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撇撇嘴:“知道了,这不是在咱们自个儿屋里么?要是当着外人的面,我才不会这么傻呢。”
陈氏没忍住,一板子敲了过来:“给我住口!”
明鸾飞快地侧身一躲,寻了个空子钻了出去,陈氏要追,又见丫头过来请示该怎么收拾东西,生怕失仪叫人笑话,忙把板子丢开了,等她吩咐完丫头要再找女儿时,明鸾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鸾是跑回正院去了。虽然将真相告诉了陈氏,但她还是不放心。陈氏名义上是她母亲,实际上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跟她穿越前相比也大不了几岁,叫她真心将对方视作长辈,那是做梦!而且陈氏感情上明显更偏向于相信沈氏,就算现在起了疑心,只要沈氏那边编几个借口出来,她说不定就把这点疑心抛开了。明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提醒祖母常氏一声的好。常氏虽然也信任沈氏,但近来的局势变化应该已经让她起了些许疑心,加上她老成持重,对沈氏的态度不会太过盲目。
到了正院,丫头婆子都忙成一团,面上都带着几分茫然。章家人要回老家,下人却不是个个都能跟着走的,她们该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呢。她们没心情来招呼明鸾,明鸾也没功夫去操心她们,只身进了屋,却听到常氏吩咐丹凤去取大衣裳,她要穿上进宫,一旁沈氏正低头磨墨,展开纸卷,似乎在准备写些什么东西。
明鸾装作好奇地问:“祖母,您要进宫吗?”
常氏自打她悄悄接过林氏送来的秘信,就对她添了几分喜爱,闻言笑道:“是,皇上开恩,对我们家从轻发落,祖母正打算进宫谢恩呢。”
明鸾更疑惑了:“孙女儿听说祖父已经去谢恩了,祖母也要去?”常氏是女眷,向谁谢恩?该不会是皇后吧?
常氏叹道:“多亏你大伯娘提醒了我。皇上正病着,又在气头上,你祖父去谢恩,顶多只能在殿外磕头,可我去了,皇上一定会亲自召见的。到时候,若是皇上能念及孝康皇后的情份,对你祖父和四叔从轻发落就好了。即便不能,也可以再面一回圣,下一次…也不知要等到几时。”
沈氏建议的?明鸾的疑虑更重了,双眼视线立时盯住了她。
第十四章 转折
更新时间2012-3-14 18:56:33 字数:4234
沈氏没注意明鸾的眼神,微笑着走过来:“母亲,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了,请您下笔吧。”
常氏点点头,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字。但她只写了几个字,手就开始发抖,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只得停了下来,叹气道:“年纪大了,身体就不中用了,才病了几日,就连写字都没了力气。”又继续努力去写,但那字却越写越歪,手也不听使唤,写的字深一笔浅一笔的,一不小心,就滴了一滴墨到纸上,糊了一大块。
沈氏忙道:“母亲,您千万别勉强。您的病还没好呢,若是累着了,岂不是媳妇儿的过错?”
常氏苦笑:“这与你什么相干?是我自己身子没用。”
沈氏犹豫了一下:“母亲,事实上…平日勋贵之家女眷之间有书信往来时,媳妇儿也曾为您代笔,仿得几分您的笔迹。若您放心的话,不如让媳妇儿来写吧,您只需要口述就好。”
常氏迟疑:“这…总归是要呈到御前的谢恩折子,这样不太好吧?”
“媳妇儿会尽力模仿您的笔迹的,不会叫人看出来。”沈氏笑道,“您身子这么弱,连提笔都难,便是勉强坚持写完折子,那字也不能跟平日相比,到了御前,岂不是显得更不恭敬?何况媳妇儿只是代笔罢了,要写什么东西,还是您拿主意。”
常氏想想也对,再看自己写的字,真是没法见人,便笑着起身让出位置,坐到旁边的长榻上。沈氏走到书桌后,另取了一支笔,展开一份空白奏折,抬头冲常氏笑笑:“母亲请讲。”
明鸾走到常氏的长榻边上,一边为她捶肩膀,一边留意着这对婆媳的举动。
常氏口述的内容很好懂,大概就是忏悔一下自家的错误,再骂一下儿子,然后感谢了皇帝的仁慈(这部分内容至少占了整份奏折的三分之一),接着就是回忆过往,历数皇帝多年来的恩德,顺道把太子的恩德也提一提,表达了自己对太子一家悲惨命运的悲伤与愤慨,然后再骂一顿自己的儿子。最后,再提起自己夫妻已经老迈,这一离开,能活几年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也不知道,也许就没法再目睹圣颜了,因此请求皇帝给自己一个恩典,让自己能够与皇帝告别。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到去世多年的姐姐灵前拜别,向她忏悔自己未能保护亲外甥的罪过。
常氏口述完后,已经双眼含泪了。明鸾小心地递了手帕过去,回头看着沈氏奋笔疾书,留了个心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扒在书桌边上看她写的字。
还好,那一字一句都几乎照足了常氏的口述,没有多添什么内容,也没有大改动,顶多就是用辞稍稍文雅正式一些。
明鸾没有见过常氏的笔迹,但也承认沈氏写的字不算漂亮,但还算端正,而且一个个写得挺大的。
沈氏写完常氏的署名,侧头看了明鸾一眼,温柔一笑:“三丫头,认得这些字么?”
明鸾不知道本尊学过多少字,便只是含糊地说:“只认得一些。”
“没关系,等你再大几岁,就能看懂了。”沈氏放下毛笔,“母亲,您要看一看么?”
常氏已经擦去泪水,点了点头。这是她的折子,自然是要检查的。
检查的结果没有问题,常氏便嘱咐沈氏:“等墨迹干了,就拿匣子好生装起来。我去换衣裳。”沈氏应了,常氏便往卧室的方向走。
明鸾眼珠子一转,觉得机不可失,连忙跟了上去。
常氏换衣服的时候,自然是不好打搅的,明鸾在外间等到她穿戴好了,又看着沈氏还在小书房那边忙活,便跑进了卧室。
常氏正对镜看着丫头给自己插头饰,见明鸾进来了,笑问:“又怎么了?你今天倒比往日更顽皮些,总是爱往祖母屋里凑。”
明鸾小声道:“祖母,我有要紧的话跟您讲。只能告诉您一个人的!”
常氏愣了愣,想起林氏那封信,便看了丫头们一眼。几个大丫头都是极有眼色的,屈膝一礼便退出去了,只有丹凤显得有些不甘心,暗暗瞪了明鸾。
明鸾哪里有闲心理会她?等她们都出去了,便凑到常氏耳边,小声将那天偷听到的沈氏与刘嬷嬷的对话说了出来,接着少不得为自己辩解几句:“我起初没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坏消息接连传到家里来,我才想明白了,害怕得不行。本来想告诉您的,可那时您又病了,官兵还守在门外头,我怕告诉了人,会传到那些官兵耳朵里,害了四叔,所以到今天才敢说出来。”
常氏脸上满是震惊,但她比陈氏要镇定些,深吸一口气,才盯着孙女问:“你可记清楚了?当时她们说的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明鸾想了想,摇摇头:“我只听到这么多,别的就不知道了。”
常氏脸色发青,手背青筋直起:“你还跟什么人提过这件事?”
明鸾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方才我跟母亲说过,可母亲不大相信。”顿了顿,“她担心我把这事传出去了,会给家里带来恐慌,叫我别随便告诉人。”
常氏又深吸一口气:“你娘这话是对的,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一切等你祖父和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明鸾只是想要她知道而已,爽快地答应了:“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想着祖母要进宫了,万一遇到皇上,皇上问起这件事,您总要心里有数才好,才急着跟您说这件事的。”
常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你很好,往日我只道你是个莽撞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明鸾笑嘻嘻地作乖孙女状,眼睛眨呀眨的:“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想着有不懂的事,交给祖母就最稳妥不过了。”
常氏微微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回手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明鸾手里:“这对手串原本是想给你大姐姐的,她嫌金子俗气,就没要,今儿就给了你玩吧。”
明鸾低头看手心里的东西,原来是两条金手链,一条串着十二生肖,另一条串的是花生、南瓜、黄瓜、茄子之类的瓜果蔬菜,俱是黄金打造的花生粒儿大小的坠子,十分可爱,拿在手里也不重,想必是空心的,不过就冲这份工艺,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一笔小横财,不要白不要。明鸾笑眯眯地谢过了常氏,便把它揣进袖袋里了。那么精致小巧的东西,揣在薄薄的秋衣袖子里头,居然丝毫不显,明鸾决定要把它们留作自己的私房钱。
很快就要开始种田文的生活了,怎么能少得了私房钱?
常氏怀着心事,也没留意明鸾的举动。她重新叫了丫头进来,给自己作最后的整理,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维持着忧心忡忡的神情。
整理好了,她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走出卧室,明鸾也乖巧地跟着扶一把——只是做个动作,没人会指望她一个七岁小女孩真能扶住常氏的。她们回到了先前写奏折的小隔间,正好赶上沈氏将奏折放进一个扁平的木匣子里。
常氏此时对这位长媳已经有了些看法,神情便淡淡地:“好了么?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发了,把折子给我吧。”
沈氏将匣子递过去,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母亲,不如媳妇儿陪你走一趟吧?你如今的身子,一个人进宫实在叫人不放心。”
常氏看了她一眼:“不必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办呢,你也跟我走了,谁来办这些事?虽说皇恩浩荡,给了我们家十天时间收拾行李,可哪里够使?你就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收拾东西,顺便把下人都安排一下吧。”又多看了她一眼:“对了,这几日都没看见章忠,他去了哪里?”
沈氏心虚,只得笑着混过去:“媳妇儿也正想找他呢,家里的事母亲尽管放心交给我。其实,只要皇上下了恩旨,咱们家未必要在十天内搬出去。”
常氏摇摇头:“皇上会不会开恩还不知道呢,就算开恩,也只是从轻发落老爷和老四,咱们家的爵位多半是保不住的。早做准备,也省得事到临头忙乱。”她从沈氏手中拿过匣子,便转身出去了。
她还没忘记沈氏是太子妃的亲姐姐,如果真如外面的传言所说,皇帝因太子妃逼死广安王而迁怒沈家,带上沈氏,只会让皇帝怒上加怒,那她想要为丈夫与幼子求情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也许沈氏是有意想随她进宫,好为娘家人谋划的,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沈氏送走了常氏,怅然若失,回头看见明鸾,忽然起了疑心:“三丫头,你方才在夫人那里做什么呢?”
明鸾怎么露馅?便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祖母夸我呢,说我这几日做得很好,还赏了我好东西!对了,大伯娘,祖母怎么穿成那样进宫去了呢?不是有大礼服么?”
沈氏心不在焉地答道:“革爵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夫人不好再穿着侯夫人的礼服进宫,只能穿平日的衣裳。好了,你也玩得够久了,快回院去吧,仔细你母亲生气。”
说曹操曹操到,陈氏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一看见明鸾,便板起了脸,只是扫见沈氏,表情就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大嫂子…”
沈氏满腹心事,也没多留意:“我正说呢,家里乱糟糟的,三弟妹怎么放着鸾丫头四处乱跑?幸好她是到母亲那里去了,若是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你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吧。”
陈氏怔住了:“啊?”沈氏却没多理会,匆匆寒暄两句便走了。陈氏连忙抓住明鸾:“你把那事儿告诉夫人了?!”
明鸾斜了她一眼:“当然要告诉啊,祖母要进宫谢恩呢!说不定会见到皇上。”
陈氏急了:“那夫人也知道大嫂子…”她住了口,小心地看了沈氏离去的方向一眼。
明鸾一扬下巴:“祖母说我做得好,还叫我别把这事儿跟人说呢。对不住啦,我不能告诉您。不过您放心,等祖母回来了,自会有决断的。”
陈氏气恼地瞪着明鸾,明鸾只当是毛毛雨般,轻轻松松地往自家院子走。
秘密终于说出了口,这种感觉真是轻松啊!接下来的事只要交给大人就好,她还是安安静静在边上看戏吧!
然而,这场戏的情节发展却未如她预料般的上演,傍晚时节,章寂与常氏都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方式有些特别。
章寂整个人苍白憔悴得脱了形,目光都直了,他怀里的常氏已经僵硬了,额角上糊着可怕的浓血,整个头骨仿佛陷下去一块似的,伤痕清晰可见。
章家所有人都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章二爷、章三爷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前者大声问父亲:“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但章寂只是愣着不说话。
跟在他们身后回来的,是常氏的亲兄长常森,此时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他为章家人解开了谜团,却又增添了新的谜团:“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只是候在殿外等候圣上传召的,你们母亲来了,送上了谢恩折子,但皇上很久都没传她进殿,她便与我们一起在门外候着。因有内侍在场,我们也不好多交谈,等到快传晚膳的时候,来了一名武官禀事,他才进殿不久,皇上就传了你们母亲进去,不一会儿便发了脾气,还发落了几名宫人内侍,听着象是什么要紧东西失窃了。接着殿内又传令召御医,皇后娘娘不知怎的也带着两位皇子过来了,我们被宣进去时,你们母亲就已经触柱而亡了。皇后娘娘说…她是犯了冲撞圣驾之罪,自知罪孽深重,方才自尽的。”
沈氏颤声问:“那皇上…皇上的病情如何了?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
常森看了她一眼,黯然摇了摇头:“皇上犯了病,又晕过去了,看着…可能不大好。”
沈氏身体一晃,看向常氏的尸首,软软跌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随同母亲从内院匆匆赶过来的明鸾看到这里,也有些不敢置信,常氏进宫只是为了谢恩,就算求情不成,也不至于会死吧?皇帝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是否跟沈氏有所关联?
更重要的是,皇帝又病倒了,常氏身为他的小姨子,死得不明不白,那么章家日后又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又送出一份盒饭…)
第十五章 迷雾
更新时间2012-3-15 19:02:02 字数:4103
常氏的丧礼办得非常简单。应大家长章寂的意见,章家人连夜购制了一副还算过得去的棺木,匆匆装殓了常氏,连在家中停灵七日的仪式都没办,天未亮就送到附近一所规模不大的寺庙去了。章寂命次子捐了大笔香油钱,接下来的停灵、办法事、下葬等事务,该寺庙的僧人都会包办妥当。
章二爷、章三爷起初很反对父亲的决定,虽然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死得不太光彩,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他们的生母,后事办得如此草率,是为人子不能忍受的,好歹也要在家停灵三日,再送回老家祖坟安葬。
章寂对此只说了一句话:“圣上还不知会如何处置我们家,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忍心叫你们母亲被孤零零抛在野地里,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么?”
听了他这话,章三爷还未反应过来,章二爷已经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有些恐惧,连忙拦住了兄弟:“父亲所言也有道理,如今局势不稳,也只能暂且对付着,等家里安定下来后,再派人来接母亲回去,也是一样的。”
章三爷也反应过来了,脸吓得煞白:“父亲,难道圣上真会因为母亲冲撞了圣驾而处罚我们全家?!”
章寂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大堂正中的妻子牌位,怔怔地发起了呆。
章家兄弟忧心自家命运,也不再为母亲丧事的规格与父亲争论了,他们见官兵没再来围府,连忙派人四处打听最新消息,看皇帝醒了没有,皇帝是否生了气,皇后又有什么最新举措,越王是否出现了…就在章家一片人心惶惶之际,常森再次来到了妹妹妹夫的府上。
他是来告别的。昨晚他回家后不久,就迎来了皇帝派出来传旨的内侍,命他天亮后立刻出发北上,不得有误。他固然是为妹妹的死而伤心,但皇命不可违,此时此刻也只能向妹夫与外甥们表达歉意了。
既是皇帝有命,章家人自然不会怪他,但章二爷却忍不住拉住他问:“三舅舅,您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母亲究竟是为什么…”他红了红眼圈,泪水便掉了下来,“好歹让家里知道个缘故,就算是死…也死个明白!”
常森叹了口气,看向章寂,后者的脸色也露出坚毅之色,双眼直盯着他:“三哥,若你知道些什么,就请告诉我们吧!”
常森环视屋内众人一眼,在场的都是常氏的儿孙,都不是外人,理当让他们知道的。他想了想,叹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昨儿夜里内侍来传旨,那内侍从前承过我的情,因此确实冒险向我透露了一些消息。”
章二爷不由得跨前一步:“是什么消息?!”
常森道:“昨日他就在殿内侍候,因此知道个大概。据说,你们母亲送了折子上去后,圣上见那折子长长一篇,心里先烦了,又正在气头上,有心晾一晾你们父母,就把折子丢在一边,先看起别的奏折来。”
明鸾听到这里,不由得一动。常氏的奏折内容并不算长,字也写得大,顶多就是在怀念往昔和表示忏悔骂儿子方面啰嗦了一点,皇帝连这种程度的啰嗦都无法忍受吗?那他对章家来说还真不是个可靠的靠山啊。
常森继续道:“看了半个时辰,御医送药来了,圣上吃了药,又歇了一会儿,然后再起身看折子。这时候已经快要晚膳了,圣上吩咐送三份臣下的饭菜过来,想必是要召我与你们父母进殿的。不料这时候来了个武官禀事,乃是圣上亲信,禀事的时候,所有侍候的人都要回避,因此那内侍并不知道那武官都回禀了些什么东西。只知道圣上大怒,下令彻查所有曾在当日进出过内殿的内侍。那内侍听旁人私语,似乎是那名武官在宫中截住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内侍,查问时发现他是前去御膳房传旨的,但身上居然带有纸张,纸上写的都是今日送到圣上殿内的奏折上的内容摘抄。这是泄露大内机密的大罪!”
章家众人都听得一惊,章寂也在旁点头:“我瞧见乾清宫里的内侍都人心惶惶的,圣上还传了禁卫进来审问内侍与宫女,只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听说是有要紧东西失窃了,却没想到是御前侍候的宫人泄露机密。”
常森道:“就在检查有哪些奏折被泄露时,圣上看到了你们母亲的折子,便把人传进去了。但接下来这名内侍被遣出殿外,不在御前,因此并不清楚圣上与你们母亲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他在关上殿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圣上大骂‘你连亲外甥的死都不问一句,先顾着给亲家求情,还有脸面提太子?’”
明鸾全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常森,又扭头去看沈氏。
沈氏脸色苍白如纸,哽咽道:“这都是我的错…因我为娘家人的处境忧心,母亲看在眼里,安慰了我几句,只是我实在放不下…想必母亲是因此才会替我娘家人求情的…”
章寂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若是因此而触怒圣驾…那也是你们母亲自己的决定。”
常森对他道:“三妹素来疼爱这个媳妇,也跟沈李两家交情颇深,会有此举,也是常理,只能说她是糊涂了,以为还是从前呢。若是太子无事,又或者小四儿没供出太孙的下落,兴许事情还不至于糟糕到如此地步,但如今…”他顿了顿,“好歹先把妹夫跟小四儿的事说了再求情也不迟啊!”
明鸾见他们渐渐将责任都归到常氏身上,便有些忍不住了,高声嚷道:“祖母在折子里已经请过罪了,为什么皇上会说她提都不提太子就为亲家赔罪?”
众人都没料到她会插嘴,不由得静了一静,目光纷纷投注过来。陈氏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女儿,章三爷已经先开口骂道:“住口!你这孽障,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胡乱开口说话,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陈氏眼圈顿时红了。
明鸾压根儿就没把这个便宜老爹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就此罢口:“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祖母口述奏折时,我就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呢,不信问大伯娘,那折子就是她代的笔!”
众人又齐齐将目光射向沈氏,明鸾也盯了过去:“大伯娘您说是不是?祖母在折子里可是再三赔了罪,也为太子的事伤心难过,皇上怎么会冤枉祖母呢?”
沈氏的目光在犹疑,明鸾立即就发现了她的犹疑,连忙加重了砝码:“当时在正屋里侍候的丫环有好几个,应该也有人听到了祖母的口述的。我真的没有撒谎!”
沈氏忙道:“确实如此,折子里有请罪与为太子吴王之死而感伤的语句,只可惜圣上没细看,误会了母亲。”
章寂与常森的神色更难过了,只觉得常氏死得实在冤枉。后者还叹道:“就算是折子里写过了,三妹也不该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好歹要在御前再表示表示才好啊!求情什么的…”他看了一眼沈氏,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