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他同意与否,事情已经是定局了,他不可能为一个女子与自己的母后闹翻,因为,母后的话,他也根本无法辩驳。
“奇儿”正在李耀奇百转千思的时候,太后突然柔柔的唤了一声,冰冷的眸子里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暖意:“你一直做的很好,既然忍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让自己功亏一篑呢?”
“母后又真的舍得下手吗?”李耀奇语锋一转,牢牢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儿皇放弃了这么多,又真的会有回报吗?”
他与太后,因为常常疏离的缘故,母子之情从来不浓,小时候,他一直被乳母抚养长大,虽然偶有见面,她也不过是一个称为母亲的,冷漠的,美丽女子,直到11岁莫名登基后,他会按照礼法经常向她请安,而她,也不会让他借机撒娇承欢,只是责令他学这些,做那些,教会他忍耐,教会他屈从。
所以,他有这一问,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母后是不是真的站在自己这边?或者是,站在林太师那边。
母后与林太师的谣言,即使是京城之内皇城之中的他,也是时由耳闻的,而且,他也亲眼可见,殿堂里,太后望着林太师时,那种复杂的,看不清的眼神。
太后身形一滞,可是转眼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回身望着他,淡淡的说:“陛下,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你母亲”。
李耀奇默然,就这样跪了许久,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夜深了,母后早点休息,儿皇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太后应声,修长的身影已经站起,疾步往宫外走去。
太后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李耀奇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悠悠转身,回望着华丽至极,却也空旷至极的芷缘宫,眼眶突然湿润。
芷缘,芷缘,缘止于此,痛于此,灭于此。
林肖南,林太师,往事已然如烟,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你不要怪我。

[正文:(十)暗影的面具]
在李耀奇离开之后,上官兰兰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还刻意的翻了个身,随手抓了只枕头,搂进怀中,一边抵御着身体的寒冷,一边勉力让自己睡着。
可是…为什么还有其他人要骚扰她啊!
上官兰兰真是郁闷到了极点,又手舞足蹈的抓起滑下去的锦被,拼命的往头上蒙,想将那双恼人的、总是摇醒她的手挡在被子外面。
难道他们不知道她很难受吗?肚子痛,身体冷到打颤,头又晕,脑子迷迷糊糊的,天啦,她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那双手,仍然无比坚定的拉开她的被子,然后,放在了她的背上。
上官兰兰打了个激灵,那双手,为什么会如此的冷?
这种冷,比起皇上的,更让人心中发竦。
因为,那是一种全然没有生命气息的冷,好像这双手的主人,就是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僵尸。
上官兰兰莫名的打了个寒噤,想回过头看看,可是随之而来的暖流又将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有一股很温暖,很温暖的气流,从那双本应很冰冷的手掌,缓缓的输入她的体内,将方才一直折磨她的噬人冰寒,慢慢的压了下去,有种说不出的舒泰,就好像在风好日好的日子,躺在草地上,打着瞌睡时,全身被照的懒洋洋的感觉。
上官兰兰眼皮一重,这次是真的想睡了。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方才的逃避,而是真的很舒服,每个毛孔都懒懒的打着呵欠。
“不能睡”一个低低的、暗哑却不失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兰兰本不想理会,但是那声音虽然很低,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化成一根细线,生生的钻入了她的耳朵。
她簇簇眉,硬撑着迷迷蒙蒙的大眼睛,奋力的回头望去。
暖流倏然停顿,手掌也收了回去。
上官兰兰眨眨眼,她已经看清那人了。
玄色的长衫,腰间随意的扎了根玉带,身形很高,矫健有力,这样的身量本应该让人觉得安心,可是一眼望去,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寒冷,如方才那样,没有丝毫生机的寒冷。而且脸上,还戴着一张绝对狰狞的面具。
可惜上官兰兰从来不懂得害怕,似乎对美丑的感知,也比别人迟钝一些。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那双不惹红尘的眸子,只是稍微迷惑了一瞬,又重新变得清透。
“你是谁?”她下意识的问。
那个人有一双寒冷至极的手,可是手中,却能流淌出怡人心脾的热流。
“你是皇上的朋友吗?”她又问,她在宫里不再认识其它人,那人和皇上一样不想让她睡去,又想杀她,又想尽力救她,那必然就是皇上的朋友了。
暗影没有回答,只是垂手束立在床边,透过面具,不带丝毫表情的看着她。
“我困了”她似乎不在乎别人是否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想问,问完后,也无所谓答案。
所以她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话,也不继续追问,再次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自己的头。
暗影身形不动,静静的站在她的床前。
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输入的内力抵御痛苦,这个女孩,此时应该是很难受的。
可是李耀奇只吩咐他,别让她死,所以他并没有义务去减轻她的痛楚,除非她像方才一样有生命危险,不然,他不会轻易动手。
只是,上官兰兰的淡定,仍然让他小小的惊奇了一番。
那个明明很难过很迷糊的小宫女,至始至终,没有叫唤过一声,也没有怨恨过一次,甚至连为什么也不问一句,只是想睡觉,安安静静的,尽力的,不去打搅别人。
是太傻,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是太聪明,知道挣扎的无谓,索性让周围的人都好过一些?
暗影的眸子微微敛起,审慎的看着这个意外出现的女子。

[正文:(十一)林相如救命(上)]
李耀奇从芷缘宫里出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望着天边那抹似出未出的霞云,他突然觉得惶恐:真的要牺牲她吗?
蓦然间,脑子里徘徊的,仍然是那双干净到慈悲的眼睛。
李耀奇心中一痛,她分明是那么信任他,就像一个婴孩一样乖乖的听话,亲近他,试着想温暖他,可是他却要将她舍弃了!
他猛地停住,回头喊了一声:“西门轩!”
一直兢兢业业跟在身后的侍卫长连忙小跑上来,单膝扣地,“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太医院,绑都要绑一个来!”李耀奇沉着声音,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是…这样势必要与太后的人发生冲突,皇上…”西门轩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满是为难。
“你听朕的,还是听太后的!”李耀奇不悦的哼了一声,西门选连忙低下头去,应了一声。
他与皇上的关系向来不错,有时候甚至是逾君臣之礼的,皇上第一次那么生气,那么任性,倒着实让他不安起来。
“还不快去!”李耀奇又催促了一声,西门轩领旨,带着一队人匆匆的赶往太医院。
走出刚开始的愤懑混乱,李耀奇现在的思路空前清晰起来:闯入太医院,固然能救活上官兰兰,但是所激起的风波必然会引起母后的责难、谏官的弹劾,她一定不能继续在宫里呆了,也许将她放回民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那个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人,无论生死,总要离开他的。
因为他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皇帝。
想到她要离开,李耀奇心中顿时一黯,也生出些许诧异:他们认识不过短短两天,为什么她会让自己屡屡失常?
正想着,刚刚离去的西门轩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李耀奇眉毛一挑,正准备大展龙威,西门轩连忙抢先禀告道:“皇上,刚刚得到消息,林相如已经进宫了”
“林相如进宫和你办差有什么关系!”李耀奇气得牙痒痒。
“皇上不知道吗?林相如拜了一位名医为师,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并不比太医院的御医差,他现在已经赶往皇上的寝宫里,若是在不惊动太医院和太后的情况下偷偷救活那位姑娘,那皇上也不必将姑娘送走了,直接另外安个身份,就可以留在身边了”西门轩赶紧在他没有发作之前,一口气将话说完。
李耀奇愣了愣:这小子也未免太自作聪明了吧,竟然还敢揣测朕的心思。
不过,他猜对了。
“去看看”李耀奇不置可否,长袖一挥,大步的走到前面。
西门轩长呼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起身紧跟其后。
还好林相如来得及时,若真的与太后的人马火拼起来,无论胜败,自己终究会成为炮灰的。
伴君如伴虎,真的是一点都没说错。
寝宫里,帷幔轻晃,暗影已经隐入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因为上官兰兰的床前,站着另外一个人。
满室烛火,摇曳不定,映在那人的脸上,却总是自惭形秽的避开去,抑或者反被他照亮,失去了自己原来的光彩。
那是一个极其风神俊秀的男子,五官的轮廓都有种极致的柔和,让人观之可亲,只看一眼,便想接着看第二眼,第三眼,最终挪不开眼神。
所谓满城争相望林郎,此时见到真人,便觉得此言一点也不为过。
除却外貌,那人的举止风度也是极其儒雅随性的,抬眸轻语间,尽显世家子弟的尊贵和江湖儿女的豪兴。
所以这满室烛光,也照红了满室宫女的脸。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林相如、林二公子身上,躺在床上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病人,反而被众人所遗忘。
不过上官兰兰不在乎,她巴不得所有人都遗忘她,这样她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呆着了。
可是,显然她的伟大理想再次落空,在她极力往被子里缩的时候,林相如已经掏出了几枚银闪闪的细针,慢慢的俯下身来。

[正文:(十二)林相如救命(下)]
然后,上官兰兰觉得手臂上微微一痛。
她很不情愿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连她这种对美丑迟钝到极点的人,都炫目片刻的脸。
不过迟疑只是一瞬,她随即又开始郁闷了:怎么轮番上场?方才那个带面具的冷冰冰的人走了,又换了一个…厄,看着比方才那人可亲一些的人。
“可有什么不舒服?”那人的声音也很可亲,一脸的暖意。
上官兰兰顿了顿,然后抬起手,示意着已经被银针扎满的手臂,眼神分明在问:这样算不算不舒服?
林相如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精神很好啊,应该没什么事了”。
上官兰兰的眼睛又花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像草地上打滚时,照在身上的阳光一样。
正在林相如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李耀奇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有走到门口,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他来了没有?”
林相如立刻抽身走了出去,手拂衣摆,跪向大门的方向:“草民林相如恭请皇上圣安”。
话音刚落,李耀奇已经站在了林相如的面前,“林公子平身吧”
林相如又行了个礼,这才站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在他的印象中,一直以为当今皇上是一个好色羸弱的少年,可是等看清楚李耀奇后,林相如免不了怔忪了一下。
面前的皇上,虽然一脸的清清淡淡、漫不经心,但是却让他觉得莫名凌厉,如绵里藏针一般,不禁心中一震。 而与此同时,李耀奇心中也是一震:对于林相如的名声,他也时有耳闻,只是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起传言中的美少年,更多了几分英气,几分睿智,那双眼睛,固然温和谦恭,又觉得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目光似的,洞悉的可怕。
一阵很奇异的静默后,李耀奇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问:“听闻林公子的医术不凡,不知…”,李耀奇思索着怎么措辞,让他为上官兰兰医治后又不泄露出去。
林相如却是一笑,洒然行礼道:“草民已经为床上的人解了毒,只要多调养几日,应该无所大碍”
李耀奇愣愣,随即问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草民不知,她是谁,也与草民无关”林相如一脸的坦然,眸子里闪过聪慧至极的光芒。
李耀奇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索性转开话题说:“林太师推荐你做朕的侍卫,朕觉得做侍卫太委屈你了,刚好禁宫的大内总管一职空缺,你就暂代此职吧”
“臣谢主隆恩”林相如也不客气,连推脱一下都没有,直接谢恩。
他当然知道李耀奇这一招实则是行贿封口,若是自己不接受,反而会引起李耀奇的怀疑。
何况,大内总管一职,责任重大,总管禁宫安全事宜,护卫皇上的安全,岂不是父亲让他进宫的目的?他更是没有推辞的道理。
其实李耀奇这句话也是可进可退,他既然说暂代,当然可以随时收回,林相如的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这个皇帝似乎并不像父亲说的那么简单呢。
“高公公”李耀奇也打蛇顺杆上,“带林总管去换身衣服,从今日开始上任”
“是,皇上”高公公连忙领着林相如走了下去,林相如也不多说,又行了个礼,大步跟上。
等他们走远后,西门轩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迟疑着问:“皇上,那个林相如可是林太师的儿子…”
“朕就是要告诉林太师,朕是如何礼遇他们家的”李耀奇的眸子微微敛起,望了一眼林相如修长的背影,然后转身走向床榻。
而面前的一幕,立刻将他满心积压的不快全部释放,憋了半天,李耀奇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林相如走得匆忙,将施在上官兰兰手臂上的银针没来得及拔出,此时上官兰兰正苦着脸,拔萝卜般一根一根拔着,每拔一根郁闷的叹口气。
老天啊,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啊!
听到李耀奇的笑声,她诧异的回过头,眼睛眨了眨,然后冒出了一句李耀奇绝对意想不到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她被折腾了一晚上,早已经困得不行了。
李耀奇居然也温柔的一笑:“你累了,就先睡吧”。
她的眼珠转了转,牢牢的盯了李耀奇一眼,确定他不会再来吵她后,这才很不雅观的打了个呵欠,钻入被子里,开始自己的黄粱美梦了。
傻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呢,为什么你竟然什么都不问我?
依然那么毫不设防的,打着呵欠,睡在他的床上。
“皇上,该怎么安排这位姑娘?”西门轩抓住时机,将难题甩了出来。
李耀奇蹙眉:若是继续当宫女,不仅会被别人发现,也不能常常相伴左右,可是没有身份来历,又迟早会引起母后的怀疑,宫里又人多口杂…他沉思了许久,突然转过头,邪邪的一笑:“西门轩,你名下的侍卫可还有空缺?”
西门轩愣了愣,连忙摇手道:“满了满了,而且,臣手下的侍卫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太后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说,他也不想在自己身边放个麻烦,这分明就是一条让皇上和太后火拼的导火线嘛。
李耀奇深以为然,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了,“那宫里这么多太监,多一个也不要紧吧”
西门轩眨眨眼,顿时一脸黑线:不会吧,当太监?
他颇有点同情的望向床上的人,可惜那位当事人正在为难得的平静而感到无比的庆幸呢,压根不知道苦日子就要来临了。

[正文:(十三)沦为太监]
上官兰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太监了?!
不过她向来安之若素,皇上让她当太监,便当呗,只要能吃能喝能睡觉,她也别无他求。
上上下下换了身衣服,又将头发束起来塞进帽子里,她就从上官兰兰变成小兰子了。
没几日,在御书房当差的几位太监都得到了一份绝密的资料:据说,小兰子是高公公的一个亲戚,来头不小,自进宫起就因为高公公的引荐,而成为了御书房的司扇官。
据说,这个小兰子长得非常斯文秀气,说话也轻声细语,一般说到了下半句,几乎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殊不知是某人打瞌睡了)。
据说,皇上对这位小兰子也颇为器重,无论天气热冷与否,总要他拿着扇子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有时候,甚至要伺候一整晚。
据说,小兰子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偶尔在皇上身边见过一两面外,其它时候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行踪着实神秘。
据说…
而他们据说的,那个行踪不定,来头吓人的小兰子,此时正躲在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呢。
眼见着到了中午,她终于翻身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望了望窗外的阳光灿烂,然后开始束发戴帽子,打算去饭堂吃午餐了。
她对这种生活适应得挺好,只要李耀奇不召唤她,她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安逸幸福到了极点。
其实当太监,也是有许多规矩需要遵循的,譬如不准随便乱闯啊、讲礼貌啊、不准乱看妃子宫女啊,不准…上官兰兰虽然每次都是半睡半醒半迷糊的听,但以她的懒散,也根本不可能会去违反规矩。
太监之间,也存在着许多明争暗斗的,若是多找些机会被主上亲近,或者多露些脸的话,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所以他们也会行贿大总管,也常有人莫名其妙掉进池塘,也会有人生个小病,居然越治越糟糕,还会有人被从房中搜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极力分辩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比于后宫嫔妃间频繁上演,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种种大戏,这些下人的嫉妒与花招一般都会被总管干净利落的解决掉,所以上位者从来不知道。
然而,这一切,全都与上官兰兰无关。因为她总是被李耀奇招去拿着扇子闲站,没事做她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外头的争争斗斗,根本沾不到她半片衣角。所以,她才会认为自己的生活是幸福快乐的。
而唯一不快乐的因素就是——
果然,她刚刚准备奔赴饭堂的时候,高公公就颠颠的跑了过来,堆出笑脸道:“小兰子,皇上让你去御书房当差呢”
上官兰兰颇郁闷的“哦”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的跟在高公公身后。
可怜啊,她还没有吃饭呢。
不过,我们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可丝毫体会不了一个除了吃就是睡的人,对吃饭这件事情是如何看重,因为他自己就经常会废寝忘食啊。
所以,他也体会不了在午饭的时候将上官兰兰唤来是多么失策的一件事。
放下书卷,抬头一看,高公公已经领着一脸无精打采的小兰子慢慢的走了过来。
走进近来的上官兰兰也不去看李耀奇,只是径直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大团扇,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在李耀奇身后。 李耀奇也不刻意理她,只是手中的书确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有点热啊”。
后面的人连忙扑腾扑腾的摇起了团扇,这就是上官兰兰的工作,当皇上说热的时候,摇扇子就成。
李耀奇成心整她,也不叫停,只是让她一直摇下去。
几日相处下来,对于她的懒,他可是心中有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总是会花心思让她偷不成懒,望着她一脸郁闷,无语问苍天的样子,他就觉得衷心的好笑。
其实李耀奇也觉得自己的心理有点…厄,变态。
可是突然间,快乐来的那么容易,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呢?
“过来,替朕磨墨”发现身后摇扇子的频率开始稳定了,李耀奇连忙又吩咐了一件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回头,看着她边摇扇子边睡觉的傻样,所以只要她的速度稳定了,他就有充分理由相信——那个人八成又睡着了!
果然,听到指令后,身后的人恍然的“啊”了一声,然后才颠颠的跑过来,拿起桌上的墨棒,快速的在砚台里划着圈圈。
其实只要是吩咐她做的事情,她都会很积极,尽可能快速的完成,可是她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很懒,因为她就象块木桩子,从不主动做事,你踢一下,她才动一下,你叫她去厨房拿盐,那么,哪怕旁边的酱油瓶倒了,她也绝不会顺手扶一下,除非你自己再加一句叮嘱“把那瓶子扶起来。”
对于她这个秉性,李耀奇也摸得八八九九了,所以总是会莫名的找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然后看着她颠颠的跑来跑去,迅捷快速的完成后又满脸苦意的再次被支使。
不过,这样子磨墨,未免…
李耀奇终于看不过眼了,放下手中的书…反正上面的字早看不进去了…将墨棒从她手中接过来,轻声说:“磨墨,是不能那么快的,要慢慢的,磨匀磨散”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一定特别诡异,因为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要教一个小太监最基本的磨墨方法!
高公公早已经知趣的将其它伺候的人全部带了下去,免得这奇怪的一幕传到太后耳边,他们便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