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她一直以你为骄傲。”
“岚,你们永远包容我。”
我放下电话,对Kei笑笑。
还没有说什么,门就被以最粗暴的方式撞开了。
Kei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持枪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先盯着Kei看了几秒,然后把枪口转向我,说:“多余的。”
红色的身影一闪,男人的枪给撞开,一颗子弹击中我旁边的墙面。
一声闷响,Kei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我站了起来,看那个男人瞪圆的眼睛和扭曲的颈项。
我知道我们平静的岁月终于结束。
楼道里响起了爆炸声,顿时烟雾弥漫。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开枪,已有士兵在他身后把他击毙。
Kei一把拉起呆掉的我,跑出了房间。
我感觉到呼吸道火烧般地疼痛,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有一颗甚至擦伤了我的胳膊。
这次是来真的了。
烟雾中听到敌方在叫喊:“金头发,红衣服!捉活的!”
我立刻扯下Kei的红色外套披我头上。
Kei一惊,“你做什么?这不行!”
我抓住他的肩膀:“往左是仆人用的楼梯,你从那里下楼。”
他喝道:“不要乱来!”
我已经一把推开他,转身往右边跑去。他在后面喊我,可烟雾太大,他追不到我。
他若够理智聪明,该立刻照我说的去做,找到伊弘告诉他我的位置。而他也的确会这么做。
他是Kei,他是创造Syou的人!
我一直往右翼跑去。他们很很快发现了我,把我当作Kei,没有开枪,直直追过来。
这真是冒险的行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时那么大义,舍身忘己。肾上腺素加速分泌,我来不及思考,路已经到了尽头。
我蹲在倒塌的门板后,用衣服裹着头。烟雾后,那帮人在靠近,小心翼翼。
“注意点,他杀了阿D!”领头的人说。
我窃笑,居然不觉得害怕。
我从不担心如何自救。
一阵枪声如预计响起,我从衣服里探出头,看到激烈的火拼。嘶吼和爆炸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
激战停歇,我从破损的门后站起来,掀开Kei的外套。
伊弘站在我面前,他身后的士兵们背对着我举枪防止再次袭击,几个高官模样的人则放下了手里的枪。
我看了看伊弘手里精致的小管手枪。他的东西都是那么精美漂亮,和他的人是那么相配。
“我就知道是你。”他说,“岚,你太胡来了。”
我对他微笑。
一架直升飞机很快到达,伊弘带着我上飞机。
“我们去哪里?”
“这里给破坏得太严重,要将你们转移。”
Kei在飞机上等我,我身的血吓了他一大跳,“他们把你怎么了?”他紧抓我的手。
我痛得很,急忙说:“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你太胡来了。”他责备我。
我也不知怎的,学着Syou一样笑嘻嘻地偎依过去。这招果真管用,他立刻软化。他摸摸我的头,脸色缓和了下来。
伊弘看了我们一眼,说:“你哥哥乘地面车离开,我们明天和他们汇合。”
飞机起飞,我低头看,栀子园那美丽的大房子有浓烟从窗口冒出。地面上一片混乱。
我心痛不已,那是我的家!
我疲惫地靠在窗户边,芯醺詹诺囊环ふ剑瓜焐沽粼诙摺?
原来子弹打在物体上会发出闷闷的声音,顿时飞沙走石。
那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怒气冲冲,势不可挡。
“Syou!你居然……杀了他!”一个白皙俊秀的青年怒红了双眼,用枪指着Syou大吼。
房间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额头一个血洞。他就是争端的根源。
Kei平静地走到Syou前面,推开了对方的枪,“不用这样大呼小叫,人是我杀的!”
那青年又立刻把枪对准了Kei的头,要扣动扳机。
就那一瞬间,青年的枪给打掉到地上。双方的手下顿时剑拔弩张,数十只枪管在灯下折射蓝光。
Kei永远平和如风,我却觉得他那是佛家看破红尘,觉悟后的无所谓。
无所谓好坏,无所谓去留,无所谓生死。
他说:“这个人专门坏事,唆使你拖累死了那么多弟兄。我今天若不杀他,他迟早也会死在他人手上。这样死还得个痛快,你为他惋惜什么?”
字字珠玑,让那青年脸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Syou在Kei身后铁青着脸说:“Kei,你不要再说了!”
Kei置若罔闻,继续道:“孙,你太没出息,不把你逼上绝路,不让你见黄河,你永远这样天真烂漫,不食烟火。不过你现在虽然觉悟,也已太晚。你日后必定妨碍到Syou,我不得不除你。”未说完枪就已经抵住了孙的下颚。
“把枪放下!”Syou大吼。
Kei付之一笑。突然枪声大作,并不是Kei,而是Syou。
他对天放了一枪,然后对着了Kei的后脑!
Kei深深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轻声问:“真要放了他么?”
Syou还是那句话,“把枪放下!”
“你会后悔的,Syou。”
“我已经在后悔了。”
“……这样啊……”Kei说,眼睛微微颤抖,“是这样啊……”他把枪放了下来。
那个青年迅速被属下强行带走,还不住嘶吼:“你们少在我面前演戏!我绝对会再和你面对面的,Syou!”最后一句却是:“好好对待Yiqai……”
他也是个好哥哥。
Kei转过身去,面对Syou黑洞洞的枪口。他说:“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定在想,若可以扣下扳机,自己的噩梦也终于可以醒来了。是吧?”
枪掉在地上,Syou哭了起来。
Kei怜悯地看着他,却没有上前安慰。
“你哭什么?你终于得到了这片天下。”
“不!我才不要!”Syou愤怒叫喊。
“别耍小孩子脾气。”Kei皱眉,“你自己说了你想要的,我给你弄来了,你却又不稀罕了。你把我当作什么?”
Syou抬头,看着Kei的眼神仿佛和他有血海深仇,“那都是你强加在我的身上的!”
Kei说着话感觉却是和Syou极之陌生,清清淡淡道:“现在往我身上推已经晚了。这个担子就和我一样,不是任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Syou没有说话,死死看着Kei,像看个陌生人,或者,一个怪物。
Kei继续说:“你不是肯定我是你父亲么?你不是相信了John的话而肯定July是我杀的吗?你不是认为我一直在利用你的感情你的人吗?那就憎恨我吧!近亲憎恶是天才的六大要素之一呢。我了解你,Syou,这时候你若不找个对象憎恨,你会活不下去。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还可以把枪捡起来对准我呢!”
“住口!”Syou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Kei照旧说自己的,“你不吸取教训啊,Syou。孙会成为你帝王路上的绊脚石。今天我不杀他,将来那一天就是你自己亲手杀他了。你要知道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以后没有人这样为你扫清面前的道路了。”
“住口!”Syou叫。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父亲说话?”
啪地一记耳光。
Syou用最后的力气吼:“滚!”
Kei眯着眼睛,抽了抽嘴角,转身跑开。
他跑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再次想拉住他,这次我成功了。
他停了下来,站我面前,低垂着眼睛,一扫刚才的盛气凌人,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我问他。
他说:“你都看到了,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还会求他回心转意不成?”
“可你爱他。”我哽咽。
他惊奇地看着我,“岚,你哭什么?我都没有眼泪呢!”
我说:“那是因为你已经为他把眼泪流尽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给遮在了云后,看样子还会有雪。飞机还在飞行,Kei从窗户边转过头来,问我:“睡得可好?”
我身上盖着伊弘的军大衣,薄呢料上带有淡淡硝烟的味道。
我坐起来,问:“有我哥哥他们的消息了吗?”
Kei说:“刚才已经联络上,他们已经被接去第三军营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时伊弘从机长室里走了出来,“你醒来了,那好。我们就要降落了。”
我往下看,正是玛莱巴市郊的德比森林公园,公路上可以看见停有军车。
却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里升起,我看下面的军车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并没有感觉到善意。
“他们是谁?”
“来接我们的。”伊弘简单说,嘱咐我们坐好。
飞机滑了一个漂亮的弧形,开始减速降落。
Kei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问:“晕机?”
“不。”他说,“不对!”
伊弘立刻警惕起来,“你发现什么了?”
“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
说话间飞机已经停在了公路上。持械的士兵向我们跑了过来,伊弘发现了什么,跳起来,脱下身上的西装夹克丢给Kei,又命令我穿好他的那件军大衣。
“两件衣服都防弹。必要时候即使离开这架飞机!”他摸出了手枪。
我还没明白。Kei在我身边说:“来者身上有血渍。到时候记住要弯着腰,紧跟在我身后,尤其不能东张西望,更不能随便乱跑。”
他们都对这情况非常有经验。
外面的人把飞机团团包围,叫我们出去。我们身旁的士兵全都端起了枪。
伊弘狠狠道:“他们居然杀了刘副官!”
“我们有他们要的人。他们不会冒险打进来。”另一个军官说。
可刚说完,就有子弹击破了窗玻璃,然后一颗烟雾弹被丢了进来。他们惯用这招,喜欢云里来雾里去地打仗。
伊弘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士兵破门而出,Kei拉着我紧随其后,在一片混乱中跳下了飞机。
我在清脆的枪声和惨烈的呼痛声中清楚地感觉到Kei紧紧拽着我的手,我全副心思跟着他,相信他,不管他将带我到什么地方。
这时唯有劫一辆车冲出去,才有生还的可能。伊弘带人抄后面,突破一个口子,迅速护着我们冲了出去。
对方要活捉Kei,不敢断然使用杀伤力太大的武器。这给了我们方便。伊弘干掉几个小兵,很快抢到一辆军用越野车,Kei立刻拉着我上了车。
车发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其他士兵在为我们断后,我亲眼看到有人中弹倒下,生命消逝得那么简单。
“我们要丢下他们?”我大叫。
伊弘迅速破解电子密码,启动了车。他咬着牙说:“你们好好活着离开,就是对得起他们了。”
我掩面落泪。
越野车飞一般冲出了公路。所幸是军车,防弹玻璃实心轮胎,刀枪不入。伊弘训练有素,驾着飞车,很快就把追兵甩在后面老远。
“关掉所有通讯仪器。”他怕对方卫星跟踪,所以亲自开车,不敢启动车上的自动驾驶。
见到身后没有人追来,我才稍微放松。看Kei,他毫发无伤,我放下心来。
车上有储物箱,我打了开来,逐一查看。毛毯,药物,香烟,面包,水……我抽出那瓶酒苦笑一下,“瞧!居然是马提尼!”
“啊!”他也笑了,“再看看有没有多夫特曼的光碟?”
这就是苦中作乐了。
伊弘开着车一言不发。
黄昏时分我们停了下来。伊弘说:“他们会沿着车印找过来,我们得徒步了。出了森林公园,一切都会好办。”
Kei问:“你不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吗?”
我问:“什么!什么?伊弘你受伤了?”我完全没有察觉。
他没理我,把那个储物箱拿下车,“动作要快,转风了,这几天晚上都有雪。”
那也好,大雪可以覆盖车轮胎印。
“步行的话,半夜就可以走出公园。岚,你要吃点苦了。”他终于有了点笑脸。
可我看他脸色苍白,伸手揭开他的外衣,顿时倒抽一口气。只见他雪白的毛衣上在腰部鲜红一片!
我失声叫了出来:“伊弘!”
Kei走过来瞟了一眼,马上下了诊断:“血已经止住了,可见是皮肉伤。能支持这么久,说明没有伤及内脏。你最好立刻处理伤口,不然你还是支持不到走出公园。”
伊弘妥协了。
我扶他走了大半公里,找到间公园给露营者准备的小木屋,锹开了锁进去。那时天已经黑了,雪很快下了下来。
Kei给伊弘包扎伤口。那是散弹造成的伤,皮肉绽烈,非常可怖。钳子沾着药水涂抹上去,伊弘捏紧了拳头。那必定极痛。
电炉散发热度。我看汗水从他肌肉纠结的背上流下,打湿裤子。突然间明白Kei为什么看着Syou流着汗的肩背而心神荡漾了。这副身骨如此矫健强壮,给人安全的感觉,又觉得脆弱无助的时候,那双有力的胳膊还可以紧紧拥抱,让你可以安心入睡。
Kei那时也不不过希望有个人可以听他诉说,让他休息。那是人类最简单的渴望。
等到深爱上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我们越是爱一个人,就对他要求越高,长此以往,令他窒息。
伊弘看着我,我才想起自己这时候绝对红着眼睛,便转身走了出去。
雪并不大,南方的雪总是湿湿的,越下越冷。不过等雪听了,月亮出来了,明亮皎洁挂枝头。
我想,假若这不是在逃亡,只不过是朋友一起出来露营,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个夜晚。我们开一瓶马提尼,放多夫特曼的音乐,烤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
多么温暖。
我抬头看那一轮圆月,皎洁柔媚如怀春少女。我生活在那座大都会里,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看月亮了?
Kei在一边抽着烟不说话。月光下他的金发笼罩了一层光晕,让他如同天使一般。他是否在想着家乡的雪夜?“那漫长的三个月里,人们堆雪人,孩子在雪里嬉闹玩耍,直到精疲力竭。我在纸上画,一种小动物,像兔子,却吃荤的,冬天里出来,会自住家的厨房窗户偷香肠。孩子们便在竹竿前端系上绳子赶它,嘴里还必须学它的叫声。”
我问:“Kei,若给你自由,你会去哪里?”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离开吧。离开玛莱巴。”
“你不喜欢这里。”
“不。但这个城市给我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我若有机会离开,定会去欧洲定居。找个地中海边的城市,把这里的事全部忘掉。”
“包括我?”
我莞尔,肯定,“当然包括你。”
“然后结婚生子?”
“那是,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
Kei把烟丢去,说:“我一直都认为,和我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幸福。可是,岚,我觉得你会幸福的。”
我抱着膝盖叹一口气,“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向往传奇。”
他问我:“那现在可满意了?”
“传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站起来回屋里,Kei在后面叫住我,说:“圣诞快乐。”
是!今天正是圣诞前夕。是Syou的生日。
半睡半醒间,听到对话声。
“你也不用隐瞒,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这点事我还不知道?”一个老人叹息。
“爸爸,您别悲观,我已经请到德国专家了。”一个女子焦急地说。
我往前走,推开那扇门。门里是病房,一个老人坐在床上,虽然瘦弱,双眼却很有精神。坐一旁的女子端庄美丽,深色套装,挽着发髻,领子里隐隐露出一串等大且光华饱满的南洋珠。只这一处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贵。
我认识她,她是Syou的大女儿Tulip。
Tulip拉着父亲的手,耐心说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术的,如果您真不喜欢人工器官,我绝对会找到适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气很怪,把手一抽:“用别人身体的一部分来继续我残老的生命?”
Tulip叹气。
“你也不用隐瞒,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这点事我还不知道?”一个老人叹息。
“爸爸,您别悲观,我已经请到德国专家了。”一个女子焦急地说。
我往前走,推开那扇门。门里是病房,一个老人坐在床上,虽然瘦弱,双眼却很有精神。坐一旁的女子端庄美丽,深色套装,挽着发髻,领子里隐隐露出一串等大且光华饱满的南洋珠。只这一处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贵。
我认识她,她是Syou的大女儿Tulip。
Tulip拉着父亲的手,耐心说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术的,如果您真不喜欢人工器官,我绝对会找到适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气很怪,把手一抽:“用别人身体的一部分来继续我残老的生命?”
Tulip叹气。
老人继续说:“我现在和你说,你记好了。等我死了……你那什么表情,我不死难道成怪物吗?等我死了,火化,找个僻静隐蔽的墓地埋了,墓碑上什么也不刻,就让它空着!记住了吗”
女儿只有哄孩子一般连声答应下来。
门又推开,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正是Rose,那时她不过三十,十分动人。
Rose站在门口踌躇不前,Syou一看是她,顿时激动,却又碍着面子,凶巴巴道:“怎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Tulip急忙说:“父亲,你也是……”
“爸,何必?我已经回来,你赚足了面子,可以下台了。”Rose说。
Syou顿时蔫了一截。Rose叹了口气,过来坐在父亲床边。
“姐姐说你给酒害了。”
“我身体一直不好。”
“你永远不会爱惜自己。最后苦了自己,也拖累了亲人。”
“你可没奉养我,我怎么拖累你了?”Syou立刻回道。
Rose忽而笑了,“爸,你还是这么死要面子,简直和石头一样。”
Syou无言以对。
小女儿继续说:“你好生休息,该天我带梓涵来看你。知道吗?她已经上中学了,这孩子自幼聪颖过人。”说着不禁微笑自豪。
Syou轻声问:“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很辛苦吧?”
Rose低下头,轻声说:“最初是,喂孩子一夜未睡,早上七点又得起来上班。好几次都想长睡不起,可又舍不得孩子。现在是熬过来了,丈夫又很爱护我。以前的一切已经过去。”
Tulip在一旁叹气。
Syou说,“这么苦,也没见你回来。”
Rose笑意加深,“妈妈说我最像你。你说说,换成是你,你会吗?”
Syou什么都没有说,女儿握紧他的手。
我睁开眼,天还一片漆黑。起来摸摸伊弘的额头,他并未发烧。又放心睡去。
早上在冬鸟的叫声中醒来,恍惚间还以为真是露营,看到伊弘染血的衬衣丢在地板上,才回到现实中。
现在是早上8点一刻,若是平时,我定是才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叫着多利,拖鞋也没穿走进卫生间洗涮。然后喝杯香浓的牛奶,对着报纸叫:“搞什么?水费还要提高!政府不想老百姓过日子了!”
几乎觉得那些日子是我上辈子过的。
Kei早就起来,站在屋前的空地上若有所思,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他脸色不是很好,有种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伊弘呢?”
“还在睡,他昨天失血过多,却还一直挺着。”
“我没想到他是那么正经的人。”我说。
Kei说:“我也没想到和你在一起会遇上这样的事。我们现在怎么了?荒野逃难?”
“我同样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你理想中的磨难是什么?”Kei说,“我知道,你这样的都市女郎,吃苦对你来说就是开日本车,住市中心公寓,下班只有一个男生约会出去。”
我笑,“你不冷吗?能说那么多话,可见伤口也不痛呢。”
“在伊弘醒前我们先去找找出去的路。”Kei说,“你不说玛莱巴的雪下不大的吗?怎么今年的积雪有一尺厚?”
边说边往林子里走了。
我急忙跟过去。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了什么,认得路一般,在前面走得飞快,我叫他,他也不听。
跟着他走了近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一片盖着白雪的墓地出现在灌木丛后。我惊奇溢于言表,我是早知道德比森林公园里有个“回归者”墓地,葬的都是些奇人异士,墓地整体设计非常美丽别致,是一处风景,却是很隐蔽。Kei居然找到了。
Kei一直往墓地里走去。洁白的墓园里,各种精巧的墓碑立在阳光白雪下。风从墓碑间穿过,像极了幽灵的叹息。
我大步跟在Kei身后。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一个墓碑前才停了下来。
那个墓主的亲人大概已经把他遗忘,久没有来了,藤草疯长,枯败的枝条和白雪几乎已经吞没了墓碑。
我问Kei:“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没有回答。
我走上前去,动手把藤草株株拔掉。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墓碑清理干净。这时我才发现,墓碑表面非常平滑完整,居然没有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