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音吧。”
墨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将头低了下去,“确实是妖王。”
“带我去那里。”我说。
有了墨二,通往魔宫的道路变得畅通无阻,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墨二谨守着他沉默寡言的本分,待前面熟悉的广场台阶遥遥在望时,墨二终于停住了脚步,转向了我。
几番欲言又止后,他终于说道:“王后,如果你是为了陛下回来的,这次就不要再走了。”
我讶异地望向他。
“……魔宫已经空太久了。”他没有看我,丢下这句话,又横臂行了一礼,终于告退。
我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可却很清楚,自己这次回来,并不是为衍。
台阶之下,音依旧站在那里,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显然出于衍的默许,而他一直没有动的原因——也是因为衍。
衍已经将他完全压制住了,音根本动不了,他现在不是那个与衍分庭抗礼的妖王了,只是一缕被封在小猫体内的魂灵,妖力或许已经恢复,可是力量还很小很小。
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冲动地硬闯魔宫了,果然是我的小爱。
我缓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长长的台阶前,在见到我的时候,衍显然有点吃惊,那渊峙岳临的气势也微微一松,小爱终于能动了,他往后跌了一步,也转过身,望向我。
这是他变成音后,我们第二次,这样对视着。
小爱还是小爱,没有银发,没有银眸,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装满了从前所没有的哀伤,深如瀚海,让人不忍直视。
蕴有薄汗的黑发下,小爱苍白俊美的容颜,些许脆弱,些许苍白,些许妩媚。
我心中发堵,不敢看得太久,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
小爱也是一样,朝我这边快速地看了一眼,又将注意力移到了衍那边。
“我并不打算与你算账,成王败寇,自古皆然。这次来,只是私事。”小爱这样对衍说,神态淡然,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不要再试图阻止我,衍。”
仿佛在看见我的那一瞬,他的气势陡然炙热了起来,刚才分明被衍压制得不能动弹,现在甚至有了反弹的迹象。
衍漠然地望着他,没有搭话。
小爱敛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空中传出电流的嗤嗤声,衍伸手置于阶前,那股足可造成山崩海啸的阻力,连站在一边的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可是小爱没有停,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头发全部被气流吹带脑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全部裸露在衍的攻势下,尖锐如利刃的气流波,在他的脸颊上留下长长的划痕。小爱那觉醒的妖魂,终于在外界的压力下,自发地涌出它本来的力道,保护着本尊。
小爱周身渐渐浮出白色的光晕,星辰般洁白圣洁的光,就好像那一日,他倒在我脚下时逸出的一样,那光晕缠绕着他,保护着他,让小爱逆着衍崩天般的怒火,一步一步,朝魔宫里面走去。
我知道他要拿什么。
拿出我封锁在魔宫里的元神与心,以此作为谢礼,来偿还这些年欠着我的情。
然后,情尽缘散,剩下的,便只有单一凌厉的恨了。
衍也终于开始正视小爱的存在了。
那股气流越来越浓,魔界上空,风起云动,翻卷的墨,好像在回应着衍的动作,它越压越低,几乎要低至头顶,而在那翻滚的墨色里,我看到电闪雷鸣,大自然宏伟磅礴的力量,仿佛被衍控于掌心。这样的气势,我在衍身边那么久,竟也没见过几次。
小爱仍然往前走着,可是步伐越来越艰难,那团护着他的白色光晕,也似感应到主人的危险,变得越发炙热耀眼,恍惚间,他的头发被光芒染成了银色,好像这个正迈上台阶的人,又变成了音原来的模样。
而衍的杀气,也在同时迸射出来,丝毫不作掩饰。
他本就想彻底地消灭音,如今,音主动送上门来,这样绝好的机会,衍没有理由放过。
果然,在衍的杀气逸出来的时候,魔界上空顿时炸开,小爱一个不妨,竟被光束劈中,从台上径直跌了下来。
我心口一跳,再也顾不得深想,跑上去不由分说地拉起小爱的手,转身便往回拽,“你跟我回去!我根本不需要你还什么情,那本来就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成心找死,那些为你苏醒的妖族战士怎么办!你的国民怎么办!”
小爱身上的白光慢慢地消散,在我拉着他的时候,他是那么乖顺沉默,可是,脚却像钉在地板上一样,动也未动。
“锦夜,我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我又使劲地拽了一下,小爱仍然没有动,反而在身后提醒道:“我要将你的心拿回来,也只是为我自己,而不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很冷淡,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让我恨得牙痒。
“出息一点吧!小爱!”我转过身,回头就推了他一下,“你拿回来干什么!我是你的敌人,是我毁了你,毁了你有的一切,如果我是你,就不该来这里送死,而是去安抚那些苏醒的战士,去重建你的王国!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倘若你连爱和恨都分不清,还有什么可谈的!”
小爱猝不及防,被我推了一个踉跄,他捂着胸口,怔怔地望着我。
“更何况,我自己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帮我拿回来!”我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再也不理他,转过身,笔直地看向站在上方一脸沉静的衍。
“把它们……都还给我吧。”我直接索要道。
纵然逝去的岁月覆水难收,给你长达千年的爱无怨亦无悔,可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就连最后的羁绊都不要留下,不然,这场决绝的分离,未免虚伪。
衍沉默着,那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映着这座我为之爱过笑过哭过伤过的宫殿,就像前世的一副剪影。
翻滚的天色渐渐归于平静。
“墨二。”等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墨二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衍的身后,深深地拜了下去。
“将王后留下来的东西拿给她。”衍冷冷地说完这一句,兀自转身,朝大殿深处走去。
我怔在原地,反而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竟然就这样还了,简单得仿佛儿戏。
倒是墨二,站在那台阶之上,一脸的踌躇与为难。
“锦夜,拿回去后,你就再也不是魔族的王后了。”殿堂深处,衍冰冷的声线,远远地传来。
我心中一堵,不知道为何,早已经空荡荡的胸膛,竟然开始隐隐地作痛。
墨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朝我鞠了一躬,“请王后稍等。”
他很快跟了进去,魔宫之前,广场之上,只剩下我和小爱。抬起头,魔界的天空,阴沉晦暗,依旧和以前一样。
小爱也在望天,只是,他望着的方向,是三生河的那一边。
那片已经荒芜千年的妖界领域。
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墨二很快再出现,这一次,他手中拖着一个精致的水晶盘,盘子里,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如珊瑚所雕,正伸展着它碧色的枝叶,盈翠欲滴。
他笔直地走向我,到我面前时,他停住,身子一矮,单膝扣地,将托盘举在我的面前。
那是我的元神,我修炼百年才修得的心脏。
我曾将它敬奉在衍的脚下,现在,它回来了。
……可是已经送出去过的心,又怎么可能再恢复从前呢。
手指颤颤地伸了过去,曼珠沙华于是幻化成一缕白光,顺着我的指尖,泉水般涌了进去。
全身撕裂般地痛着,心脏跳动如擂鼓,在我身前,墨二已经站了起来,他用一种极深刻的眼神最后望了我一眼,尔后躬身,退回了魔宫大殿。
小爱则在同时走到我身后,背对着我,朝着通向三生河的方向,低声道:“即便你阻止了我,衍也没打算让我离开。”
我呼吸困难,根本搭不上话。
可是,我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形:方才已经隐退的魔族士兵,潮水般重新聚了过来,涌向了我们这边,但见旌旗招展,黑色如浪,我们被一个半圆的阵型围到了中央。
“他们是来找我的,不关你的事,你在旁边呆着就好。”小爱说着,已经向他们走了一步。他没有计较我刚才使劲推他骂他的事情,神色还是平静且冷淡,可是姿态,分明又是维护我的。
我心中涩然。可根本动不了,全身无力。那陡然充盈的力量与元气,让我虚脱。
原本以为,封存了几百年的元神早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但它真的灌入我的体内时,我惊异于它的盛大与充沛。
就好像,这些年来,一直有人精心呵护着它,不曾让它凋零。
我疑惑地望向宫殿的方向:门早已关上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玄铁大门,严丝合缝。
就像从未打开过一样。
衍在大门里面。
我看不懂他。
一直一直,衍也从来没有给过机会,让我懂他。
在我前方,小爱已经直接闯进了铁桶般的护卫里,那股柔和的,独属于音的白色光晕,再次笼罩着他,可是,刚刚恢复过来的元气,又怎么抵挡得住这源源不断的围攻?
我最后看了那扇大门一眼。
那么——
就这样吧。
不再追寻什么原因,不计前因,不管后果,我努力让自己重新与久违的元神融合在一起,双手握紧,指甲直刺掌心。再转身时,发带脆然崩断,火红色的长发张扬如盛开的花束,沉睡在三生河底的那柄长剑,萧萧生鸣。
我是锦夜,不再为任何人而战的锦夜,天高地广,无处不可往。
“我现在就要走,你们谁敢拦着?”我走到小爱身侧,看着面前海潮般的魔族战士,自己从前的盟友,神色冷淡,声音生寒。
第八章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
可我其实很容易满足,哪怕只是坐在大街上,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人生百态,似乎也是一件很欣喜的事情,好像求了千年也不曾得一样。
声音落后,小爱亦转头,诧异地望了我一眼。
我并未理他,也不再说将他带走的话,他现在不会承我的情,而且,也不需要。
现在的小爱,未必比我弱几分。
又一名魔族将领排众走出,我记得他的模样,在攻打妖族的最后一战中,我们曾在同一个战壕,他是我的前锋。他一步一步,岿然地停在我面前,抬起持着利器的手臂,然后双剑相击,置于胸前,用最崇高的军中礼仪向我致敬,“你曾是我们的战神,可现在,如果你执意要违抗王命,就是整个魔界的敌人。”
我淡淡垂眸。”随便。”
我不在乎。
“抱歉。”他又深深地行了一礼,退回阵营,然后,非常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小爱转向我,正要说什么,我已经提前封住了他的话,“这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小爱顿住。
于是宝剑出水,战神回归,这一次,无关爱恨,只想彻彻底底地任性一次。
他们初时还有太多顾忌,渐渐的,也就放开了,就算曾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士又如何?
也许至始至终,他们也从未将我当成同伴看待过。
我和小爱各在一边,黑甲士兵潮水般涌来,我看不见小爱那边的情景,但见华光簇簇,黑潮一波一波地涌进又涌退,无穷无尽,无止无休,我终究下不了杀手,只是让他们丧失战斗力,便会收剑罢手,这也凭空增添了许多制约,气力渐失,而他们并没有停手的打算。
我哂然: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
小爱是我倒追衍的炮灰。
这一次。我要成为衍要灭掉小爱的炮灰了。
这世界果真公平得很。
也许,该认真了吧。
我这样想着,正要放弃顾虑,索性打个痛快,三生河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大的骚动,站在我面前正打算向我挥舞大刀的一名魔族士兵奇怪地回望:见他的神色,显然,这场骚动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我亦随之望了过去:只见一人一剑,在渐渐分开的人流中,向这边缓缓走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子情。
丝毫不逊于林丹青的气场,那柄雪亮如极光的长剑,哪怕只是光芒本身,都足以灼伤双眼。
我愕然地望着他,他也淡淡地望向我,凌厉地剑势披荆斩棘,仿佛只是信信地挥舞,便让一群一群的魔族将士骨诺牌般倒下。
我一直知道林子情是很强的,但未料到他强到如斯地步,几乎可以媲美衍的力量。
恍然间,我似有所悟,呆呆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那个千回百转的名字,终于从舌尖吐出,“清?”
林子情转眸,深深地望着我,他没有说话,只是持剑转身,站在我身侧。
在我们面前,魔族的人,前赴后继,越来越多。
更大的喧嚣声从三生河那边传来,我展目望去:但见远处沙尘滚滚,奇怪的幻影铺天盖地,黑色的甲兵海潮般翻涌,白色的旌旗迎风而舞。
“他们已经苏醒了。”林子情在我耳畔说。
我顿住,站在另一边的小爱也站住了脚,他迎向声嚣来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渐渐肃穆凝重,那双碧色的眼睛光华顿闪,好像全世界所有的星光都揉碎在里面似的。
然后,他转过头,最后望了我一眼。
我静静地矗立在林子情身侧。
前世因后世果,现在因果循环,大战将是避无所避。
而自此以后,小爱便彻彻底底变成音了,这与苏醒的灵魂无关,而是他的使命他的道义,他必须为了这千千万万为他觉醒的士兵负责。他是他们的王。
小爱终于收起目光,他头也不回地迎向了那汹涌的人潮,妖族的人在欢呼,现场变成了一场混战,我与林子情反而成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被挤在一边,成为两族千年仇恨中间最无足轻重的尘埃。
当然,那仅仅是因为妖族那边的战士还沉浸在音回归的喜悦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他们很快便看见了我,也记起了锦夜这个几乎仅次于衍的存在。
让他们咬牙切齿的叛徒。
我很快陷入了两难,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竟没有一个是盟友,林子情持剑护着我,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妖,多少魔,多少曾是我的同胞或者同伴的生命,我心中恻然,到了此时此刻,反而没有了任何感触。
一切已与我无关,我只要离开,马上离开。
就这样渐渐脱离了魔界那边的混战,音也在组织大家有条不紊地撤退,这一场交锋只是序曲,而非决战。
也在这时,魔宫的高台上,传出嘹亮的收兵号角,双方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涌去,尚短兵相接的士兵,也听从了王的指令,生生地收下了招式。
我没有看到最后,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刚退至河边,就被林子情拉住,很快消失在三生桥的那头。
我们重新回到了水库边。
人间阳光明媚,乌语花香,与魔界刚才的风云变幻决然两个世界。
林子情也收起了光剑,仍然是白衬衣,黑色的休闲裤,眉眼恬静,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也不问他,心中亦为刚才的猜想觉得好笑:林子情只是很强很强而已,甚至比林丹青更强,但是,他不可能是清。
清已经死了,一个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存活千年之久的。
可是,在方才林子情劈开众人,笔直向我走来时,我确实那么真切地感受到清的存在,恍惚间,那两张并不相同的脸缓缓地重合在一起,那么贴切自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子情问。
我笑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无牵无挂的感觉是这样的,不知道自己将往何处,亦不知道因何而生。
似乎,与我想要的自由并不一样呢。
“这世上有许多绝好的风最……”他正要说什么,风平浪静的水库突然波澜起伏,林子情面色一凝,想也不想地将我推到了身后,一束耀眼的光芒从水底直射了出来,瞬间将我们笼在了其中,我全身刺痛,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一鼓一鼓的,几乎跳跃出我的心脏。
然后,我听到林子情低低的一声暗咒,“糟了”。
下一刻,我被一股奇大的力道推出了光圈,在我倒地时,那光圈陡然变得炙热凛冽,随着一声爆破般的炸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极诡异的平静。
林子情不见了。
关于林子情不见的事情,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无法解释他是怎么无端端地在我面前消失的。
我查遍暗界,甚至一度想去请小爱帮忙,可是,仍然没有林子情的一点消息。
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泯然如空气、水般无影无踪。
林家那边从我的电话里得知消息,也曾用自己的渠道找过他,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这样过了十几天,我几乎已经决定去闯冥界,查一查他到底是生是死。林丹青打来了电话。
“锦夜,能不能陪我去一次子情哥不见了的地方?”
我应允了。
再见到林丹青,那种感觉很奇怪:当初青涩甜美的小男孩,现在变得沉稳忧郁了许多,或者说,几乎不能称之为男孩了。
一个人长大,可以很慢,也可以很快。
他无疑是一夜之间变大的……当然,之前极有可能只是伪装罢了。
“锦夜,难道你真的猜不到那束光是怎么回事吗?”他一下车,就冲到水库那边查看了许久,然后转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也站在水库边上,看着水面如镜般的平静,心中隐隐有点怀疑,但又不敢相信。
不过,那束凭空出现的光……那束从水库里射出来的光……似乎,是针对我的。
“我听说妖族也有一种术法,如果他们临死前恨着某个人,就会利用自己残留的妖力,将那份强烈的怨念变成诅咒,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让那人形魂俱散。”林丹青淡淡提醒道。
那么,那是妖族的怨恨,是那些沉睡千年的灵魂不甘的咒语?
如果真是那样,它的力量几乎无法估计。
可是,林子情将我推开了。
所有的报应,难道都由他代我承受了吗?
可是为什么?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他肯陪我去魔宫找小爱,也不过缘于一个承诺,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明白,如果那件事是针对我的,为什么林子情要那么做……”我不解,满心困惑。
“他当然会这么做!”林丹青不客气地截口打断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他转过头,凝视着我,“锦夜,他喜欢你!”
我愕然:怎么可能?
“我会接近你,也是因为他。我只是想知道,子情哥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林丹青面色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以他与林子情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说谎。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愣愣地问。
在此之前,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并未见过林子情啊!
喜欢又谈何说起?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林丹青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回答道:“我只能告诉你,他没有死,一定还在这个世上的某处。”
我松气,“活着就好,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你想好去哪里找了吗?”林丹青问,安静俊美的脸,稚气脱尽,蒙着一层薄淡的疲倦。
我无语地顿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接口道:“听说血族中有人具有追踪的能力,只要是他的猎物,无论躲在哪里,他都可以找出来。我想借用一下这种能力。”
怎么一早没有想到借用血族的力量?
林子情还在人间,而血族是与人类打交道最多的暗界成员,他们肯定有办法找到他。
林丹青不置可否,只是提醒我,“音回归了,两族大战一触即发,暗界很快就会不太平。血族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你自己当心点。”
我“嗯”了一声,有点惊奇于林丹青的关切。
林子情为我下落不明,我以为他至少是讨厌我的。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子情哥岂不是更可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林丹青又接着自语道。
我无辜地沉默着。
林丹青不再多话,只是在转身前,望着我,淡淡地问:“这是你的本来面目吗?”
我转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元神回归,镜子里的容颜早已经不是那个素眉素眼的锦夜,甚至不是红发冷眸的战神,它确实是我本来的面目。红发,白肤,黑色的眼睛明亮如两粒黑曜石,嘴唇很薄,人间有种说法:唇薄者无情。想必,我生来就是一个无情之人。
然后,我又想起:在林子情乍见到我这副模样时,他甚至没有一点突兀的错愕。
好像早已对这副长相纯熟于心似的。
“嗯。”随口应着林丹青的话,我陷入沉思。
难道,我与子情是旧识?
第二节寻找
林丹青离开后,我也顾不上多想,很快和安穆通上了电话。我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次,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安穆显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还是答应了我。
他告诉了我一个私人机场的位置,说机场的工作人员会帮助我去他那里。
来到那个私人机场时,时间已经很晚,天边暮云四合,落日熔金,宛如火烧。我站在机场的广场里,抬头看了看今天格外异样的天色,突然想起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