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山人:“山人救他只为医字本身,他不服软,那便一直抻着好了。哪有我开口求他医治的道理。哼,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想开口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风天涯连忙赔笑道,“他刚还说要吃东西,我这便给他找去,前辈在此接着看书哦。”
风天涯转身离开,心想着要给燕孤鸣找些什么来吃。她最擅长的便是采摘山果,但是现下已入深秋,山间果子没有那么好寻了。
要么便学左山人好了,见他这两天一直拿回山货,想来这山中有不少野味可打。对了,还有鱼。
想起刚刚吃到的烤鱼,风天涯心道,蠢燕好酒好肉,一定喜欢。
“偏屋有腌肉。”
就在风天涯打定主意要离开的时候,右山人忽然道。
“嗳?”风天涯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只看见右山人离开的背影。她瞧着那佝偻消瘦却倔强异常的背影,轻笑出声。
“嗯……搞不好蠢燕老了也是这个样子。”她朝着偏屋走过去,走着走着自己又暗自摇头道,“不对,蠢燕要比他高大好多……而且没有这么多话……”
她走近偏屋,又嘀咕了一句。
“而且也不讨厌女人……”
推开木门,偏屋左边堆了些柴火和杂物,右边则是屯着些粮食,还有一个简单的灶台。屋子里零零散散地放着不少药材和药罐子。风天涯走过去,打开一个煎药的陶罐。
“哎呦好烫。”
她收回手,缓了缓,然后又伸过去,一下子拿开盖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团药,味道刺鼻,还冒着热气。
风天涯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拿到鼻子前仔细嗅了嗅。
“嘿……是金骨草,口是心非的老头。”
风天涯将盖子盖好,转身来到灶台旁。
“唔……”风天涯揪了一根挂在一条麻绳上的肉条,“好硬。”她闻了闻,有浓浓的咸味。这该是腌肉了,不过风天涯从未做过这种东西,拿到这硬板板的一条肉,她真不知从何下手。
想了一会,风天涯把灶台点着,在旁边水缸舀了半锅水。又把揪下来的肉条直直扔到水里。
“是肉的话,煮熟总是可以的。”她眼巴巴地盯着这条肉在翻滚的热水里转来转去,一炷香后,她把肉捞了出来。
没找到刀,风天涯也不在意,她徒手将肉条截成三段。
“哎呦好烫哦。”
翻出个碗,风天涯将肉放到碗里,朝外面走去。
右山人早已经没了踪影,风天涯走进屋子,燕孤鸣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风天涯端着碗来到床边,拿到燕孤鸣鼻子边绕了一圈,道:“怎么样,香不香。”
其实这腌肉让风天涯做得很一般,不过好在腌肉本身腌制到位,煮过之后也的确有浓浓的肉味飘散开。
燕孤鸣默然看着风天涯。
风天涯:“想不想吃?”
燕孤鸣不语。
风天涯从碗里拿出一块,撕下一条肉放到自己嘴里,“嗯……味道真是不差。”风天涯还特地吧唧嘴。转眼浪人,依旧无动于衷。
风天涯肩膀塌下来,一脸无奈道:“你究竟吃不吃,怎么就这么倔呢。”
其实风天涯很了解燕孤鸣的脾气,他倔劲上来,有时真的是软硬不吃,怎样都行不通。她知道刚刚自己与右山人的对话一定是让他听见了,右山人毫不客气地点开他的心境,让他更不愿低头。
风天涯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天棚。她微张着小嘴,傻傻地想了一会。
“这样吧。”风天涯低下头,对燕孤鸣道:“你要是吃东西,师傅便亲你一下,如何。”
浪人的耳根一下子便烫了,他蓦然侧过头。
风天涯举着碗,“怎么样哦。”
因为燕孤鸣侧过了脸,风天涯很轻易地便看到燕孤鸣的耳朵红了。浪人的身体每一处部位皆是坚实有力,就连一对耳朵也同样棱角分明。而这样的一双耳朵红起来,便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风天涯憋着笑,伸手戳了戳浪人的脸。
“喂,蠢燕。”
燕孤鸣猛地回眸瞪她,“你——!”
风天涯笑道:“怎样哦,就一只眼睛,你再瞪能如何。”她往前凑了凑,笑眯眯道:“你要是真想瞪我,便把伤养好了,用两只眼睛一起来瞪我。”
不知为何,听了风天涯这句话,燕孤鸣的目光忽然有些黯然。
风天涯现下对他敏感至极,一眼便看出他不对劲。
“蠢燕,你怎样了?”
燕孤鸣声音压抑:“丫头……”
“嗯?”
燕孤鸣:“我……”
他话说得勉强,风天涯有些急,“你又怎样了啊。”
燕孤鸣:“丫头,我左眼怕是瞎了。”
风天涯:“……”她怔怔地看着燕孤鸣。其实,她看见燕孤鸣的脸包成这个样子,里面还渗出血水,她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
风天涯将碗放到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燕孤鸣包得严实的左脸。摸着摸着她竟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多少带着些无奈。
“呵……蠢燕,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少了条胳膊,现在又少了只眼睛。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哦。”
燕孤鸣:“……”
“还好,我只难过了一次。”风天涯眼眶有些红,她轻轻道,“我还算幸运,不然两个叠在一起,那我就撑不住要哭了……”
燕孤鸣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还记得他的话,那一句当时他只是为了哄住她眼泪的话。
【把眼泪擦干,我就娶你。】
当日无心的话语,现在想来,燕孤鸣竟也开始希望话语可以成真。
风天涯深吸一口气,将难过压下去,她重新拿起碗,递给燕孤鸣:“吃东西!”
燕孤鸣:“……”他也许永远都不能完全理解她。
风天涯见燕孤鸣又黑着脸不说话,坏笑道:“怎么,不想让我亲你了?”
燕孤鸣:“……”
风天涯看他倔倔的样子,心里也发软。燕孤鸣多日未修正,下巴上长出坚硬的胡渣,整个人看着沧桑不少。
风天涯拿起一块肉,在手指间盯着看,边看边漫不经心道:
“这样吧,你若吃东西,师傅就亲你一下——外加好酒一坛,如何。”
燕孤鸣:“!”
风天涯见浪人一下子就亮了的眼睛,暗自好笑,面上却绷着个脸。
“医者皆知,伤重之人不能饮酒,所以师傅也很为难哦。现下想想,你若真不想吃便不吃了。”
燕孤鸣:“你……”
风天涯:“怎样哦。”
燕孤鸣挤着牙缝道:“我吃……”
“哈哈——!”风天涯大获全胜,兴奋地站起来转了个圈。
燕孤鸣:“……”
风天涯不忘正事,她拿着肉,一条一条撕开,放到燕孤鸣的嘴里。“来来,吃东西,张嘴。”
燕孤鸣张开嘴,风天涯一根一根往里送。
这样喂他的感觉真不错,风天涯暗道。
吃完了东西,燕孤鸣看着风天涯,“酒。”
风天涯把碗放好,不急不缓道:“你急什么哦。”
燕孤鸣:“你应下的。”
风天涯伸出手指头挠挠脸,“是么。”
燕孤鸣:“……”
“哈。”风天涯扯着脸皮凑到燕孤鸣面前,嘴同他只剩下一指的距离,她轻声道:“这么急着喝酒作甚,奖赏又不止一个,你这样,师傅要生气了。”
她声音轻飘,隐然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魅惑。燕孤鸣一时怔忪。
看他呆呆的样子,风天涯轻笑一声,俯□子。
又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只不过,这一次吻过,风天涯却没有直接站起来。她嘴唇轻轻停在燕孤鸣嘴唇上面,要远不远,要近不近,因为腰背的不时轻颤,两张嘴唇也不时贴到一起。
风天涯腰腹力量足够,只一手扶着床边,一点也没有压到浪人。
她轻笑着。
“怎样,师傅先给你这个。”
51第五十一章
风天涯一吻过后,燕孤鸣喘息明显粗了许多,他想张口让风天涯离得远些。可是风天涯薄薄的嘴唇靠得太近,他嘴稍稍一动,便又贴在一起。
他枕的是右山人准备的硬竹板,一点向后的空间也没有,这么僵持着,燕孤鸣连喘息都不敢用力。
风天涯看出他的窘境,强憋着笑。
她发现,自从拨开浪人的那层硬壳,这个老男人实是非常的有趣。她觉得自己逗起他越来越顺手,因为她知道,燕孤鸣永远不会真的同她生气。
风天涯便是有这个自信。
“怎么样。”风天涯开口。
燕孤鸣的鼻息温热,带着属于男人的独有的阳刚,吐息在她的脸上,让她脸也跟着烫烫的。
风天涯心里一动,抬起身侧的手,轻轻贴在浪人的胸口。
那里还包着伤布,风天涯顺着伤口的位置一点点向下。
“这里是掌伤……”
她的手渐渐挪到燕孤鸣的腰上,浪人的腰坚实精劲。风天涯手横过来,摸了摸他腰上的伤口。
“这里是刀。”
少女的手就像一条滑嫩的小鱼,在燕孤鸣的身上游来游去,沿途却留一道滚烫。
浪人终于忍不了了。
他抬起手,搭在风天涯的手腕上。
“够了……别动了。”燕孤鸣开口,下颌微动,那坚硬的胡渣刮在风天涯的脸上,让她觉得更热了。
风天涯脑子里迷糊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那一页页的奇书,此时印象竟然是分外的清晰。
“蠢燕……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孤鸣:“我不知。”
风天涯抿了抿嘴,缓缓直起身。燕孤鸣看见她的脸红彤彤的,像是刚刚运转一遍周身真气一样,带着透亮的红。
风天涯扇了扇,小声道:“好热哦……”
燕孤鸣移开眼。
风天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对燕孤鸣道:“马上就要一个时辰了,我得走了。”
燕孤鸣又转过来看她。
“酒。”
风天涯脸一黑,撇嘴道:“酒酒酒,你就知道酒呢。等着吧。”她一摆手,走出屋子。
外面右山人又坐在刚刚的位置看书,见风天涯出来,赏眼看了一下,又转回去看书。风天涯嘻嘻一笑,冲他行了礼,道:“前辈,我走啦。”
“哼。”右山人冷哼一声作为答复。
风天涯离开右山人的小屋,并没有回对面去,而是直接下了山。现在时辰尚早,而且她身上还剩些银两,她想趁着这个时候去镇里给浪人把酒买了,晚上带过来。
风天涯下了山,发现这里离她找人的那条小河挨得很近,她顺着河道往下游走。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她来到香林镇口。
其实辗转来回,不过是过了短短的几天而已,但是现在再次站在香林镇口,风天涯心中也生出些惘若隔世的感觉。
也对,但凡经历了生离死别,人总是会通透一些。风天涯心想。
她掂量一下手中的碎银,朝着镇里走去。
樊珑丽珈的头颅已经取了下来,现在城门上只剩下那曾经吊着头颅的粗木棍。那么突兀地支在那里,却没有人去取下来。
也许是百姓不愿沾染晦气——天下人都听说过番疆祭司的名头,百姓心中,能通天贯地者,不管身属哪个阵营,总是会让人心生畏惧。祭司身死,谁知道那杆子有没有沾着怨气。
而也有可能,不取下来只是朝廷的命令。
风天涯觉得自己似乎不太了解叶淮山此人。若说他心狠,不像。他呆头呆脑在她面前示好的样子以及他正直豁达的脾性,实在不能同心狠手辣联系在一起。
但若说他心善,那更不像。他能对敌人百般折磨,也肯对自己人下狠心让他们去送死,这心怎能称得上是善。
比起叶淮山,酆都却更能让风天涯理解。
他虽然看起来总是蒙着一层纱,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但是风天涯觉得,即使掀开了那层纱,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后来又一次,风天涯有机会同别人聊到这个,那人告诉她,她之所以能看懂酆都与燕孤鸣,是因为他们都是江湖人。
“而叶淮山身在朝堂,朝堂与江湖不同,你不懂也是正常。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一套,朝廷有朝廷的一套。但这规矩的界限也非是那般的清楚,不过,总有一些人喜欢死守自己的规矩,比如那个小将军,也比如说燕子。”
香林镇今日要比往常沉静不少,风天涯走在街上,发现路人皆是行色匆匆,极少有人在外面逗留。风天涯抬头看看日头,现下正该是街上热闹的时候,为何会是这样的情景。
“嗯……怎么回事。”
风天涯带着疑惑地走了一会,来到一间酒馆,她进去找到老板,道:“店家,给我打一坛酒,要好一些的。”
生意人见到客人总是很热情,那老板爽快道:“好叻,姑娘稍等。”他招呼着风天涯坐下,又叫酒童去后窖打酒。
风天涯坐下,看了看周围,堂内有几个食客。
不一会,酒童打好一坛子酒,捧着过来。店小二接过递给风天涯。
“姑娘,酒。”
风天涯将银子给他,顺口问道:“伙计,为何现在镇里的人这么少哦。”
店小二有些奇怪道:“姑娘是外地来的?”
风天涯点点头,“嗯。”
“难怪。”店小二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几天镇边大将军得胜,将那番疆祭司斩首示众,可谓大快人心!”
风天涯垂眸道:“然后呢。”
店小二道:“祭司在番疆是何等地位,据说得知消息后,番王震怒。北边本已有座城被番兵占着,现下更有人传番王要屠城报复呢!”
“瞎嚷嚷什么!”就在店小二兴致勃勃地讲解之时,旁边忽然传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风天涯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食客正对那店小二怒目而视。
“前线战事也是你等小儿可以胡乱评说的!”
那食客年岁四十左右,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身材高大,衣着朴素。他端在手里的碗盛满了咸肉。看起来是吃到一半忍无可忍才开了口。
店小二被凶了一句,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赔笑道:“这位大爷,真是对不住,打扰了打扰了。”
掌柜的见起了冲突,连忙过来圆场。他朝着店小二脑袋敲打过去。
“胡闹!还不快去做事!”
店小二低着头:“好好。”
风天涯转眼看向那食客,开口道:“怎么,他说错了?”
食客声音很粗,嗓门也大,一开口满堂人都听得见。“女人何谈国事!小姑娘莫要再问了!”
风天涯笑了笑,她余光一扫,看见这食客桌旁靠着一把粗剑。她道:“连一个江湖人都能问国事,我一个良民如何不能问哦。”
“啪!”食客猛地一拍桌子,“小姑娘你好大胆子!”
风天涯晃晃脖子,心说我什么也没有做呢。
掌柜的见事态越发剑拔弩张,连忙走过来,对风天涯小声道:“姑娘,酒已经打好了,你快些离开吧。”
风天涯扭头看他一眼,自语道:“算了,我去别处问好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
“留步。”
就在她要出门之际,一道声音响起。风天涯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在堂内角落的一张木桌边,坐着一个男子。男子眉目轻佻,隐约含着淡淡的邪气。他坐得也不老实,一脚踩在凳子上,胳膊垫着膝盖正在扒小小的坚果。
桌子上有满满的一堆坚果壳,还有一个酒壶。
他这一开口,满堂人全都看过去,众目注视下,他面不改色,直直地看向风天涯。
“美人,过来喝一杯,小爷就告诉你事情经过。”
风天涯挑眉。
这男子嘴角带笑,周身并没有兵器。但是风天涯却能感受到,这便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人的江湖客。
风天涯走过去,到他对面坐下。
离得近了,风天涯发现,这男人的双眼亮的惊人。
她取过酒壶,也没拿杯子,揭开盖仰起头就往嘴里倒。大概半壶喝下,她将酒壶放回原处,对男子道:“说吧。”
男子较有兴致地看着风天涯喝完酒。
“在这世上,小爷最爱的,不过美人醉酒。”
“吼。”风天涯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点酒还喝不倒我。”她伸出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催道:“快说。”
男子扯着脸皮,道:“那店小二说的没错,就是这回事。”
风天涯:“耍我哦。”
“哎,小爷从不骗女人。”
男子将腿放下,双手抱在胸前。他身形健硕,衣裳还穿得不伦不类,袖子挽起,胸口也敞开,黝黑的皮肤在暗暗的角落里更显坚实。
“他说的没错,只不过没有说完。”男子道,“番疆手中握有一座城,而中原手里有祭司的尸身还有毒首。对于中原来说,朝廷对那失手的城池一直耿耿于怀,多次想要派兵夺回来。而对于番人来说,大祭司是高乎一切的存在,她的尸首非常重要,番疆势在必得。”
风天涯:“要交换是么。”
男子轻轻一笑,道:“不是换,是赌。谁也不想放弃到手的利益,而谁都想把对方的东西纳入囊中。”
风天涯皱眉,“赌?怎么个赌法。”
男子冷冷一笑。
“烟雨坪,一战定乾坤。”
52第五十二章
“烟雨坪,一战定乾坤。”
风天涯:“……”她叹了口气,道,“烟雨坪,又是烟雨坪。”
男子笑笑:“怎么,美人熟悉这地方?”
风天涯摇摇头,“熟悉谈不上,总是听人提起罢了。”
男子:“确是一个出名的地方。”
风天涯想了想,道:“这所谓的一战定乾坤,是怎么个定法。”
男子嘎嘣一声咬开一个坚果,扔到嘴里,随意道:“自然是比试,还能怎么个定法。”
“比试。”风天涯道,“比武么,一对一?”
男子点点头。
风天涯拉过那壶酒,又喝了一口,道:“这是开玩笑么,如此大的事情,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决定。”
男子不同意道:“为何是开玩笑。有时候,越是老办法,也就越是管用。”
风天涯不再同他说话,在心中暗自思索。
一对一,那便是各方派出一个人。番疆会出何人……风天涯第一个想到的是刀首蝉岳,他是番疆的神话,从他对燕孤鸣的态度看来,不论身手还是武德,蝉岳皆为人上人。
可是,与燕孤鸣一战,他难道一点伤都没受么……这根本不可能。凭风天涯对浪人的了解,他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只能说是两败俱伤的手法,蝉岳一定受伤了才对。他会出手么……
而中原会派什么人出战。
一座城池,万余住户,绝非儿戏。叶淮山定是上报朝廷之后,皇帝做下的决定。那这非同小可的一战……
“美人,想什么呢。”
男子磕完最后一颗坚果,随手擦了擦嘴边的碎屑,对风天涯道:“你怎地对这件事这么关心。”
风天涯被打断了思路,也干脆不再想,她看了看男子,道:“没有哦。”
“呵。”男子目光深邃,像是能透过人心看清所有。
“从来没有女人能在小爷面前撒谎,美人,你也一样。”
风天涯白了一眼。
男子长臂一捞,将酒壶拿到手里,仰头将剩余的酒一股脑喝下。
风天涯看着他,忽然道:“镇子街道上多了许多江湖人,都是为了这一战么。”
男子喝完就酒,豪爽地打了个饱嗝,道:“自然,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肯定不愿错过好戏。江湖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看热闹的人。”
风天涯看着他,道:“你也是么。”
男子手一顿,侧眼看向风天涯,他眼眶很深,因为这里没有光,所以面目显得极为阴森。男子身体慢慢向前挪动,凑到风天涯跟前,像说秘密一样小声对她道:“小爷不是看热闹,小爷是来凑热闹的。”
温热的酒气喷到风天涯的脸上,她动也未动一下。
“你凑什么热闹。”
男子慢慢坐回原位,“不可说。”
风天涯点点头,“明白了,我走了,多谢你的酒。”
“美人。”
风天涯回头。
男子浪浪地坐在凳子上,抬着下巴看着她——不知为何,风天涯看着这个男人,忽然有种见到燕孤鸣的错觉。
男子慢悠悠道:“美人你叫什么。”
“风天涯。”
“呵,一袭风霜敛天涯,好名字。”
风天涯:“比试是何时。”
男子:“十七。”
风天涯算了算,道:“十天后?”
男子点点头。
风天涯:“多谢了。”
“不必。”男子痞笑道:“美人,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