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苦?”凌青菀问。
“…像你三表兄,倒是个俊俏能言的。但将来少不得房里左一个,右一个的。你有些左性,不晓得奉承,到时候岂不是自己难受?”景氏道。
凌青菀了然。
原来母亲以为她看上去了安栋。
母亲觉得安栋风|流多情,将来爱妾成群,怕凌青菀不知道贤惠,会闹起来。
“娘,我不想跟三表兄,也不想跟二表兄。”凌青菀道,“为何非要跟安家的表兄?”
景氏笑了笑,道:“孩子话!”然后侧身去睡了,打断了话题。
安家,既是正二品的权贵门第,多少人盼着高攀?小景氏从来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
安家,凌青菀又是姨母家。姨母从小就疼凌青菀,哪怕凌青菀做得不好,姨母也不会挑刺。
没有比安家更适合的。
安檐的模样、秉性,每一样都符合景氏对女婿的要求。所以,这件事是定下的。
凌青菀说什么也没用。
凌青菀又轻轻喊了声娘。
景氏装作听不到。
凌青菀就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安檐那眼底的冷漠,凌青菀心头就凉了半截。
难道母亲看不出,安檐不喜欢凌青菀吗?
“娘,二表兄不喜欢我。”凌青菀忍不住,又说了句。她还使劲推了推母亲。
景氏没有转身,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他喜欢的。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凌青菀哑口无言。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这个月,日子平静如水,凌青菀自己的梦境,也没什么进展,没有让她多想起什么。
家里的亲戚,她不记得任何人,包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二房、三房;而自己梦境里,出现的人和事,又少得可怜。
有个妹妹,有个男人,但是他们长什么样子,凌青菀仍是看不到,他们的容貌记不起来。
倒是那个男人,越发清晰了,除了不记得脸。他做过的事,凌青菀渐渐记得更多了。
是个很疼她的人。疼得入骨,几乎把她当成掌心的宝贝。
而后,就到了腊月初一。
景氏忙着过年,也要准备凌青菀的三姑姑出嫁的事。
凌青菀的三姑姑今年十七,早年就定下了婚事,明年三月出阁。很多事,都要提前准备。
晋国公府是凌氏主持中馈。
腊月初一,宣平侯安家,就是凌青菀的姨母,叫人给凌青菀送了生辰礼。
“大奶奶身体有恙,夫人走不开,不能亲自来下礼。夫人说,恭祝表姑娘安好。”送礼的妇人说。
景氏忙问:“你们家大奶奶怎么了?”妇人口中的大奶奶,就是姨母的长媳,凌青菀的大表嫂。
一个月前,安檐来送东西,说大表嫂因为风寒,有点腹泻。
难道还没有好吗?
“清泄。”妇人道,“已经一个多月了,越发难治…”
景氏惊愕。
“我明日去瞧瞧你们大奶奶,告诉你们家夫人一声。”景氏道。
妇人道是,回去了。
凌青菀打开姨母礼物的礼单,慢慢看着,笑问母亲:“娘,今天是我生辰吗?”
景氏笑,道:“又傻了?初五才是你生辰呢。咱们后天过…”
凌青菀抬头,不解道:“不等初五过?”
景氏支吾了下,道:“不等了。初五日子不好,还是初三过吧,初三日子好。”
过生日,不应该是出生那天的吗?怎么过生日,还要看日子啊?
凌青菀就缠着她母亲,问个不停。
***

第018章往事

第018章往事
凌青菀第一次听说,过生日不是出生当天,反而是选日子。
腊月初五又不是什么忌讳。哪怕真的是忌讳之日,也是当天啊,这才是生辰的意义。
提前过是为了什么?
凌青菀满心疑问。
一夜大风,吹得远处的树枝簌簌作响,似鬼魅呜咽。凌青菀怕自己又做梦,就赖在母亲这里睡。
母女俩梳洗后躺下,值夜的丫鬟留了盏灯。
昏淡的微光,从绣着四季繁花的幔帐里透进来,帐子里影影绰绰的。
“娘,为何我要初三过生辰?”凌青菀问。
狂风拍着窗棂,吱呀作响,从远处的树顶呼啸而来。床幔被吹得轻摇。
景氏原是不打算和女儿多说的。
转而又想到,姑娘快要嫁人了,且不可像从前那般小女儿之态。有些世俗,应该让凌青菀知晓。
故而,景氏声音微低,细细和凌青菀说起来。
她第一次试图把凌青菀当个大人。
“你的生辰,就今年初三过,以后还是初五过。去年腊月初五,昭慈卢皇后薨殁,今年她的忌日,咱们避一避。”景氏道。
凌青菀了然。她不知道卢皇后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听到这话,她轻轻嗯了声,不再多问。
先皇后的忌日,若是非不避开,也没什么。朝廷不强求民间避开先皇后的忌日。
今年避开一下,也无可厚非。
没有凌青菀预想的事情,所以她知道答案后,有点兴致乏乏,拉了拉被子掖好,准备阖眼打盹。
“卢皇后的妹妹,三年前的腊月初五殁的。腊月初五这日子,不太好…”耳边,又想起了母亲轻柔的声音。
凌青菀微讶。
原来今年避开初五,还有其他讲究?
“卢皇后还有个妹妹吗?”凌青菀问。
不知道为何,说到这话,她心里倏然有点发紧。一些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她微微蹙眉。
“是啊。”景氏道,“卢皇后的妹妹闺名一个玉字,长得真白,像块玉一样。我见过两次,都是在你姨母家里。”
凌青菀沉默听着。
景氏继续道:“卢玉早年就和汝宁长公主的独子定亲了。三年前,腊月初六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不成想,她姐姐初四接她进宫。她当晚失踪,初五下午才在后湖里浮起来…”
后湖是宫里的湖,很深。
宫中的污水从后湖排出来。后湖不仅仅深,而且脏。淹死在后湖,沉了一天才浮起来,是非常受罪的。
有点惨。
凌青菀感觉脖子被人掐住,有点透不过来气。
她紧紧依靠着景氏,抓住了景氏的胳膊,声音低沉又急促喊:“娘!”
景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笑道:“胆子还是这么小。”
然后,话题就打住了。
凌青菀轻轻舒出一口气,感觉很多的东西在她的心头蔓延。
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娘,后来呢?”凌青菀问母亲,“卢皇后的妹妹,是谁害死的?卢皇后是怎么死的?”
景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你姨母说的。这些话,你且不可与他人提及。”
“我不会的,娘。”凌青菀保证。
景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卢皇后的妹妹淹死了,卢皇后也当是有人害她妹妹,就在宫里大兴灾狱。
五妃八仪总十三人,死在卢皇后手里十人整。她是杀孽太重,才疯了的…”
在当朝的皇宫里,正一品妃子五人,从一品贵仪等八人,是内命妇里地位比较高的。
这些妃子们,娘家也是有权有势。
卢皇后两年时间里杀了十人,等于得罪了十族。
她会死,那是必然的!
况且,杀害她妹妹的,最多一人,她却要了十个人的命,断了十族想靠女儿权倾朝野的梦想。
她必死无疑,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凌青菀感觉后背发凉,一阵阵寒意往心头钻。
“…卢皇后,她后来发疯了吗?”凌青菀道,“她不是病死的吗?”
“外头当然说她是病逝。”景氏道,“你姨母说,她是自己投缳的。故而,她死后面目全非,为她整理仪容花了好些功夫,才应付了卢家的人。”
凌青菀下意识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突然感觉脖子勒得厉害?
她耳边,隐约又听到了那个绝望又凄厉的声音,用尽全力呼喊着:“姐姐…”
凌青菀一个寒颤。
“后来呢?”凌青菀依偎着她母亲,又问,“后来如何?”
“哪还有什么后来?”景氏道,“卢氏乃是太原望族,天下五姓之一,卢皇后的叔叔和长兄,仍在朝为官。圣上很器重卢氏。”
“我是说,卢皇后…她为何要初五投缳。”凌青菀问道,“是她妹妹初五去世了?”
“不知道。”景氏道,“卢皇后进宫十年,无儿无女。你姨母说,她和圣上感情淡薄,她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到底为何非要初五投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这么一去,正巧和她妹妹同一天忌日。旁人提及,多少有点惊诧,自然会问起她妹妹。只怕是还没有查到她妹妹的死因吧?
兹事体大,若是太原卢氏一脉知晓卢皇后乃是自缢,不会善罢甘休,连卢玉的死也要翻出来。
圣上和汝宁长公主,都不希望卢皇后自尽之事被外人知晓,极力隐瞒。若不是你姨母,我又岂会知晓?
你且得记住,莫要告诉外人。这是你姨母千万叮嘱我的,我只告诉了你。你记住娘的话了吗?”
凌青菀嗯了声,道:“记住了。”
帐内陡然沉默。
耳边,隐约听到了北风呜咽。
凌青菀觉得很难过,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极力忍耐着,不知不觉,眼角却流淌过了热泪。她一时间很难过,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卢皇后妹妹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有三个月的身孕。假如她没有去世,汝宁长公主都抱孙子了,哪里像现在这样,独子远走他乡,膝下荒凉?”景氏感叹道。
“什么?”凌青菀惊问,“卢皇后的妹妹,未婚有孕?”
未婚有孕,是件伤风败俗之事。
景氏咳了咳,道:“卢玉和长公主府的亲事,原是定在建平八年五月的。若不是卢玉有了身孕,也不会提前到建平七年的腊月。”
说罢,景氏觉得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平淡,可能给女儿错觉,以为未婚先孕没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景氏加了几句:“卢玉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深得帝恩。她从小跟着卢皇后进京,大半时间养在卢皇后宫里。
她和汝宁长公主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似他们那样的人,旁人不敢妄议。
若是其他人家,姑娘家尚未出阁就有了身孕,那是极丑的事。娘家、夫家都要被人嘲笑,爹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己也落不得好名声。”
寻常百姓,是不敢妄议天家的。
所以,卢玉有了身孕之后,长公主府立马准备迎娶她。
往后,再遮掩遮掩,说孩子早产之类的,事情就过去了。
凌青菀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回答。
她陷入沉思,若不是热泪从眼角滑落,有点微烫的异感,自己也不会回神。
回神之后,惊觉流了一脸的泪,凌青菀疑惑不解。
“菀儿,你怎么了?”她母亲终于发觉她不对劲,连忙爬起来问道。
凌青菀哭着说:“娘,我害怕。您说淹死、投缳,我害怕。”
景氏紧紧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你这孩子,非要问,又害怕!这么胆小,以后如何是好啊?”
凌青菀从小就非常胆小,这点景氏知道。
所以,景氏不疑有他。
安抚了半晌,凌青菀才止住了哭。除了害怕,她想不到另外的原因,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她哭了半晌,景氏喊了丫鬟,重新打水给她净面。
重新净面躺下之后,景氏又柔声问她是否害怕,然后母女俩睡了一个被窝。
景氏一直搂着她,
凌青菀靠在母亲怀里,格外的踏实。
她甚至还问母亲:“娘,汝宁长公主的儿子,去了哪里?这些年,他娶亲了吗?”
“没有娶亲,那孩子深情得很。”景氏笑道,“他去了南边戍守,两三年没有回京了。不过,汝宁长公主着急,听说过了年就要把他调回京师。
他和你二表兄交情颇好。假如他过了年真的回京,下次去安家,你兴许能碰到呢。他跟汝宁长公主长得很像。儿子像娘的,心地都好。
你哥哥小时候还像我,现在就不怎么像了。倒是你四弟,长得跟我像…”
景氏的话题,从汝宁长公主儿子身上,转移到了自家的孩子。
提到自己家的兄弟,凌青菀心情也好了很多。她非常喜欢哥哥和弟弟,他们都对凌青菀很好。
她问起母亲,大哥是不是从小老成等。
母亲一一告诉她,还说了很多大哥小时候的趣事。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景氏带着凌青菀,去安家看大表嫂。
大表嫂腹泻,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以为是小疾,请医吃药,没什么用心;而后,总是不见好,这才重视起来。
认真治了二十来天,毫无用处,姨母担心极了。
***

第019章巧遇

第019章巧遇
腊月初二,是个寒风凛冽的日子。
天阴霾着,如块墨稠盖住了天,压抑得很难。
呼啸的北风,似把锋利的刀,刺入厚厚的棉衣,让肌肤冷寒。凌青菀到了安家的时候,袖底的手已经一片冰凉。
凌青菀和母亲到姨母家时,姨母正在大表嫂院子里。
三表兄安栋也在。他今天又没有去宗学。
姨父和二表兄安檐不在家。
“太医怎么说?”景氏问小景氏,“一个月前就听闻风寒腹泻,怎么至今未愈?”
小景氏攒眉:“谁知道呢?”
“是痢疾吗?”景氏低声问。
痢疾是比较严重的病,有些时候腹泻到了虚脱的地步,就难以挽回了。
“不是。”小景氏回答,“就是小腹泻。她看上去还好,我也没怎么用心。这几天突然变坏了…”
大表嫂周氏,一个月前因为风寒,有点腹泻。
而后,一直在吃药。
因为她的腹泻不是特别严重,一日三四次,也不是稀得特别过分。所以,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以为是小事。
吃了十来天的药,仍是不见好转,她告诉了姨母。
姨母又给她换了位太医。
换了太医之后,吃了七八天的药,也好了几日。不成想,药还没断又复发。
这段日子,都换了四个太医。
姨母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心里焦急起来。
大表嫂自己的形容,也一日日憔悴。特别是最近几天,眼瞧着枯瘦下去,把姨母吓坏了。
汝宁长公主昨日也来瞧了,跟着吓一跳。
母亲和姨母说话的时候,安栋悄悄冲凌青菀招手,让她到里屋来,大表嫂喊她。
凌青菀就低声跟母亲说:“娘,我去里屋…”
景氏点点头,继续和姨母说话。
大表嫂的里屋,凌青菀上次来过。满屋药香,温馨如水。凌青菀感觉亲切,她很喜欢药的味道。
大表嫂半躺在床上,穿了件银红色的斜襟短袄,面色苍白,眼睛大而无神。
“妹妹。”大表嫂这样叫凌青菀。
她从来不喊凌青菀为表妹,或者菀儿,或者二妹。单单“妹妹”二字,异样的亲昵。
“…你们来了几时?”大表嫂问凌青菀。
凌青菀道:“我们刚到。”
然后,凌青菀仔细询问了大表嫂的病情。
大表嫂一一告诉她。
问完了,凌青菀笑着道,“大表嫂,我能替你诊脉吗?”
大表嫂微讶。
安栋也吃惊。
“菀儿还会诊脉么?”安栋笑着说。
“嗯,自己看书学了些。”凌青菀道,“我就是试试…”
她声音软软的,温柔恬静。凌青菀长得秀气,五官很讨喜。特别是她细声细语说话的时候,更是有种忠厚温婉,叫人难以拒绝她。
大表嫂道:“好啊,妹妹试试无妨的。”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凌青菀从外头进来,手指有点冰。她先放在唇上呵了下,再搭在大表嫂的手腕。
安栋在一旁笑了。
凌青菀神态认真,仔细诊脉。
大表嫂的脉息,沉而细。她泄泻已经有一个多月,是最近才转为严重的。
凌青菀又深按,继而收回了手。
“怎样?”三表兄安栋问。
安栋性格和善,喜欢和女孩子亲近。周氏四年前嫁入安家,安栋才十二岁,整日跟着周氏身后,嫂子长、嫂子短,像自家兄弟。
所以,他和周氏感情好,从来不避讳什么。
他没有姊妹,这是他的遗憾,故而他跟表姊妹也异常亲近。
周氏生病,安栋跟着母亲,常在这边照应,也是平常的。
“妹妹,诊出什么了?”周氏也笑着问凌青菀。她声音很轻,中气不足。
凌青菀道:“我哪里懂,不过是试试。表嫂,太医们怎么治的,是健脾利湿,理气疏肝,还是补肾固涩?”
周氏和安栋都惊讶。
治疗腹泻的这几种方子,凌青菀一个不漏说了出来。
腹泻的原因很多,治疗的方法也很多。比较常见的治疗,都是从脾、肝和肾上着手。
一般腹泻,都是因为湿热之邪引起的肠壅滞,气机不畅。想要止住腹泻,一般疏肝和脾、理气导滞。
或者直接补肾堵涩。
泄泻,大半跟脾肾有关。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
“…都用了。”良久,大表嫂回神,笑着道。
凌青菀说的方法,太医们都用了。
看来,这位表妹真的念了不少的药书。
大表嫂自己也念过药书。她读医书,和其他贵女读医书的用意不同。她乃是汝宁长公主的侄女,根本不需要去巴结卢皇后和她妹妹。
她读医书,不过是因为卢皇后的妹妹酷爱学医。而卢皇后的妹妹卢玉,将来要嫁到汝宁长公主府,成为周氏的堂嫂。
大表嫂想和未来的堂嫂有点话题,故而想学。
大表嫂的父母已经去世,她和她的兄弟姊妹们养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就是她的娘家。
长公主又只有一个儿子。
将来,长公主府肯定是卢玉当家。大表嫂未来的依靠,也是卢玉。故而,她愿意和卢玉关系亲密些。
学了两年,甚至还请了位老大夫教她,结果什么也没学会。
学医太难了。
不知道卢玉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爱好。
如今,凌青菀这么张口就来,让大表嫂既惊讶又佩服不已。学过的人都知道艰难,就越发感叹凌青菀厉害。
“菀儿,你可有良方?”安栋笑着问,“那些太医,什么法子都给大嫂用了,没啥用。你既然知道,有方子吗?”
安栋笑容倜傥。
他很多时候孩子气。倘若旁人说这话,可能是虚伪应付凌青菀,可安栋却是认真的。
“什么方子?”姨母正巧这个时候进来了。
凌青菀的母亲景氏也跟着进来。
景氏坐到了周氏身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就把安栋和凌青菀的话打住了。
安栋就没问再追问凌青菀的方子。
片刻后,丫鬟熬了药进来。
姨母要亲自喂大表嫂。
姨母没有女儿,她把媳妇看得很重。大表嫂又懂事又温柔,更得姨母喜欢。
大表嫂也没有拒绝。
一碗药喝完,又来了位大夫。
里屋挤满了人。
大夫诊脉,不能这么多人搀和。
姨母扭头,对凌青菀和安栋道:“栋儿,你带着菀儿出去走走,等会儿再回来。”
安栋道是。
凌青菀看了眼大表嫂,想说什么,可是太医已经进来,她只得退出去。
离开大表嫂的院子之后,安栋对凌青菀道:“我得了只猫,全是黑的,眼珠子是绿色的,可有趣了,你要不要去看?”
凌青菀颔首。
两人慢慢往外院走。
安家的庭院,修建得格外讲究。青石铺成的道路两旁,摆满了腊梅的盆栽。
盆栽的花盆埋在土里,看上去像是种的。
腊梅足有一人高,或白或红,潋滟妩媚,浓香萦绕。虬枝梢头的梅,傲雪盛绽,灼灼谲滟。
“…太医给大表嫂用药,健脾的药用得多吗?”凌青菀突然问安栋。
之前,安栋一直在说话。但是凌青菀陷入沉思,压根不知道安栋说了什么。
她在想大表嫂的病情。
“啊?”安栋被打断了,想了想,道,“用啊,胡柴、黄芪、白术,还用了荔枝,不都是健脾扶元的药吗?”
凌青菀笑了笑,道:“你记得清楚。”
这些药,的确是用作健脾扶元的。
安栋哈哈大笑,很享受凌青菀对他的夸奖,道:“是吧?我记性可好了。”
凌青菀失笑。
安栋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很多时候仍像个小孩子。他的天真单纯,是从他的一言一行里透出来的,没有半点假装。
他们俩说笑着往外走,正巧碰到了二表兄安檐。
安檐昨夜当值,今天上午值岗到下朝,就可以回家了。
他回来之后,准备进内院去见母亲。给母亲请安,然后去睡觉。
正巧遇到了凌青菀和安栋。
安檐脚步微微顿了下,想着要不要从旁边的回廊绕过去,避开他们。安栋却发现了他,大声喊“二哥”。
凌青菀也看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敛。
安檐的拳头紧紧攥了攥,眼帘微沉。
他木着一张脸。
不过,他平常就不苟言笑,故而他冷着脸,也没人发现。
“二哥今天回来得早。”安栋笑着道,“娘在大嫂院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