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风天涯笑了,小声道:“我才知道,原来自己避息的功夫这么不到家。”
燕孤鸣:“……我并不知道有人在,我是自己醒的。”——他的声音依旧虚弱暗哑,但是听着却很有精神。
风天涯摇摇头:“算啦,你不用为师傅开脱了。”
燕孤鸣目光微转,看向风天涯。
“不用谦虚,你还未有那么厉害。”
风天涯嘿嘿地笑。
为了躲着右山人,风天涯的声音很轻。而燕孤鸣伤势太重,声音自然也大不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这样头贴着头,轻声细语地讲话。
一份轻悠的心意,一声调皮的低语,在现下,这两个同样失而复得的人心中,意味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燕孤鸣:“你为何在此。”
风天涯:“来看你啊。”
燕孤鸣:“那老头不是不让。”
风天涯嘁了一声,道:“凭他也能拦得住我?”
燕孤鸣:“那另外一个呢,他可知道你出来了?”
风天涯点点头,道:“他知道,我同他讲了。他还嘱咐我一堆事情。”
燕孤鸣:“何时。”
风天涯一边玩弄燕孤鸣破碎的袖子一边道:“他说你现在伤势过重,让我莫要打扰到你,那右山人医术了得,治你肯定没问题。还说让我不要——”
差点说漏,风天涯猛地闭上嘴。
燕孤鸣:“让你不要什么。”
风天涯:“唔……不要乱掺手。”她随口一编,道:“他知道我也会些医术,但是右山人脾性古怪,不喜别人插手自己的事。”
燕孤鸣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风天涯微低下头。她觉得今日有些邪门,好像今天一过,好多事情都变样了。燕孤鸣还是那个燕孤鸣,但是有有些不同了。
就好像他的眼睛……风天涯在心中暗道,从前她都不知道燕孤鸣的眼睛黑得如此之深,就好似一潭不见底的玄水。
风天涯:“你现在感觉如何。”
燕孤鸣移开目光,“我无事。”
风天涯:“哪里疼么。”
燕孤鸣侧过头看着她。
风天涯:“你瞧我作甚哦。”
燕孤鸣淡淡道:“浪人只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燕孤鸣:“第一次重伤之时,我记得你将我扔到地上,还专压在我的右臂。”
风天涯:“……”
燕孤鸣语气平淡,“还有,为了一把小刀,你让我去爬屋顶。”
风天涯:“唔……这个……”
燕孤鸣:“还让我下天涯峰。”
风天涯大怒:“那是你自己要下的!”
她瞪着个圆溜溜的眼睛,燕孤鸣却还是平平淡淡。但是风天涯却在一瞬间看出了他平淡之下,那宽和的笑意。
她的脸一下子就热了。
“破燕子,你敢耍你师傅哦。”
燕孤鸣轻呵一声。
“这样才像你了。”
49第四十九章
“这样才像你了。”
燕孤鸣的声音低沉浑厚,风天涯瞧着他的眼睛,笑着道:“敢调侃师傅了,看来也是没事了。”
燕孤鸣淡淡地嗯了一声。
风天涯看着他包扎得严实的左脸,布条上还透着长长的一条血迹。她眉头皱起,小声道:“蠢燕,你这脸怎么了?”
燕孤鸣:“无事。”
风天涯:“恩恩,我知道无事,但包起来总有原因。”
燕孤鸣:“划伤。”
风天涯:“可伤到眼睛了。”
燕孤鸣:“无事。”
风天涯站起身,一屁股坐到燕孤鸣床边,弯下腰眯着个眼睛看着他。一边看一边伸出手指头戳他的脑门。
“你再说无事我就去找那老头问了!”戳了两下风天涯就停下了,她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头,嫌弃道:“蠢燕,你这头怎么这么硬。”
燕孤鸣看向一边,不理她。
风天涯俯□子,伸手轻轻擦了擦燕孤鸣脸上的血痂。燕孤鸣身上不干净,血汗混在一起,再加上摔下来时蹭上的灰尘泥土,整个人蓬头垢面的。风天涯撇着嘴道:“这到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那时你也是一只脏燕子。”
燕孤鸣忽然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是什么样子。”
风天涯想了想,道:“嗯,要死不活的样子。”
燕孤鸣别过脸去。
风天涯回想当日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笑出来,道:“你知道么,当时你就像个死人一样趴在那,血流得到处都是。我就是闻到血腥味才过去寻到你。”回忆当初那偶然的相遇,还有那剑拔弩张的相处,风天涯深深叹了口气,审视一样地看着燕孤鸣,道:“师傅真是奇怪……”
燕孤鸣:“你奇怪什么。”
风天涯:“没什么。”
燕孤鸣皱着眉看着她。风天涯看着这熟悉的表情,又笑了。“蠢燕,我们成亲吧。”
燕孤鸣一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风天涯伸手硬是给他扳了过来,“看着我看着我,你忘了今早同我说过的。我以后都不哭了,你娶我吧。”
燕孤鸣目光低垂,“为何忽然想到这个。”
风天涯:“哪里是忽然,师傅想了好久了。”她伸手,摸了摸燕孤鸣的脸,硬朗坚实的脸颊与风天涯软软的小手紧紧相贴。
“怎么样,要不明日就成亲?”风天涯兴致勃勃道。
燕孤鸣一时静默。风天涯看着他,虽然燕孤鸣从来话就不多,但是她觉得浪人此时的沉默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凝重。
风天涯:“你怎样了。”
燕孤鸣的目光一直向下,没有与风天涯对视。风天涯看见他暗自咬了咬牙。
他不说,风天涯也不再问。她坐在床边,将燕孤鸣的手臂抬起,放到自己的怀里玩弄。燕孤鸣的手伤得轻,想来摔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保护了仅剩的手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黑暗中,除了风天涯摆弄衣袖的声音以外,再无声响。
不知沉默了多久,燕孤鸣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压抑。
“丫头……”
风天涯:“嗯?”
“我……”燕孤鸣面色很差,他顿了顿,最后下定决定一般,看向风天涯的眼睛。
“丫头,我之前允过你成亲之事。”
风天涯点点头,“你还记得就好。”
燕孤鸣:“但……”
风天涯本来安安稳稳地玩着燕孤鸣的袖子,一听这个但字,立马警惕了,她目含凶光,死死地盯着燕孤鸣。
“怎样,你反悔了?我告诉你,晚了!”
浪人的眼睛深沉温热,他声音轻浅,缓缓道:“丫头,从前遇险,浪人总是恢复奇快,你也不用费神管我。但是……”燕孤鸣有些犹豫这些话要怎样讲。“但是……我此番伤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便好。我……”
虽然从未述苦,但是燕孤鸣自己知晓这次的伤有多重,他知道这一次伤及根基,没那么容易复原。就算复原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了。
风天涯没有出声,燕孤鸣声音低哑,接着道:“而且,就算外伤好了,内伤也……”
燕孤鸣的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好几次都像是要说不下去。他这一生,从未低头,现在这番话,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向别人示弱。
“丫头,你年岁还小,涉世未深,浪人不想束缚你,你……你可知晓。”说到最后,燕孤鸣的声音甚至开始发抖。
风天涯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个从来就少给人好脸色的男人,这个执拗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男人,讲他的心里话。
她第一次知道,浪人的心,竟然这般的苦。
燕孤鸣说到最后,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内心的渴望与挣扎交织在一起,他胸口的伤又疼了起来。
再看不得少女清澈的双眸,燕孤鸣侧过头。而这一微微侧过,偏将右身的残缺纳入眼帘,燕孤鸣身子一颤,肩膀的断面也是轻轻一抖。
“丫头,浪人身子早已残破,今后怕是连现在都不如,你……”
风天涯忽然道:“蠢燕,你叫我一声天涯吧。”
燕孤鸣咬牙不语。风天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想将他的头扳过来看着自己,但是燕孤鸣说什么都不动。
风天涯心中软胀,手里也不敢用力。她想了想,低下头,在燕孤鸣包着布的左脸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亲。
燕孤鸣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你——”
风天涯一亲之后,直起身子,一边撩着耳边的长发转圈圈,一边对燕孤鸣道:“想让我找别人,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燕孤鸣压着心中难过,低语道:“什么条件。”
风天涯扭着嘴巴,轻松道:“这样哦,只要你能再找一只臭脸臭脾气浑身硬邦邦的老燕子给我,我就姑且放过你。”
燕孤鸣:“……莫要再开玩笑了。”
风天涯:“哪个同你开玩笑。”
燕孤鸣闭目不语。
风天涯把脸贴过去,对着燕孤鸣高挺的鼻梁又亲了一下。燕孤鸣呼吸紊乱,眼神不知落在何处。
风天涯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蠢燕,你哪里离得开我,还不承认。”
燕孤鸣尤自嘴硬:“浪人能离开任何人。”
风天涯:“但我离不开你哦。”
燕孤鸣:“……”
风天涯抓起燕孤鸣的手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摆弄。轻声道:“蠢燕,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燕孤鸣:“……”
风天涯:“你道我小,未看尽世间繁华。可看尽了又如何,十几年世间过去,我大多还是会像师傅一样,最终回到天涯峰了尽余生。”
燕孤鸣低声,“将来如何,你聊不准。”
“是哦。”风天涯静静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下我答应了你,若今后世事尝尽,又后悔了,该怎么办。”她坏笑着看着浪人,“你说,到时候天大地大,我上哪找那只老得已经不能飞的蠢燕子去。”
玩笑的话语,带着几丝笃定,又带着几丝柔情。
静了一会,风天涯碰碰他。
“听到了没有。”
燕孤鸣不语。
再之后,风天涯每过一会就问一句,她也不急,偏也不会放弃。
不知问了多少遍,风天涯终于听见浪人那习惯性的一声嗯。
情到浓时,无非笑饮砒霜,甘之如饴。
风天涯如愿以偿地得了答案,外面天也快亮了。她拍拍燕孤鸣的手掌,道:“我要走了,等下那老头要起了。”
“嗯。”
风天涯:“你想我白天什么时候来。”
燕孤鸣:“随意。”
风天涯:“那老头只准我每日来一个时辰哦。”
燕孤鸣眉头轻皱,“你无须应付他。”
“那可不行。”风天涯夸张地摇摇头,“你的伤还得靠他,我现在可不能得罪他。还有,那老头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要恭敬些。”
燕孤鸣冷冷地撇过眼。
风天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哎呦,坐了一个晚上,腰要断了哦。”她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回头小声道:“蠢燕,我先走了。”
“好。”
风天涯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燕孤鸣一个人。一夜未眠,对于燕孤鸣现在的身体来说,有些吃不消。但是在风天涯走后他依然没有休息。他睁着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棚,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风天涯没一会功夫便回到了左山人的小屋。
不知是不是有意迎她,左山人已经起了身,在屋外的栅栏里剔草。见风天涯回来,他笑眯眯地抬起头,道:“小姑娘回来了,感觉如何。”
风天涯掐着腰:“神清气爽!”
“哈哈。”左山人笑得胡子乱颤,“怎样个神清气爽法。”
风天涯摆手,“你不懂你不懂。”
左山人做了个鬼脸,“恩恩,小老不懂。”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对风天涯道:“小老早上去河边摸了两条鱼,小姑娘想不想吃。”
他一提吃,风天涯顿感肚子饿了。
“吃啊!你不知道我跟那蠢人待了一个晚上,说了好多话,好费体力。”
左山人:“你道你相公是蠢人。”
风天涯:“嗯,就是蠢人。”她低低道,“世间少有的蠢人。”
左山人:“好好,他是蠢人。小姑娘你一夜未睡,现下去屋子里休息一下。”
风天涯:“你呢?”
左山人:“小老烤鱼哦。”
风天涯感慨般长舒一口气,道:“饱了就能睡,睡饱就能吃,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左老头,你说我那蠢相公的伤要养多久。”
左山人:“唔……大概要三个月吧。”
风天涯一拍大腿,“太好了。”
左山人:“嗯?”
风天涯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好了好了,你来烤鱼,我去睡觉。”她优哉游哉地回到屋子里,往床上一躺。心满意足道:
“嗯……睡醒吃饱了就去见蠢燕。”
50第五十章
风天涯的确是在一股肉香中醒来的。
她揉揉眼睛,看见左山人拿着两根木枝,木枝上各插着一条鱼。不知是不是撒了香料,那鱼香味浓重,老远都闻得到。
再看看外面,日头正盛,已经差不多到午时了。风天涯伸伸胳膊坐起来。
左山人见他醒了,笑眯眯道:“小姑娘,吃东西啊。”
风天涯抿抿嘴,睡眼惺忪道:“老头,你每天做这么好吃的饭菜,我都不想走了。”
左山人一听眼睛就亮了,道:“好啊!不想走最好。你和你那相公就留在山里如何,小老知道旁边不远还有几处平坡,还无人居住。”
风天涯起身,来到桌子边做好,道:“要说山崖,我们自己也有一座。”
左山人:“哦?”
风天涯骄傲道:“我们的山崖比这高多了!”
左山人坐到一边,捋着胡须道:“那是有多高。”
风天涯神神秘秘道:“你站在我们的山崖边,看不到下面,全是云哦。”
“哈哈,吹牛皮的小姑娘!”左山人哈哈大笑,“全是云彩,那岂不是在天上了。”
风天涯懒得解释,拾起筷子。
“就是在天上呢。”
左山人全当她在开玩笑,道:“说起来,小姑娘,你那相公多大了。”
风天涯拿起一根树杈,把鱼黑焦的外皮一撕,里面尽是白花花的冒着热气的鱼肉。她咬了一口,鲜嫩可口。风天涯满意地点点头,道:“二十九岁了。”
左山人:“哎呦,他要大你十几岁哦。”
风天涯撇撇嘴,紧着小鼻子对左山人道:“的确是只老燕子,而且最关键的是脾气臭,倔得要死。”
左山人嘿嘿笑了两声,道:“褒贬是买主,小姑娘口口声声相公的短处,却更显你心里有他。”
风天涯大方承认:“当然。”
风天涯狼吞虎咽地吃了半条鱼,对左山人道:“老头,等下我要到那边去,你可要一起?”
左山人摆摆手:“小老不去,一月见一次那右老头已经足够了。”
“那好。”风天涯擦擦嘴,道:“那你等我吧。”
左山人提醒她道:“小姑娘注意了,右老头的脾气古怪,你千万莫要硬抻时间,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不然他若犯起病来受罪的还是你那蠢相公。”
风天涯噗地一声吐了口鱼刺到桌子上,而后面目不善地抬起头看着左山人。
“老头。”
左山人:“哦?”
风天涯不满道:“那浪人叫燕孤鸣,你直接叫便好,蠢燕蠢人是我才能叫的。”
左山人一幅受惊的表情,“哟哟,小老记得啦。”
风天涯这才埋头接着啃鱼。
“不过,老头,你做东西真好吃。”
左山人:“这是当然。”
风天涯:“你教教我喽。”
左山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怎么,想做给相公吃?”
风天涯:“是哦,我不会做这些。以前只给他果子吃。”
左山人奇怪道:“果子?什么果子。”
风天涯道:“野果,我也是一直吃那个的。以前师傅在时候还会烧些山味,后来师傅死了我就一直吃野果。嗯……也不能说一直,每次下山的时候也会买些别的解解馋。”
左山人奇道:“小姑娘也是山林众人?”
风天涯:“早同你说了我也有一座山崖。”
左山人上下打量风天涯,道:“真是不易,你这般年纪竟肯放下红尘熙攘,隐居山林。”
风天涯嘿嘿一笑,“好说。”
她吃完最后一口鱼,放下树杈,拿袖子一抹嘴道:“我走了,一个时辰后回来。”
左山人:“去吧去吧。”
风天涯起身离开。
外面炎日当头,给这阴冷寒凉的山林间添了一丝温暖。风天涯步伐轻松,来到右山人的小屋前。
屋外没有人。风天涯探着脑袋扒着门缝悄悄往屋子里看,发现右山人正在给燕孤鸣检查伤势。
“说了几次不要乱动,小子怎地如此不听话!”右山人倔着脾气朝燕孤鸣吼。风天涯站的位置只能看到右山人的背影,看不到浪人。
右山人训斥了几句,也不知燕孤鸣是没睡醒还是如何,一声都没有。右山人越讲越气,最后拿手啪啪地敲打床边。
风天涯猫在门后偷笑,心说以燕孤鸣的脾气,他若不想说话,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岂有此理——!”就在右山人要发火之际,风天涯适宜地敲响了门。
右山人转过身,“何人!”
其实哪里用问,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当然只有风天涯。
“前辈,我来看望你们啦。”
风天涯笑嘻嘻地从门后进来。右山人见了她更没有好脸色。燕孤鸣轻轻转过头,看着风天涯。风天涯冲他眨眨眼。
右山人:“成何体统——!”
风天涯好脾气道:“前辈,我来接替你,你歇息一会吧。”
右山人吹胡子瞪眼,似是对风天涯的到来极为不满。奈何事前有约,他只得按约行事。右山人冷哼一声,道:“一个时辰!”说完便拂袖而去。
风天涯将门关好,一蹦一蹦地来到床边。
浪人目光深沉,静静地看着她。
风天涯圆溜溜地眼睛盯了一会,满意道:“哎呦不错,看起来好一些了。”
燕孤鸣垂下眼帘。
风天涯笑呵呵地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道:“你可有吃东西。”
燕孤鸣淡淡道:“没有。”
风天涯:“没有?你现在养伤,不吃东西不行哦。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说完她便想起身,而燕孤鸣手轻轻握了一下。
燕孤鸣的手没有太多力气,不能紧握东西。但风天涯经常拉他这只手,所以他轻轻一个动作,她便懂得其中意思。
燕孤鸣:“不用。”
风天涯:“你要吃东西才行。”
燕孤鸣:“不用。”
风天涯轻声道:“多少吃一点,我去给你找吃的,怎么样?”
燕孤鸣不说话了。
又开始了。风天涯深吸一口气,挑着眉头道:“你吃不吃。”
燕孤鸣:“……”
风天涯盯着他,恶狠狠道:“我说了算,由不得你!给我等着。”她抽出手,转身出门。外面艳阳高照,右山人在屋外的石凳上看书。
见风天涯出来,右山人道:“现下要走了?”
风天涯:“……”她摇摇头,道:“没有,我出来给他找吃的。前辈哦,你为何不给他弄些吃的。”
“哼。”右山人冷笑一声,道:“医者不治求死之人。”
“啊——?”风天涯吓了一跳,一下子窜到右山人面前,“求死?谁求死?”
她这一靠近,右山人也着实受惊不小。他轰苍蝇一般将风天涯往外赶,“去去去!”
风天涯瞪着眼睛,“你是何意,谁求死。”
右山人鼻孔朝天,“哼,不求死也差不多。”
风天涯:“究竟何意。”
右山人双手背后,对风天涯不屑一顾。
风天涯软了声音,“前辈……”
右山人:“!”
风天涯前辈前辈的叫,右山人也不好一直拉着脸。他轻哼一声,道:“你可知晓,从我救他来这开始,他就一句话也没主动同我说过。不问伤情,也不说伤势。对于他这样的伤来说,这样不是求死是什么。”
风天涯:“……为何。”
右山人声音稍稍有些放缓。
“这世间,总有这样一种蠢人,不示弱,不服软,更不求饶。让他们开口求助好像比杀了他们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