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青色的身影如出水之龙,径直向呆在中间的素素扑过去。林清暗叫不好,在柳丹青拔起的时候,同样冲向了素素的方向。也正在这时,柳丹青嘲弄地一笑,半空中的身形硬生生地一折,玉箫轻点地面,浊气换新气,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抢到了李写意身后,扼住了她的脖颈。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柳丹青飘逸洒脱的动作仿佛还在空中伸展,却已成了定局。
“站住!”柳丹青轻呵一声,林清只得顿住脚步,敛眸怒视。
“不想她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按计划进行。”柳丹青的声音依然闲适,甚至堪称优雅有礼,若不是内容不符,几乎以为是士子间的客套了。
“你答应过不伤她。”林清紧张地看着柳丹青的手,沉声说。
“当然,我是一个守信用的商人,不过前提是对方也要守信用。”柳丹青笑笑,将李写意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卫津,三天后我再将她还给你,那银车你也要好好地守三天,若是丢失了,不要怪我失言。”

林清不敢妄动,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
“没事的,卫大哥。”李写意突然开口,神色间没有一丝慌张,“不用担心我。”
她改林称卫,显然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林清愣了愣,随即懊恼地握紧拳。他刚刚承诺会保护她,转眼她却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劫持了,怎能不恼!
“好了,回见。”柳丹青很客气地笑笑,然后挟着李写意往山林深处走去。
林清也不敢派人去追,柳丹青的身手他很清楚,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
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素素则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又望了望柳丹青的背影,一脸迷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已经到了岐山山脉深处,目之所及,皆是参天古树,草丛灌木,纠结茂盛的枝丫遮住了烈日,四周一片寂静的阴冷,连鸟鸣都未曾听到一声。
“还在硬撑吗?”李写意叹息一声,轻轻地拨开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柳丹青也颇配合,顺势松开她,退后一步,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你的银针上到底抹的什么药?”
李写意从袖中抖出银针,望着闪亮的针尖,很纯净地笑笑,“当然是毒药。”
“还不够心狠,为什么不抹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不然也不至于被我挟持了。”身为中毒者的柳丹青似乎没有丝毫知觉,仍然一脸的风轻云淡。
“它是用来防身的,不是杀人的。”李写意重新将银针收了回去,在方才电光石火的一瞬,她已经在柳丹青的手腕上刺了一点,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种强力麻药,也应该让他够受了。

“可我可以杀你,我现在只是右手麻痹,是不是应该在左手麻痹之前,先把你杀了?”柳丹青似在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唉,原来我也不够心狠啊。”
阳光从密密实实的树叶里落下来,照着他清雅的脸。
李写意一笑,“为什么不说说你要江北的目的?你真的是为庆国人服务吗?我原先这样怀疑过,但是林大哥却是和你一起的,而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卖国行为,所以,柳丹青,你在为谁做事?”

柳丹青低头看了看自己渐渐失去知觉的双手,悠然地说:“当然是为利了,我说过,我是商人。”
李写意退开一步,抱臂望着他,“你若是现在不杀我,再等一会儿便会全身麻痹,到时候可由得我所为了。”
“我不伤你。”柳丹青漫漫一笑,倚着树干滑了下去,“商人是无信不立的。”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12)
“可惜我会伤你。”李写意从腰带里抽出一把锃亮锋利的匕首,抽开刀鞘,寒光四射。
“好刀。”柳丹青眯起眼,细细地观摩着李写意手中的匕首,“不是寻常物,而且…是燕国的!”
“你眼力倒好。”李写意笑笑,前倾一步,将利刃抵在柳丹青的脖子上,轻声问,“你为谁做事?”
帝林送给她的匕首,自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堪堪挨上,柳丹青优美的脖子上便划出了一道血痕。李写意一愣,手腕微微后退了一寸。
“为什么你不直接问卫津?他如此待你,只要你问,他一定会回答。”柳丹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条小命已在旦夕,还是一脸清淡礼貌的笑。
“我不想让他为难。”李写意坦言道,“正是因为林大哥这样待我,所以我不能问他。”
“可是你现在也是让我为难。”柳丹青苦笑一下,“写意,做事要公平。”
“好像你亲口说过,这世上本没有公平可言。”李写意的脸往前靠了靠,直视着柳丹青的眼睛,“我喊三声,你若是不回答,我只有将你杀了,然后自己回去了,反正你与瘟疫有关,而且阻止朝廷赈灾,也算是死有余辜。”

“朝廷若是有心赈灾,又是我阻止得了的?”柳丹青无畏地望着她,笑容里多了丝嘲弄之意,“粮仓空乏,官逼民反,好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吧。我只是因势利导,想做一笔买卖而已。”

李写意只是不理他,藕色的薄唇轻启,“一。”
柳丹青认命地合起眼,显然是不打算回答了。
“二”。
他依然没动。
“三…”李写意眸光微敛,手中匕首往他的肩头滑去,划拉一声撕开了淡青色的衣帛,露出的肌肤多了一条三寸长的伤口,极浅,不过还是渗出血来。
“我说过,你的心还不够狠。”柳丹青睁眼一笑,李写意倚着他对面的树干坐了下来,只是看着他不语。
“真想不通,那个下令让士兵诛杀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李写意到底是不是你。”柳丹青浅笑道,“若是你对我都下不了手,又如何助齐王问鼎大宝?”
“柳丹青!”李写意语气不善地警告了他一声,柳丹青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笑,不过并没有再开口。
阳光正烈,日已中天,连这阴沉至极的古林也亮透了不少。两人昨晚便没有好好吃饭,到了早晨更是一番折腾,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其实你可以趁我现在没力气,独自回山寨。”柳丹青似想起什么,好心提醒道。
李写意白了他一眼,索性实话道:“我若能独自回去,又何必在这里和你耗着?”
柳丹青愣愣地望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不会不识路吧?”
李写意沉默了半天,才淡淡地说:“会在森林里迷路并不奇怪吧。”
柳丹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到了最后,恨不得捶胸顿足了。
李写意冷冷地望着他肆无忌惮的笑颜,直到他笑累了,笑得没了力气,才没好气地说:“你也不用得意,我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我虽然下不了手逼你招供,自然会有人能做。”
到时候将他交给信,保证什么都交代出来。
“好巧,我的人也快到了。”柳丹青憋住笑,白皙俊雅的脸上浮出一道晕染的红色,“我们姑且看看,谁的人来得比较快。”
“你的人来得快又怎样?”李写意还是冷笑,“别忘记了,你现在不能动,而我能动。”
“你还能动吗?”柳丹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李写意心中一凛,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全身的力气如抽离了一般,身子晃了晃,蓦然间往前扑去。
柳丹青避无可避,被她砸了个正着,李写意跌在他身上自然没事,柳丹青的背抵在了树干上,疼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他的闷哼,李写意心中可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戏谑地抬起头,盈盈地笑道:“这算不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柳丹青并没有反驳,只是垂下头,怔怔地望着她。
李写意也意识到自己的窘境,想将身子挪开,却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只得无力地窝在柳丹青的怀里,愤愤不已。
“什么时候下的毒?”她再次冷了脸,闷声问。
“在你刺我的时候我就下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到现在才发作。”柳丹青颇有点纳闷地解释道,随即又笑了,“这样更好,不然我怎么能看到那么真实的你。”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13)
李写意没有答话,只是别过脸不去理他。
“当初知道原来素素像你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柳丹青自顾自地说道,声音温润如常,隐隐带着笑意,“原来是真的像,不过她是被宠出来的,与你不同。”
李写意瞪了他一眼,依然不语。
柳丹青却精神大好,虽然两人都无法动弹,而且饿得半死,他仍然笑吟吟地说道:“今天大概是我最狼狈的日子了,不知为何,却觉得很开心。”
李写意打定主意不再理他,见他说话,最多冷笑一下,然后侧耳细听外面的声响。
信号烟早已放出去了,天机阁的人应该快来了,不过山路崎岖,他们对地形不熟悉,也不知何时才能到。
想到这里,李写意蓦然想起柳丹青的人对这一带应该熟悉一些,心中微惊。
“写意?”夹杂着叹息的试探。
依然冷笑。
“你的心,值多少?”柳丹青忽然极其正经地问道。
李写意扬起头,与柳丹青的眸子堪堪相对,那双清雅的,泛着竹青色的眼睛里竟没有丝毫戏谑的意思,反而出奇地沉静,出奇地迷惘。
“和你的心一样等值。”李写意忍不住回答了一句,便再也不管他了。
柳丹青也不再说话,两人便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着,森林寂静如常,连风声都消失了踪影,只有彼此的心跳,格外地响,成了密林里唯一的声调。
“公子!公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树林外传来一阵阵疾呼声,李写意心一沉,看来要被柳丹青的人捷足先登了。
果然,没过多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领着一堆劲装汉子奔到了他们面前,见到眼前的情况也是一愣,呆呆地望着柳丹青,等着吩咐。
“扶我起来。”柳丹青对自己的窘态丝毫不以为意,便像午睡初醒,随口吩咐身边的丫鬟一般。
那小厮怔了怔,连忙小心地挪开李写意,将柳丹青搀了起来。
李写意烦闷地望着他们:即使全身无力,那人也优雅得让人无语。
“公子,那她呢?”小厮用目光示意着李写意。
柳丹青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答道:“不用了,找个人看着她,等来人了再离开。”
李写意怔了怔,狐疑地望着他。
柳丹青是要放了她吗?他明明知道,自己若是走了,林清一定会将银子还回去的。
“你方才没杀我,我自然也要还你一个人情。”他淡淡地解释道,“我不喜欢欠人,因为利息一向不低。”
李写意哑然,心却微妙地一暖。
“好自为之,下次再请你喝茶。”柳丹青说完,然后洒然离去,再无多言。
只是他留下来的人并没有停留多久,在柳丹青离去没多时,收到李写意信号赶来的天机阁成员也来了,不过最先赶到她面前的,却并不是天机阁的人。
看着脸黑成锅底的风随溪,李写意叹了一声,然后无奈地说:“我中毒了。你若是想责骂我,能不能先将我扶起来?”
风随溪抱起她,却始终不同她说一句话,沉默异常地走出林去。
“随溪?”李写意无可奈何地望着那个始终沉默的人,“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不想骂你。”风随溪还是板着脸,一路将她抱回山寨。天机阁众人都远远跟着,见少庄主无恙,便未现身。
李写意不想“顶风作案”,索性不再开口,极温顺地靠着他。她这般合作,反而让风随溪一肚子的无名火无处可发。
“为什么一个人上山寨?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我就不该信你!”憋了半天,责难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从齿缝里透了出来。
李写意自知有愧,含糊了过去,反口问道:“你擅离祁洋城,殿下那边的事情…”
“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是帮你,又不是帮齐王。”风随溪瞪了她一眼,心中埋怨她到此时还在为王子情牵肠挂肚,语气自然谈不上和善。
李写意蹙眉,他这样轻言生死,让她没来由地觉得不悦,“放我下来!”
风随溪停住脚步,竟真的松手,冷冷地看着她往地上跌去。
李写意喘着气,虽然跌得很痛,却伏在地上,咬牙不做声。
见她脸色泛白,风随溪心中一疼,作势要将她重新抱起,身形晃了晃,却倔强地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动:昨晚得知她独自上了岐山,便一直不眠不休,在这百里山脉上寻找她的踪影,好不容易找到了山寨,又从卫津口中得知她被人挟持的事情,一颗心从昨晚吊到现在,可是一见面,她满心满意的,仍然是王子情!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14)
李写意也弄不懂他哪来的气焰,若是责怪她上山前未知会于他,那也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她为什么一定要事事禀明于他?
他与她之间,何尝有这种义务?
两人在大道上僵持着,其他人摸不清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靠过来。
便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卧着,却都莫名地发了火,冷眼望着对方。
“写意…”林清已经收到情报,远远地赶了过来,见到面前的境况,根本来不及思量,一个箭步,便要将地上的郡主扶起来。
风随溪不悦地看着这个凭空跑出来的人,虽然今晨闯入山寨,与林清大战了百来回合后,得知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可是,不过短短一日的相识,又怎么会如此“熟络”!竟然直呼写意的名字,而且还…还神色自若地将李写意搂进了怀里!
风随溪的手动了动,一股莫名的气机从宽袍广袖处散出来,林清神色一凛,面具后的电目剑一般地扫向风随溪,一时间,连李写意都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卫大哥。”她突然柔柔地唤了一声,然后轻咳道,“他便是风谷主,刚才…是个误会。”
林清怔了怔,随即敛了气机,因为抱着李写意,不便拱手行礼,只得清淡略带自傲地打了声招呼:“原来是风谷主。”
那人一早就以一人之力闯了岐山山寨外的扶风阵,连他都亲自下场与之交手,此人的武功之高,心思之敏捷,让林清也暗暗吃惊了许久。
后来在交手中得知他是来寻李写意的,这才消除了敌意,将李写意被挟持的事情略作了说明,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竟是药谷之人。
风随溪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沉下脸,又作势要将李写意从林清怀里重新抱回来。
李写意见状哭笑不得,略挪了挪,反手揪住林清的衣袖,表明立场道:“我们先回山寨再说。”
林清闻言转身,风随溪的手抬了抬,终于落下,只是脸色一直不见好。
回到山寨,依然如昨日那般壁垒森严,众人见到林清,无不肃立请安,素素则在较场上焦急万分地走来走去,见到林清,自是欢喜地扑了过去,及近了,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神秘的李写意,小脸顿时挂不住了。

“哥哥。”她那乌溜溜的眼睛扫了扫林清,又扫了扫李写意,顺便连站在身后一脸不善的风随溪也扫了扫,显然在等着答案。
林清自不去理她,大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素素一直被他宠爱,鲜少受到如此冷遇,不免怔在原处。
风随溪同病相怜地望了这个红衣小姑娘一眼,然后大步跟了过去。
无论那个卫津是什么来路,想横插一脚,那是万万没门的。
合上房门,连素素都一并关在了外面,屋里的三人都不是外人,索性开诚布公,疑虑没多时便冰消雪化了。
风随溪又为李写意把了脉,确认柳丹青只是下的普通软骨散,当下放心,自不多说。
而关于林清这八年来到底在为谁服务,李写意一直未提,在遇到这个问题时,也小心翼翼地避免了,林清只是沉默。
“我派人将银子全部送回去,等下和素素一起随你们下山见齐王,只是身份…”到了最后,林清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是卫津,林清早已死了。”风随溪了然地接口道。
卫津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出门准备下山了。
房里很快只剩下风随溪与李写意两人,李写意吃了解药,不若方才那样疲乏无力,此刻微微撑起身,抬眼望向风随溪。
那张总是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脸上,仍然清晰地写着“我很生气,不要惹我”八个大字。
“随溪…”李写意叹息一声,虽然还在为风随溪方才的翻脸恼怒,却不想看到他不高兴的样子。
“嗯。”风随溪淡淡地应了一声,还是摆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去答话,真真别扭至极。
“随溪…”她又唤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心底一片柔软,“以后不要生我的气了。”
风随溪微微动容,凤目微闪,探究地望着她。
“你说过全力帮我的。”李写意展颜一笑,“等事情做完后,我就会一直一直听你的话,现在,就当纵容我吧。”
风随溪怔了怔,凝视着她悠然清淡的笑颜,突然涌出一阵惊喜,这样一句模糊的话,也许并不能算成承诺,更也许,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宽慰之词,却仍然让他欣喜若狂。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15)
心立刻软了下来,他蹲下来,靠着床榻,小心地打量着她,“刚才摔疼了么?”
李写意摇摇头,转过身,主动执起他的手,笑道:“你不是说过吗,我根本就是一个不怕疼的怪人。”
风随溪心中一窒,抬起她的手,在凝脂般的手背上轻轻一吻,“以后无论你怎么胡闹,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了,只是…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
李写意点点头,然后倦极地合起眼,手始终被风随溪攥着,冰冷的肌肤饥渴地吸收着他手心的热度。
“看见素素了吗?”她没有睁眼,只是唇角微勾,轻声问道。
“素素?”风随溪依在床边,皱眉反问,“你是说外面那个穿着红衣的少女?刚才行走得太匆忙,未来得及细看,怎么?”
李写意微微一笑,“她就是苏颐了,是没有成为李写意之前的苏颐。”
风随溪微愕,随即伏下身,往她冰冷润泽的唇上快速一啄,在她睁眼的瞬间又弹开去,然后迎着她琥珀般剔透清明的眼睛说:“苏颐也好,李写意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要你。”

李写意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这样静静地两两相望,千百种情绪从各自的眸中涌过,室中的空气突然烦闷不堪,让李写意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在,门终于开了。
卫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他们牵着的手,顿了顿,然后平静地说:“齐王带兵将山寨围了。”
“怎么一个比一个胡闹!”李写意蓦地抽回手,刚才迷惘温顺的神情转眼不见,说着便要翻身起床。
风随溪按住她,淡淡地说:“你先休息吧,我去向齐王说明情况。”说完,他又转眼望向卫津,“还望卫寨主与我一起下山。”
他自然不会留这个关系如此亲密的大哥与李写意独处。
卫津点点头,又转头吩咐素素好好照顾李写意,然后坦然地随风随溪一并走了出去。
待他们的脚步声都已不见,李写意这才想起站在自己旁边的素素。
素素仍然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乌溜溜地打量她。
“你叫素素?”李写意和颜悦色地问。
素素点点头,依然看个不休。
“你与你大哥,一起生活了六年?”李写意又问。
素素还是点头,“嗯,我十岁的时候被别人卖来卖去,还总被人欺负,是大哥救了我,他一直待我很好。”
李写意心念一动,“你今年十六岁?”十六岁,正是她与子情定亲的年纪,素素正在重现她最美丽的年华。
“你叫李写意?”素素冷不丁地问。
这次,轮到李写意点头了。
“大哥好像更喜欢你。”素素咬牙,委委屈屈地说道。
李写意哑然,随即笑道:“可是他也喜欢你啊。”
素素还是不说话,停了半日,突然扭过头,跑了出去。
透过窗棂,李写意静静地看着那个火红的影子消失在远处的石屋木栅间,怅然若失。
那样的苏颐,全身带着阳光与活力的苏颐,才是王子情心心念念的人啊。
什么都回不去了。
卫津以药谷受恩者的身份见了王子情,情势急转,王子情自然是欢喜的,得知李写意无恙后,更是放心,一时撤兵、运银,自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