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热情,纷纷把自己珍藏版的家用电器送给他。有体积小的可怜且噪音大的惊人的电冰箱,有显示屏比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小的电视机,还有一个电饭煲,上面缠着厚厚一圈透明胶,包裹住塑料外壳的裂痕。
郑玄还送他一辆自行车,那辆快报废的自行车比他淘汰的越野车的发动机还响。
但恰恰就是这些不值一文的东西,让他体验到一种珍贵的情感。
安诺寒匆匆赶到郑玄的寝室,朋友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包着饺子,其中也包括气质优雅苏深雅。
苏深雅一见他,大方地打招呼:“师兄。”
他冰冷地点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苏深雅。丰厚的家境并没有娇惯得她骄纵任性,反倒让她从外表到内涵都有着名门淑媛的高贵大方。她美丽,文雅,成熟、独立,她身上有很多让他欣赏的优点,所以他才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并不太熟,苏深雅跟他说的话也不多,只是偶尔留学生聚会时,与他闲聊几句,或者有困难时请他帮帮忙而已。
后来,他知道苏深雅喜欢他,更刻意避开她,希望她能早点放下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找一个能爱她的男人。
“照片都在论坛上传开了,你们两个还玩地下情啊?!”郑玄一副铁证如山的口吻。
不等安诺寒反驳,苏深雅先大大方方地说:“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师兄是根本不熟,你们别乱说。”
“都抱在一起还不熟,那怎么样算是熟?”
苏深雅脸颊有些红,但还是尽量表现的镇定。“不你们想的那样,那天我喝醉了,想起了些伤心事,师兄刚好遇到,安慰我一下。”
有人起哄。“那今天晚上,让我也安慰你一下吧。”
“还是我来吧,我很会安慰人的!”
后面的话越来越过分。苏深雅强忍着羞恼,不发一言。
安诺寒再也看不下去,替她解围:“什么时候轮到你们!!! ”
郑玄马上揪住把柄:“听听!还说没什么?! ”
“就是,早知你们有□……”
他沉默地看着一眼苏深雅,正遇上她感激的目光。
他淡淡地笑笑。
……
那晚,安诺寒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敬着每一位朋友。酒喝的越多,沫沫和诚在台上宛如天籁的歌声越清晰。
他们的歌声,仿佛可以穿透人灵魂……
一碗飘着热气的解酒汤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见苏深雅双手捧着汤放在他的桌上。
“谢谢!”安诺寒出于礼节接过,浅尝一口,酸酸的味道淌过舌尖。
郑轩对他暧昧地眨眨眼,说:“兄弟,你哪世修来的福气,碰到这么好的女人?!”
“是。”半醉的他含糊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解酒汤。
他想起了沫沫,到什么时候沫沫才能长大,懂得什么是爱……
安诺寒把杯里倒满酒,和郑玄碰了一下,仰头喝进去。酒量太好未必是好事,想醉的时候怎么也醉不了!
“安,你心情不好吗?”苏深雅坐到他身边,小声问他。
“没有!心情很好!”他站起来,避开她:“对不起,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摇摇晃晃走出门口,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走。
第N遍拨电话给沫沫,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关机声,而是很快接通了。
听到沫沫的呼吸声,他站住脚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到英国了?”她问。
“嗯!你在哪儿?”他随口问着。
“在医院。”她冷冷地说。
医院?她在萧诚的身边。
他揉了揉剧痛的额头,站在楼梯扶栏边,解酒汤的酸味在胃里漫出。酒在血液中点燃,一股股火苗在他胸腔中升腾,他尽量压抑着,问:“萧诚的伤势怎么样?”
“你说呢?”
不等他开口,沫沫充满怨恨的质问声从电话彼端传来。
“他已经伤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拿萧薇的命去威胁他?!”
血液翻滚中,过量的酒精涌上大脑,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萧诚是萧薇的弟弟!”
“我知道!”
沫沫的回答让他一愣,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是萧薇的弟弟,那又怎么样?是我求他教我唱歌,是我主动去酒吧找他,他从没做过一件伤害我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他在报复!”
凭什么?就凭萧诚是萧薇的弟弟,就凭沫沫现在在怨恨他,责怪他。
“你是不是一定要他伤了你之后,你才肯相信我?”他苦笑着问。
“躺在医院里的是诚,伤痕累累的也是诚!你说!到底是谁伤害了谁?!”
安诺寒无力地靠在楼梯扶手上,拿着电话的手使不出一点力气。
午夜的风吹散他体内的酒精,让他心口的抽痛越发清晰。
他没再说什么,无论他怎么说,沫沫不会相信,因为她认定了诚空灵得不染尘埃,认定他对她动了真情。
“小安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见诚了……”
他笑着闭上眼睛。“沫沫,你想见谁没人能阻止。”
“可是……”
“你为他死都愿意,谁还能阻止你!?”他大声说,同时,愤怒地踢向对面的墙壁。
他忘记了自己背后靠着楼梯护栏,也忘了被酒精麻痹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灵活的应激反应。
他只觉一股巨大的反弹力传来,他身后一空,直直坠下楼梯。
他听见沫沫说:“我不是……”
他还听见苏深雅在叫他,声音遥远而凄惨。“安……”
然后,他听见手机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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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寒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朋友们围坐在他旁边,聊得热火朝天。唯独苏深雅安静地坐在他床前,一见他醒来,立刻跑去叫医生:“医生,他醒了!”
感觉到酒精刺激后的头痛,安诺寒下意识伸手去揉,手臂不但无法移动,还传来一阵更激烈的刺痛。
然后,他努力去回忆,想起自己从楼梯上跌下去,想起和沫沫争吵,也想起沫沫用玻璃碎片抵住自己喉咙的一幕……
医生走进来,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最后,告诉他:他的右手肘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后脑撞上,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具体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的肋骨……”他用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医生,我的肋骨是不是断了?”
“肋骨?”医生拿出片子仔细再看一遍:“没有受伤。”
“心脏也没有受伤?”
“没有!”医生问:“怎么?不舒服吗?”
“很疼。”
医生又为他检查一遍,告诉他:“确实没有受伤。”
……
第 21 章
小时候,总盼着长大。
等有一天真的长大了,才蓦然发现自己更怀念年幼无知的日子。
无知是一种特权,爱可以大声说出来,伤心可以大声哭出来,不知道去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不懂用虚假的笑容维持摇摇欲坠的坚强。
无知多好!
……
舞蹈室里,光洁如镜的地面映着欢快流畅的舞姿,沫沫像舞动的精灵,跳出最欢快的脚步。
跳跃,落地,她舒展着柔韧的腰肢,展开双腿,如一片雪花,飘落在地上,融化成水滴。
音乐在欢快的旋律里收尾,苏越看得一阵感叹,不禁鼓掌。“你跳得真好! ”
“谢谢! ”
沫沫直起身,喘了几口气,扶着地面坐起来,从扶栏上去了毛巾,抹一把汗。
“沫沫,今晚我带你去参加舞会吧,你一定会成为今晚最闪亮的明星。”
“我去不了,我爸妈不喜欢我参加舞会。”
“真可惜,今晚的舞会公主又是Candy的了。”
Candy是舞会中最骄傲的公主,被人众星拱月般追捧着。
沫沫也曾一度艳羡着她的魅力,偷偷问她:怎么才能让被男人狂热地爱着,趋之若鹜?
Candy无比骄傲地告诉她,那些男人狂着地迷恋着她的身体,说她性感得能要人命!
闻言,沫沫从上到下打量一番Candy,十七岁的Candy,一身正统的校服,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才。再加上她媚惑的眼神,很难不让男人产生罪恶的遐想。
看着Candy,想起安诺寒的话:“你没有一个可以让人爱的身体。”,沫沫下定决心,要让自己也拥有一副让男人血脉喷张的身体。
从那以后,沫沫拼命地练习跳舞,瑜伽,一切能让塑造身材,让身体变得柔韧的方法她都不会放过。
她以为有一天,她变得和Candy一样性感的时候,安诺寒就会爱上她。
可惜,她错了!
“沫沫?”苏越的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勾回她的注意力。“你在想什么?”
“想Candy,听说她换男朋友了! ”
“是啊!因为前几天的Party上,她刚好撞见男友跟女人,那个……”苏越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故意把尾音拖长,沫沫马上领会了,胸口隐隐抽痛起来。
苏越没看出她的反常,继续说:“Candy当晚就跟Aaron好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沫沫站在镜子前面,看看自己紧缚的腰,慢慢地,把浸透汗水的布带缠下来。
光洁平坦的小腹被勒得皱了起来,微微泛红,还痒痒的。这一年多来,她都是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练习舞蹈,她以为不管多难的事,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的可笑。
如果女人能用身体拴住一个男人的心,Candy就可以从一而终了!
“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沫沫,你的宝贝未婚夫一个人在国外,你可要留点神,千万别让其他女人勾搭去了。”
苏越特别喜欢逗她的小学妹,因为每次逗她,她都会眨着大眼睛怯怯地笑。恋爱中的甜蜜都写在可爱的小脸上。
可是今天,沫沫也在笑,笑容里却多了一丝飘忽不定。
“能被别的女人勾搭走的男人,留他何用?”
沫沫的声音异常冷漠,苏越听的一阵心寒,隐隐有种预感。她记得沫沫好久没提自己的未婚夫了,即使被问起,也会很快转移话题。
该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苏越试探着问:“沫沫,你未婚夫快毕业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毕业了,他说过月底就会回来。这几天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他就要回来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沫沫从墙角拿起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苦的喉咙。她对苏越慢慢地笑起来。“说不定真让你说中了,他被别的女人勾搭去了。”
苏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你别听我乱说,他一定不会的。你这么可爱,他怎么舍得变心。”
沫沫摇摇头。
他的心压根就没在她身上,何谈变心呢?
她不想再跟苏越谈这个话题,于是简单收拾一下东西,说:“学姐,我先去洗澡了。”
洗过澡,从浴室走出来,沫沫在换衣服前,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没有任何来电显示。
已经五天了,他为什么不再打电话给她,在生她的气?还是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在这两种可能性里,沫沫宁愿选择前者,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努力去想。
五天前的早上,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萧诚醒了,想见见她。她匆匆换上衣服,想去医院看他。
“沫沫,妳去哪?”她刚一下楼,被她的爸爸喊住。
“医院打来电话,说诚醒了,想要见我。”
“不准去! ”
沫沫站住,转身看着桌前享受着早餐的“罪魁祸首”,事已至此,她不想再指责他残忍的所作所为,恳切地跟他讲道理:“爸爸,诚是因为我才躺在医院里,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都不行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讲道理”十之八九是失败的。
她以为爸爸会激烈的反对,没想到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吃过早餐,爸爸让司机送妳去! ”
沫沫把后面的长篇大论咽回去,坐在妈妈身边,端起桌前的牛奶杯喝了一口,然后捏起鸡蛋三明治沉默着咬了一口。
“沫沫,小安给你打电话了吗?”妈妈问她。
提起安诺寒,沫沫的手僵了一下,麻木地把整个三明治塞在嘴里,堵得说不出话。
等到三明治全部咽下去,她低下头,额前一缕细碎发丝在脸侧,遮住她黯然伤神的眼。“我的手机坏了,一会儿去买个新的。”
“沫沫,今天看过萧诚,就跟他彻底了断。”爸爸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下结论。
所以沫沫认为她可以不必回答。
……
吃过饭,沫沫在司机护送下,来到圣教堂医院。
按照医院告知的病房号,她很快找到了萧诚所在的重病监护室。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几个警察立于床边,萧诚躺在床上,而萧薇坐在他床边,不停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萧诚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曾在舞台上吸引无数少女的高贵与骄傲,正如萧薇那张哭花了浓妆的脸上找不到过去脱俗的清雅一样。
沫沫轻轻推开门,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病房里的两个人,她仍无法去逃避。
警察看见她走进来,很客气地用英语询问:“请问,你是韩沫小姐吗?”
“我是。”她点点头,眼光却看着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她有点担心,那只手还能不能再弹电吉他。
“韩小姐,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她正不知该说什么。
“韩小姐。”警察又对她说:“这是一起非常恶性的暴力事件,请你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不关她的事。”萧诚为了替她解围,艰难地开口:“我在酒吧里,得罪了客人,他们才会动手……打我。”
“可是据当时在酒吧中的客人证实:你和那些人没有发生争执,他们冲进去就开始殴打你。”
“其他的事,我什么不知道!”萧诚闭上眼睛。“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
警察似乎已经领教过他的沉默,没再追问下去。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便离开了。
警察走后很久,沫沫才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说?”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问题很违心,声音也因为流露出了感激而发颤。
萧诚看看坐在他身边低泣的萧薇,又抬眼看着她,金色眼眸充了血,隐隐泛着红色:“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冰冷的声音惊得沫沫退后一步。
萧诚好像嫌她还不够震惊,又慢慢地说:“韩沫,萧薇是我的姐姐,而你抢走了她最爱的男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一直在骗你……”
“你让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是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再没多说任何一句话。
她并不伤心难过,也没有一点怨恨,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是非是混乱的,颠倒的。没有一个人是她能看得透的。
她想不通。
为什么萧诚不起诉她的爸爸?为什么诚在生死边缘还口口声声说爱她,到了医院又要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她更想不通,是萧诚骗了她,还是她亏欠了他们姐弟……
她的眼前有一层拨不开的迷雾,迷雾后面掩饰着她看不到的秘密。
走到电梯门口,电梯打开,闪亮的灯光照清了她眼前的黑暗。
沫沫忽然转身,跑回到病房门口。
病房的门半开着,因为她走的时候忘记了合上门。
病房里,萧薇的哭声充满怨恨:“是安诺寒做的对不对?是他威胁你说刚才的话对不对?”
萧诚的沉默中,沫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第 22 章
“我知道是他! ”萧薇的脸上都是悲愤:“诚,你不用怕他,我现在就去请律师,我不信这个世界没有法律……”
“姐……”萧诚拉住盛怒的萧薇。“安诺寒这个人不简单。”
“就算告不赢,我也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
萧诚死死地拉住她的手,因为用力过大,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面无血色。萧薇不敢再动,紧张万分地问他有没有事。
“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什么?”萧诚说。
沫沫屏住呼吸听他说下去,忽然又有些害怕听见他后面的话。
“他警告我,要是我说了一句不该说的,他会要你的命! ”萧诚忽然笑了,他的笑比脸色更苍白:“他敢在光天化日找黑社会的人打我,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萧薇的脸色顿时褪下血色,冰凉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真这么说……”
她跌坐在床边,脸上不是惊恐,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
……
这时候,沫沫新买的手机响起,病房里的姐弟二人同时看向她。
她什么都来不及细想,下意识捂住电话跑向楼梯间,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站稳。
电话是安诺寒打来的。接通后,电话两边静默一阵,两个人的呼吸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
无边的沉默让沫沫想起了萧诚毫无血色的脸,想起萧薇憔悴不堪的样子,她并不想去责怪任何人,更不想指责安诺寒,可是她心中的不满,不知怎么就宣泄出来。
她知道自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她并非存心,她只是在听见安诺寒的呼吸时,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尤其听见安诺寒口口声声说萧诚伤害她,沫沫真想大声告诉他:
除了你没人能伤我的心,伤我最深的人其实是你。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让对我那么好?不想娶我,为什么七岁时要骗我?
在我守着空空的希望,每天急切地盼着长大时,你在我眼前理所当然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等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感觉到安诺寒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她不想惹他生气,于是说:“小安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见诚了! ”
没想到安诺寒不带一丝感情地告诉她:“沫沫,你想见谁没人能阻止。”
他打萧诚,他威胁萧诚,目的不就是怕萧诚欺骗她,伤害她。
“可是……”
不等她说完,安诺寒打断她的话:“你为他死都愿意,谁还能阻止你!?”
“不是的……”她急切地解释:“我是想救他而已,我没想过……”
越洋电话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呼唤:“安……”
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沫沫呆愣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凭着她无数次的时间换算经验,现在是英国的凌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凌晨时分会做什么?她不想知道。
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挂断电话,好像她是个偷偷摸摸的小三,见不得光。
她愤然再次拨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拿着手机的手失力地垂下,沫沫背靠着墙壁,笑了,这个时候好像不该笑。
可她抑制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何必偏偏爱他?他值得吗?
她捧着整颗心给他,而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把她的心蹂躏一番之后,反过来嘲笑她“没有可以让人爱的身体”……
“安诺寒!你就是个混蛋!我韩沫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 ”
喊完了,沫沫蹲在楼梯间,趴在膝盖上,紧紧捂住心口。
心口还是很痛,很痛。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
后来,心口不疼了,血好像流干了。她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离开医院。
在她十五岁生日的第三天,她真的长大了!
才发现,长大不好!
……
五天过去了,他没再打电话,她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一点都不想!
沐浴后,沫沫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换上新买的黑色暗纹的裙子,拿起梳子慢慢从头顶向下梳理纠结在一起的湿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上。
头发纠缠在梳子上,她加重了力气,继续往下梳。头发一根根硬生生被拉断,她丝毫没感觉到疼,一下一下……
这时,手机响了,她两步跑到柜子前拿起手机。
上面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期待地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纤细的女声。“请问,是韩沫吗?”
“我是。”这个声音她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听见过,是萧薇。“你找我有事吗?”
“我能和你谈谈吗?”
她刚想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萧薇很快补充一句:“关于诚的。”
“好。”
这些天,她很想知道萧诚的伤势好些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