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心如鼓捶,突然有点晕眩。
“风谷主回来了。”王子忻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已经擦过她,兀自向亭子走去。
小鱼回过神,也紧追上去道:“我知道,虽然风大他们做得很隐秘,但是写意庄的人突然戒备起来,不用说也猜得到,风谷主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有不小的麻烦。”
“可是…为什么连我们也瞒呢?”王子忻往亭子里的长椅上一靠,不解地问。
“是不想让少庄主知道吧…”小鱼若有所思地附和道,说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已经告诉少庄主了。”
第二十章冰消雪融(2)
“什么时候?”王子忻奇问。
“风谷主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小鱼得意地说,“最近我总是能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呢,就好像上次江北的那场雨,很多东西,好像自己钻入我脑子里似的。”
王子忻静静地看着她,略有点担忧地问:“不要紧吗?”
“不知道,顺其自然吧。”小鱼无所谓地耸耸肩,靠着王子忻坐了下去,一起欣赏着药谷清亮光洁的月色。
写意庄,内室。
“能不能不喝药啊?”
风二额头的青筋直跳,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嚷着不喝药的药谷谷主!
风随溪还是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给可怜的风二造成多大的打击。
“我已经连着五天,除了喝药什么都不能吃了。”风随溪索性大吐口水,“你明明知道我无肉不欢,还这样折磨我…”
“谷主,这好像是你自找的吧!”风二费了极大的劲,才压下将面前这个人踢飞的冲动。
风随溪理亏,噤声了片刻,随即又不死心地抬头道:“那能不能不在药里加黄连?”
“不行,做错事是要有惩罚的。”风二依然摆着一张关公脸。
风随溪气结——难道自己还不够惨么?武功没有了一半,在床上躺了五天下不了床,面前这个没同情心的,竟然还在药里加黄连!
“谷主还是早点将药喝完,早点休息吧,谷主也不要指望反抗。从前谷主武功盖世,我们自然不敌,现在谷主残余的功力,想一招两招将我们制住,恐怕绝非易事,到时候无非是自讨苦吃。”风二没有丝毫同情心地说道。

风随溪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这算不算虎落平阳?
捏着鼻子,将那些一入口就作呕的药尽数喝完,然后再捧起床边的水壶一个劲地灌水。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吃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自食其果的一天!
“谷主早点休息吧。”风二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药碗,确定一滴药汁都没剩下,这才放过他,悄声退了出去。
出了门口,风大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风二,连忙迎了上来,“今天的情况好些么?”
“还是不听话,吵半天才肯喝药。”风二皱紧眉头,一脸忧色,“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谷主越是表现得有精神,就越是不希望我们为他担心,那么情况也一定不乐观。”
“是啊,他那点弯弯肠子,还以为别人不知道。”风大叹息道,“悱恻之毒虽然可以配药镇住,但还是快点找到解药才好,难道真的让谷主疼三年?”
“从哪里要解药?连药谷都没有的东西,寻常地方会有吗?”风二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了风大一眼。
“那就去找魔宗!”风大慨然道,“以我们兄弟的身手,闯进魔宗总部,也不是难事!”
风二冷哼一声,又白了他一眼,“你似乎忘记自己是怎么流落药谷的了?你以为魔宗是皇宫大院,那么好闯的吗?”
风大顿时没了言语,在屋里假寐的风随溪则好笑地撇撇嘴——难道他们天天闲着没事去闯皇宫大院么?
不过,看来怎么也掩饰不了病情啊。
为什么世人一个个都变聪明了呢?
察觉到风二又将脑袋探回来查看,风随溪连忙翻了个身,以免脸上的笑意将自己假寐的事实出卖。
身后的脚步渐渐远去,周遭终于恢复了安静。
风随溪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推开床边的窗户,依着窗棂,淡淡地看向远处。
被内力强行压住的毒素又开始蠢蠢欲动,风随溪无奈地叹了一声,不得不继续忍受每晚例行的疼痛,
集中精力,将躁动的内息一点一点调息到经脉之中,这个过程如抽丝穿针一般,针头从骨髓中穿过去,又拉回来,万蚁攒心,即使极力忍耐,额头仍然沁出了冷汗。
他总是在风大他们离开后才运功调息,也是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丢脸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丢脸第二次。
运功到紧要关头,风随溪绷紧身子,唇变得干燥而没了血色,双手在胸前结的手印,也因为太用力,骨节发白。
在让人晕眩的疼痛里,他突然想起李写意,想起初见时,以及后来的八年里,她所受到的种种折磨与痛楚。
原来真的那么疼,这样的痛,写意,你到底是怎么支撑过来的?
心中一悸,复而一暖,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挺了过去,他刚准备松气,门却被轻巧地推开了。
风随溪没有睁眼,只是暗暗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无比轻松地问道:“风二,你不会又拿了一碗黄连来整我吧?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你也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第二十章冰消雪融(3)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他走来,越走越近。
随着脚步声及近的,还有一股清清冷冷的馨香。
如此熟悉的感觉,却并不是风二他们。
风随溪倏然睁眼,果然见那人浅笑嫣然地望着自己。他熟悉那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根线条,每一寸肌肤。
这曾经是他的杰作,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轻轻地将结印的手垂在膝盖两侧,风随溪想说几句笑话以表示一切如常,只是迎着那双洞悉尘世的玉瞳,他所有的掩饰与语言,都只化成了一句,“你来了。”
话一出口,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江北,他弃她而去,当他重新折返时,她也不过是这样轻轻一句,“你来了。”
当时听了,只觉得太过平淡,到了如今,才知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到底包含了多少不能言传的千言万语。
李写意停在他面前,伸手拭去他额上没来得及干涸的汗水,没有道谢,也没有过多的忧虑,只是淡若柳丝地一笑:“辛苦了。”
他与她之间,道谢已经过于苍白。
“…信那家伙果然不可靠啊。”沉默了一会,风随溪忽然笑道,“我算不算所托非人?”
“不是信。”李写意淡淡地驳道,“是小鱼告诉我你受伤回谷的消息。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那日醒来后,也能发现晕倒并不是身体不好的原因,而是中毒。”说到这里,她缓缓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会为我解毒又不肯告诉我的人,只有你。”

风随溪愣了愣,随即轻轻一笑——他们已经太熟悉彼此了,想瞒着对方做事,看来不容易呢。
李写意挨着他坐了下来,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手指若有似无地合拢,“信已经去取解药了,在解药没有拿来之前,我留在这里陪你。”
风随溪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好笑地说:“我又不是小孩,难道生病了还要大人陪么?”
“可是你原比小孩更怕疼啊。”李写意浅笑着揭穿他,“虽然看惯生死,可是从小到大连小伤都未曾有过,一个从未生病的人又怎能受得了疾病之苦?”
“那你呢?”风随溪突然安静,翻过被她按住的手,转而握紧她,“当初又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痛?”
“因为赌气啊。”李写意近乎调皮的语气让风随溪一怔,“因为你满眼的不情不愿,不屑不顾,我便想,怎么也不能让这个讨厌的家伙小看去了,所以咬牙也要忍着。”
风随溪转过头,看着李写意眉眼间纯净的笑意,突然倾过身,张开手臂,搂紧她。
李写意没有动,只是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一片宁逸。
“你可知这世上,让我又爱又恨的是谁?”他突然挪开问。
李写意苦笑,“难道是我?”
“你还真不懂含蓄。”风随溪瞟了她一眼,浅笑道,“不是你。”
李写意怔了怔,“会是谁?”
“你认识的。”
“嗯?”
“李铮。”风随溪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
李写意又是一怔,不解地望着他。
“我感激他,因为他把你带到我面前,我恨他,也因为他把你带到我面前。”风随溪深深地看着她,沉声述说着。
李写意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漫出来。
风随溪也不再多说,只是与她并肩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清月白。
凉风习习,卷起他的衣摆、她的裙带。
“写意…”
“随溪…”
他们突然一起回头,一起喊了一声对方,又一起怔住。
风随溪率先笑笑,“你先说。”
李写意也不推辞,只是异常坚决地望着他,“你上次让我给你一个让你留下的理由,现在我给你,如果尘埃定后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不再负你,所以,不要在我死之前离开我,随溪。”

自私也罢,任性也罢,就让我一直贪恋着你的温暖,直到死。
“你不会死的。”风随溪简单明了地丢出五个字。
既是信念,也是承诺。
李写意低头,浅浅地笑,“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妖怪,当然会死,等活到一百多岁成了老妖婆…”
“写意!”风随溪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将天香豆蔻拿回来。”
无论奇诡如燕宫,绝险如魔宗,他一定,会得到天香豆蔻。
“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李写意道,“子情…要送闵柔公主和亲,我也会去燕国,相信我的能力,我可以自己拿到手。”
“你要去燕国?”风随溪显然吃了一惊,“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经受得了这样的长途跋涉?”
第二十章冰消雪融(4)
“连你都受得了痛,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李写意四两拨千斤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是不是真的很痛?听说悱恻之毒…”
“写意!”风随溪有点恼怒地喝了一声,“认真点!”
“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李写意极认真地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那么坚决,那么绝傲。
风随溪怔怔地望着她,半天才神色稍缓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李写意断然拒绝道,“你大病未愈,根本不适合长途旅程,而且药谷已经被魔宗的人盯上了,你若走了,这里怎么办?”
“没有我,魔宗照样动不了药谷,你以为药谷的人那么笨么?”风随溪又恢复了平日的自负狂傲。
李写意白了他一眼,撇嘴道:“那这次又怎么被人算计了?”
风随溪瞪着她,大声抗议道:“还不是因为你!”
李写意懒得理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你到底还想喝多少天黄连?若是不听话,就叫信不给你解药,让你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风随溪苦着脸,可是眼底,尽是喜悦。
“对了,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我想好了,不再强求你的理由,凡是你想做的事,我总该全力帮你才是,所以,王子情的事情你不要太费心,只要我在,总能帮你实现。”风随溪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极平静地继续道,“就算你不在了,你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完成。”

李写意垂下睫眉,莞尔道:“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真的站起身,作势要走,风随溪一把拉住她的手,闷声说:“你刚才不是说陪我么?”
李写意笑道:“是啊,我就住在药谷里。”
“…留在这里陪我。”他很别扭地说道,“我想看见你。”
李写意笑得更灿烂,“别像孩子一样,难道还怕黑不成?”
风随溪闻言,脸一沉,松开她,翻身上床,竟真的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李写意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离开,轻巧地靠在他的身后,第一次,用她保护他的姿势,环住他的腰,“好了,睡吧。”等了片刻,她又加了一句,“乖。”
风随溪想笑,可是脸已经白透,手指几乎掐进床单里,才没有将身体的颤抖传到她身上。
可即使痛得厉害,心却莫名地安宁起来,身后温软的触觉,便如一个永恒的港湾,将他停泊。
李写意在药谷滞留了数天,风随溪回谷的事情也正大光明地宣传了出去。王子忻与小鱼一早就兴冲冲地冲去找写意,听说她正在风随溪的房间,急忙往风随溪的住处扑去。
到了门口,他们听到一段堪称诡异的对话。
“写意!你怎么也在药里加黄连!你、你、你和风二他们狼狈为奸,欺负我这个病患…”风随溪惨绝人寰的控诉声。
“不加黄连,万一你嘴馋,偷吃怎么办?”李写意冷静的声音,“你既然不听话,只能让你苦得什么都吃不下。”
“我已经七天什么都没吃了,这种药物疗法太不人道了!”风随溪大声抗议。
“这种药物疗法是你当时自己定下的。”李写意的声音依旧冷静。
“写意…”风随溪自觉理亏,马上改变策略,哀哀地求,“真的很苦啊…”
“很苦吗?”李写意若有所思地呢喃。
然后,屋里突然没了声息。
王子忻与小鱼面面相觑,难道风谷主已经被苦药吓得昏厥了不成?
王子忻还记得风谷主给自己治病时,总是一副酷酷的表情,没想到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大出意料!
子忻的风度甚好,何况对方又是自己的恩人,所以他只是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小鱼则已经掩嘴笑得半死了。
“进去看看。”小鱼好不容易停住了偷笑,朝王子忻打了个眼色,然后踏在房门前,猛地推开。
“少庄主…”她的一句话没有喊完,人已呆在了原地。
床榻边,李写意坦然地抬起头,她的唇角还留着刚刚渡给风随溪的药汁。
“写意姐姐…”王子忻站在小鱼身后,已经长高的原因,他同样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他们,是在接吻吗?
王子忻呆住了,那天在药谷,四哥王子情也是这样吻了李写意,他与小鱼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还为此偷笑了好几天。
可是方才,她低着头,分明在吻风谷主!
“子忻。”李写意淡然一笑,亲切地喊了一声,没有丝毫扭捏或愧疚。
第二十章冰消雪融(5)
王子忻后退一步,突然转身往外跑去。
李写意愕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刚准备问小鱼,哪知小鱼也是跺了跺脚,扭身追着王子忻而去。
“他们怎么了?”李写意不解地问。
风随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突然开口道:“我还要喝药!”
李写意白了他一眼,冷酷地说:“这次自己喝。”
“…那不要了。”风随溪瑟缩了一下,乖乖地缩回床上,等了片刻,才终于好心地提醒道,“去看看子忻吧。”
“嗯。”李写意放下手中的碗,人已踏出。
听到那个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风随溪突然希望信永远不要找到解药。
王子忻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到了那晚与小鱼一起看星看月的地方,他便停了下来。
小鱼紧追过来,默默地站在王子忻的身边,想说一点应景的话,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写意姐姐是不是变心了?”好半天,王子忻才讷讷地问了一句。
小鱼愣了愣,不好去说少庄主的是非,正犹豫着怎么回答,身后传来一串缓慢的脚步声。李写意踏上台阶,静静地站在王子忻的身后。
“什么是变心?”她浅笑着问,并没有丝毫不悦。
王子忻脸色一红,垂着头不说话,可是眼神里的愤愤,分明是为四哥不平。
李写意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带着坦然而宠溺的表情。
“写意姐姐是不是…喜欢风谷主?”又是好半日的沉默,王子忻才低如蚁蚋地问道。
“那子忻喜欢小鱼吗?”李写意反问道。
“当然喜欢。”王子忻没有丝毫犹豫,清亮的眼睛如宝石一般明澈,“小鱼对我很好。”
李写意莞尔,转头望了一眼小鱼,小鱼则红了脸,不自在地说:“我还有事情没做,你们…你们先聊…”说完,竟这样跑开了。
李写意忍俊不已,又回头向颇有点愕然的王子忻继续问:“那子忻喜欢写意姐姐吗?”
王子忻愣了愣,盯着李写意淡然无波的脸,蓦地垂下头去,讷讷地说:“…喜欢”这句‘喜欢’没有方才那样理直气壮,却百转千回,涨红了王子忻的脸。
李写意没有注意到这之间的不同,只是站在他面前,柔声说:“所以,一个人是可以喜欢很多人的,喜欢自己的朋友、亲人、伙伴,或者…爱人,子忻,你还小,所以并不懂,并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许多时候,我们无从选择,也不需要选择。”

王子忻怔怔地看着她,纯美的脸上满是迷茫。
“好了,别多想,好好地治好眼睛,不要让你四哥担心。”李写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长辈的姿态训导道。
听到她说着四哥,王子忻又是一阵心安,也不再揪着牛角尖不放了,腼腆地点了点头,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回去。
李写意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黑点消失在视线之外,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那种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吧。
只是,变心了吗?
她淡淡一笑:既然已无心,又何来变之说,只求行事无愧而已。
正沉吟着,风二从庄外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见到她,连忙皱眉道:“李姑娘,你有个属下在谷外,要求见你。”
李写意心中一喜,“是信吗?”
风二愣愣,“谁是信?”
李写意欣然笑道:“是给你们谷主送解药的人,派人将他接过来吧。”
风二闻言大喜,连忙安排人出去,引着信穿过了迷瘴林,李写意则一直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等他。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信终于被风二带到了面前。因为长途跋涉,连番劳累,信的脸色极差,掩日遮月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他没有戴面具,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眉宇间的迷乱没有逃过李写意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吗?”李写意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冷淡到骨子里的人,会被什么事情触动如此之深。
信摇头不语,伸手将怀中的瓷瓶递了过去。
李写意接过来看了看,然后交给风二去验证一下,稍后拿给风随溪服用,这才重新坐下来与信谈一谈魔宗的事情。
信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坦然地将魔宗发生的事情如实汇报了,只是掩饰了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只说卓云身体太弱,考虑到她的性命安全,所以没有将她一同带下阴山。
李写意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信说得极含糊,但是在迷魂林里,两个分明敌对的人会如此默契,已经让她震惊。再说到沼泽地,卓云想也不想地将信推了出去,而不是以信为踏脚石,自己踩着他逃走的时候,李写意已是一片了然。

第二十章冰消雪融(6)
她微微低头,觉得又可喜又可恼,半天才说:“卓云…并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信不解地望着她,“可是魔宗…还有殿下那边…”
“根本分不清敌友,她的许多行为与我们是相悖的,但又有许多的事情,与我们是相符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她并不是真的辅佐太子。以她的才能,但凡有一丝真心,朝廷又何至于成为如此格局?”李写意轻声说,“所以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我们先不要动她,即使这一次她做得过分,却并非是真的想杀人,否则你又如何会拿到解药?”

“那这件事,少庄主不追究了?”信有点矛盾地问道。
“一定要追究。”哪知李写意神色一变,无比坚硬地说,“我是一个小气的人,别人敬我一分,我必然要敬别人三分,难道凤翔庄和药谷是可以任人随意欺凌的么?”
“少庄主想怎么做?”
“她不是想对付凤仪教吗?”李写意浅浅一笑,“我助她一臂之力,让他们痛快地火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