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楚王做错过什么,终究是他的父亲,看着自己的父亲受到如此待遇,他不能不愤怒,不能不揪心!
特别是,那个喂药的人,是李写意!
议政厅,秦王王子道紧张地坐在御案后,自从王子永被困法觉寺后,这一战,便没有回头路了。
第十五章京城突变(10)
本打算在楚王将死之日传位于自己,只是现在…只能武力解决!
正想着,一身便装的辰妃从外面匆匆进来,王子道连忙站起迎过去,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竟撞到了桌上山一般厚的奏折,啪啦啪啦地散了满地。
“秦王何事如此慌张?”辛清璇优雅雍容地走了进来,抬眼瞟着辰妃,又故作惊诧地问,“辰妃妹妹因何这般打扮?”
辰妃的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地行了一礼,“皇后。”
“出宫了吧?”辛清璇不打算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说,“见过楚侯了?”
辰妃抿嘴不语。
“本宫还是劝妹子死心吧,楚侯断不可能为了你背叛朝廷。”辛清璇又说。
辰妃扫了她一眼,挺身傲然道:“皇后这次可猜错了,这世上还有皇后算不到的事情,真是难得。”
辛清璇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异常怜悯地望着她,“辰妃,你何苦要将自己置于这个地步?”
“难道不是皇后娘娘一步一步将妹妹逼过来的吗?”辰妃恶毒地望着皇后,“就像当初逼着皇上杀了湖心一样,皇后又何必明知故问?”
“皇上对湖心之死总是不能忘怀,你不过是眼睛长得像她,便恩宠了二十年,如此圣恩,怎么还不懂得感恩?”辛清璇冷冷地说,“这二十年,你独专后宫,本宫也未曾难为你,又怎么对不起你了?”
“你纵容我,只是因为你不爱皇上,你只是爱当这个皇后而已,我不曾威胁你的地位,所以你不急,可是你又是怎么对付我儿子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皇上耳边说的话,若不是因为你步步相逼,永儿何必铤而走险,下此一棋?”辰妃望着她,同样冷笑不已,“说起来,还得谢谢皇后,若非皇后,我们母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荣登九五!”
“知道太子为什么一直未露面吗?”辛清璇忽而一笑,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他怕了?”辰妃说完,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因为这件事太儿戏,太不足以为道了,太子根本就不屑理会。”辛清璇微微一笑,看着辰妃变铁青的脸道,“你本来胜算不小,只是太操之过急了,不要以为操纵了皇上就能为所欲为,你大概不知道凤仪教有什么权力,知道为什么历届的楚王都必须娶凤仪教的弟子吗?”
“为什么?”辰妃沉声问。
“因为凤仪教拥有左右楚国命脉的能力,凤仪教,有废黜君王的权力。”辛清璇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翩然地走了出去。
辰妃如落冰窖,呆呆地望向王子道。
王子道同样脸色惨白,却比辰妃镇定许多,他执着辰妃的手,低声说:“母妃不用多虑,我们先去湖心宫找父皇,我就不信,凤仪教能不管父皇的死活!”
辰妃点头,又唤来了二十余名王府死士,一同向湖心宫走去。
“皇上,皇上!”小梅与李写意敛眉侍立在一旁,萧淑则坐在床榻边,低低地唤着。
楚王哼了一声,然后极缓极缓地睁开眼,见到萧淑,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爱妃,朕怎么在这里?”
萧淑一听,连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将秦王与吴王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齐王怎么勇闯法觉寺,得了解药,偷送入宫…
王子情在屋梁上听得瞠目结舌,旋即又想到,这一番作为定是李写意的经历,心中更说不上是钦佩,是担忧,还是悲凉。
楚王越听越怒,直欲拍案而起,萧淑连忙挡住他,低声提醒道:“宫里宫外都是秦王的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一声通传:“辰妃娘娘与秦王殿下驾到!”
李写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悄悄地躲入帷幕的阴影中。萧淑也收起眼泪,向楚王使了个眼神,楚王会意,又装出一副疲惫恍惚的模样,等着他们。
果然,王子道只象征性地说了三句话,便请求楚王让他更名正言顺地监国。
楚王也打蛇顺棒上,稀里糊涂地回答道:“那召百官在议政厅集合,朕要当面宣布这个消息。”
王子道大喜,遂安排下人去延请众人,又极孝顺地扶着楚王,一同回议政厅。萧淑唯恐事情有变,也紧跟了上去,李写意则悄悄地落在了众人身后,她不想被其他人认出来。
待湖心宫人去楼空,李写意也终于支撑不住,脸色惨白地跌坐在椅子上。王子情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是心疼还是恼怒,反正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似乎辛清璇本只是想将他迷倒,所以并没有其他症状。
第十五章京城突变(11)
李写意坐了一会,大概终于喘过气来,这才起身,想从后门出去。王子情咬了牙,使劲一挣,竟从房梁上啪的一下落了下来,摔得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李写意柳眉一挑,警惕地停在隔间的房门外,敲了敲门问:“谁?”
王子情不能言语,正懊恼着,方才将他送过来的灰衣人却恰好折返了回来,见到李写意,立马忘记他这个齐王殿下,连忙惊喜地唤了一声:“少庄主,你怎么在这里?”
“乔四,你不是负责保护静妃娘娘的吗?怎么也会在这里?静妃呢?”李写意不悦地反问道。
果然是她的人啊,王子情凄凄地想: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口口声声想抓着她不放,到头来,还是她在保护着自己,到头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能动、不能语的废物!
“静妃担心齐王殿下,所以求我先去救齐王。”乔四连忙答道。
“殿下呢?”李写意急问。
“在里面呢。”
门外很快没有了声息,王子情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吃力地抬起头,牢牢地望着那扇半掩的门。
门被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湖绿色的宫女装,再往上,是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
那张脸,惨白得像一个鬼。
王子情突然有种极强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像有种东西丢了,丢在不可能找回的时空里。
“子情…”李写意的声音竟出奇地清淡,“你都看见了?”
王子情默默不语,将视线侧开。
“你会怪我吗?”她问。
王子情还是不语,泪却突然涌了出来。
真是丢脸,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哭,王子情在心底拼命地嘲弄自己,可是那种渗在骨子里的悲凉,让他如此害怕,如此不能自已。
“少庄主,殿下中了迷香,不能说话…”守在李写意身后的乔四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李写意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然后合上门,缓步走到王子情身前,跪坐在他旁边。
她已经看到了他的泪,可是只能装作没看到。
那么骄傲的人,大概是不希望别人见他哭吧。
她终于,逼得他流泪了。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苏颐了。”她清清冷冷地说,视线淡淡地停在墙壁上,不去看他的悲伤,“从前的苏颐早已不在了,所以,对于我的所作所为,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嗅瓶,放在王子情的鼻下,“皇上正召集百官廷议,记住,如果皇上问殿下要什么封赏,殿下便回答:要做江北侯。秦王倒了后,太子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殿下你,殿下只能去江北养息一段时日,再图发展。”说完,她又从容地站了起来,转身道,“请殿下好自为之。”
她不敢等他恢复,不敢听他说话,只能在他口不能言时,离开他。
王子情怔怔地望着那个决然走远的背影,悲伤不已,泪怎么也止不住。
风雷营的将士已经列队待发,楚侯东望皇城,面色阴沉,郁郁不语。
辛清雅自后面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搭到楚侯的肩上。
“清雅。”楚侯转过身,温柔地按住妻子的手,“这一次,恐怕我们在劫难逃了,对不起,这次连你也要一并拉下水。”
辛清雅鼻子一酸,默默地从后面抱住自己的丈夫,“只要笙儿能平安,我便知足了。方城,能活到今日,已算上天对我的仁慈了。”
“笙儿不会有事的。”楚侯微笑道,“皇后一定答应放过他了,是不是?”
辛清雅的身子僵了僵,默不作声。
“刚刚来找你的,是清净吧,辛清净也长得这般大了,她一定是让你阻止我去做傻事吧,我明知道秦王他们没有胜算,却仍然一意孤行。清雅,你会不会恨我?”楚侯回头,深深地凝望着与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你本应该是楚国最尊贵的王妃,是我引诱你,让你处于两难境地…”
“别这么说。”辛清雅温柔地按住他的嘴,望着眼前与自己一起衰老的容颜,暖暖一笑,“我今生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叛离凤仪教,选择了你。”
楚侯声音一哽,回身将妻子拥入怀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一起面对吧,只是…你真的不怪我?”
“你帮秦王,是你的道义;你不能尽帮,是你的忠义。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明白,所以,不用管我的立场,做你想做的吧。”辛清雅仰起脸,深情地说。
“好。”楚侯得到了妻子的首肯,顿时信心万丈,“无论如何,我必须护着两个侄儿出京,将他们安置妥当后,我自会向太子与皇后请罚。”
第十五章京城突变(12)
辛清雅点点头,极温柔地望着他,“你去吧,我等你。”
楚侯点点头,将已经松垮下来的披风解了下来,反手披到了妻子的肩头。
辛清雅盈盈地望着他,看着他英伟矫健的身躯慢慢地消失在远方,泪水禁不住滑了下来。
辛清净从屋后转出,担忧地提醒道,“您不要忘记师傅的话。”
“方城不想扯上湘南王,所以将湘南王制住后,锁在了密室里。”辛清雅淡淡地说,“清净,你去将王爷放出来吧。”
辛清净点点头,正准备转身,一只纤纤素手蓦然点上了她的肩井穴。辛清净吃了一惊,正待扭身反击,辛清雅与她同门,又岂会不知道她的招数,当即反手封住了她的去处,将辛清净制在原地。
“回去告诉皇后,二十年前,我选择了方城,二十年后,我同样选择我的丈夫,这一次,我必须帮他。”辛清雅深深地望着一脸愕然的辛清净,转身走进内堂。
楚侯的唯一生机,便是湘南王了,只要胁迫湘南王出手相帮,秦王与太子之争,谁输谁赢,也许还不一定呢。
卫津已领兵,扎于城下。
他刚刚带着兵符去虎骑军的时候,众人皆是半信半疑的,对于他的身份更是不屑一顾。
只是很快,卫津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对军事知识的娴熟很快征服了他们,军中本是最重英雄,最轻出身的地方。
风雷营的人把守了各处城门,吊桥被拉起,两军遥遥相对。
卫津发起了第一次攻城,他的战术老练有效,是久经战场的睿智。
楚侯立于城头,他未想到会有其他人能指挥虎骑军,可是也知道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秦王根本无法逃脱。
两军对峙。
同样是楚国的军队,双方士兵都同样迷茫。
风雷营以为,是虎骑军要谋反。
虎骑军却以为,是风雷营在逆君。
他们各自望着自己的将领,楚侯面色发白,目光却说不出地明亮坚定,而卫津,那张满是创痕的脸上,同样是铁一般的坚定,以及…火一般的炙热。
在他看见楚侯的一瞬间,他的火,便烧了起来。
未曾想过,有一天,还会这样站在战场上,站在千军万马前,站在即将攻陷的城楼前。
而这座城,是楚京!
渴战,迷乱,痛恨,激扬,所有的情绪全被调动了起来。
卫津举剑,阳光下笼罩的身影,是八年前关山勇士遗留的亡魂,勇如战神。
楚侯的心口微微一悸。
“你是谁?为何擅自调动虎骑军?”楚侯在城头处朗声问。
“卫津。”他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仿佛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样的风采,这样的自信,分明是百战成英的将领才拥有的气度雍容。
可是,为什么名字如此陌生,感觉,却这般熟悉?
楚侯微微凛神,继续说:“湘南王正在侯府做客,他不曾调兵,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兵符?”
“兵符乃湘南王亲手谕卫将军的,我可作证。”将朝阳护送出城的肖宁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策马在卫津身边道。
他是湘南王的近侍,虎骑军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他的话,无人质疑。
“侯爷,若湘南王本无意讨贼,你为何不让他来城楼,说一句话?”卫津冷然道,“还是王爷已被楚侯所害?”
这句话立刻引发了群情激扬,身后的近万名虎骑军起身喝问,不停地呼喊着他们的将领湘南王。
湘南王转战几十年,他手下的虎骑军与其说是楚国的军队,更应该称之为湘南王的亲兵,湘南王在军中受到的爱戴程度,远远甚于楚王。
除逆臣,清君侧,这个也许是个口号,但是营救湘南王,却让军心空前地统一起来。
卫津策马前去,再次高声喝问湘南王的行踪,身后的虎骑军也蠢蠢欲动,云梯、攻城石、撞木…一件件,一行行,送到了队伍前。
攻城战,一触即发。
楚侯蹙眉,他并不想和自己的人打起来,出此下策,只是为了给秦王,给他的侄子与妹妹,足够逃走的时间。
他已经派人去法觉寺为吴王解围了,田京还不敢当众与风雷营的人起冲突,应该能救出吴王吧。
可是还留在宫里的秦王和妹妹,现在又如何了?
他心焦若焚,可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又根本离不开分毫!
金銮大殿之上,秦王忍着喜色地将楚王扶上宝座,然后垂手立在了一边。
虽然兵出险招,但是若得到楚王的亲口禅位,也算是实至名归。
京城里的权贵、宗师都被陆陆续续地请了过来,看见久未露面的楚王陛下,自然都是欣喜万分。
第十五章京城突变(13)
却也有几个机灵的,闻到了大变的气息。
“太子为了准备闵柔的嫁妆,现不在京中。”察觉到楚王目光里的疑惑,皇后辛清璇低声回道,一边说着一边朝台下的辰妃与秦王一扫。
王子道也颇觉得讶异,按理说,楚王应该没有多大的意识了,为什么此时想起太子了?
等众人都来齐了,洞开的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人突然关上,幽深的大厅,顿时陷入诡异的黑暗中。
“来人,将秦王与辰妃关入宗人府,等候发落,即刻派人搜捕吴王,务必将他擒拿归案!”宝座上,楚王的声音如九幽之魂,沉重莫名。
王子道大惊失色,“父王!”
“劣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朕已经吃了齐王送过来的解药,不会再受你控制了!”楚王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推翻了面前的玉案。
王子道面色惨白,呆呆地停在原处,辰妃更是说不出话来,怨毒的眼神扫向站在一侧的辛清璇,心寒如冰。
大门外,厮杀遍野,凤仪教的人已出手,宫里秦王的势力,在分崩离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重新打开了门。一个人从外面光灿灿的阳光里缓缓走进,迈入大厅,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大殿中央。
“儿臣拜见父皇!”王子情深深行了一揖,他的脸色,同样白得吓人。
楚王欣慰地点点头,“这次吾儿救驾有功,不知要什么赏赐?”
王子情默默地望着台上的父亲,看着辛清璇眸中的冰寒,秦王的怔愕,辰妃的绝望。
“儿臣想请旨镇守江北。”王子情再次拜倒。
这个京城,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好,准奏,即日起,齐王为楚国江北侯。”楚王慷慨地许诺完,突然哆嗦了一下,跌回到宝座上。
萧淑连忙迎上去,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皇上…”
楚王的眼睛顿时滑过一丝华彩,“爱妃…”他转过头,又大声宣布,“淑才人同样有功于朝廷,即日起,封为淑妃,特准乘坐凤辇,与皇后同仪!”
辛清璇愣了愣,目光如剑一样扫过萧淑,萧淑却岿然不动,唇角抿笑。
王子情将头埋得更低,心在流血。
楚侯还在城头与卫津对峙,一个亲兵匆匆跑上楼来,附在楚侯的耳边,低声回报了宫里的消息。
楚侯如寒冬淋水,震在了原地,“你说秦王已经被囚禁了?”
亲兵点点头。
原来他们已经逃不了了,那他在这里坚持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此心一失,楚侯突然觉得无比滑稽:这件事,岂非一开始就是闹剧?
是谁,将它闹得这样大,到底是哪一只手,挑动了京城的这场大变?
城楼下,呼唤湘南王的声音越来越大,云梯已经架起,眼见着就要搭在城楼上,楚侯仍然有点恍惚。
“湘南王在这,你们若是不想王爷出事,就乖乖退兵十里。”一个清冷却傲然的声音突然在楚侯身边响起,楚侯回头,却见自己的妻子,架着一柄利刃,将全身被制的湘南王推上了瞭望口。
“清雅?”他疑惑地望着她。
辛清雅美丽温柔的脸上滑过一丝决然,“我知道你想以自己的死来换得我和笙儿的平安,可惜我是你的妻子,我只能选择和你在一起,即使再次背叛凤仪教,也不足为惜,笙儿…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我们一家人,只能进,不能退!”
楚侯呆呆地望着与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眼眶突然一热。
她曾是凤仪教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她曾经是准皇妃,高贵荣华,却因为他,违君恩,弃师门,在这夹缝里活了二十年,到头来,仍然为他而死。
连身为人质的湘南王,也忍不住轻轻一叹,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湘南王现身后,底下的人终于安静下来,望望湘南王,又望望卫津,显然不知如何抉择。
湘南王同情楚侯,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如果能和解,那么大家以后还是同朝之臣,也未尝不可。
他正待说话,让虎骑军暂不轻举妄动,一道闪光,夹杂着奔雷之势,从远远的高冈处,向他射来。
那是一只箭!
开弓射箭的人隔得太远,所以没有人看见箭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湘南王看清了,看清那箭手旁边,一个清清淡淡的影子。
箭镞,从他的心口处射了进去,他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辛清雅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城楼底下发出地震一般的怒吼!
攻城,终于开始了。
楚侯当机立断,一边指挥风雷营的人反抗,一边将辛清雅护送下楼。
第十五章京城突变(14)
然而目睹自己将领被挟持、被刺伤的愤怒,大大地刺激了虎骑军的军心,他们本是百战之兵,比起常年驻守京城的风雷营,自然更为骁勇,更加懂得夺城掠地的方法。
而且,他们现在的将领,是卫津,是曾经成为关山之鹰的林清,是瑾王最得意的部下。
那一战,并没有坚持多久,风雷营的人终究不忍对自己人放箭,而虎骑军,却已经杀红了眼。
撞木击在城门上,闷闷地回响着,楚侯深叹一声——明知此战已经毫无意义,又何必自相残杀至此?
他吩咐旁边的侍卫打开城门,放虎骑军进来,自己,则携了辛清雅,与吴王一同逃出去找楚云笙。
然而虎骑军进城后,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以寻找逆臣与伤人凶手的名义,在京城里大肆搜刮,大肆杀戮。
许多户部的,礼部的,甚至兵部的,吏部的官员,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借机党同伐异,凡是忠于秦王或者太子的得力助手,都无一例外被误伤,或者误杀。
京城,陷入一片混乱。
躲入小巷的楚侯与辛清雅,正准备趁乱混在惊慌失措的人里逃出去,却不妨前面出现了一个美艳袅娜的身影。
辛清净朝着辛清雅缓缓地走了过来,双目含泪。
辛清雅双手发凉,牢牢地握着自己的丈夫。
“师傅说,她不能允许你背叛第二次。”辛清净垂头将话说完,然后扭头往巷子外走去。
两边屋顶上,影影绰绰。
辛清雅哀叹一声,然后转过身,紧紧地抱着楚侯。
“我只望,笙儿能平安无事。”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凤仪教的手段,永远不为世人所知,也永远,没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