖魂的掠夺,则全部由林丹青去完成。
怎么能有一个人,把自己的善与恶分得那么清楚,还如此理所当然?
“……或许真的卑劣吧,可是,你心里终于有我了,不是吗?”林子情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脸颊上,极温柔的动作,我的后背却莫名地泛起了一层寒栗。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可是看着此时的他,无论笑得多美,都如一个恶魔般,让我害怕。
“如果你觉得我的手段太过卑劣,那你对衍呢?你为了衍,毁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沾染了那么多无辜的鲜血,难道你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吗?锦夜,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不是吗?”林子情说着,忽而垂下手,更靠一步,冰冷的唇,点了点我紧闭的嘴,额头抵着我的,“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锦夜,也给我一个机会。”
我眸色一冷,手迅速推开他——在林子情说话的时候,符咒已经解开,以气化剑,冰冷的长剑,紧接着推开的动作,刺向林子情的胸口。
他因着我的推力,踉跄地退开了几步,可是,当剑光映亮他的脸时,他并没有躲开。
非但没有躲,反而站得笔直,下巴微扬,依旧温和而安静地望着我。
剑芒顿消,浴血的剑刃抵在他的前胸。
“为什么不还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吧,清。”我咬着牙,叫着那个久违的名字,“当年一战定乾坤,你用一人之力,谋划三界风云变幻,那是何等的威风!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更有精进才对,你可千万别说,你躲不开我这一剑!”
“为什么要躲?”他低头看着锐利的剑芒,勾唇微笑,目光浅浅淡淡,水一般漾到我的脸上,还是那么深刻的怜惜与温柔,“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不过是个躯壳,这副躯壳,你想毁掉便毁掉,甚至于这具躯壳里的残念,只要你一句话,也可以立刻烟消云散——锦夜,不仅仅只有你会累,我也会累,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早就累了——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就笔直地刺下去,不要犹豫,我已经没救了,这一世,只要一息尚存,一念不灭,就不可能放过你。不如你帮我解脱吧!”
说着,他猛地握住剑刀,使劲地往胸口推去。
目光,却一直凝在我的脸上,不闪不躲,无怨无恨,依旧恬静一如我喜欢的模样。
我心跳一滞,手腕用力回抽,恶狠狠地骂了声,“真TM见鬼!”转身疾步朝船的另一边走去。
不再去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流血,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却没办法,恨起来。
怎么可能恨呢?
如他所说,其实我们那么相像,都曾为了另一个人,辗转天涯,不择手段,只是,他比我更彻底更极端。
自始至终,无论他做过什么,可从未伤害过我,也从未强迫过我。在一次次幻化形态,一次次接近又离开的过程里,他所忍受的孤单与失落,简直无法可想。
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唯有不见,索性不见了。
可是,正如林子情所说,他并不打算放过我。刚走了几步,手臂忽而一紧,林子情拉住我,血从指尖滴落,落在我的衣服上。
“杀了我,或者,跟我走。”
低沉的声音,毫无商量余地。
是啊,千年时光太长,心魔入骨,早已无药可救。
我们都无药可救。
“……疯子。”我恨不得砍人,握住剑的手,忍不住发颤,“我既不会杀你,也不会跟你走。”
你们争你们的,斗你们的,总之,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不会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也不会再参与其中一分一毫。
而且,下一次天诛,就要来了吧?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多活了这么一千年,却只是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闹剧。
烦了,厌了,觉得没趣了。
心中冷然成灰,身体的颤抖越发厉害,渐渐地,抖得剑都要抓不住了。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他害怕,林子情突然从后面用力地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肩上,低声道:“锦夜,我不逼你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回来后,无论你要走还是要留,我都不会再拦着你,也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他抱得那么紧,后背压着他温暖的胸膛,突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该死的该死的!
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子情,真的是身后的那个人么?
“我不骗你了,这次,真的不骗你了。陪我去一次那个地方,只要陪我去一次,就算我杀了自己,也不会再为难你,好不好,锦夜?”他甚至有点哀求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转过身,很多话想说出口,嘴张了半天,终究只是认命般叹了一声,“嗯。”
何必吝啬呢?
就当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与真正的清……
我合上眼,又重新睁开,亦是第一次,打量,真正的清。
是啊,那么多年了!
却是一次都没好好地看过他,比起我对衍,他难道不是更加无望么?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他还是维持着林子情的身份,我们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基本上,如无必要,我会尽量避免与他见面。
就算在船头偶遇了,也会低下头,匆匆擦过。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懦夫的一天,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爱不起来,恨不起来,连陌路都不行。
烦透。
不过,这个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却好像我们两人闹了别扭一样,更有甚者,还以为我终于想通了,弃暗投明了,可是哪个是暗哪个是明,估计他们都没知觉。
——旁边这个被你们嫌弃的人,可能才是三界真正的最强者啊!
一大群睁眼瞎,和我一样。
不过,安穆倒是个明白人。
虽然被我一再地鄙视背信弃义,他却一直淡定自若,“我不能不从他啊,他那么强。”安穆很无辜地说。
我无言。
弱肉强食,是最不能指责的自然规律。
那是生存本能。
第二节 执念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船终于靠岸。
却是一个很寻常的小岛。
靠近大陆的一个非常平平无奇的岛屿。
“这是哪里?”我问。
“上去就知道了。”林子情向我伸出手,示意我随他一起下船。
我没有将手伸向他,自个儿跳到了岸上,也懒得挥别安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终于走到岛屿中央的山体前。我顿住了脚步,转头愕然地望着跟随在我身后的林子情。
“怎么……”
“你以为它已经在沧海桑田中毁掉了,其实,它只是随着板块运动慢慢地转移到了这里。”林子情缓缓地走到我的身侧,望着被杂草藤蔓掩盖的入口,轻声道:“我找了很久,才重新找到它。”
我默然。
他却突然展颜一笑,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另一只手拂开藤蔓花木,“走,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他的声音很欢欣,好像小孩子急于炫耀他收藏已久的玩具。我一时忘记甩开他,任由林子情拖着我,穿过几乎齐膝的草丛,一路上古木参天,鸟鸣花繁,那些曾与我朝夕相伴的景致,伴随着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终于到了清经常流连的瀑布边,那瀑布竟然还在,只是水量没有记忆中那么充沛了,就这样细细地流淌着,一副几乎可以蜿蜒到天长地久的架势。
“等我一下。”待我们靠近瀑布旁边的深潭,林子情松开我的手,踩进齐膝的池水,大步朝瀑布那边走了去。
我乖巧地停在原地,看着林子情这样走过去,在岩壁中摸索了一会儿,又湿淋淋地走了回来。
在他迎着我返回的时候,深秋的阳光透过密林,鱼鳞般洒在他的身后,额发湿润,贴在玉白的脸颊上,映着他如画的眉眼,美得让人恍惚。
“送你,”他终于停在我面前,随即伸出手,将一串晶莹璀璨的手链递到我的面前:“很久以前就想送你了。”
我茫然地将手链接了过来,看着那一枚枚圆润清透的矿石,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一些零星的记忆。不过,真的很遥远很遥远了,前因后果都不太清晰,只记得有一天,我在山谷哀叹自己的如花美貌、青春流年,就要这样老死在山洞里,而我亲爱的衍陛下,却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清于是在旁边冷笑加冷嘲热讽,“衍为什么会知道你?暗恋他的人遍布三界,海着去了。”
我做张做智,继续伤春感秋,“反正就是可怜,活了几百年,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没人心疼没人记挂。”
“你有生日吗?”某人再次冷笑。
我囧红了脸,扭头“切”道:“没生日就不能要礼物的?”
“……那你要什么?”他沉默了半天,问。
我信信地往后一躺,看着头顶扑朔迷离的星空,随口道:“用星星串个手链给我吧,一定很漂亮。”
再后来,就没有后文了。
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并不多,自伤自怜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一早,又干劲十足地修炼起来。
清则在另一边,从不过来打扰我,甚至比我更卖力。
现在想起这些,只觉得往事如烟,那两个曾经在山谷里胡说八道的小鬼,恍然,都变了容颜。
“全部用陨石做的。”林子情轻声解释,“也就是星星。”
“你准备了很久?”我呆呆地问。
“嗯,出谷前,一直想给你。”林子情苦笑,“可是你急不可耐地去找衍,我便将它放在这个瀑布后,本想着,如果你哪天愿意回来看一眼,或者,愿意和我来一次,我就送给你。”
——只可惜,那一去,却是飞鸟入林,我在我的情海里浮浮沉沉,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时间去缅怀山谷那段谈不上炙热的友谊?
“喜欢吗?”他期待地问。
我点头,心底软软的,伸手摸索着被流水冲洗得越发光滑璀亮的矿石,本想将它戴到手腕上,哪知刚一用力,串着圆珠的绳子突然崩断,随着一阵悦耳的叮咚声,珠子全部掉了下去,落进旁边的深潭里,待低头寻时,已经看不见了。
太久了,这串手链放在这里太久了,即便再坚固的牛筋绳,也会有腐朽的那一天。
林子情垂下头,望着脚下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池水,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莫名哀伤,那种沉沉郁郁的气氛,几乎让我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