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也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凌青菀母女在饭桌上没给二婶好脸色。
“…我听二弟妹的话锋,竟是不喜欢牛、羊肉,觉得味儿不对。如此,二房的肉就停半个月吧,让他们换换口味。”景氏若无其事,对老太太道。
老太太脸色骤变,二婶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停了牛羊肉,让他们吃素吗?
“况且,家道艰难…”景氏慢悠悠的,跟老太太算起账说,说起当家的种种辛苦。
老太太被她气得半死,一口气喘不上来,恨不能破口大骂。好半晌,老太太才勉强平静开口,对景氏道:“既如此,这个家你莫要当了,交给老二媳妇吧!”
二婶正在生气,听到这话,只差狂喜,脸上线条微动,努力控制笑意。
“怎敢辛苦二弟妹?”景氏道,“她连猪肉、羊肉都分不清。”
景氏在借力打力。
二婶面容扭曲。
三婶和三姑姑憋着笑。
老太太也是气得半死。
老太太和她的儿媳妇、女儿并不是一条心,三婶和三姑姑聪明,偏向景氏。
就这样,景氏愣是不动声色,停了二房半个月的肉,什么肉都不给他们。
连菜和饭也减半。
二叔先受不了,从外头买肉,自己要另外煮。可惜整个厨上都是景氏的人,而且二房没有小厨房,买了肉也做不成。
外头饭馆的肉,且不说难吃,价格也高,凌家是落寞世族,二叔手头紧,哪里吃得起?
所以,二叔逼迫二婶登门给景氏道歉。
二婶忍气吞声,诚诚恳恳说了自己的错,表明以后不敢,景氏才重新给他们添了肉菜。
“也是傻。”景氏评价二婶,“这家都在我手里,跟我置闲气有什么用?想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白吃这么多天素…”
这就是为什么景氏从来不和老太太、**奶生气的缘故。
她们说她们的、闹她们的,景氏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放在眼里。
真惹急了景氏,景氏断她们的口粮、裁她们的丫鬟、减她们的日用,到头来还不是得给景氏赔礼道歉?
外院的男人二叔和三叔,可是都聪明着,丝毫不敢帮腔,怕得罪景氏。
他们都知道景氏厉害。
准确的说,是景氏的兄长和妹夫厉害,惹不得。
凌青菀在一旁笑。
景氏回眸,对她道:“傻笑什么,你以为当家这般容易?早年你姨父还只是从五品的官,跟着沐郡王,前途渺茫;你舅舅在军中照料军马,不过是小吏。
那时候,我在凌家当家,步步谨慎,受了那老太太多少气?她可没少鸡蛋里挑骨头,偏偏你祖父不肯让她主持中馈,非要我掌家。
如今,你姨父乃正二品大员,你舅舅是封疆大吏。娘在家里,这才有了底气,你可明白?”
“明白了,娘。”凌青菀笑道。
其实,这些话不用母亲叮嘱,她也知道的。
当家哪里那么容易啊?
一个家里,需得方方面面的权衡。唯有你的靠山和势力远胜其他人,才可以随心所欲诊治她们。
景氏依靠着她娘家的权势,根本不需要把二房和老太太放在眼里。
她平素不挑事,是她的谦和。
但是老太太和二婶总是磕磕绊绊的,景氏一般都忍了她们。若不是二婶在元旦当天闹情绪,景氏也懒得理会她。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八。
这些日子,凌青菀跟着母亲,四下里拜年,也设宴招待来拜年的人。
自然,去宣平侯府安家的日子也不少。
凌青菀和安檐多次遇到。
安檐仍是从前一样,当凌青菀不在,不看她,不理她。姨母有意让他们独处,都被凌青菀巧妙的避开了。
安檐更是避之不及。
正月初八一过,沧州王府又来人送信了。
凌青菀的大姑姑,就是纪王妃,后天到京。
他们原本是打算去年腊月到京的,可是腊月多暴雪,堵住了路,车马无法前行,他们被困在路上过了年。
景氏很高兴,连忙收拾外头的跨院,甚至把榭园后面的抱厦,就是凌青菀住的屋子腾出来,准备给大姑姑住。
虽然她知道大姑姑根本不会住在凌家。
“你和你大姑姑长得像了。”景氏心情很好,笑着对女儿道,“她和你父亲像,你又像你父亲。我快十年没见到她,不知她如今的光景。”
而后,她又想到上次小景氏告诉她的话。
纪王妃这次回京,若是造化好,往后兴许就是太后呢。
“菀儿,你嘴巴要甜腻些,跟你姑姑亲热些。娘家这些人,只有你们兄妹跟她血缘最亲了。”景氏叮嘱凌青菀。
凌青菀道是。
她也对素未蒙面的姑姑有点好奇。
到了正月初十,纪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当了京城。他们先在别馆落足。
尚未收拾妥当,纪王妃就带着她的儿子们,到了凌家,迫不及待要见见寡嫂和侄儿侄女。
景氏让家里人全部到门口,准备了炮仗,热热闹闹迎接纪王、纪王妃。
***
注1:“元旦”这个节日,就是新年第一天,是宋朝比较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但是咱们今天也用元旦,我怕姐妹们觉得违和,所以特别标注一下。
解释来自bai|du.
元旦,据说起于三皇五帝之一的颛顼,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元旦”一词最早出现于《晋书》:“颛帝以孟夏正月为元,其实正朔元旦之春。”
从汉武帝起,规定孟喜月(元月)为正月,把孟喜月的第一天(正月初一)称为元旦,一直沿用到清朝末年。
(另外,这本书背景并非宋朝,因为我历史太薄弱了,怕写得不伦不类,基本上就是架空吧,但是一些规矩啊节日啊习俗啊,我尽量参考一二,争取不乱编。当然,也有瞎编的,像唐宋就没有少爷、老爷、某大人这些称呼,也不能亲戚通婚,我还是用了,都是为了架空的故事性,求考究亲们轻拍…)

第029章不贞

第029章不贞
燎竹阵阵,震耳欲聋。
喧闹之后,纪王府的马车,终于停在晋国公府门口的场地上。
一群人下了车。
领头的是纪王,凌青菀的姑父;他身后,陆续下来四个男孩子,最大的和凌青菀大哥同龄;最小的八九岁,粉雕玉琢,白净可爱。
随后,一个妙龄女郎,缓缓下了马车。
她穿着官绿色的风氅,一下子吸引住了凌青菀的目光。
凌青菀很喜欢绿色,而绿色太过于扎眼,女孩子敢穿在身上为数不多。
这位女子穿着官绿色的风氅,清贵优雅,锦簇妩媚。她肌肤瓷白,圆圆的杏目,高悬的鼻梁,长得像纪王。
是表妹,或者表姐吧?
凌青菀微讶,她鲜少听母亲提及,姑母还有位和她年纪相仿的表姊妹。她只知道,姑母有四个儿子。
那少女转身,搀扶着贵妇人下车。
这贵妇人,就是凌青菀的大姑姑——纪王正妃。
纪王妃盛服华饰,雍容华贵。她身材丰腴,面容白净。眼角有些细微的纹路,但是瞳仁清亮,似秋水澄澈。
纪王妃的目光越过人群,首先落在凌青菀身上。凌青菀也在看她,四目一碰,彼此心底微动。
她们姑侄长得很像。
纪王府的人,顺着纪王妃的目光,都将视线落在凌青菀脸上。
“和娘长得很像,定然是大舅舅家的表妹。”最年长的少年,低声和兄弟嘀咕。
这边,景氏带着家人,连忙迎上去。
纪王妃眼眶湿了。
一番契阔,少不得哭泣一场。
二叔、三叔带着凌青城兄弟,陪纪王在外院正堂说话,纪王府的两个年长的儿子跟着;纪王妃就带着她女儿、两个幼子,跟着景氏去了正院。
他们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态度冷淡,让纪王妃和她的孩子们颇为尴尬。
景氏笑笑,道:“我备下了好茶,去榭园吃茶。娘这几日身上不利爽,别吵闹了娘静养。”
她不着痕迹把尴尬化解了。
纪王妃就顺势起身,跟着景氏走了。
三婶和三姑姑陪着去了榭园,二婶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什么王妃,也值得这么显摆?”老太太冷哼道,“不过是肚子争气,生了四个儿子,又逢上纪王正妃命不好,早早去了。要不然,哪里轮得到她得势,做了正经的王妃?”
纪王妃从前只是个侧妃。
因为纪王先妃早年去世,又没有留下孩子,而凌氏生了四个儿子,被纪王扶正,做了正妃。
老太太却瞧不上她。
归根究底,纪王只是圣上的叔叔,不得圣上器重。
圣上有好几位皇叔,都留在京里做官,偏偏纪王去了遥远的沧州,音讯全无。
这么多年被丢在沧州,空有亲王爵位,却无权无势。乡下进城的王爷,老太太根本没把纪王放在眼里。
在老太太看来,纪王和他们一样落魄,甚至比他们更加落魄。
“他们回京做什么?”二婶服侍老太太喝茶,低声问了句。
老太太轻轻撩拨茶盖,道:“谁知道?管他回来作甚,不必多理会,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些年,逢年过节得了他们什么好处?”
每每逢年过节,纪王妃送到京里的节礼,都是些普通东西,不贵重。
这让老太太更加瞧不起。
有时候,轻视一个人,并不是因为比他地位高。像老太太,不管是自己娘家、儿子还是女婿,都不及纪王地位尊贵,却照样不妨碍她看不起纪王。
***
“你们还住在榭园?”纪王妃一进榭园,但见院子里一株银杏树,盘根错节,树干两人合抱粗,不由感叹,“这树还活着…”
这株银杏树,是纪王妃亲自栽下的。
二十四年前,纪王妃去寺庙上香,瞧见银杏幼苗很好,向老和尚讨了一株,拿回来栽在长兄的院子里。
那年,她才十二岁,长兄正好娶亲,景氏进门。
一转眼,二十四年了,这株银杏树粗壮古老,岁月悠悠。
“是啊。”景氏笑着回答,“等到了盛夏,这树冠似把大伞,院子里全是阴凉。王妃夏天过来乘凉。”
纪王妃点点头,眼底有些泪意。
其他人跟在她们身后,都没有接话。
众人进屋,丫鬟奉茶。
三婶和三姑姑略微坐了坐,彼此拘谨,说些客套话。
片刻后,景氏就对她们道:“都去忙吧,让王妃净面歇息,改日再说话。”
就这么直截了当把她们遣走。
纪王妃巴不得。
她满心的话,只想跟自己的亲嫂子说。至于跟过来的这两位,一个是继母的儿媳妇,一个是继母的女儿,谁都不贴心,她们在跟前,纪王妃满腹的话都没机会说。
“王妃,我们先告辞了。”三婶起身,笑着道。
纪王妃颔首。
三婶带着三姑姑出门,纪王妃似松了口气,她的表情也变得温柔恬静,眸光盈盈。
“这是祯娘,行三;这是四郎和五郎。”等三婶和三姑姑一走,纪王妃重新介绍起自己的孩子来,指着他们对景氏道。
几个孩子都起身,重新给景氏见礼。
“…这定然是菀娘!”纪王妃没等景氏开口,就冲凌青菀招招手,让凌青菀到她身边来。
凌青菀对纪王妃第一印象很好,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大概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她起身,走到了纪王妃身边。
纪王妃拉住凌青菀的手,眼里水光浮动:“你长得像你父亲!十年未见,你出落得这样好。你父亲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说到伤心处,纪王妃的热泪不由自主滚落下来。
纪王妃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她的长兄,等于是她唯一的家人。
晋国公是不管事的性格,不知道亲疏;继母进门早,自己生儿育女,对纪王妃连表面上的亲昵都没有。
故而,她只有长兄。
她嫁给纪王为侧妃,也是她长兄的意思。当年,她也是怪她长兄的,不乐意嫁到王府。
不成想,后来有如此造化,纪王性格温柔体贴,对她呵护备至,特别是她生了长子之后,更是宠爱她。
这一切,都是托长兄的福。
想到此处,纪王妃越发难过,眼泪不可收拾。
“姑母,您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凌青菀柔声道,“一家人团聚,是极大的喜事。”
“是,是极大的喜事。”纪王妃轻轻擦拭了泪光,破涕为笑道,“菀娘说得对。”
然后,她拉过自己的女儿赵祯,让她和凌青菀见礼。
赵祯粉腮杏目,娇媚喜人。特别是她穿着官绿色的风氅,让凌青菀对她格外有好感。
凌青菀对绿色的东西格外嗜好。
姊妹俩相互见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善意。
凌青菀长得很像纪王妃,所以赵祯第一眼就觉得这位表姐亲热异常。
“祯娘是永康十二年七月初一,菀娘是永康十一年腊月初五,她是祯娘的表姐。”纪王妃道。
纪王妃把凌青菀的生辰记得如此清楚,让景氏和凌青菀都颇为感动。
景氏安排了午膳,招待纪王一家人。
纪王妃最小的儿子——赵祎赵五郎,今年九岁,肌肤雪白幼嫩,像个女娃娃,特别可爱。
他眼睛似乌黑的宝石,闪耀着明亮清澈的光,让人不由自主要融化在他的眸光里。
他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他还喜欢粘着凌青菀。
说着话儿,他就靠到了凌青菀怀里,依偎着她。
“五弟可喜欢二姐姐了。”赵祯赵三娘瞧见了,不由笑道,“要不,你留在舅母家,不要回去啦?”
“好。”赵五郎拖长了声音,非常兴奋道。
纪王妃无奈摆头。
她笑着跟凌青菀母女解释:“这孩子,就喜欢粘人。在家里,时刻粘着我。如今,他和菀娘投缘…”
凌青菀的手,轻轻拂过孩子稚嫩柔滑的小脸,心顿时柔软得不可思议,道:“姑母,我也喜欢五弟。您初回京师,若是忙碌没空照顾他,我可以带着他玩。”
纪王妃刚刚回京,定然一堆事。
家里家外,肯定要忙个不停。
“别惯着他,他是要入宗学念书的。”纪王妃笑道,“在家里请了先生,启蒙三年了,总是蒙混过关。这次,送到宗学里好好读。”
景氏也道:“孩子还是要多读书,读书明理。”
纪王回京,是因为皇帝想立堂弟为储君。纪王的几个儿子里,赵五郎年纪最小,尚可塑造。
如果皇帝能力排众议,促成此事,赵五郎就是未来的皇帝。
他接下来,肯定要接到皇宫去教养。
哪里会跟着凌青菀玩?
纪王妃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拒绝了凌青菀的提议。
凌青菀却舍不得放开这孩子。
她好似对孩子特别有感情。
纪王一家人用了午膳,就告辞了。
“我也想要个孩子。”晚上,凌青菀躺在床上,回想小表弟那可爱的模样,突然有种对孩子难以遏制的渴望。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
她尚未定亲呢,要什么孩子?
结果,这晚她做了个诡谲的梦。
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她梦里常出现的男人。
这次,竟是在卧房,男人将她压在床上,两人赤|身|裸|体。他的唇,灼烫滚热,吻遍了她的全身。
他手掌粗粝,布满了老茧,是个武士,在他全身抚摸着。他的掌心,也是滚烫的,拂过她的腰肢,攀上了她的胸乳,狠狠蹂躏着。
她浑身酥麻,情欲灼热,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烧。她的十指,深深陷入男人的后背。
男人灼热的坚挺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轻轻哼了声,婉转迷乱。
情到深处,激烈又快速,她似坐在船上,浑身荡漾卓。淫|靡的气息在帐内缓缓荡开。
“他…他会杀了我们的。”她娇喘着说道。
男人一把抱起了她,让她半坐在自己身上。她稠黑的青丝如注倾泻,洋洋洒洒在他的手背,撩拨得他更加燥热狂野。
他的动作快速而激烈,让她细碎的喘气变得急促起来。
“我会护着你。”男人喘着粗气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没事,谁也不能伤害你。”
她心里的火,就烧得更烈了。她的手臂,紧紧缠绕着男人的脖子。
“给我生个儿子吧。”他低沉着嗓子,在她耳边呢喃,“替我生个儿子!”
他越发亢奋,将滚热撒入她的体内。
凌青菀醒来之后,久久没动。
那个梦,清晰得宛如发生过。
这绝不是少女能做的梦。
她哪怕再混沌,也明白了过来。她知道梦里那个男人,那个对她温柔百般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
她在做一件令人不齿的事,令她自己感到羞愧万分的事,她在偷人。
“这是我的将来,还是我的过去?”凌青菀情绪低迷的想。
她彻底烦躁了。
她这种不对劲的情况已经很久,却是第一次让她如此烦躁,恨不能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理理清楚。
“不,我不是这样的。”凌青菀绝望的想,“我是个忠贞的人…”
她不会偷|情。
梦里的那个男人,倏然就变得可怕起来。
***

第030章邪祟

第030章邪祟
接下来几天,凌青菀夜里睡不踏实,不是哭醒,就是半夜睡不着,失眠到天亮。
那个梦,对她的冲击太强烈了。
她好似对自己有了种难以接受的新认识。她一直寻找记忆,来否定那些诡谲的梦境,和那个男人。
故而,她精神萎靡,人变得浑浑噩噩的。
她在记忆深处搜刮那个男人,还有喊她姐姐的那个声音,誓不想起不罢休。
她再也不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想起一切,对凌青菀而言,变得急迫。
不管是凌青菀的记忆,还是梦里的记忆,她都想记起来。哪怕不能全部记得,至少记住一个。
但是,她做所的事情都是徒劳。任凭她怎么努力、使劲,最终仍是空白,什么也记不起。
凌青菀几欲抓狂。
梦境是飘渺的,而她十六岁之前的生活,除了母亲和兄弟,她全然忘记。
这很严重了。
继续视若不见,她以后的生活会出现很多的问题。凌青菀很执着,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找回来。
她这么折腾,一个人整日独坐,在窗边喃喃自语,跟疯了似的,把她母亲吓住了。
母亲给她请了太医,开方吃药。
太医来了,凌青菀没什么惊讶,很配合。可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她都在走神。
她温顺看病、吃药,却时时刻刻心不在焉。
景氏吓坏了。
“…隔壁的石公子,不是开了‘天一阁’,非死症不治吗?菀儿这么奇怪,要不请石公子过来瞧瞧?”大哥凌青城道。
母亲也把凌青菀的病情,告诉了凌青城。
凌青城帮母亲出主意,他比他母亲还要担心。
母亲沉吟,道:“天一阁不是号称出诊金五千吗?咱们一时也周转不到那么多钱。”
母亲娘家的长兄和妹夫的确都是高官,但是并不意味着凌家富足。
母亲自强,不愿意接受娘家和胞妹的救济,仍是守着晋国公府的旧家业过活。
况且,五千两真的太多了,哪怕是在舅舅或者姨父那边,也是他们三四年的俸禄。
当然,他们并不是只靠俸禄过日子。
“咱们邻里邻居的,我去试探试探他的口风。”凌青城道,“京里的太医,还不如菀儿自己呢,请了也是白费,反而耽误菀儿的病…”
程太夫人和大表嫂周氏久病不愈,太医们束手无策,却被凌青菀治好之后,凌青城就不太信任太医,觉得他们还不如个孩子。
其他的郎中,也不稳妥,没听说谁医术高超的。
倒是隔壁邻居石庭,出言张狂,不知根底,可能有点医术,虽然他的天一阁至今没有生意。
“也好。”母亲道,“假如他真的治好了菀儿,我就是卖田卖地,也会凑出诊金给他。”
当前,母亲最担心的是凌青菀,其他事都抛在脑后了。
凌青城颔首,亲自去了隔壁。
石庭不在家,而是在天一阁坐镇。
凌青城回家套车,又去了天一阁。
石庭起身迎接他到后面雅间坐下,慢慢说话。凌青城简单把妹妹的病情说了一遍。
“凌郎君,我家公子非死症不出诊,而且诊金…”凌青城的话说完,石庭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小厮却道。
他的小厮十七八岁,虽然穿着不及石庭华贵,模样却周正,不卑不亢的,竟不太像做惯了下人的。
凌青城连忙要解释。
石庭却开口了,打断了他小厮的话:“咱们和晋国公府乃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理应相互帮衬,莫要多嘴。”
小厮当即道是,退到一旁。
“走吧,去看看。”石庭转颐,对凌青城道,“令妹非重症,不需照天一阁的规矩出诊金,凌兄放心。我平常问诊,都是不取资费的。”
他把金钱的话题先挑明:他去看看凌家的姑娘,不收诊金,免得凌家觉得负担太重。
“多谢石兄。”凌青城感激道。
两人联袂而出,到了昭池坊。
路上,凌青城和石庭聊天,也说了些家常。彼此论起序齿,才知道石庭和凌青城同年,只比凌青城大几个月。
石庭也才十八岁。
可是他言行举止,老成很多,像二十出头的人。
凌青城有点惊讶。
石庭到晋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正月的盛京,寒意逼人,连虬枝梢头稀薄的日光,都像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