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溪,”李写意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面向着他,“你看着我。”
没有点灯的房间,只有朗朗清月之光从窗棂处射了进来。淡淡清辉中,只穿了一件宽袍丝衣的李写意,如月中仙子一般,清淡而遥远,好像随时都可以羽化。那张纯白的脸,也同样模糊得不真切,让人不敢直视。

“你看着我。”她低缓的声音如催眠般响起,“现在的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与苏颐没有一丝一毫相同,我不过承袭了她的记忆而已。苏颐已经死了,早已死了,只有记忆活着。而我现在做的,就是让她的记忆不再缠着我,不再那么涌动不安。你让我向子情承认什么?你以为现在的我,仍然是他曾经爱着的人吗?如果知道真相,他情何以堪?我情何以堪?除了互添烦恼,除了让我们不能准确地判断外,没有益处!”

“写意…”
“为什么要将最后的东西也打碎?我宁愿子情的记忆里,永远是我快乐的模样,我不要他记住我现在的样子,不要在我再次死去后,他连回忆都无所适从!”李写意的语气突然激越,刚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嵌在月色里,剔透夺目。

风随溪心中一哽,突然踏前一步,将她重新搂入怀里。
“那就忘了他。”他按住她的后脑,用鼻尖摩挲着她的发丝,沙哑地说道,“做完你想做的事情,然后永远不再想起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我们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你是写意,你只是写意!”

“忘?”李写意在他怀里闷声问,“怎么忘?”
那是灿烂年华里最辉煌的记忆,也许当时不过是两个纯真的孩子的快乐。多年以后,才发现,那些嬉闹的记忆已经刻骨铭心,即使明知不可能再次追回,现在要怎么去忘?
第十章子情初谋(9)
换了肤,冷了心,被镂刻的骨,却还在!
“怎么忘…”
风随溪怔了怔,然后长叹一声。
换作是他,此时此刻,怀中的人,怕也是永不能忘了。
平生不懂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写意,写意,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低地呢喃,将她搂得更紧,她因为过敏而发烫的身子灼烧了他的心。
“随溪,”李写意顶着他的胸膛,歉意地说,“不要在我身上再投入什么了,我负担不起,你给我的已经太多了。”多到我连感激之情都不敢再轻易接受,更何况是你的!
“不关你的事,那是我自己的事。”风随溪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将她挪开,迷惘的神色再次飞扬跋扈,“好了,赶紧处理你出的疹子吧,不然明天就是小麻姑了。”
“小麻姑也没什么不好啊。”李写意笑道,“多热闹。”
“亏你想得出,比起长得热闹,我更愿意你漂漂亮亮的,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走在路上,勾走一堆人的魂。”风随溪大笑,伸手将她拉往床榻边。
“勾魂的人是你吧。”李写意瞟了他一眼,“似乎每次与你上街,所有人都看着你呢。”
“难道写意吃醋了?”风随溪愣了愣,然后促狭地望着他。
“…”李写意无语,懒得理他。
“我以后上街打扮得丑点好了!在你后面当个麻脸小厮。”风随溪如偷食的猫一般,眉梢眼角,俱是喜色。
“…不敢劳烦谷主。”李写意白了他一眼,笑容满面的风随溪有种不羁的耀眼,让人错不开眼睛。
“别人当然没这个福气了,你有这个福气也不想要。”风随溪照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表明立场,李写意不再搭腔,任他自说自话。
夜色愈浓,轻柔的风掩盖着小院里渐渐响起的呼吸声,还有…悄然离开的脚步声。
捷报送到了信的手中,他用羊脂般白皙剔透的手指拨开漆口,一行行端秀的字映入眼帘。
他快速地看完,然后将纸卷放在蜡烛上引燃了,这才转身。
京都的酒肆边,卓云还是女扮男装,倚靠着一株古树,腿微微曲起,端着杯劣酒,凤眼微微眯起。
信走近的时候,她且饮且赞,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端着什么深宫御酒呢。
也只有她,能将落魄表现得这般随意而自傲,明明是一位女子,却能如此洒脱自然。
“信果然是做情报的,这里也能被你找到。”卓云放下杯子,仰头含笑望着他。
信并不理他,眼神淡淡的,扫过一边歪着的酒壶,酒壶已空。
“为什么要将面目掩饰起来?那么美的容颜,挡着好可惜。”卓云一边笑,一边往上伸出手去,似乎想将信脸上的面具再次扯下。
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微恼道:“不要再装醉了。”
卓云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潋滟生波,“我本来就没醉啊。”
“你为什么还要为她做事?她根本有负于你。”信不理会她的装疯卖傻,兀自说道。
卓云笑嘻嘻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啊?醉的人是你吧?”
“就因为你生来的体质不能习武,因为你是女子,才会被母亲遗弃的吗?”信转头不去看他,只是遥望着远方浩渺的水面,轻声问。
卓云震了震,随即大笑起来,笑得身子乱颤,“你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然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你应该怪她才对,为什么还要帮她?”信不屈不挠的声音还是响在卓云身后。
“我不怪她。”卓云终于答话,沉静而淡漠,顿住的身形重新走远。
“卓云!”信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若非如此,今天皇后去太子府,你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
“够了!”卓云霍然转身,方才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翡翠般美丽的眼睛,染了一层淡淡的墨色,“你们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威胁太子吗?不要向我宣战,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

“我只是…有点吃惊。”信挪开眼神,淡淡地说,“看到消息后,不免…担心你。”
“不劳费心,那种事情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卓云硬着声说。
“是吗?既然无所谓,为什么你眼里会有落寞呢?”信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将关切掩藏在看不清的地方。
“少自以为是!”卓云伸手去推他,浓浓的酒气喷到信的脸上,身子也顺势软倒在信的胳膊边。
“原来你真的醉了…”信叹息,伸手扶住她。
第十章子情初谋(10)
装醉的卓云可以嬉笑怒骂,这样的恼羞成怒,大概是清醒的她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你想安慰我…”卓云挣扎着站稳,迷蒙的视线满是哀怨,“那你就不要戴面具了,我最讨厌戴面具的人。”
信愣了愣,然后侧开脸,默默地将面具揭了下来。
卓云含笑望了他半晌,然后傻傻地伸出手指,在信的鼻尖上一扫而过,“信,你好美啊。”说完,一头栽了下去。
信慌忙架住他,却在卓云的冲击下,往古树靠了几步,倚在了树干上。
平息了心脉,信抓住她的肩膀,将这个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重新扶稳,卓云却似没了力气,软绵绵地挂在他的手中。
信蹙眉望去,卓云的脸已然殷红一片,那个总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人,此时却如一个熟睡中的孩子,长长的羽睫微颤,有种莫名的脆弱。
竟然真的醉成了这样。
信顿时有点无措,想不管他,终究不放心,只得叫了个下属去准备一碗醒酒汤,然后将卓云放倒在草坪上。
沉醉中的她,少了平日狐狸般的邪魅,看上去如此纯真,丰润鲜艳的嘴唇轻轻抿着,似赌气一般,仿佛在埋怨着那个将她弃之不顾的母亲。
一个从小没有武功的少庄主,一个自小女扮男装的孩子,在这许许多多不怀好意人的虎视眈眈里,到底是怎样在魔宗存活下来的?
过了那么久,她又是以什么心态来到京城,选择去帮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信靠着她坐了下来,风暖水清,淡淡的幽思浮上他绝美出尘的脸,映得风光也黯淡了不少,让这十里长堤,都随他一起染上了忧伤。
啪的一声,一只手臂搭到了信的膝盖上,信诧异转头,却是卓云不小心翻了个身。
她的睡姿…实在称不上好看!
信将她的手臂拂开,又低头捡起不经意落在卓云脸颊上的草屑,卓云却又动了动,不耐地挥走他的手,却对上了他的脸。
那一刻,信听到了她的呼吸声,那张出奇骄傲也出奇柔弱的脸,近在咫尺。
唇压了下去,一触即离。
如此轻柔似梦,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是否发生过。
遥远的江北,李写意展开掌中的纸条,寥寥的几字,却让她大吃一惊。
“皇后辛清璇,少游历江湖,遇魔宗宗主,一见定情,三年后回京取后位,时值卓云两岁。因其体质不适习武,辛后曾曰:吾儿皆为龙凤,此非吾女。”
原来静妃知道的秘密,竟是这个。
卓云,你那样的骄傲,难道也是源于此吗?
清晨起床之时,昨晚因过敏而出的疹子已经几不可见了,只是全身疲乏,全身如火燎过一般,微微泛痛。
“用药物强行压住症状,只是治标,不治本。”风随溪推门大剌剌地走了进来,望着床上蹙眉的李写意道,“你呀,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李写意笑笑,并不回答。
“外面为何这么吵?”李写意从床榻上走了下来,顺手捋起额前的散发,风随溪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将她领口处的皱褶理平,“齐王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一大早就和司徒南玩摔跤。”

李写意疑惑地顿了顿,然后拉开房门,往院子里走去。
王子情果然在与司徒南摔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司徒南摔。
“再来!”一个挺身爬了起来,王子情望着司徒南,摆着姿势邀请着。
司徒南已经满头大汗,却不知是太热,还是太紧张,在他眼中,此时的齐王殿下根本是自找苦吃。
这是第几次了,司徒南已经不记得了,只依稀想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殿下叫了起来,便一直打一直摔,而现在,太阳都早已升起多时了。
“再来!”王子情的声音有点粗犷,薄衣已经被汗水濡湿渗透,脸上更是泥汗满面,几乎看不清五官。
司徒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听主子的话,跨步向前,然后捋起王子情的腰,从肩膀上又摔了出去。王子情早已气喘吁吁,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
见他又挣扎着爬起来,李写意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他们中间,柳眉微挑,“殿下,够了。”
王子情果然没有再动,只是喘息着站在原处,然后突然转身,“我去换衣服。”
留下司徒南一人张大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背影。
“随溪,能不能看看他有没有伤到哪里。”等了片刻,李写意抬起头,向迎上来的风随溪请求道。
“他好得很,纯粹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风随溪有些刻薄地说,“有这工夫不去处理正事,却在这里耍什么王子脾气,到头来,事情又全部堆在你身上…”

第十章子情初谋(11)
“随溪,”李写意轻声打断他的话,“殿下也不过偶尔为之。”
风随溪见她为王子情说话,满心不悦,抿紧嘴,不知在气什么。
“你们还真像,遇到事情从不坦白,只会自我伤害。”李写意正准备亲自去看看,身后的风随溪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然后也扭头大步地走开。
“齐王出来后,告诉他,我先去疫区看看情况。”最后一个字已经是从老远飘来的。
李写意顿住脚步,垂手站在院子中间,抬起头,又看到了无所适从的司徒南,两人大眼对小眼,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李姑娘,属下也去换衣服了。”司徒南不好意思地掀了掀湿透的外衫,客气地说。
李写意点点头,再回身时,王子情已经站在了旁边。
额上的污痕汗迹已被清洗干净,轻薄的白色夏衫上围着一条天蓝色的腰带,整个人干净而清爽,与方才的形象大相径庭。
“风谷主是昨晚来的吗?”王子情显然在刚才就见到了风随溪,因而才问。
“是,他是过来帮忙处理疫情的。”李写意坦然地回答。
“我知道,辛苦他了。”王子情忍了忍,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写意诧异地望着他,以前王子情从不过问她的私事,更不会以这样熟稔的语气说话。
王子情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奇怪,尴尬地咳了一声,又解释道:“只是对药谷很好奇而已,而且你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
“是很好的朋友。”李写意慢条斯理地转开话题,“秦王拨来购粮的银两还有两天才能到江北,然后还要三天才能将粮食聚齐,不知这五天的赈灾情况怎样?”
“我已经让江潭向城中的富户募捐了,江北一向以商为主,城中有余力的人本大有人在,只是募捐的金额却少得可怜。”王子情锁眉叹道,“要想凑足五天的份额,恐怕还有困难。”

“已经解决了,今天上午江大人就会派人将‘乐善好施’的匾额送到他们府门上,灾民看到匾额,就知道哪户人家会开粥棚了。等灾民住到了他们门前,到时候他们就算不想设粥棚,也由不得他们了。我们挖不出多少,那些饿肚子的灾民总能挖出不少的。”

王子情一愕,“这倒是一个别出心裁的计策。”
“他们若想平安,只得乖乖地将家里的钱粮捐出来。”李写意的唇角调皮地勾了勾,笑容初绽。王子情顿时恍惚,怔怔地望着她,然后扭开脸,淡淡地说:“还是让官兵前去看看,不要闹出事情来。”

李写意点头,转过头,却恰恰迎上王子情闪躲的目光。
“殿下?”她心中犹疑,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疫区看看吧,不能让风谷主等急了。”王子情还是淡淡的语气,却怎么也不看她,眸中的晶莹,似乎触到她,就会化出水来。
“哦,好。”李写意作势要走。
“你不准去!”王子情连忙又伸手拦住她,“你身子不好,那种地方去了只会受感染。”
“可我也不能让殿下独自涉险,而且随溪是因写意而来,写意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李写意还是那般无法违逆的坚定。
“总之,不准就是不准!”王子情极少这样蛮横,粗鲁的语气让李写意皱了皱眉。
“殿下!”她的声音透着不屈服任何人的骄傲以及无奈。
王子情也知自己太过霸道,忍了忍,终于应了她的请求,却又嘱托刘先生取了防护用的面罩,强令李写意戴上。
一行人这才出发,太阳正烈,射在王子情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汗,晶亮的黑眸也似出汗一般,晦暗不明。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1)
“先别碰我。”风随溪连忙闪开去,然后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写意,这是人为的瘟疫!”
所谓的疫区是最早发现疫情的地方,只是江北城外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山村,因此当局还没有太过于重视,只是按照惯例将村子封了起来。一圈木栅栏拦住了所有的出口,几十个神色肃穆的士兵正执戟以待。

这里周围的景致与其他村庄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村里显得格外平静。到了村口,不仅没有狗吠鸡啼,连人气都没有闻到。
王子情他们是由江潭引着来的,士兵并没有盘查,他们进了关卡,荒芜已久的大道上灰尘漫漫,一踩上去就会扬上一头一脸的灰。
“人呢?”王子情皱眉问。
“从前全村有一百五十多人,到现在,只剩二十多人了,而且几乎全部染了病,官府把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了,就在那个祠堂里。”江潭遥遥地指了指村庄正中间的朱红建筑。
江北有个习俗,就是每个村庄都有一个供村里人举办红白喜事的祠堂,一般能容下百余人,所以那二十几人集中在那里,也不会过于拥挤。
“竟全部染上了…”王子情的眉头深锁了起来,沉声问道,“病发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刚开始与常人无异,到了第三天开始发烧,最后持续咳血,一般到了二十天后,病人就会因为贫血高热、身体衰竭而亡。”江潭连忙回答。
“为什么不早做处理?我们来的路上也有别的地方染上了这种瘟疫,也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吗?”王子情严声问。
“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太偏,而且染病的人并不多,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通过什么传染的,所以不敢虚报瘟疫,以扰圣听。”江潭匆忙解释道。
王子情默然,现在的楚王喜好不喜坏,若真的只是小规模的奇病而谎报成瘟疫的话,估计江潭逃不了入狱的结局。
说到底,还是因为上位者的不明,才让下面的人束手束脚,欺骗倾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祠堂门口,江潭走上前,将面巾戴了上去,然后伸手去推祠堂那扇厚实的漆门。
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来自地狱般阴寒的冷气与腥味迎面而来。
“写意出去!”风随溪突然在里面暴喝一声,“齐王也不要进来!”
众人愣在原地,透过推开的缺口看过去,祠堂里黑洞洞的,与外面明媚刺眼的阳光隔成了两个世界。风随溪一袭锦衫,成了这黑色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人气。
正在王子情张口欲问的时候,风随溪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并且顺手合上大门。
“水。”他简短地吩咐一声,旁边的士兵连忙递上随身的水壶,壶口微倾,水沥沥流到他的手上。
洗了手,风随溪顾不上抹汗,抬起头焦急地问:“附近有没有窑厂?”
“有,在这村后面,从前是用来烧砖瓦的…”
“全烧掉,这村里的全部东西,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部不能留。还有那井,也得填平了。流经这个村的河有哪几条,下游在哪里,赶紧去查!”风随溪打断他的话,疾声命令道。

“那里面的人呢?”江潭忙问。
“晚了,再熬两天,等都断了气,一起烧掉吧。”风随溪叹息一声,神色惨然,作为医者,要说出这样的话,到底难堪!
“随溪,到底怎么了?”李写意听得惊心动魄,抓起他的手,焦急地问。
“先别碰我。”风随溪连忙闪开去,然后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写意,这是人为的瘟疫!”
李写意怔了怔,“人为的?”
“你知道庆国在二十年前发生的惨剧吗?”风随溪问。
“三月大火不熄,几乎烧了庆国半壁江山的那次?”李写意已然动容。
王子情的神色也变得格外凝重,“难道这次瘟疫与那次大火有关?”
庆国是与楚国相邻的国度,庆、燕、楚互为犄角,边疆相连,楚国繁盛荣华,燕国马壮兵勇,而庆国则沉稳内敛,百年来一直相生相克。直到二十年前庆国突然爆发一种怪疾,死伤无数,庆国国君为阻止疾病蔓延,不得不将染病的区域圈禁焚烧。浓烟从庆国一直飘到了楚国上空,那些尸体烧焦的味道,经年不散。

虽然二十年过去了,如今想起,依然觉得惊心动魄,而庆国自此一事后,一直衰败不振。
“不是有关,而是…这根本就是那种疾病!”风随溪示意王子情屏退左右,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第十一章与津重逢(2)
在场的人脸色刹那变得发白,如果再重蹈庆国覆辙,那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必须阻止!”好半天,王子情才低沉地吐出四个字。
“随溪,你刚才所说的人为,难道是…”李写意也恢复了思考,抬起眼,若有所思地望着风随溪。
“那次疾病太可怕,庆国当机立断,烧掉了一切病源,照理说不会再出现这种病的,可是如果庆国秘密保存了病源呢?我刚才问过祠堂里的人,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一天夜里在井边发现黑影。”风随溪抬起头,低声说,“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庆国人所为,但是那个井,确实是病源所在。”

李写意脸一寒,“庆国…”
庆国与江北仅一江之隔,若江北沦落,成为无人地区,当然能成为庆国的探囊之物。
“当年庆国发生瘟疫时,楚国闭关锁镇,将逃亡到江北的灾民尽数诛杀在西水之滨,庆国必然是怀恨在心。”王子情低声沉吟,“只是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岂是一国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