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春晓,昨晚麻烦你们了。”
“别说这些了,你们赶紧走吧,等下大家都起来了,出门遇到邻居,更说不清。”
许易点点头,先走出了客房。
段寻还站在那里。
“干嘛不走?”颜春晓瞪他。
“有时间了约我。”
“约你干什么?”
他晃了晃手里的外套,一边慢条斯理地穿上,一边凑到她耳边。
“还能干什么,和你一起回家吃饭,让舅舅舅妈把把关。”
?
颜春晓一个早上都心不在焉。
她时而想起段寻的那句“和你一起回家吃饭”,时而又想起昨天夜里那个吻。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因为梦境太美,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也觉得不安。
段寻是真心的吗?
他不是还有一个会和他一起走上商业联姻的奚妃妃吗?
颜春晓前一秒还在上扬的嘴角,转瞬又化为了一声叹息。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了,如果再继续想下去,爱情还没有明确开始,她就已经先成为了爱情的奴隶。
可是,她刚准备放下,尹伊的电话就打来了。
这人的意图明显,九成九是来八卦的。
颜春晓接起来,果然。
“哟哟哟,颜春晓你出息了!谈恋爱都敢瞒着我了是不是!”尹伊在电话那头嚷嚷着,继而又好奇,“谁啊谁啊,我的未来妹夫是谁啊?”
“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不知道舅舅和你们说了什么,但总之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知道你舅舅想的是哪样?”尹伊的笑声倏然暧昧。
颜春晓感觉不妙:“舅舅到底说什么了?”
“咳咳。”电话那头的尹伊捏着嗓子,开始学父亲尹陈平说话,“那小丫头片子,以为我不知道呢,其实我进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屋里啊,有男人的气息。”
颜春晓:“…”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舅舅鼻子这么敏感。
“那茶几下面,塞了一瓶快见底的红酒,酒杯是两个,两个什么意思,成双啊成双。在家里喝酒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春晓绝对信任对方。”
颜春晓:“…”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舅舅这么善于观察细节。
“男人的外套还在家里,说明人还没有走,我这突然上门一定把人家吓坏了,我猜啊,他一定是躲在春晓的房间里。”
颜春晓:“…”
舅舅,误会啊误会。
“咳咳。”尹伊又清咳了两声,算是从角色扮演切换到自己,“颜春晓,那外套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等我回头确定了再告诉你行吗?”
“确定?确定什么?难不成你家里藏得不止一个男人,还要确定一下?”尹伊是打趣调笑的口吻,可颜春晓却差点吐血了。
这对父女,简直神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吧,先挂了。”
“诶等等,等等…”
尹伊还在叫着,颜春晓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接得她更是心浮气躁,她揉着两边发烫的脸颊,还未缓过劲儿来,手机又响了。
颜春晓看也不看就接起来。
“尹伊同志,你还有完没完了?”
那头愣了一下。
“春晓,我是蒋静。”
颜春晓赶紧把贴在耳朵边的手机放下来,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蒋静的名字。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姐。”
“没事。春晓,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明天下午回来,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聊一聊。”
颜春晓知道,蒋静找她,肯定是因为许易的事情。
“好。”


第57章 残红18
蒋静最后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鹤亭西路的一家咖啡厅内,颜春晓从工作室过去很近,但她到的时候,蒋静早已经到了。
“嗨。”颜春晓在蒋静对面坐下。
蒋静正和服务员点单,看到她来,笑着说:“我给你点了杯摩卡,可以吗?”
颜春晓喝不了咖啡,但是进了人家咖啡厅如果不点咖啡又会显得很奇怪。
“可以。”
“那就这样吧,一杯摩卡一杯焦糖玛奇朵。”
“好,请稍等。”
服务员转身离开。
“为了让你过来方便,所以特地选在了你工作室的附近,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蒋静调整了一下坐姿,与她面对着面,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那天晚上我出差太急,把你叫去酒吧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许易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蒋静摩挲着桌沿,微垂下眼睑,像是自问,“因为以后只能当朋友了,所以他才那么难过吗?”
颜春晓听到了,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她没出声。
“春晓。我知道的,你喜欢过他。”
颜春晓抬眸,看着蒋静,有点不可思议。
当年的小心思,她还自以为瞒得很好,原来他们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喜欢一个人,就像在他四周装了雷达,风吹草动都能挑起敏感的神经,更何况是就在身边的情敌。”
颜春晓笑了一下。
蒋静这句话,将两人拉到了平等的位置,此时,她们都不过是曾经喜欢过许易的女子。
“春晓,我知道这样会显得我很多事,曾经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关心他的一切,现在依然控制不住,你就当是满足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的好奇心,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颜春晓陷入了深思,但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需要深思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蒋静的脑海里闪过段寻的轮廓,“就是那个戴着伯爵手表的很贵气的男人?”
服务员正把咖啡端上来,听到蒋静的形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估计,也是好奇戴着伯爵手表的贵气男长什么样吧。
“我不知道把原因都归结到他的身上是否确切,但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他的出现让我更加清楚的明白了到底怎样才算真正喜欢一个人。”颜春晓说起段寻,心跳在慢慢加速,“他是能和我分享开心和难过的人,也是在我迷茫和不安时能给我方向的人。而许易,更像是我年少时自己给自己描绘出来的一个美好的影子,我把他渲染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对他的喜欢和念念不忘,更像是我一个人的感动,并不属于他。可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
蒋静喝了一口咖啡,斟酌着颜春晓话里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近距离的接触了解,让你发现许易和你脑海中的美好幻影不一样,所以…”蒋静的话音收住了。
颜春晓也没有否认。
她对许易的好感,从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产生了。
那年炎热的九月,新生报到的当天,他替她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一路从校门口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骄阳把周围的人都晒得恹恹的,唯有他依然精力充沛,哪怕满头热汗,扬起嘴角依然有最干净清爽的笑容。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很多高年级的志愿者们一趟来回之后就要躲在树荫下缓一缓,只有他,抹一抹汗,马不停蹄,转身又去帮别人扛行李了。
阳光善良,这是她贴在许易身上最初的标签。
后来深入接触,他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作为高一届的学长,对于学弟学妹们的疑惑他从来都是有问必答,作为学生会的主心骨,他也是整个社团里双肩最能扛责任的人。
而真正着迷,是那一次,她误闯了法学院的模拟法庭。当她推门进去,与他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撞了个满怀的那一次。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执业律师,我保证忠实履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工作者的神圣使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她入了神,直到有人催促她坐下,别挡着门。她慌忙应声的瞬间,许易看向了她。
好在,她的莽撞并未打扰到他。
“我将执业为民,勤勉敬业,诚信廉洁,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窗外的阳光安静地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白衬衣镀上了一层暖光。
律师的宣誓誓词被他念得温柔有力。
她遥遥看着他,搜尽脑海中所有华丽的词汇想去形容他,最后,她只想到了一个词:圣洁。
许易让她对律师这个职业充满了神往。
后来,她忘了自己是个误闯者,她干脆逃了课,坐在他们的模拟法庭上,当起了观众。虽然案子也是模拟的,但许易全程没有懈怠,她看他旁征博引据理力争,她看他刚正不阿寸土不让,“法庭”就像是他的战场,而他,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凭着一颗赤诚的心,不卑不亢的为受害者讨回了公道。
那一刻,掌声阵阵。
那一瞬,她为他痴狂。

颜春晓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当初那个干净纯粹到让她心动的少年会变成别人嘴里的恶魔。他执法律之剑,除去的不是人间之邪恶,守护的也不是政法的圣洁,而是捅破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颗毒瘤。
“因为之前一直在国外,我并没有听说过白臻的案子,在酒吧闹了那么一出之后,我问了波哥他们,几个同学都说,那个案子最后会有那样的结果,并不怪许易,而是真的证据不足。”蒋静又喝了一口咖啡,“许易他只是做了一个律师该做的事情。
“什么才是律师该做的事情?”
“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
“哪怕当事人并不清白?”
“春晓,也许那个案子里的两位被告都不是清白无辜的,可是在没有充分证据证明的情况下,他们就是无罪的。”
颜春晓不知该说什么了,论专业,她没有蒋静专业,论口才,她不如蒋静有口才。她仅剩的,只是心底一点微不足道甚至在内行人看来有点可笑的执念。
“我们是律师,不是法官更不是上帝,对于我们来说,胜利即是正义。”
“胜利即是正义。”颜春晓默默地重复一遍,“所以,汤臣和孙辉尽管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们最后依然是正义的一方对吗?”
“我不是在说服你,也不是在替谁辩解。只是春晓,人各有立场,许易也有他的无奈,拿客户的钱替客户消灾是律师的职责所在也是衣食所赖。”
“为了钱就可不要良心吗?”
“你怎么还听不懂?他是看证据辩护,他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无辜。况且,要钱有什么错?”蒋静忽然激动了起来,“你知道吗?接那个案子的时候许易的母亲生命垂危,他需要钱救他母亲的命!那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
?
许易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又梦见母亲了,那身影,隐在白色的病床里,瘦到已经看不出轮廓…
桌上的一只水笔被他无意拂落,发出了“吧嗒”一声,显得四周更静了。他扶着额,往后一仰,椅背沉了他的重量,歪了歪。
这个点,办公室里竟然空无一人。
他缓了一缓,起身去洗了把脸,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一身暗沉的深紫色裙装,唇色也有些偏紫,不知走的是什么特立独行的风格,但就许易看来,好像中毒了。
“许律师,最近要找你可越来越不容易了。”姜西把她的手提包往桌上一扣,显出几分兴师问罪的气势。
“前几天有点忙,抱歉。”
“忙什么?”姜西显得有些费解,“我难道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客户?”
许易笑了一下:“客户对我来说都一样,没有谁比谁重要。”
“算了,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争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做我这单生意。”
“什么意思?”
“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姜西说着打开手提包,掏出两张照片,摔在许易的面前,“你自己看,然后告诉我,你什么意思。”
许易扫了一眼照片。
照片里,他单手拎着菜篮,正搀扶一位腿受伤的老妇人过马路。
“你跟踪我?”许易皱眉。
“不是跟踪你,是跟踪她。”姜西涂得通红的指甲按在妇人的脑袋上,“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是我爸那老情人何喜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和她走得这么近?”
“这只是一个巧合。”
那日许易要去附近办事,刚下车就看到何喜子跌倒在地,手里的菜篮也翻了,瓜果滚了一地。
他原本是不打算过去帮忙的,毕竟,他们的现在的立场对立,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无助的何喜子,莫名想到了过世的母亲。
然后,就有了照片里的那一幕。
何喜子也认出了他是姜西的律师,但老人并没有因此对他表现出敌意。送她回家之后,老人向他道了谢,他走时,她甚至还非要塞几个甜瓜给他…
“你不会心软了吧?”姜西问他。
许易答不上来。
他只知道,老人对他微笑挥手说再见的那一瞬间,他自己对自己的厌恶到达了至高点。
“没想到,许律师还是个这么感性的人。”姜西扬唇,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但你最好摆正自己的立场,你是我花钱请来的律师,你的职责是替我赢官司,拜托你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许易默默地握紧了拳。
姜西站起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许律师,你可想好了。这是个肥差,如果你不想干,有的是其他律师能顶替你。但如果你赢了,助我拿到了我该得的一切,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百分之五十,在原来谈妥的条件下,我再加你百分之五十,你看怎么样?”


第58章 残红19
颜春晓没想到,蒋静会忽然提到许易的母亲。
她愣了愣。
“抱歉,我有点激动了。”蒋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慌忙道歉。
“没关系,你说吧,对于他的这段过去,我的确不够了解。”
蒋静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我们班的同学,毕业之后,大多都入行成了律师。大家都混得很好,唯独许易,成了异类。”
“为什么?”颜春晓不解。
“因为他太过刚正了。他接案子,是有选择性的。但凡客户可能存在污点的,他都拒绝辩护。所以,整个律师事务所就他最不合群,而他也不在乎,他空闲下来的时间,都花在了公益上。”
“公益律师吗?”
“对。那两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弱势群体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我很佩服他的这种精神,可是说到底,律师应该是他赚钱的工作,并不该只是他充满理想主义的英雄梦。”
而这个道理,许易等到他母亲病重,才幡然醒悟。
面对母亲昂贵的医药费,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力不从心。
这个一直走在阳光大道上的男人,终于被血淋淋的现实推到了十字路口。他不得不违背之前铁一样的原则,做出选择。
白臻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汤臣和孙辉的家庭看中许易之前在律政界良好正派的形象,想以此挽尊,遂邀请他做辩护律师,他们给出的条件相当丰厚,许易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
当时的他不确定汤臣和孙辉是否无辜,但是他确定自己需要这笔钱。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很难的拉锯战,没想到,官司意外的简单,警方根本找不到任何对汤臣和孙辉不利的证据。
许易赢了官司,也拿了钱。
可最后,他的母亲还是因为治疗不及时而去世了,这成了许易永远解不开的一个心结。他很后悔,他不止一次的思索,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如果他能多赚点钱,如果他不那么理想主义,如果…他想了很多很多的如果,他痛恨自己最后连母亲都没有守住,却还妄想守护其他人。
蒋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场葬礼,我从国外飞回来参加了。”她说。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颓废的许易,他一个人坐在母亲的遗像前,静默无声,神情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那一整天,他没说一句话,也没吃任何东西。
许易很多同事都来参加葬礼,蒋静帮着招待,他们表面哀痛,可转身却又纷纷嗤之以鼻。对于曾经的异类许易,他们更多的还是不屑和不理解。
“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结果却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
“先脱贫再做好事吧。”
“…”
这些风凉话,也多多少少入了蒋静的耳。
人性的恶意就是这样,它不会因为谁正在悲伤,而放过谁。
许易的母亲去世之后,他过了很久才走出来。而白臻的案子,虽然已经被盖棺定论,但没多久,网上又有神秘知情人爆料称他亲眼目睹白臻被人lun奸,但因为汤、孙两家用钱收买他,所以他才没有出面作证,当然,他也永远不会出面作证,只是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想利用网络揭露真相…
可真相,又是什么。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真相。
“那之后,许易变了,他也开始接有罪辩护的案子了。很多人都说他变坏了,但我却并不觉得他是变坏了,他只是变得和普通律师一样了。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大家都一样,对这个行业充满了神往,觉得要维护当事人的权益,洗刷他们的冤屈,可真正有冤屈的当事人有几个?拿日本为例,日本刑事诉讼中定罪率高达99.9 %,如果律师都和最初的许易一样,那谁还请的到律师?”蒋静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春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律师,圣母律师,中立律师和坏人律师。我们多数人都是中间的那一类,而许易曾站在最好的那一端,是生活硬生生把他拉到了中立的队伍,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说他变坏了,对吗?”
谁都想做个好人,可好人也得面对现实。
颜春晓捻了下湿润的眼眶,心里涌起一浪又一浪复杂的情绪。
“你不喜欢摩卡吗?”蒋静忽然问。
颜春晓抬眸,看见她正盯着自己面前一口未动的摩卡。
“我记得许易说过,你喜欢摩卡。”
“是么。”
“嗯,他说过,他说你去咖啡店买过很多咖啡,但买摩卡的次数最多。”
每一次,他遇见她,她点了什么咖啡,他都偷偷记着。
但每一次,他都不说。他的喜欢,从不比她少。
颜春晓忍不住泪流满面。
蒋静伸手,握住了颜春晓的手背。
“春晓,别太讨厌他好吗?就算不能喜欢他,也希望你别太讨厌他。他那么喜欢你,你的讨厌会击溃他。”
--
颜春晓与蒋静见过面之后,一直深陷在自责的情绪里难以抽离。她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没有经历许易的经历,但却高高在上地指责他变了。
其实她早该看出来的,从许易对白臻的态度而言,他应该比所有人都痛恨自己的改变,而他之所以掩饰、逃避甚至否认,是因为他难以放下自尊和面子。
他和白臻一样,需要有人拉一把,才能走出过去的泥淖。
或许他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但颜春晓希望,他能永远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
白臻醒后,颜春晓去医院看望了她。
一开始,白臻拒绝见颜春晓,颜春晓不死心,接连几天都去医院,最后在医生的帮助下,她才顺利见到了白臻。
白臻身体恢复的不错,只是精神一眼就能看出病态。
“为什么要见我?”她的语气疏离,仍有敌意。
“我能不能请你原谅他?”颜春晓开门见山。
白臻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个?”
“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个,但我有资格原谅你。白臻,我差点命陨你手,可我原谅你,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追究,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请求,原谅他。”
白臻没想到颜春晓会忽然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狠心地别开了头。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她说,“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不在乎多一次牢狱之灾。”
“那卫平呢?”颜春晓绕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你就不在乎他的人生会不会因为你而被毁吗?”
白臻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可嘴上仍然倔强:“我不在乎,谁让他爱上我。”
“你可真自私。自己受过伤害,这不是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这是他的选择。”
“你也可以有选择。前半生你活得很被动,可后半生怎么活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白臻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我对这个欺软怕硬的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这个世界欺软怕硬,你不也一样吗?”
白臻眯了一下眼。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对付汤臣和孙辉,却死咬着许易。”
白臻忽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你心里明白的,纵然许易有错,但罪魁祸首不是他,你对付不了汤臣和孙辉,甚至连他们的踪迹都无法得知,但你又有满腔怒火需要发泄,所以,你便找到了许易,许易比你想象的好欺负,因为他一直在纵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