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帘子撩起的那一刻,宋希濂的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看里面那个白色的影子,宋希濂一屁股坐在旁边,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头,捻起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轻轻的绕在指尖,松开,绕紧……
慕容池看着旁边一脸惬意的宋希濂,真恨不得上去捏死她。
为何?做了这样对不起自己的事,她不仅毫无羞耻之心,居然还能对他置之若无!
袍子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发白的关节发出咯吱的声音,光洁的额头,青筋凸显,眉宇紧拧,清澈如水的双眸下毫不掩饰那似乎要将人吞噬的恨意。
慕容池深吸了一口,收回目光,落在马车外面那茂密的林子,试图平息那一腔怒火……可是,叫他如何忍下去,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居然主动送怀,她,还吻了……
心,突然像是被撕裂,那种缓慢的疼痛,有浅至深,由轻到重,到渗入骨髓……如墨的眸子,流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伤痛,瞬间被湮没在车外那一片苍翠中!
抬手,推开马车上的小窗户,春末的风,伴着即将逝去的芬芳,扑打着他俊逸的脸。
已经行了好长一段时间,马车里仍然寂静如初。
还真能忍啊!宋希濂用余光瞄了瞄像雕塑一般安静的慕容池,心里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吻南宫令的那一幕!
松开指尖的发丝,宋希濂又捻起袖脚,开始打量那精致的绣工……她在等,等慕容池开口。
“舍不得?”终于,慕容池还是忍不住了。
感觉到他冷冽的目光,宋希濂仍是低着头,专注的玩弄着袖脚,嘴角却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瞬间即逝。
第七十八章彼此恨下去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结起来,仿如置身于极寒之地,让人不由的激灵。
“说!你这贱人!”慕容池怒视着宋希濂,那深埋在身体的怒火和恨意,终究还是在看到她那不屑的表情后,爆发了,不可收拾。
“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她抬起眼皮,同样冷然的斜睨了慕容池那纠结的脸,有气无力的说道,却字字清晰。
宋希濂垂下手,放在身体的两侧,撑着前倾的身体,扬颚迎上慕容池的愤怒和疑惑,冷冷一笑,说:“你也恨我,我也恨你!不是吗?新婚之夜,你就扬言要杀我,而你也的确是做了,不然我怎么会中毒?而我,新婚之夜才发现良人已离去,却不得不留下来受你的百般凌辱和折磨。”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几天前慕容池在广华池凌辱自己的情景,宋希濂缓缓的起身,走到慕容池面前,脸上的漠然一闪而逝,代之的愤恨:“我不过是想要自由而已,我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幸福而已。是的,我舍不得!我喜欢他,本来我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你大可休书封,把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休掉!”
仰头、看着头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她精灵般的眸子里尽是不甘,不愿,以及恨。
幸福?自由?她凭什么?她哪有资格。
“双宿双飞?”受伤的地方,仿佛被又眼前的那个绝色女子,撒了一把盐,那些细碎的盐粒,就像一只只蚂蚁,毫不留情的啃噬着汩汩流血的伤口。她,同她娘亲一样,是一个只知道勾引男人的贱人。
“休想!“胸腔的疼痛,像岩浆一样蓬勃而出,本来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变得通红,是嫉妒,还是鄙夷?猛的起身,慕容池一把扯住宋希濂垂下的头发,把她摔在马车的地板上。
大病初愈的宋希濂到在地上,咬牙忍住身体带来的痛苦,仰起脸,毫不畏惧的看着慕容池,他眼中燃烧的烈火,对她没有用。
“那就彼此恨下去吧!”收起痛楚的表情,宋希濂勾起嘴角冷冷的说道。
彼此恨下去!慕容池徒然的放开扯住宋希濂头发的手,突然觉得无比绝望。
十四年来,他默默的忍受丧母之痛,就等着她嫁人王府来赎罪,来承受他受过的痛苦。以为她来了,自己就可以解脱了,没想到,却陷入另一种万劫不复。
袖子中的拳头,越握越紧,慕容池高高的扬起拳头,俯瞰着躺在地上的宋希濂,她本来就该死了,十四年前,她就该死了!一咬牙,拳头狠狠的朝宋希濂砸去……
靠!宋希濂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真的把他惹怒了!他,应该去找南宫令算账,是南宫令挖他墙角啊。看着那飞速砸下来的拳头,宋希濂试图挣扎躲开,可是,显然来不及了,只得紧闭上眼等着那一拳。今天,估算错误!
第七十九章
“砰!”马车瞬间摇晃了一下,左耳根传来冷厉的风声以及木头的破碎声,睁眼一看,宋希濂顿时长吐了一口气。
怔怔的看着他拳头下那个大窟窿,宋希濂连忙藏起脸上的慌乱,撑起身子,往后挪了挪,冷眼的嘲讽道:“哼!在广华池,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一禽兽。如果,你今天打了女人,连禽兽都不如!”
妈的,刚才七魂都被他吓跑了三个!
收起拳头,慕容池喘着气,凌厉的看着眼里有些惊慌的宋希濂,他还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眼中的怒气慢慢散去,他开始思量她先前说过的话。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慕容池突地邪魅一笑,俯身,双手撑着身体,低头看着宋希濂,问道:“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你不是想同南宫令双宿双飞吗?”
这混蛋又要干什么?宋希濂警惕的看着一脸诡异的慕容池,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你听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从这一刻起,本王会让你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碎,本王,会让你永远也得不到自由,永远也不到幸福!本王会笑着欣赏,欣赏你的失望和绝望!欣赏,黑暗如何将一点点覆盖你,看痛苦一点点噙食你!”
说完,慕容池起身,靠坐在椅子上,大笑起来。
吞了吞口水,宋希濂半天才从他的话语间反省过来。虽然,她无法确定,慕容池再会做什么,可是依他现在的神情,他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宋希濂强忍着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坐到椅子上,一脸平静的说:“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和我斗?那看你慕容池有没有本事了!
听到突来的声响,马车外的一行人都不由的惊了一跳,都向许安投去疑惑的目光。
许安只是摆了摆手,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已经习惯了,若王爷和王妃单独在一起,王爷必定随时都是一块炸药,情绪严重失控。
果真下马的时候,慕容池真的是铁着脸出来了,而且右手还缠着一块布,随后出来的兮怜王妃,则一脸得意。
再一看,马车里的那个洞,许安会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王妃又惹了王爷了!
第八十章警告
“啊!慕容池,我靠你,你这个王八蛋!”看着身后跟着的一群丫头,宋希濂被堵在茗居阁的门苑内,破口大骂。
“滚,滚,滚!”宋希濂推开一群人,发狂的骂道:“慕容池,这要憋屈的方法你想的出来。”
茗居阁内,突然多了几十个士兵和丫头,把宋希濂团团的围住。
而,她要的天使之城,的确也搭建好了!可是,任何进来的人,和出去的人都要通过许安,管家,门卫一一盘查。里里外外就像一个铁桶。
她,宋希濂的天使之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地狱。
徒然的坐在地上,宋希濂绝望的抬脚蹬开脚边的一盆花。
看到她脸上的恼怒,众多婢女侍卫都远远的看着,不敢过来,只有寒月静立于身后。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宋希濂扯了一根草衔在嘴里,仰躺枕在脑后的手臂上。明亮的大眼,不停的转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慕容池已经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她囚禁起来,看似她已经失去了全部自由,但是,至少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天下,慕容池还得怕一个人吧!
王八蛋!
坐起身子,宋希濂吐掉口中的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哼!慕容池你就等着吧。
转过头,发下婢女都下去了,连寒月都不在了。
“想什么?想你的良人!”头上传来一个冰冷声音。
宋希濂先是一怔,瞬间又恍悟过来,也就只有这个禽兽出现的时候,四下才会这般安静吧。
站起身,宋希濂拍了拍裙摆上的闲草,头也没有抬,就从慕容池身边绕过去。先前,是慕容池不愿意见她,现在。姑奶奶不愿见你!
错身过去,却一把被慕容池拉着。
宋希濂扬鄂,半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不语。
“袁兮怜,本王今天来,是想提醒你。你的好日子,即将到头了。”鬼魅的声音带着笑意落入宋希濂的耳里,让她的心顿时乱了起来。
“现在边关战事接来,你父亲,袁将军”说到这里,慕容池转过身,一手揽着宋希濂,低头在她耳边吐了一口气,顿了片刻说:“大厥扰我边关多日,百姓不得安宁,现在全看岳丈大人是否能重振当年雄伟了,不然,若是战死沙场,那……”
手指,猛的扣紧手心,却散不去心里的惊恐。战事?沙场?原本很遥远,远得和自己遥不相及的事,却突然跃跃于眼前,怎能让她不由得一惊。
虽说池王府的女眷,大多深居简出,可是外面的任何事情,都很快在这群女人之间传开来。
那日,听的有人说边关战事连连,起初以为是那群女人的八卦谣传,今日看来,慕容池是在警告她了!
“那你是希望什么结果呢?边关失守,还是我继续嚣张下去?”
作为当朝大皇子,未来的皇帝,他定是不希望边关失守了。之所以对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借此要吓吓她罢了,宋希濂收起惊慌,挑嘴一笑,差点着了他的道。
雕虫小技。
“慕容池,你现在玩的把戏越来越无聊了!”扔下一句话,拂开他的手,宋希濂负手回了厢房。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把戏吗?”环抱着手臂,如墨的痛苦像是晕染了一层,让人看不透彻他的思绪。
第八十一章夜宴开始
站在铜镜前,宋希濂捻起绛红色的金丝绣花华服,打了一个转儿,看着层层华丽的裙边像盛开的海棠,她不由的对镜中那个绝色女子嫣然一笑。
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也是她宋希濂反击的日子。
慕容池,只要有你老爹在,你就甭想爬到老娘头上撒野!
“小姐,您今天真好看。”替宋希濂理了理微皱的裙摆,寒月眼中露出惊叹之色。
宋希濂嘴角一扬,满意的点点头,便由寒月扶着出了‘天使之城’。
夕阳减退,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落在门外的富丽马车上,发射出耀眼的光。马车后面,立着几位抱着乐器的伶人,穿着素色的装束,焦急的看着池王府紧闭的大门,时而有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待侍卫推开沉重的门时,宋希濂并没有直接走向马车。
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她的眼眸不由一沉,随即回头问徐安:“王爷呢?”
虽说自己岂不情愿见慕容池,可毕竟今天也是一起去参加寿宴,若是堂堂王妃一人出现在宫中,也未免尴尬。
“回王妃,王爷从早朝起就一直在宫中。王爷吩咐属下来接王妃。”
哦。宋希濂点了点头,由旁人扶着上了车,刚坐下,她叫住了要徐安。
“徐安,王爷是不是最近都在忙边关的事啊?”低头注视长时间没有修的指甲,宋希濂淡淡的问道。
“属下不知。”
哼!是不告诉我吧。
“好啊!那,你告诉王爷,刚明儿,我要回隋安看我爹爹!”
“王妃,隋安最近战乱……”徐安赶紧止了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身站到马车边。
战乱?心猛的一沉,宋希濂突然的放下手,靠在椅子上。慕容池没有开玩笑!
恍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待徐安换了好几声之后,宋希濂才缓过神来。
下了车,竟发现夜幕早已降下来。
高耸威严的宫门外,慕容池蓝色锦袍在身,负手立于夜风中,神色泠然。
“你吃了本王的千年龟,越来越像它了。”说罢,慕容池上前,一把拉住刚下车的宋希濂。
“不要碰我!”宋希濂厌恶的甩开慕容池的手。
“你是本王的王妃,不由本王碰你,难道你想谁碰!”说这话时,似乎又看到南宫堡的那一幕,紧握着宋希濂的手不由的一用力。
“你弄得我好痛!”宋希濂痛的往下腰,试图抠开他的手指,却发现身后的伶人都在捂嘴偷笑。
估计是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
待进了宫门,慕容池才放开宋希濂的手。揉了揉几乎快被他捏断的手指,宋希濂真恨不得现在给他一拳,可是,现在这里是皇宫。
朝华苑,其他皇子帝姬早已落座。虽说的初夏,可夜色中朝华苑仍是一派百花盛开的景象,苑中的凉亭旁,竟打着一个三米高的红台,晚宴并没开始,已有盛装打扮的乐伶在上面做准备。
回头招呼了自己的乐伶,宋希濂便随着慕容池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刚落座,就被慕容池一手楼在怀里。
王八蛋。宋希濂不悦的瞪着笑容邪魅的慕容池,挣扎着要起来,却突然看见南宫令和三公主款款的走来。
怪不得这家伙会这样!幼稚!
看到过来的两个人,宋希濂到也没有挣扎,顺势的靠在慕容池的肩头,上下打量这南宫令,眼中也毫不吝啬赞美之意。
第八十二章夜宴献歌
“还没有看够。”头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没有。南宫公子,果真是长得好。”她笑道,眼睛仍是没有离开南宫令。
“不知廉耻!”冰冷的声音,夹带着愤怒。
“我觉得,我应该去和南宫公子打一个招呼。”话语间,她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挣脱开,到了一杯酒,迎上慕容池暴怒的眼神:“毕竟,人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两人都不会忘记吧。她,宋希濂可是发过话,要委身于她的救命恩人。而今,鬼面是他的救命恩人,南宫令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夺过宋希濂手中的酒,慕容池又贴过身来,压着声音,警告宋希濂:“我劝你,死之前,为自己积点妇德。”
“哈,难道你忘了,你刚才还说我不知廉耻。”宋希濂轻笑,别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南宫令身上。
“你……”慕容池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越发的容易发怒。而这女人,也每次都毫不收敛的招惹他。
也在这时,朝华苑顿时安静下来,远处传来阉奴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
俯身跪在地上,宋希濂也不忘侧头看向慕容池,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慕容池,你的铁皮囚笼,马上就给我滚蛋了。
得旨平了身,宋希濂恭敬的落座,抬头竟看到的是一脸倦意的慕容槐。明黄色袍子在身的他,四下看了一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红台上的乐伶奏乐,四下顿时歌声撩人。
再看他的脸庞,昔日的红光早已不见,笑容牵强的慕容槐似乎一下老了十岁。
“你怕了?”看到宋希濂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慌乱,慕容池轻轻的问道,嘴角上挑。
没有理会慕容池,宋希濂开始观看红台上的表演,藏于袖中的手却紧紧相握。
一曲完毕,盛装的伶人行礼退下。
“兮怜。”在宋希濂发神之际,却猛的听到慕容槐在喊他。以为是错觉,却果真看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起身跪在地上,宋希濂竟一时忘了要说话。
“听池儿说,你这些天一直在为朕备寿礼,以至于劳累成疾。现在可好了?“
什么劳累成疾?这样的借口慕容池都想得出来。禽兽啊。我那是深受家庭暴力之苦啊。
“谢父皇关切,儿臣已经好了。”
“那兮怜给朕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慕容槐笑问道。
“回父皇,儿臣无才,且献上一首歌曲。忘父皇不责罚。”
起身从慕容池身边走过,宋希濂差点抄起酒杯朝他扔去,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却只能隐忍一笑。
缓缓走上红台,脚不由发软,自己曾幻想过很多次,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站在华丽的舞台上。而今这个三米红台,没有那聚光灯,没有音响设备,没有兴致高昂的歌迷。可是,三米红台下,却坐着当朝的天子,他的身旁,哪个不是万人敬仰的皇族。怎能不让她害怕。
转身立于台,宋希濂双手相握,含笑注视着台下,微微一俯身。
顿时,周遭一片安静。
提裙往前一步,已是红台边缘,跨一步,变落入莲花池中。垂眉看去,微波凌凌的水面倒影着一张绝色容颜,发若墨,眉若柳,眼若星,唇若玫,肤若脂。
抬首,对上慕容池深邃的目光,跃跃红光中,他眼神迷离,让人看不真切,恍惚中,宋希濂竟看到了一丝期待……
第八十三章夜宴挽歌
“啊……………………”精灵般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夜色中飘来,恍惚的,飘渺的,优美的。
如,滴落在青花瓷上的美人泪,清脆而惆怅。如,荷叶上滑落在水中的露珠,破碎又凄厉。
轻轻扬了扬手,身后笛声悠扬而至……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
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过往是过往
…………
声音,此刻,似荒山间的泉水缓缓的伸出乱石间,不会断绝,缠绵而悱恻,让台下的人,不由的为之一怔,为之沉醉,为之感染。
啊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颜难遗忘
嗯哈……啊……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乐声渐渐平息,却让人觉得悲恸,忍不住再去寻找这无限凄美空茫的声音。
宋希濂微微一俯身,抬起头,刚好又对上慕容池炽热的目光,虽说是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叹与赞许,让宋希濂愕然,却又瞬间被他眼中的冷漠激醒。
搞笑!慕容池那个王八蛋只会对她肆加嘲笑,羞辱,何来赞叹。
含笑扫了台下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定在南宫令脸上,他的清澈如水的双眸,波光流连,却忽又一片平静,似乎想要掩藏他的心事。
见此,宋希濂翩然一笑。
虽说是不经意的一笑一瞥,但是,对某个人来说,意义不凡。
这些天,慕容池的暴怒,对她的羞辱,占有,莫非是因为她触及到了他男人的至尊——占有欲。
她,彻底的践踏了慕容池的底线。
而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有对南宫令深情一笑,那慕容池会怎样!
缓缓下台,众人才从歌声中换过神来,赞扬声不绝于耳,但宋希濂似若未闻,只是颔首走到龙椅前,俯身而跪。
“儿臣献丑,愿受父皇责罚。”深埋的笑容,唯有眼前的尘埃才得意发现。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阵落寞涌上心头,慕容槐端坐在龙塌上,眼中溢出深深的惆然。眼前娇小的面容,突然画成那个清丽的女子,站在草野间,迎着阳光明媚一笑。
伊人已去!
第八十四章夜宴挽歌下
“起来,朕怎么舍得责罚你呢。”他走下龙塌,扶起她,满脸宠溺。若不是当年,眼前这个孩子,该是自己的公主吧。
“朕,还要赏兮怜。告诉父皇,你要什么?”
“嗯?”她扬起下巴,狡黠一笑,像一个偷到糖的孩子,嘟着嘴说:“儿臣至小在隋安长大,自由散漫,而今来了京城,却只能深居池王府,连见父皇的面都少。再想到,父亲大人,心里不由成疾,现在儿臣斗胆,希望父皇能让我可以自由出府,到宫中探望父皇。”
“哦……”慕容槐一挑眉,顿时明白了,都说现在的兮怜生性好动,看来宫里传得没错,就如词中寓意,追求自由散漫,倒着实像及了素素年轻的时候。
“朕,准了你!”说罢,掏出腰间的一块令牌说:“以后,你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双手捧着金丝缨络的金牌,宋希濂就差没有抱着皇上的大腿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偷偷的斜睨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慕容池,宋希濂不由的嘴角一扬。
今天,她大获全胜!
叩谢皇恩后,宋希濂昂首落座,掏出令牌有意无意的在慕容池面前显摆。
“我说老兄,你今天脸上怎么像烂了的菜叶啊!”捻起金牌在他眼前一晃,飞快的放入袖中,宋希濂得意的问道。
薄唇紧抿,半响才从他鼻中发出一个哼字。眼神冷厉似峰,简直就要把她生剥活刮。
注视着宋希濂因为得意而笑靥如花的脸,慕容池缓缓的起身,来到皇榻前,俯身秉呈:“父皇,今日如此高兴,何不为三公主和南宫公子定一个良辰吉日呢。依池儿看来,下月十五,则是一个难得的良缘日。”
手中的酒水突然洒在绛红色的华服上,宋希濂忙掏出丝绢擦拭,余光不由的瞟向对面的南宫令。
这个时候,他是作何感想?是喜是优。低头注视着裙子上那一边潮湿,宋希濂只觉得鼻头发酸,突然想起那日为了故意气慕容池,强吻南宫令的情景。那一吻,一半是假,一半却是真!假的是,吻他的目的是为了挑拨他和慕容池,真的是,她吻他的时候,是宋希濂吻南宫令,没有任何意图和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