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并不记得她是谁,再说,还有我呢。”高桢微微一笑,“哥哥不必担心。若皇祖母知道她在你面前胡说了些什么,必定也会说我打得好的。”
若只是为了那几句闲话,赵玮自然是不担心的。他只是想到。这丫头既然是在高桢跟前侍候的大丫头,想必对高桢的动静一清二楚。也不知会不会知道高桢对自家妹妹的小心思。赵玮不担心太后娘娘会因为一个从前的小宫女而迁怒建南侯府,只是怕那丫头会找到机会在太后娘娘胡说些什么。败坏了妹妹的名声。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问高桢:“今儿早上送到落梅院的月季,是你叫人送去的吧?”
高桢大大方方地回看过来:“是。”然后又露出一个微笑:“赵妹妹喜欢么?”
她当然喜欢!不过赵玮磨着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问:“你为什么要送花过去?”
“因为她昨儿说喜欢。”高桢微微低了头,“昨儿我不该向她发脾气的,又怕直接上门去见她,她还未气消,因此只能送了花过去,先哄她高兴。”其实他送出去的不仅仅是花,不过在赵玮面前,就不必说得太过详细了。
赵玮咬咬牙:“你若只是想要赔不是,只管上门大大方方地说,这般又是送花,又是…”他顿了顿,“叫人知道了,会说你和我妹妹闲话的。”
高桢抬头看他,没有吭声。
赵玮见他沉默,反而沉不住气了:“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说你心里坦荡,送花只为赔礼,再没有别的意思!”
高桢听了,便真个坦荡给他看:“我送花不仅是为赔礼,确实还有别的意思。”
赵玮瞪着他,更生气了:“你又有什么意思?这是要存心耍人么?!”
高桢抿了抿唇:“我没有耍人,对赵妹妹,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永远都不会拿她耍乐。”
赵玮听得有些呆:“你…你…”
高桢低了头:“眼下…并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不过我们自幼相交,本就是好友,说话也不必顾忌太多,因此我先跟你打个招呼。明年待我出了孝,我父王就会跟你祖母提结亲的事了。你们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们说,有什么顾虑,也尽管跟我们提。我…我不知道赵妹妹对我具体是个什么想法,不过瞧她平日里的情形,想必对我并不厌恶。若是…若是她真个答应了,我敢对列祖列宗发誓,会一辈子待她好的。”
赵玮呆呆地听完他这番表白,忽然间站起身来走出门去,但下了一半台阶又再折了回来,气呼呼地道:“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妹妹今年才几岁?!”
“岁数算什么问题?”高桢不以为然地说,“我自然会等她长大的,只是担心她会跑了,所以想要早一点定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玮张张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他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他妹妹确实是很好没错,可是高桢一个半大少年,是怎么会看上还是根豆芽菜的赵琇的?
高桢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只是微微笑了笑:“你不用想太多,有些事情,遇到你就明白了,年纪不过是旁支末节。”
他站起身,走到赵玮面前,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对方:“玮哥,你看,我年纪虽大些,但也没比赵妹妹大多少。我出身富贵,身家清白,脾气性情嘛…也不算坏,长相端正,身康体健,文武双全,也通诗词歌赋,可以陪她读书玩笑。最要紧的是,我们彼此知根知底,也素来相熟,不必担心会性情不合。我父王一向喜欢赵妹妹,皇叔也承你们兄妹的救驾之情,若是我有哪里惹她生气了,我父王和皇祖母、皇叔、皇婶都会帮她说话。若换了是别人家,哪里能比得上我呢?玮哥,你一向最疼妹妹了,想必也希望她将来能嫁得称心如意吧?”
赵玮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心脏病
赵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栖凤斋的。只觉得浑浑噩噩间,就走到了落梅院门前。
梅姑带着一个婆子正在院子里照料梅花,抬头看到他怔怔地站在院门口,只觉得莫名,但还是直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小侯爷来了?”
赵琇正在窗前练画,听到动静放下笔走了出来,笑着迎上去:“哥哥回来了?怎么样?他没生气了吧?”
赵玮看到妹妹才醒过神来,但脑子还没转过弯:“什么生气?哦…”他想起来了,不过,该怎么说呢?这根本就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儿…
赵琇眨眨眼,双眼盯着哥哥,还在等他的回答,然而赵玮看着妹妹一脸的无辜,心里就想起高桢刚才那番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琇觉得好奇怪:“怎么了哥哥?难道他还在生气?这不可能呀!”高桢都向她“负荆请罪”了,还送了花过来,分明就是要向她赔罪嘛,怎么可能还会在生气呢?可是哥哥又不说清楚,赵琇果断下了决定:“我自个儿去找他问清楚!”
“别!”赵玮连忙拦住妹妹,“他…他没有生气,看起来好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早上的话确实是他送来的,说是要向你赔罪。”
“我就说嘛。”赵琇得意洋洋地笑了,“既然他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原谅他好了。”不过笑完了,她还是觉得很奇怪:“这么简单的事,哥哥你刚才为什么不回答?”
赵玮没有说话,只是满腹心事地往屋里走。
张氏正盘坐在东暖阁次间大炕上,倚着窗边的引枕翻看一本书。见孙子回来了,就问:“去了这么久,可是已经向王爷辞过行了?”
赵玮刚要在炕边坐下,闻言身体就僵住了。
他先去找的高桢,直接被高桢的话轰晕了。压根儿就没想起还要向广平王辞行,连忙站直了身体,支支唔唔地说:“孙儿…想着这时候还早,因此…因此想晚些时候再过去。”
张氏狐疑地看着他:“这会子都快到巳正(上午10点)了,还早?再不去,就该吃午饭了。若真要明儿就走。最迟午饭前就该向王爷辞行的。你方才都上哪里去了?竟连正事都没办。”
赵玮满面羞愧,恭敬道:“祖母熄怒,孙儿这就去芙蓉楼求见王爷。”
他又匆匆忙忙走了,留下赵琇与张氏一头雾水。张氏问赵琇:“你哥哥这是怎么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赵琇摇摇头,忽地心中一动。赵玮是从高桢那里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莫非是高桢跟他说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她就过去打听一下,反正高桢现在跟她已经算是和好了。
想到就做。赵琇回房换了厚衣裳,披上斗篷,拿了一个小包藏在斗篷里,笑着走去东暖阁对张氏说:“祖母,我出去走走。”
张氏心里有事。忙道:“都快吃饭了,你还出去做什么?外头怪冷的,若只是想活动腿脚。就在这院里走两圈吧。”
赵琇当然不可能答应,便说:“院里每日饭后都能走,都不新鲜了。咱们明儿就要回家了,这时候再不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来呢?好祖母,你就让我再逛一圈吧。我练了一早上的字。眼睛都累了,正想要看看风景。歇一歇呢。”
她都这么说了,张氏只好允了她。只是再三叮嘱:“只在附近走一走就好,别离得太远,早些回来,一会儿就该吃饭了。”赵琇挥挥手就直接出了门。
她又走了梅林的小路,打算从花房边上直接穿过去,到达栖凤斋的后堂,路程比较短,中间也不会遇上太多人。
到达栖凤斋后堂时,她恰好听到高桢在吩咐着烟雨什么:“…不是洒扫上的人么?叫她仍旧回去做老本行好了,也不必送人回府,这里常年都要派人来的,也省得她到处胡说八道。你去吩咐庄里管事的人,让他们把人盯紧些。若有什么不好,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不必顾虑太多。”
烟雨笑着应下了:“世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包括那丫头再不敢逾距了。”
她转身掀起棉帘正要离开,就看到赵琇一脸好奇地站在门外,忙道:“赵姑娘来了?怎么不进来?在外头吹什么冷风?”
赵琇笑说:“我也是刚来,听到你们在屋里说事,不好打搅。世子在里面吧?这会子可有空?”
“赵姑娘说笑了,您来了,我们世子几时没空?”烟雨笑着打起帘子,让赵琇进了门。
高桢听说是赵琇来了,双眼一亮,站起身来,想起方才跟赵玮说过些什么,脸颊又微微发红,十分不好意思地支唔了一下,才对赵琇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来了?”
赵琇大大方方地笑道:“我来了,我收到了你的花儿,真漂亮,谢谢你了。”
高桢脸上的红晕略深了两分:“你喜欢就好。”
“真奇怪。”他心想。对着赵玮,他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心理话,怎么如今当着赵琇的面,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烟雨替赵琇解下了斗篷,见她自己还拎着个小包袱,便有些好奇:“赵姑娘拿的是什么?”
赵琇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小包袱放在炕桌上,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是我昨儿赶制的几件针线活,是送给桢哥哥的。算是…赔礼吧。我昨儿回绝你的礼物,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接连收到你送的贵重礼物,心里有些不安。但后来我想了想,又觉得咱们两家平日都是常来常往的,没少互送礼物,若都要一件件计较起来,岂不是显得生分了?若我觉得你送来的礼物太过贵重,又太过多了。大不了我也回一样贵重的礼好了。反正嘛…这种事是清者自清的,我们本身坦荡荡的,也不必计较别人怎么想。”
高桢双眼一亮:“这么说,你是愿意收下我的礼物了?”
赵琇抿嘴笑道:“但你也要收下我送的礼物才行。”她一边打开包袱一边说:“做得不好…我还是头一回自个儿上皮子呢,因为是小件。所以就没叫别人帮忙,但做得不太熟练,而且时间又赶…你且将就着,若是用不习惯,就叫专业人士另做新的去。”
高桢低头看包袱里的东西,却是三个小皮件。包括一对暖耳和一对手套。暖耳是用铜丝和黑丝绒做的发箍,特地留出了发髻的空隙,两边的护耳则用了小块的黑狐皮,毛光水滑,触手温暖细腻。而那对手套却是特制的款式。以前他从未见过,先用厚绒布做出半指手套的型,再在手背与手心处各缝上一块小牛皮,但在手背处,又多做了半个皮手套,用暗扣固定住,需要时,可以将其翻转过来。盖到那露出来的一半手指上,达到御寒挡风的效果。
这种款式对赵琇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现代常见的两用半指手套。
高桢看得新奇,忍不住立时试戴了一下,发现手套正合他的手大小,松紧适中,戴起来活动也很方便,并不会防碍他行动。试想冬天骑马的时候。戴上这双手套,就可以不惧寒风了。手心的小牛皮还能避免皮肤被马缰磨伤。
高桢翻来覆去地看着手套。越看越喜欢,赵琇便拿起那对暖耳:“你也试戴戴这个怎么样?”
高桢看了看暖耳:“这个是…暖耳?瞧着与平时常见的有些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古时候的暖耳更象是个毛皮风帽,即使是仅仅遮住双耳的简易类型,也跟现代的耳套有所区别。赵琇手里这个暖耳的设计,已经完全是照着现代的样子制作的了,别看用的是黑色的毛皮,也没什么装饰,但风格却有些偏可爱一点。
赵琇掂起脚,将暖耳戴到高桢头上,左右调整了一下耳套的位置,总觉得好象差着点儿什么,就说:“你弯下来一点,我看不清你耳朵在哪里。”高桢稍微弯下了腰,感觉到赵琇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热热的,他耳根红得更厉害了。
赵琇没有留意,只专心帮他把暖耳给戴好了,再顺便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走开两步,围着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其实还挺好看的嘛。”
高桢原本是瘦削沉默有些凌厉酷帅的长相,戴上这毛茸茸的暖耳,脸上还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整个人顿时变得呆萌起来。
烟雨在门边忍不住捂嘴偷笑,高桢觉得有些不妙:“你笑什么?我戴着很难看么?”
赵琇忙笑说:“真的不难看,真的!”烟雨也在拼命摇头:“一点儿都不难看,很好看,很适合世子呢。”还取了镜子来给他瞧。
高桢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偷偷看了赵琇一下,内心激烈地挣扎着。
赵琇却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你喜欢吗?”
高桢看着手里的手套,犹豫了一下,才故作不在意地说:“还不算讨厌吧。”
这就是喜欢的意思了?真是的,这口是心非的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赵琇笑而不语。
烟雨又偷看了一下自家世子的模样,含笑问:“世子,赵姑娘送了你这么好的礼物,是亲手做的呢,你该回礼才是。”
高桢被她提醒了,满面希冀地看着赵琇,赵琇扑哧一声笑了:“这是要问我愿不愿意收那两样礼物吗?我这几件小针线可没法跟你那两件礼物比,若真要谢我,那就把手笼给了我吧,好跟斗篷配成一套。至于手炉,你还是自己留着。不管是你自个儿用也好,我来找你说话的时候借我使也好,都还便宜。若是…若是什么时候我又送你礼物了,你再回礼给我也使得。”
高桢虽觉得这样做太麻烦了,但注意力很快就被她话里的意思吸引过去:“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琇笑着在炕边坐下,不肯明着回答。
高桢看着她,又朝烟雨使了个眼色:“还不去上茶?顺道把那件手笼拿过来。”
烟雨应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又笑道:“昨儿世子发脾气,随手把东西扔开了,我怕您火气上来会把它弄坏,还特地收起来了呢。要找出来,可得费些功夫。”便转身出去了。至于她找手笼要找多久,那就得看高桢需要多长时间了,想来他们两位都不急着喝茶。
高桢的耳根又开始发热,看了看赵琇,小声问:“昨儿晚上…你可听见笛声了?”
赵琇点点头,掩口笑道:“夜深人静的,怎么听不见?我还见着鸽子了呢,你这负荆请罪也太省事了点。若是我没发现鸽子,你要怎么办?”
高桢抿嘴笑笑,他也是发现了落梅院后院有灯光透出,又隐隐有少女笑闹的声音,才猜想赵琇还未歇下的。就算没人发现鸽子也没什么,若叫旁人发现了,上头又没有只字片语,不会有什么后患,其他人也定会报给赵琇知道的,那时她依然能猜出他的用意。
他压低声音又问:“那你可知道,我昨儿那首笛曲,叫什么名儿?”
赵琇还真不知道,只觉得旋律有些陌生,不过挺好听的。她好奇地问:“是什么曲子呀?我以前好象没听过。”
他的声音又压低了些,却是直接吟唱出声:“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
赵琇听到这里,已经反应过来了,心下一惊。这是《越人歌》,是古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首歌不是…不是表白求爱的歌吗?
她知道这首歌接下来是什么辞句,听到高桢马上就要开唱羞耻play的部分了,连忙飞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高桢被捂住了嘴,歌声停了,但他的双眼却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就这么盯着赵琇看,眼珠子眨都不眨一下,就好象在他的眼里,她就是全世界。
赵琇的脸红了,而且还越来越红。
真糟糕。她心里想。她明明是个成年人了,有着成熟、冷静、稳重的心智,就算面对他人的求爱,难免会有些小害羞,但基本上应该可以保持冷静才对。可那越来越快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得了心脏病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知不知
赵琇就这么一直捂着高桢的嘴,两人彼此对望,久久没有动作。
赵琇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而手心下的高桢的皮肤,似乎也越来越热了,可她的手却无法挪开,就好象有什么东西粘住了她似的,让她只能与他对望,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空气好象凝固了,将他们所处的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
她的手心热得发烫,高桢终于忍不住有了动作,他向她走出了一步,她顿时好象触了电一般,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后退两步,直到身体碰到大炕边沿,才不得不停下。
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高桢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着她温热的小手留下的温度,一瞬间只觉得万分难舍。他低头去拉她的手,她脸又是一红,飞快地想要将手收回来,却只收回了一半,被高桢扯住她的袖角。她涨红了脸想要将袖子也扯回来,却扯了几次都扯不动。高桢紧紧捏住了那一角衣料,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赵琇有些气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料高桢被这一眼看得有些精神恍惚,鬼使神差地,竟抬起手来,在她的脸上轻轻一拂。赵琇不由得往后躲开,双腿却被炕沿挡住了,一时没保持好平衡,直接坐在了炕边上。
赵琇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涨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你做什么呢?!”
高桢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收回了手,然后就扯着她的袖角,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了。同她一样,挨着炕沿,几乎紧挨着她的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就差着一个袖子。
赵琇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了。但那是幻觉吗?她怎么好象听到了…两个心跳声?
高桢就挨着她坐着,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这让她脸上更加发烫了,几乎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他。
高桢吞了吞口水,声音同样清晰得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你…你有什么想说的么?”他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不稳,赵琇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他的问题同样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什…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话。”高桢悄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赵琇脸又红了,硬着头皮说:“唱得挺好的,呃…笛子也很好听…你真了不起,多才多艺…”
高桢木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问你这个。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问什么。”
这死孩子!平时总是口是心非的,怎么轮到别人,就非要人家说实话了呢?这双重标准也太过分了!
赵琇心中忿忿地,望天道:“我不懂,我没装,我就是傻。我才十岁呢!”
一阵沉默过后,高桢嘴角微弯,低头轻轻笑了:“你在害羞么?”
“谁害羞了?!”赵琇嘴硬不肯承认。
“你不害羞,为什么脸上那么红?”
赵琇飞快地扭过头来反驳:“说得好象你的脸没红似的,要害羞,也是你在害羞!”
高桢低笑:“我是在害羞呀。我一边害羞,一边问你,我心悦于你,你知不知?”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的双眼:“你知不知?”
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太犯规了!
赵琇的脸再次爆红,没法坐得住了,起身就想要走,被他两根手指轻飘飘地扯着袖角扯了回来,两只手都被他拉住了:“别走,你告诉我呀,你知不知?”
赵琇急着要扯回双手,却无论如何也扯不动。也不知他小小年纪瘦得象竹竿似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却又不会伤到她分毫。赵琇抬头看他,只见他双眼亮晶晶的,眼里就象燃烧着一团火,明亮而炽热,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仿佛稳操胜券一般。
赵琇在那一瞬间已经明了,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困兽一般,实际上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刚才的表现,还不足够明显吗?
她又急又臊又愧,抬脚就踹了他一下:“你这个浑蛋!你说得这么明白,谁不知道呢?你非要问个清楚,这是在耍我吧?!”
高桢只觉得她踹得不痛不痒,心情却好得快要飞起来了。眼见赵琇发了急,他把手松开了些,让她抽回双手,却又顺势扯住了她的袖角。赵琇见状,又去瞪他:“快放手!”高桢好脾气地哄她:“别生气,我不是在耍你,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真正想法。”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哄,赵琇心里的气恼不知为何竟然真的消散了许多,小声埋怨道:“那也没有你这样的…忽然平地一声雷,就不能稍微循序渐进一点…”
高桢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这时候赵琇还不知道他之前跟她哥哥说了什么呢,若是知道了,只怕更要害羞了。想到她方才双颊羞红、双眼却亮晶晶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晃神,但很快又收敛了心神,回答说:“因为我心里着急。我…我可能有很长的时间,都不能象先前那样,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你了。”
赵琇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桢微微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做事太急躁,引来了她祖母和兄长的警惕,父王又吿诫他,若不想给赵家人留下坏印象,想要日后婚事顺利,最好还是忍耐着些,等出了孝再提亲事,日后要见人就容易了。可是…一想到他与赵琇见面的次数会大量减少,他心中就觉得不安。与其等到明年出孝,他宁可先确定赵琇的心意。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问赵琇:“你觉得我怎么样?若是…我父王向你家提亲,你会高兴么?”
赵琇顿时结巴起来:“什…什么?这种事…是能够随随便便问出口的吗?”原来古人这么直白大胆?刚刚还用古诗歌来向她表白的害羞少年哪里去了?!
高桢却拉着她的袖角不放:“我知道这于礼不合,可是…我想要知道你的想法。你会答应我家的提亲么?你…你愿意嫁给我么?”真奇怪,这些话他本来是不好意思对着赵琇说出口的,但有些事情似乎一旦开始做了,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赵琇听了他的问题,脸又涨得通红,这回她硬是大力扯回了袖子:“我不知道!”
高桢直愣愣地问:“为什么会不知道?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赵琇气得又去瞪他:“哪有这么简单?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又问得这么突然,还不许人家好好考虑一下了?”
高桢顿了一顿,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赵琇深呼吸几下,觉得冷静些了,思绪也开始变得清晰:“没错,我需要时间考虑。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不能马虎!”她瞥了高桢一眼:“反正现在离我能嫁人的时间还早,我得好好考察你一下,若是你的表现不能令我满意,那我当然不会愿意嫁给你。”
高桢直直地盯着她看:“那我要是令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就会答应嫁给我了?”
赵琇红着脸低头绞着袖子不说话。
见到她这个模样,高桢微微地笑了,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他问:“你想要我怎么做呢?我该怎么样才能令你满意?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赵琇偷偷瞥他一眼,狡黠地笑道:“首先,象昨儿那样忽然发脾气的事,可能不再有了。一个好男人是不该冲着女孩子发脾气的。”
高桢郑重点头:“我绝不会再冲你发脾气了,你放心。”
“其次嘛…”赵琇想了想,双颊微微发红,“不许动不动就拉我的手,扯我的袖子,动手动脚的…叫别人看见象什么样子?”
高桢可疑地沉默着,似乎迟疑着不想答应。赵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气恼地瞪着他。
这时候,前堂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接着是烟雨的声音,似乎从不远处的廊下传来:“烟霞姐姐怎么来了?”
赵琇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看了看高桢,迅速回到炕边坐下,又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然后略带着一丝紧张,手无意识地按在了炕桌边沿。
烟霞在堂前的空地上回答烟雨:“眼看着就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出来走走,顺道问世子一声,一会儿过不过去与王爷一道用膳。”她顿了一顿,似乎在问烟雨:“你怎么不在屋里侍候?世子有客人来了么?”
高桢慢条斯理地,走回到炕边,与赵琇隔着一个炕桌坐下,然后隔着炕桌,伸手过去仿佛安抚般握了握她的手。赵琇象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惊诧地看着他,他居然还一脸的若无其事。
这脸皮也太厚了!
赵琇心中忿忿,但这时候烟霞已经掀了帘子走进来,她只能将怨气抛开,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迎向烟霞:“烟霞姐姐好。”
烟霞看到她有些意外,笑道:“原来是赵姑娘过来了。”
烟雨在她后面笑道:“世子昨儿冲赵姑娘发了脾气,过后就后悔得不行,早想着要向赵姑娘赔不是呢。没想到赵姑娘先来了,仍旧跟从前一般和气,世子心里就更有愧了。我寻思着,世子脸皮薄,若是当着我的面向赵姑娘赔礼,说不定会不好意思的,索性就避出去。只是不知道,世子向赵姑娘赔了不是没有?”
烟霞也听得笑了,赵琇偷偷看了高桢一眼,抿嘴笑道:“已经赔过了,诚意还挺足的,我就不跟他计较啦。”听得烟霞烟雨都偷笑不已。高桢耳根微微发红,配合地点头附和。
赵琇说着就顺势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姐姐们有空过来落梅院玩儿。”
烟霞烟雨忙道:“外头路上有积雪,姑娘走时小心路滑。”后者还快走两步打起了帘子。
高桢忙将赵琇叫住:“方才的话,你还没说完呢。”
赵琇恨恨地回眸一眼,咬牙道:“那说来就长了,我得好好想想,以后再告诉你!”说罢摔了帘子出去。烟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高桢,烟霞则是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世子才赔了不是,又惹赵姑娘了?”
高桢忽然低头笑了笑,坐回原位:“没事。”
赵琇快步走回落梅院去,一路上都在心里碎碎念,埋怨着高桢的大胆,可想到方才的情形,她嘴边的笑意又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连脚步都仿佛变得轻快了许多。
谁知才进竹林,她背后就传来了哥哥赵玮的声音:“妹妹?”
她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赵玮吗?想必是刚从芙蓉楼出来。赵琇便笑着迎上去:“哥哥见过王爷了?他怎么说?”
赵玮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来的方向:“妹妹,你这是…才从栖凤斋出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赵琇僵住了,忽然间生出了几分心虚。
第二百六十七章心虚
赵玮瞪着妹妹,一脸的不敢置信。
赵琇虽然心虚,但虚张声势还是懂得的:“有什么不对吗?哥哥刚才回落梅院的时候,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问你是怎么了,你又不肯回答。我想到你是刚从栖凤斋出来,才变成这样的,就想去问问世子是怎么回事。”
赵玮一窒,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失神居然是妹妹主动找上高桢的原因,一时间内心的苦涩真是无法言表:“是…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赵琇觉得自己说谎说得越来越流利了,本来嘛,她也不算是在说谎,她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找高桢的,当然也是打算顺便将礼物送去。至于后来高桢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完全是意外,是不可预估的。
她还说:“况且我跟世子之间的小口角虽然算是解决了,总要亲自过去露个面才好。光是靠哥哥从中说和,我不露面,明儿还走了,好象有些不够礼貌,也容易让人误会我还在生他的气。现在好了,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心结。”虽然…现在变成了为别的事而纠结…
赵玮现在的脸色就很纠结:“妹妹这么说倒也没错…”想想妹妹对高桢提亲的事一无所知,她平日就经常去找高桢说话玩笑,如今会再去也是寻常事。反而他要是表现得太过抵触的话,还会引起妹妹的疑心呢。倒是高桢,不知对妹妹说了些什么没有。
这么一想,他连忙问妹妹:“世子都说什么了?他…”咬咬牙,“他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离开栖凤斋?”
赵琇不好意思说她进了栖凤斋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只能含糊地讲:“我没问出来…”然后立刻补救:“那么哥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变成那个样子呀?”
赵玮哑然,想起广平王刚才跟他说的话,也只能含糊混过去:“没什么,我当时在想别的事…”
“是吗?”赵琇心里其实挺怀疑的。觉得哥哥好象在瞒着她什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他一脸恍然地离开栖凤斋,刚才见到她从栖凤斋出来,又好象受了惊吓的模样…
赵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高桢都能当成对她表白了,他会不会…对赵玮说过些什么?比如我想娶你妹妹为妻之类的话…
赵琇心下猛然一跳,只觉得依高桢的脾气,这种事他真的做得出来。若是这样。那哥哥他…
她小心地偷看了赵玮一眼,心里有些拿不准他对她跟高桢之间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不过…他和高桢也算是发小了,素来交好,应该不会激烈地反对吧?他好象不希望她去见高桢…也许是希望她能避嫌?
赵琇心里乱糟糟的,赵玮也是千思百绪。兄妹俩各怀鬼胎,就这么静静地同行回到了落梅院中。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进屋前收拾了表情。张氏压根儿就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还微笑说:“你们兄妹怎的碰得这样巧,竟一起回来了?”
赵琇干笑了两声:“是呀,在林子里遇见了。”
林子离栖凤斋和芙蓉楼都还有一段距离呢,张氏没有多想,只是说:“那林子里怪冷的,水汽也大。走个路都看不清道儿,偏你总喜欢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