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太多的生死,相见不如不见。”王子情笑笑,将书放了下来,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朝廷方面有动静吗?”
“有。听线报说,王子遥打算出兵征讨江北。”王子忻平静下来,条理清晰地说,“卫将军坦言,江北的兵力与朝廷相比,还是有很大的悬殊,他也极是为难。”
王子情听了,似乎并不担心,“让卫津尽力而为吧,绝对不能退。”
“可是四哥…”
“你担心卫将军?”王子情一语点破王子忻的焦虑。
王子忻默然。
敌我悬殊,若是让卫津硬挡,难免不会出现不测。
“战场的人,马革裹尸本是预想中的事,若是担心会输,又何必上战场?”王子情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找个缘由,把卫初接过来吧。”
“四哥?”王子忻诧异地抬起头。
“江北即将大乱,小孩留在这里终归安全一点,”王子情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向素素解释一下,或者让素素一起过来。”
王子情还在人世的消息,当今世上知道的人,不出五人。而卫津、刘先生这些心腹之人,竟也是瞒得死死的。
“好。”王子忻突然涌出一阵莫名的惊疑。
王子情假死,一是为了遁世,二是身体状况真的堪忧。王子忻对四哥,一直是敬佩加怜惜的,此时更不疑有他。
只是仍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去看看小鱼吧,这一次,是我们欠了她。”王子情说着,又重新拿起书卷,显然不打算多谈。
王子忻点点头,并不多打搅,悄然地退了出去。
帷幔落下,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远远便见到一个俏丽的少女呆呆地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头顶被树叶打碎的天空。
“小鱼。”王子忻缓步走过去,在后面唤了一声。
小鱼转过身,原先的小圆脸已经蜕变成了一张雅致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灵动而狡黠。
“见过齐王了?”小鱼笑着问,虽然脸上的表情是极开心的,可是眉眼间依然流露着疲惫。
王子忻歉疚地望着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鱼摇摇头,望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少年,笑意从心底冒出来。
“你真的没问题吗?”王子忻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摸了摸她明显瘦了许多的脸,“若是太勉强,就不要继续了。”
小鱼还是笑着摇头,脸歪了歪,压向王子忻的手心。
“不过,真的没想到小鱼这么厉害,向风谷主学了那么高明的医术,我也在药谷呆了一年,结果什么都没学会。”王子忻见她眷恋,反而不便将手抽回来,只得保持着动作,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小鱼松开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那日王子情出事,是真的没有了脉搏,刘先生也已确诊了他的死亡。
可小鱼一语不发地让王子忻将王子情送入内室,他们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天。这一天里,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更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当王子忻进去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四哥有了呼吸,小鱼则晕倒在旁侧。
齐王的死讯已经公布了出去,灵坛已设,待王子情醒来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保密。”
他说:“也许会有故人来。”
那天晚上,王子忻看见了李写意,见到了她的失魂落魄与哀婉伤痛。
王子忻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他确信,那个陌生的女子,一定是李写意!
这个消息,他告诉王子情了。
然后王子情表示了遁世的意愿,在几个心腹的安排下,他离开了江北。
齐王的死讯传到京城,一直担心齐王声望做大的王子遥大喜过望,当机立断,趁机将江北重新纳入朝廷的管辖。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要落到王子忻肩上了。
想到这里,王子忻打起精神,又简单与小鱼聊了几句,转身回去。
一直一直,他没有注意到背后两束黯然神伤的目光。
凤仪教是什么?
它在楚国永远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世人皆知每一朝都会由凤仪教的弟子担任楚国的一后一妃,却又无人知道为什么。
久而久之,它变成了一个习惯。
辛清净坐在太后宫里剥橘皮,然后一瓣一瓣放到太后辛清璇面前的碟子里,宫女们远远地侍奉着,一副媳孝母慈的模样。
只是她们的谈话,却谈不上丝毫客气。
“听说你把本宫派去的人全部拦了下来?”辛清璇拈了一瓣橘子,纳入口中。
辛清净微微一笑,“儿臣只是觉得不必打草惊蛇,杀一个楚云笙固然没什么,可若是让苏亚将军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番争吵。”
这一年来,尽得田京真传的苏亚,已经成为了楚国一名有力的干将,而曾经被凤仪教追杀的楚云笙,则被发现出现在江北。
“再说了,楚云笙与齐王也是有过节的,让他留在江北,对我们并没有害处。”辛清净又说。
“说到底,你还是记恨我杀了辛清雅。”辛清璇不耐烦地打断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年你的所作所为。你已经嫁给了皇上,就应该全心全意地为皇上着想,可你给皇上的建议,却处处给江北行方便!你是凤仪教的下任教主,当今皇后!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身份尊贵的傀儡,”辛清净淡然一笑,“不也是傀儡吗?”
“你!”辛清璇蓦地站起来,望着那张与自己年轻时何其相似的脸,终究只是慢慢地坐了下去,“皇上的意思和你一样吗?”
“是。陛下也受够了长老们的指手画脚,这次与江北的一战,陛下想趁机削弱凤仪教的势力,望太后成全。”辛清净俯首请求道。
“你别忘了,本宫是凤仪教的教主!”辛清璇冷声道。
“陛下是太后的儿子,太后已经牺牲了自己的爱人与一个儿子,难道还想让唯一留下的儿子也与太后反目吗?”辛清净不紧不慢地驳斥道。
“你!放肆!”辛清璇脸涨得通红,啪的一声甩了辛清净一巴掌。辛清净并不生气,仍然恭顺地坐在一边,若不是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旁人甚至会怀疑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辛清璇喘着粗气,良久才叹声道:“你下去吧,本宫想一想。”
“是。”辛清净裣衽一礼,然后轻步从里面退了出来。
出门后凉风一吹,才觉察脸颊火辣辣的疼。行了没几步,远远见到王子遥一身明黄的便装,几个太监抬着仪仗,笔直地向她走来。
“清净,和母后谈得怎么样?”见到她,王子遥急切地问道。
辛清净实话实说,“母后说要考虑一下,陛下也不可太心急。”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王子遥烦躁地说,“朕现在是一国之君,难道不能对付一个小小的门派?”
辛清净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挥退身边的仆从,然后低声问道:“陛下可知,凤仪教为何会百年不衰吗?”
“为什么?”王子遥一脸不解。
“因为凤仪教有一位绝顶高手。当年楚国建国,楚王早已兵败如山倒,眼看就要成为亡国奴,这时候,那位绝顶高人出现了,一人一剑,于千军万马中斩敌人将领首级,素手逆转战局,助楚王收复疆土。待楚王稳坐宝座后,她又帮楚王清除朝中反对势力,只要她出手,无论对方多严密的防守,都没有人能逃出噩运。可以说,楚国的基石,便是这位凤仪教的先祖奠定的。”
“等朝局稳定后,楚王一面惑于绝世高手的美貌,一面忌惮她超凡脱俗的武功,便提出想娶她的意思。哪知那位高手对皇后之位没有丝毫兴趣,却与楚王立了一个约定,那便是成立凤仪教,从凤仪教的女弟子里挑出一后一妃,并世代相传。”
“一百年过去了,那位绝顶高手也已作古,可是她的嫡传弟子却仍然震慑四方。再后来,新的楚王已忘记了当初的威胁,只是遵守着祖宗的规矩,按部就班而已。”
听到这里,王子遥喜道:“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多年,那位绝世高手已经作古了,如此,凤仪教还有什么可怕的?”
辛清净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凤仪教分为两个体系,我与太后是从官宦家庭挑出来,用以入世的,历届后妃的势力盘根错节,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而且,凤仪教的教主实权并不大,除了当好皇后外,其他的事情皆由凤仪教的长老决定,教主便如一个披着皇后外衣的傀儡。”
“而那些长老,就是当年那位绝世高手的嫡传弟子,虽然不知道深浅,但是只要得到了那位高人的一半真传,朝廷就不敢妄动。她们作的决定,即便是楚王也更改不了。”
王子遥怔了怔,随即颓丧地说:“如此说来,楚国根本就是凤仪教把持着,那第一代楚王自以为自己赢了,却不知道其实是做了凤仪教的棋子。”
“万物皆有平衡,如果真的是一个在强一个在弱,弱的那方一定会奋起反抗,而凤仪教与皇室之所以一百多年相安无事,更主要的是,皇室有一个克制凤仪教的法宝。”
“是什么?”王子遥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一个人,一个姓卿的人。”辛清净脸色微黯了下来,“只是最后一个卿氏子弟,早在十几年前就突然失踪了。”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克制凤仪教?”王子遥困惑。
“说起来,也是开国那时的恩怨情仇了。凤仪教的先祖虽然对楚王没有意思,却爱上了楚王身边的一名卿姓大将,那大将与先祖有过一段情缘,后来不知怎么分开了,先祖却定下了永不犯卿氏后人的规矩——只要有卿氏后人在,凤仪教总是有所顾虑的。也因此,历来的卿氏后人都被皇室困在宫里。只是最后一代,不知怎的,自己逃脱了,先皇找遍了整个楚国,也没有找到他。”
“那个人全名叫什么?”
“卿子寒。”辛清净淡淡地回答。
“卿子寒?”王子遥挑眉,显然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有什么特征吗?”
“只知道是一个很美的男子,卿家历代的传人无论男女,都美到脱俗——这大概也是当年先祖会陷入情网的一个原因吧。”说到这里,辛清净笑了笑,“还真是好奇,他到底长得如何倾国倾城?”
“朕下令去找,将全国长相貌美的男子全部找出来。”王子遥皱眉道。
辛清净瞧了他一眼,转开话题,“不知道苏亚已经到哪里了?”(橘园枫花血月手打)
“这就是你的计划?”一个背对着门的身影指着平铺在桌上的山水分布图,略有点不解地问,“用卫津做诱饵,拖住朝廷的大军,然后让燕军抄到后方。这计划本身并没有大错,可是卫津那么少的兵马,与围困的朝廷短兵相接,必死无疑!他难道不是你的心腹大将吗?”
“不,他是写意的人。这一次,我要剪除天机阁和凤翔庄留在江北的一切羽翼…没有翅膀的人,也不容易飞了。”对面的王子情还是一脸淡然,轻轻浅浅地饮着茶。
“齐王殿下,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那身影抬起头来,俊眉朗目,赫然是帝林的模样。
“当然知道,引燕军入关,杀忠良之士,弑兄篡位,割土地以媚外,纵使我得到了皇位,也必留千古骂名。”王子情放下茶盅,淡淡地说。
帝林皱眉问:“既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和燕王不同,他要的是开疆裂土,我要的只是尽可能地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为此背点骂名,也没什么。”
“铲除她的全部势力,殿下只怕也在忌惮她的实力吧。”帝林明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却还是不由得说了出来。
王子情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若被一个人一次次地制于手掌,而那个人偏偏又是自己最在乎的女子,这种无力的愤怒,别人又岂能明白?
不如折去她的翅膀,将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帝林看着他的神情,唯有轻轻地叹息一声,“殿下太执着了。”
因爱生执,因执生痴,他已入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王子情忽而一笑,笔直地望向帝林,“当日燕王那般负你伤你,你不也一样选择效忠于他吗?还配合燕王向柳丹青演了那么一出戏,顺利地躲入这庆国之内,厉兵秣马——这多多少少,也是不符合帝帅在外的声名吧?”
“各人有各人的执著,又何必说他人?”王子情下了结语,又起身道,“望这次帝帅旗开得胜,我承诺的谢礼,也定然会兑现。”
“只是对不起丹青了。”帝林低下头,黯然叹道。
他终究,也利用了别人。
第三十七章·江北之战
那是名将之争,在没有丝毫地势区分的情况下,就在这万里无垠地平原上,用策谋下了一盘惊天棋局。
阴山魔宗。
自从信将她制服偷跑后,卓云便一直喜怒不形于色。
柳丹青在一旁徘徊了许久,终于决定顶着大不敬的危险去打断宗主的沉思。
“你有话就直说吧。”卓云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柳丹青,没好气地催促道。
柳丹青温雅地一笑,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卓云的对面,“战争一触即发,宗主还不下山吗?”
“再等等。”卓云不以为意地说,“等他们先乱起来,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宗主,”柳丹青的表情突然慎重,“帝林可靠吗?”
自从帝林叛逃燕国后,便由柳丹青将他引荐给现在的庆王,暂住在庆国国境里。
这一次楚国内乱,占尽战机的便是庆国,只是庆国一直没有太杰出的大将,帝林前去投奔,自然喜出望外,如获至宝。柳丹青又是一长袖善舞之人,与庆国皇室的关系颇为密切,在他的力保之下,竟是由帝林率领大军在楚国内乱时作为庆国的先锋队。
当然,庆国方面也留了后手,既是先锋队,人数自然不会太多。
只是,低估了帝林,也低估了魔宗。
这一场趁火打劫,各方势力都会插上一脚。
用王子情之手去打击朝廷,再用庆国之手打击王子情,再通过帝林,将战争的果实兵不血刃地拿到手。
卓云不发则已,一发便是志在天下。
“总是要赌一赌的,更何况,他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中,谅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卓云转过头,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你说,如果她发现自己最没用的女儿夺了江山,会是什么表情?”
柳丹青默然。
卓云重新回过头,多年的谋划一朝实现,却不知怎的,并不开心,心底竟是一片宁静。
也许是因为,她真正想要的见证那一刻的人,已经离开。(橘园枫花血月手打)
“子忻是笨蛋吗?!”李写意将手中的线报狠狠地砸了下去,第一次开口骂那个总是宠着念着的人。
风随溪挑眉望向她,“怎么了?”
“他让卫津正面迎敌,在嘉兴以北的平原上硬碰硬!”李写意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另有图谋,这分明就是送死!”
“你可以去找子忻向他阐述时局啊。”风随溪不以为意地说。
“李铮在江北,若是李铮也劝不了,那便是已经作了决定。”李写意转过头,黯淡道,“我答应了子忻要放手,便是彻彻底底地放手,江北的事情,我本就没有立场再插手了——他也必然不愿意见到我。”
风随溪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帮卫津打赢,其实这一场硬碰硬的仗,终归是逃不开的。”说完,他又埋头在桌上研究他的药方。
李写意也缓下心神,风随溪随意至极的一句话,反而让她安定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性子也急躁了不少。
“好了,什么都不要想,万事有我。”风随溪伸手搂住那个有点失态的女人,安心一笑。
在卫津的麾下,有一个颇受器重的将领,叫做云深。
云深长得不错,俊秀斯文,也不爱说话,乍一看,像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表象。
这个云深,上战场时非常勇敢果断,他今日的偏将之位,完全是凭实力赢得的。
他终于引起了卫津的注意,有一次他招他到中帐,云深行了礼,坐定后,卫津放下手头的地图,望着他的眼睛问:“想不想带兵?带兵攻打凤仪教?”
云深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将领。
“楚云笙。”卫津微微一笑。
云深——楚云笙低下头,淡淡地说:“李姑娘知道吗?”
“你能在这里立足,也是她安排的。”卫津实话实说,“少庄主说,你是她永远的朋友。”
楚云笙目光一黯,默然不语。
“去吗?”卫津又问了一句。
“去。”楚云笙异常坚定地回答,末了,又加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这是你自己争得的。”卫津肯定地说。
“这时把我调开,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楚云笙犹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
卫津颔首,“这一次朝廷派的是苏亚,我不想让你们兵戎相见…毕竟,与自己人为敌,是很残酷的事情,特别是曾经的朋友。”
他经历过,所以他了解。
楚云笙的手指颤了颤,“他会死吗?”
“也许死的是我。”卫津轻笑,“无论生死,都是个人的选择,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云笙没有再说话,弯腰退了出去。(橘园枫花血月手打)
这一场厮杀全在聪明人的预料中。随着熟悉的手势,万箭齐飞,那箭撞铁盾之声、箭没入肢体声、鲜血四溅声、嘶喊声似都没入了战车轰隆隆的前进声中。
喧嚣最后,满目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景。放眼望去,远处是彤红的夕阳,浅红色柔软的沙粒,孤绝的丘石,然后逐渐被深红色的沙石、交叠的残肢断臂所替代。
那是一场极致的表演,朝廷与江北的第一次短兵相接,双方都是斗志高昂,旗鼓相当,最后退守营地,为下次出击做准备。
三十里以东,是朝廷的军队,苏亚为首。田京虽然不想参加,但到底心疼自己的徒弟,这次不能继续保持中立了,他才是军队的灵魂。以十五万对五万,即使那五万是虎骑军,他们的胜算也有九成。
三十里以西,卫津加强修建工事,严肃防守,即使敌我悬殊,脸上也并没有多大担忧,那些本来心有惴惴的将士见到自己的将军踌躇满志的样子,心也略略安定了些。
巡视了一番,卫津进了帐篷,里面闲闲地坐着两个人,方才的厮杀似乎不足以触动他们。
三十八章至完结
卫津自然知道那两人定力了得,因为一个是李写意,一个是风随溪。
听了卫津报告的战局,李写意默然不语,临敌经验她及不上卫津,所以,不会妄自菲薄,横加干预。
风随溪的目的更简单,保护好李写意,其他的事情,他也懒得费心管。
可无论如何,她来了,卫津总觉得安心一点儿。
“还是觉得硬碰硬绝对是个输局,这一带皆是平原,即使想以诡道取胜,也没有相应的地势条件。”李写意还在为王子忻,或者王子情的鲁莽而耿耿于怀。
“我知道。”卫津无奈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李写意挑眉,不解于他的吞吞吐吐。
卫津叹口气,虽然明知这样会伤了李写意,却还是说出口,“可是卫初和素素被子忻殿下接走了。”
李写意的身体顿了顿,“子忻?”
“所以,我没有退路,即使明知是死局,也只能继续拼下去。”卫津有点儿不忍看李写意错愕的眼。
她当初竭力说服卫津留下帮王子情,却不妨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卫津被他效力的人出卖了两次。
情何以堪?
李写意抿紧嘴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愤怒。
风随溪站了起来,说:“我去把卫初接回来。”
他说接,自然是动手抢回来。
卫津摆摆手,正准备推脱,李写意却已开口:“随溪,拜托了。”
这样做,是公然对王子忻的行为表示不满。
可是——
她确实很不满!
她可以接受一切伤害,却不能接受再次被出卖,何况是王子忻!
那个孩子,那么纯的孩子!
“卫津,帮我照顾好写意。”风随溪迟疑了一下,又确定五万兵马一时半刻不会被攻破,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李写意望着他的背影,手心再次攥紧。
生气归生气,这一次,却只能继续打下去。
而且只能赢!
“卫津,如果以回龙阵,五万对十五万,有把握吗?”她突然抬起头。
卫津的脸熠熠生辉,目光中满是回忆与向往,“无论有没有把握,若以此阵再打一次,死而无憾!”
战死并不可怕,就怕不尽兴!
李写意微微一笑,“准备下战书吧。”
“不等风谷主回来?”卫津问。
“他若回来,我会束手束脚,不然我又何必刻意将他支开?”李写意静静地说,“王子忻不会伤害卫初,我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