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问心有愧。”颜春晓的语调缓过来,“他问心有愧说明他还有良知。你是打算攥着他尚存的良知和他一起一辈子困在过去的泥淖里吗?”
白臻瞪着颜春晓,眼里已经涌出了热泪。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理解你的不甘心,如果你不甘心,就找合理的方式去上诉去给自己抗争,而不是这样以毁灭自己的方式。你不能因为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一辈子。你还有爱你的家人,你还有卫平,一个人爱你爱到愿意为你铤而走险,愿意和你一起下地狱,这样的感情,是多少人倾尽一生都遇不到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白臻还在重复着这句话,但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激烈了。
“白臻,原谅许易,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他不是个坏人,至少,曾经不是。在那个十字路口,他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他有选择,他一定会选择站在你这边。”颜春晓握住了白臻颤抖的手,“请你原谅他,只要你愿意放下,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我一定尽我最大所能帮你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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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站在病房的门口,一动不动的。
“许律师?”值班的警察轻声地唤他,表情有点惊讶。
许易回神,用手掌按了一下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眼泪。
“许律师,你没事吧?”
许易摇摇头,转身往外走。
“他不是个坏人,至少,曾经不是。在那个十字路口,他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他有选择,他一定会选择站在你这边。”
许易耳边回荡着颜春晓的这番话。
他越走越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忍着没有让它再流下来。他终于走出了医院冰冷的走廊,外面,阳光繁盛。
世界忽然有了温度。
他闭着眼,昂起头,让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静静地站立许久,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行尸走肉这么久,终于,又活过来了。
许易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姜西的号码,将电话拨过去。
“喂?”姜西接起来。
她那头传来男女逗趣的笑声,一阵又一阵。
“姜小姐,你的案子我拒绝辩护。”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
“喂!许易,你别不知好歹。”
“另外,我提醒你一句,继承人伪造、篡改或销毁遗嘱,情节严重的,会丧失继承权。你好自为之,做人别做太绝。”
“许易!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可以去告你…”
姜西话未说完,许易已经挂上了电话。他知道他这样做后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是,他不在乎了。
许易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才等到颜春晓出来。
她似乎知道他在,看到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警察说你来过,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警察还说什么了?”
“说你哭了。”颜春晓盯着他发红的眼眶,“许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许易扶了一下额,正欲解释,却见她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好像很久没有对他笑过了。
这一笑,竟然让许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可当初已经好远好远了。
“我一直觉得,容易被戳到泪腺的人心很软。你也是这样的人,对吗?”
“春晓…”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片面,是我误会你。”颜春晓垂了下头,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其实谁也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人生,我也没有。”
“不,你说的没错,是我做错了。这两年,我一直不愿意承认错误,是因为我放不下自己可笑的自尊,我以为我不承认,我就还是之前那个我。”许易哽咽了一下,“作为律师,我或许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可作为人,我对不起白臻,这两年,我知道她有多痛苦,对于我,她只是执着一句道歉,可我,连道歉都不愿意给她。是我错了,是我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等白臻冷静一点,你去和她沟通一下吧。这个心结,注定只能你们自己打开。”颜春晓说。
许易点了点头。
“谢谢你春晓。”
“不用客气。哦,对了,绑架的事情我不打算追究了,但这属于刑事案件,白臻和卫平依然会被起诉对不对?”
“对,但没关系,后面我有时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会接手这个案子,我会替他们辩护。”
第59章 蜜粉1
后来,许易是怎么获得白臻原谅的颜春晓并不知道,她只听说,那几日,许易天天去医院报到。最后,白臻和卫平终于接受了许易为他们辩护。
总要有人先让步。
总要把紧握的仇恨先放开,才能抓住新生。
开庭那日,颜春晓也去了。
庭上,白臻气色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她和卫平看向颜春晓的眼神是一样的,平和中多了一丝感激。
颜春晓朝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的手刚扬起来,就感觉到胳膊肘被撞了一下,旁边位置上有人坐了下来。
她一回头,看到段寻,脸条件反射似的就红了。
那天早上他和许易一起离开她的家之后,颜春晓没有再见过他。中途,两人也没有联系过,因为彼此都忙。她忙着解决白臻和许易的事情,而听肖光说,段寻一直在国外出差。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
“你怎么也来了?”她问。
“有点担心。”他答。
颜春晓奇怪,他担心什么?他和白臻卫平又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还能因为担心他们抽出宝贵的时间特地到庭?
“你担心什么?”
段寻拢了一下外套,目光落向庭上的许易。
“他。”
“他?”颜春晓顺着段寻的目光看了一眼许易。
许易今天穿了律师袍,律师袍外佩戴着律师徽章,内着白色的衬衣和深红的领巾,下面是深色的西装裤和同色系的皮鞋,看起来很正式,也很精神。
“你担心他?”
“嗯,担心他太出风头。”段寻继续看着许易,眉角上挑,啧了一下嘴,“他今天是不是也太帅了?”
颜春晓反应了几秒,不由笑起来。
庭审很快开始,公安机关以绑架罪起诉卫平和白臻,许易积极为两人辩护,他提出白臻与卫平对颜春晓的行为其实并不构成绑架,虽然他们有非法剥夺颜春晓人身自由的行为,但是,最后他们并未勒索财物也没有其他不法要求,所以,他们的行为至多只构成非法拘禁。
绑架罪和非法拘禁在量刑标准上可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非法拘禁情节较轻的,可以不认定为犯罪,检察机关可以作出不起诉的决定,或者宣告无罪,如果要追究责任的,可按治安管理处罚法进行处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
法庭上回荡着许易的声音。
颜春晓遥遥地看着他,看着他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样子,当年那个美好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他。”身边传来耳熟的提醒。
“到底是什么眼神?”颜春晓压低了声音问他。
“让我嫉妒的眼神。”
“…”
最后,因为当事人颜春晓不追究,而许易又提供了白臻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法官酌情宣判,白臻宣告无罪,卫平被罚十五日拘留。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颜春晓与段寻一起走出法庭,白臻原本正在和许易说话,看到她要走,连忙追出来。
“颜医生,等一下。”
颜春晓原地停了下来,段寻对她努了努嘴,先一步去了走廊里。
“颜医生。”白臻跑到了颜春晓的面前。
“恭喜你,没事了。”颜春晓对她笑。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白臻垂了下头,“当初我不该对你做那样的事情,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又后怕。”
“都过去了,就当是丰富我的人生经历吧。”
白臻笑了一下,但还是有些内疚。
“颜医生,你真的不是许律师的女朋友吗?”她问。
颜春晓摇头:“真的不是。”
“看来,是我误会了。但我知道,你对许律师,一定很重要。”
“这你都能看出来?”
“嗯。这两年,我想法设法的让他痛苦,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早就已经麻木了。那日在酒吧,我往他头上淋酒,他很淡然地看着我,可是,当你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变了。”白臻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那个眼神,“他的麻木里终于有了一丝害怕,那种害怕我很熟悉,就是害怕最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变成最糟糕的模样。”
白臻以为她抓到了许易的软肋,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威胁。
而颜春晓,也的确是许易的软肋。
是她让他产生的那种害怕,救了她,也救了他。
?
颜春晓和白臻聊了一会儿,许易也过来了。
白臻识趣,说了声回见,就先走开了。许易的律师袍已经换成了正装,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看样子是急着走。
“要走了吗?”颜春晓问。
“嗯,有点事情要先回一趟律所。你走吗,我送你?”
“我…”
“不用了,我会送。”
颜春晓还没回答,耳边先传来了段寻的声音。
许易扭头,看到段寻坐在走廊里,施施然翘着二郎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很明显的…醋意?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庭上,段寻一直坐在颜春晓的身边。
这个男人,从最初见面到现在,他对颜春晓的防守越来越严密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
颜春晓点点头。
许易想了想,又说:“春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大家都和我说谢,可我也没觉得我做了什么好事,你们这样我会有种无功受禄的心虚感。”颜春晓说。
许易笑了,两人看着彼此,一切都在不言中。
段寻不耐烦极了,可是又不能催,就只能保持那个姿势坐着,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含情脉脉”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等了好一会儿,许易终于要走了。
许易走之前,还特地绕到段寻面前,说有时间一起吃饭。
吃什么饭?他才不兴和情敌吃饭,可面上还得保持风度,于是笑着说好,把人送走一转头,笑容就消失。
他盯着颜春晓。
颜春晓莫名其妙,刚刚还和乐融融的人,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你怎么这表情?”
“我什么表情?”
“像我了你二五八万。”
段寻微哼了声,心想要真只是欠他二五八万这么简单就好了。他又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她。
两人走出了法院,上车的时候,段寻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的语气瞬间就变严肃了。
颜春晓一边静静地等着他,一边倚在窗口,遥遥望着法院门口那对獬豸。她记得,她小的时候,爸爸最喜欢给她讲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而獬豸是爸爸说起最多的神兽。传言,它懂人言知人性,它能辨是非曲直,还能辩善恶忠奸,是正大光明的象征…
“看什么?”段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
颜春晓转回头去看他:“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她的问题有点突然。
“就…科学家。”段寻说。
“严肃点,我是认真的。”
“你的梦想是什么?”他反问。
“我啊,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律师。”
段寻“啧”了一下嘴,难怪。
难怪这么容易就被律师迷得七荤八素的。
“那怎么就成了心理医生?”
颜春晓沉默了片刻。
“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觉得心理医生也挺好的。”
段寻点点头,幸亏她没成为律师,不然有些人就该近水楼台了。
“你呢?你还没说呢。”颜春晓催促。
“我啊…开飞机,做机长。”
?
颜春晓看着段寻,审度着这个答案的真假,段寻似看出她的怀疑,发动了车子。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段寻这样说了之后,颜春晓也不问了,可哪知车子越开越远,出了市中心之后彻底奔去了郊区。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
卡宴在一条不知名的柏油小路上穿行,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道路两旁植满了整齐的水杉,像是默立的士兵,在为他们开道。
颜春晓莫名就兴奋起来,她降下车窗,把手伸出窗外去捕风,嘴里忍不住发出“哇哇哇”的叫声。
“这么开心?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怎么可能,段总不差钱。”她马屁拍得贼溜。
段寻笑了一下。
见他笑,她玩心更重了,直接把车窗开到最大,半个身子都钻了出去,闭着眼感受迎面而来的风。
“危险。”虽然这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但段寻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颜春晓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妥,于是乖乖把身子收回来。
“每天在城市里吸霾,都不知道原来这地方的风这么舒服。”她转过头来和他打商量,“这附近有你熟人吗?不如你还是把我卖了吧?”
“熟人有什么说法?”
“知根知底,能给我挑个好人家。”
他摇头:“不行。”
“为什么?”
“就商业角度而言,熟人价钱不好谈。”
颜春晓“嘁”了一声:“果然,无商不奸。”
“风险越大,对利润的期望值自然越高。”
“让你给我挑个好人家而已,这有什么风险大不大的。”
段寻瞥她一眼:“贩卖人口,风险还不够大?”
颜春晓被逗乐了。
一路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光聊天就趣味无穷,再加之美景在眼前,和风在耳边,简直就是向往的生活。
出了这条静谧无人的小路,视野就开阔了起来,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柏油小路变成了水泥小路,路旁有零星的树和房屋。
段寻的车在一处二层红瓦房前停下,他们刚下车,屋里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男人皮肤黝黑,笑容淳朴,右脚似乎有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
“段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怀念梦想。”
男人一时听不懂,颜春晓却听懂了。
“你和邓哥去屋里坐,我去换衣服。”段寻对颜春晓说完,转头又看向被他叫做“邓哥”的男人,“邓哥,你招呼一下颜医生,不用太周到,她已经盘算着想留下来了,可别让我带不走。”
邓哥笑了起来。
段寻顺着房子的外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似乎是他的地盘,他有钥匙,开门就进去了。
颜春晓昂着头看着他进屋,心想,他换衣服干什么?
“颜医生是哪个科室的医生啊?”邓哥和她搭话。
“哦,我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啊,不错不错,以前我们国家还蛮少见的,现在大家越来越重视心理健康了,这个行业也越来越吃香了。”
颜春晓笑了笑,跟着邓哥往里走。
第60章 蜜粉2
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年纪看着和邓哥差不多,脚上穿着和邓哥同款的布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邓嫂。
“梅子,你给颜医生泡个茶,拿个水果糕点。”
颜春晓错耳听成“妹子”,于是轻声问:“邓哥,这是你妹妹吗?”
邓哥立马摇头,摇了头又点头。
颜春晓有点糊涂了。
邓哥笑起来:“是我老婆,不过我两从处对象到现在,她还真一直喊我哥。”
狗粮来得猝不及防,颜春晓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住这碗狗粮,只能在一旁干笑。
邓嫂拿了茶壶过来,先白了邓哥一眼,再给颜春晓倒茶。
“颜医生,这茶刚泡的,当心烫嘴。”邓嫂说。
“谢谢。”
“不客气,段总带你过来开飞机吗?”
“啊?”
颜春晓彻底懵了一下。
邓嫂有点好奇地回头看着邓哥:“诶?段总不是上去换衣服了吗?”
邓哥正点头,段寻进来了,他的西装换成了军绿色的飞行夹克,下身穿了条迷彩的裤子,裤腿扎进了黑色的靴子里,整个人挺拔间更添了几分硬气。
颜春晓看得挪不开眼。
“走。”段寻对颜春晓勾了下手指。
颜春晓讷讷地跟上去,等走近了,才看清那飞行夹克是特别定制的,上面还绣着他的名字缩写,dx。
段寻带着颜春晓走出了屋,屋后是大片田地改造的人工草坪,草坪中央建了一个停机坪,颜春晓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白色直升机。
“你真的会开飞机?真的吗?”颜春晓觉得不可置信,又继续追问,“你有飞行执照吗?这飞机可以随便起飞吗?有申请航线吗?”
“文件都在机舱里,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先去检查一下。”
颜春晓不出声了,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忍不住了。
“你飞行技术好吗?老练吗?安全吗?”
段寻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她,一连三问,也不知道她是有多不放心。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他的目光饶有深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我有点紧张。”
“别紧张,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歪了下嘴角,快步走到飞机旁。
颜春晓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三两句对话,又回味了一下他那个不正经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妥,像是被占了便宜似的。
“过来。”段寻朝她伸出了手,“我先让你上去。”
颜春晓迟疑了几秒,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依然是令人心安的温度,可是,她的手却很凉。
段寻搓了搓她的手。
“有那么害怕?”
“我没怕了,我的手本来就凉。”她嘴倔。
“那就好。”他拍了拍直升机的机身,“认识一下,大白。”
“大白是你取的名字?”
段寻点头。
“还挺可爱的。”
段寻琢磨了一下“可爱”这两个字,问:“你是在夸这个名字,还是在夸我取名字的风格?”
“这有区别吗?”颜春晓不解。
他耸了耸肩,没答。
当然有。
如果是前者,那就只是在夸名字。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在夸他。
而他,可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可爱,被夸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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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春晓在段寻的帮助下上了飞机,幸而她今天穿着轻便的裤装,总体不算累赘,累赘的只是她的小怂而已。
登机之后,段寻帮她系上了安全带,戴上了耳机。她看着他熟悉自如游刃有余地操控着机舱内的各项仪表和驾驶盘时,她终于不再那么质疑他是不是花钱买的证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像他们这些有钱人,花钱买个证什么的,太正常了。
段寻戴着墨镜,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动向,他从她一会儿正襟危坐一会儿又如释重负的仪态里猜到了她复杂的内心戏,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些,借此缓解她的紧张。
直升机启动之后,桨叶“哗哗哗”地在头顶上方转动着。
“准备好了吗?”段寻问她。
颜春晓点了点头。
“你只需要享受过程,我会让你安全落地。”
颜春晓又点了点头。
段寻笑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颜春晓想了好久,忽然转过脸来,郑重其事地说:“我相信你。”
在太阳的照射下,她的脸红扑扑的,眼里像藏了一个星河,全是细碎的光。
段寻脸上的笑容收住了。
“别在这个时候扰乱我的心。”
“我哪儿有?”
她有。
那句相信,勾的他很想吻她。
颜春晓见他不说话,又着急起来:“你别分心啊,好好开,我可把命都交给你了。”
“我可不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等下你会给我的。”
他要的,是她的心,是她疯狂地为他心动。
“走了。”
段寻说着,左手握住总距杆,向上提杆,主螺旋桨的桨叶倾角慢慢增大,直升机开始往上升。
颜春晓感觉自己的心和直升飞机一起升了起来,然后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彻底冲到嗓子眼之后,她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渐渐落回了原位。
紧随着恐慌而来的是巨大的兴奋。
“哇,好美啊,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那里!”
她的手指一通乱指。而她指的地方,其实只是一片荒田。
神奇的是,换个视角,荒田也能引人入胜,那枯败的泥土的颜色,都像藏着勃勃的生机。
人生有时候,不也如此么,若是遇到太过苍凉的时刻,也许换个角度,就能看到不一样的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