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是黑的,眼是黑的。
衣衫是黑的,夜也是黑的。
冷风袭来,掀起浪人干枯的碎发,那一双淡然冷漠的眼,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在看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
燕孤鸣从很早以前起,就有这样喝酒发呆的习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落点。街道上亮亮堂堂,花灯密布。行人也多是愉悦轻松的表情,来往在热闹的街市之中。
这繁华的景象入了燕孤鸣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打他记事以来,便没有同人一起过过节。
养过他几天的看坟老翁曾经对他说——
【节日都是敬神的,你连仙人的供果都偷,还有谁能保佑你,你也不用过什么节了。】
燕孤鸣不以为然。
很快便是年关,过了年他便近三十岁了。在这几十年里,他没有一日一刻信过神明佛祖。
他曾想,也许这世间根本没有神明,如果没有,那也不需要相信。他也曾想,也许这世间真的存在神明,但是一个从来不曾庇佑自己的神明,也没有相信的必要。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
哦,不对。
燕孤鸣抬起手腕,随意地转了转小臂,那里有一份坚实的重量。
还有一个人能救他……燕孤鸣看着窗外,从这里他根本看不到将军府,但他还是朝着那个方向一直看,仿佛执拗真的能让他的双眼透过重重的黑夜。
风天涯,风天涯……
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除了自己,燕孤鸣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不同了。
等她做完事,等他报完仇,他就带着她离开。
这个小丫头这么喜欢热闹,这么喜欢新鲜,他就带她去那些新奇的所在玩耍。等她累了,他们就回到天涯峰。
燕孤鸣胳膊弯起,揽着酒坛子大口喝酒。冷酒顺着喉咙剌剌地滑下,燕孤鸣觉得很久没有这般畅快了。
千里之外,栖溪。
栖溪位于番疆南边,是一片天然的峡谷,崇山峻岭,幽深非凡。这里离番疆都郡很远,少有居住的人家。
栖溪群山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名叫当邙山。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栖溪成了所有番疆人都尊敬的地方。
这夜,当邙山来了一个人。
来人手持折扇衣着俊丽,悠悠闲闲,未带一个随从。当邙山上没有山路,可这人走在陡峭的山坡上毫不吃力,不一会的时间便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山洞前。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
来人缓步走到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隐约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十几步过后,他停了下来。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这人却轻飘飘地开口——
“故友来访,也不表示点什么?”
他话说完,静静地站在原地。
忽然,啪地一声,是火石击打的声音。声响一过,来人面前五步开外亮起了一团微弱的火苗。就是这点微弱的火苗,照清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在火苗燃起处,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来人盘腿而坐,好似在调息休养。他的背影很结实,很稳定。映在地上的火苗微微的窜动,可是那一抹黑影,却是如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找我有何事。”
火光照在来访人苍白柔软的脸上,那墨一般的细长眼眸带着外人看不出的深沉意味,正是番疆毒首。
卿士樾:“怎样,没有事情便不能找你了。”
那人不语,山壁上冷凝的水滴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卿士樾轻笑了一声。
“这么久不见,你却还是老样子……蝉岳。”
栖溪群山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名叫当邙山。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栖溪成了所有番疆人都尊敬的地方。
因为这里隐居着番疆的传奇——刀首座蝉岳。
卿士樾在山洞中踱步,随意打量山洞潮湿的石壁。
“不久前我让人给你递了一个消息,你收到了么。”
蝉岳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收到了。”
卿士樾:“你作何感想。”
静了一会,蝉岳缓道:“你怀疑我。”
“哈。”卿士樾折扇转动,“笑话。”他嘴角轻轻扯着,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若连你都背叛番疆,那我们到现在的坚持全然都是笑话了。”
蝉岳:“在你和丽珈决定入侵中原的第一天,我就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
卿士樾:“你的确已经表明,所以才会蹲守在这荒凉的野山中多年不出。”
蝉岳:“既然我反对,你怀疑我也是理所当然。”
“够了。”卿士樾有些不耐,他背过身,声音也有些严厉。“我来这不是为了同你讨论这些,我临行前托你保护疆主时,在场的那个丫鬟呢。”
蝉岳久久不语,半响,他叹了口气,站起身。
“是否事情真无转圜的余地。”
卿士樾倏然转过身。
“事到如今你还想庇护她。蝉岳,我们同为番疆三杰,这些年你钻研武道不喜纷争,我与丽珈何时逼迫过你。当初我们三人走投无路,是疆主收留我们,我们才有了一处容身之地。加尔潭边的誓言你还记得么,你扪心自问,这十几年来你为番疆做过什么。你高深化境的武学何曾在战场上斩杀过一个敌人!”
他话语不留丝毫的余地,“我没有时间与你废话,那名中原的细作我给你一天时间,一日后她不断气,卿士樾发誓会让她死得很痛苦。”
说完,他不给蝉岳回话的时间,转身欲走。
蝉岳冲着他背影道:“丽珈现下如何了。”
卿士樾忽然停住了,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蝉岳。
“你心中可还有我们。”
蝉岳抬起头,这位番疆刀首座年纪比卿士樾大一些,脸上满是胡渣,就连耳边的碎发看起来都是刚强硬朗。
“小樾,你与丽珈一直都是我的亲人。”
也许是这一句亲人,让卿士樾的背影微微软了下来。
“寒霜草被毁,不过我探听到另外一个能治疗开阳大法的药材。”
“是何物。”
卿士樾:“盘华山凌霄峰上长有一种雪灵芝,其寒性虽不能同寒霜草相比,但是医治丽珈应该够用了。”
蝉岳:“你已经去过了。”
卿士樾点点头,“是,的确是至寒之物。”
蝉岳:“你没有直接取来。”
卿士樾:“盘华山上有两个中原武林门派,不好强取,所以我只暗中查探一番。”
“呵。”蝉岳鼻腔中轻呵一声,“我倒是不知番疆毒首竟是会退让之人。”
“你这般说我太让人寒心了。”卿士樾转了转折扇,“我没有取来是因为我发现这种雪灵芝不能脱土,只能活用。”
“哦?”
卿士樾:“我摘取了一只试验药效,刚刚摘下的时候还好,但是半柱香时间不到便化成了雪水。”
蝉岳:“所以你回来是要带丽珈一起去。”
卿士樾:“对。”
蝉岳:“你打算何时出发。”
卿士樾:“丽珈不能再等了,明日便出发。”
蝉岳静了静,缓道:“若是此事需要助力,你可以找我。”
卿士樾:“你保护疆主,此时番疆不能无人。”他想了想,又道,“中原镇边将军叶淮山毒素刚除,身体必然没有恢复,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医好丽珈。”卿士樾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蝉岳。
蝉岳:“这是什么。”
卿士樾:“这是我的命蛊,如果我与丽珈有危险,这瓶中的蛊虫会有反应,到时你放出它,跟随它便可找到我们。”
蝉岳:“好。”
卿士樾又说了几句,便离开山洞。
他走后不久,山洞里又来了一人。
“刀首,我打来了水,你要喝一些么。”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扎着活泼的发辫。
蝉岳盘腿坐在一面石壁前。
“刀首,你坐了一天了,喝点水吧。”
蝉岳静默如沉潭。
小姑娘见他没有反应,把水袋靠墙放着,自己坐到一边。
蝉岳:“圆儿,你可有什么心愿。”
“嗯?”小姑娘转头看向蝉岳,刀首座闭目,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粗黑的眉峰。
圆儿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呢。”
蝉岳睁开眼。
“圆儿,你来到我身边有多久了。”
“三年了。”
“这三年你过得可开心。”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蝉岳伸出手,他手臂长而粗壮,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圆儿鬓角的软发。
圆儿似乎也发现了蝉岳的异常。
她看着他的眼睛,刀首座的有一双朴实的眼睛,同一般的庄稼汉子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如果仔细看,看到他双眸最深处,就会察觉出一丝冰冷的战意。
山洞的顶部一滴一滴地掉着水。
圆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蝉岳:“你为何而来呢。”
圆儿笑了。
她脸圆圆的,眼睛不大,一笑便眯成了一道缝。
“为了大少爷!”
小姑娘一字一句,声音清脆,没有片刻犹豫。
蝉岳看她天真的模样,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却含了一份难以明说的悲凉。
“还有什么愿望么。”
圆儿拿起手边的水袋,递给蝉岳。
“喝水。”
蝉岳接过,将水袋中清凉的山泉一饮而尽。
“还有什么愿望。”
圆儿摇摇头,“没有了。”
她说完,把头高高仰起,细嫩的脖子展现在蝉岳面前。
“没有愿望了么。”
圆儿摇摇头,她眼角滑下眼泪,却因为高扬的头颅,没有让蝉岳看见。
蝉岳放下水袋。
“没有愿望了么……”
明知道不会有答案,明知道改变不了结局,蝉岳依旧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在这条无解的路上,每一次开口,都是不忍。
圆儿忽然垂下头,直直地看向蝉岳,她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水。
“刀首,你是好人,圆儿不想你为难。”她说完,手中已现一把利刃,直抹脖颈。
鲜血在一瞬间挥洒下来。
这样的味道,蝉岳闻过许多。这一次,却格外浓烈。
他将圆儿抱在怀中。此时,圆儿还没有断气,她睁着眼睛身子一颤一颤,脖颈处的血不停地流着。
她抬头看着洞顶,似乎透过山壁看到了另外的情景。繁华的京城,静谧的庭院,当红的日头下,练武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
“圆儿为……为大少爷而来,生死……生死不悔……”
蝉岳闭上眼睛,静默之中,少女的尸体渐渐冰冷。
他没有问圆儿谁是她的大少爷,他也没有问她和大少爷有何种的际遇,能让她如此从容地赴死。
他只知道,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再没了未来。
第二十六章
翌日清晨,风天涯难得睡了个懒觉。
府中有些热闹。
叶淮山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好友纷纷前来祝贺。叶淮山脾气好,官大却没架子,朋友众多。
今日来的多是官宦人家的年轻公子,因为年纪相近,大家在一起放得开,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户部侍郎之子姚令生与叶淮山关系最为要好,他与另外两名好友一同坐在叶淮山的书房中喝茶闲聊。
姚令生:“瑾禾,我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可真是拿命来玩了。”
另外一人附和道:“是啊,听说你与番疆毒首正面对决,那毒虫可是出了名的阴险。不过幸好老天有眼,让瑾禾平安归来。”
叶淮山将丫鬟准备的糕点盘放到桌子上,笑道:“哪里,我只是运气好,得贵人相助罢了。”
姚令生从盘子里拿了块茶糕,一口吞下,嘟囔道:“对了,听说你带回了救命恩人,在哪里,也让我们见一见。”
叶淮山摇头,“不行。”
另外一人笑道:“怎么不给看,难道是黄花闺女。”
叶淮山低着头摆弄茶碗,不说话。
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跟叶淮山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相互之间了解非常,光看叶淮山的神情也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
“哎呦呦。”姚令生拍了拍手里的碎屑,站起身,“了不得了,还真是姑娘!”
叶淮山脸上微红,“你们莫要这般胡闹。”
屋里人皆是了然地笑着,叶淮山脸上更红了。
姚令生戏谑道:“怎么,给救命恩人领回家,这是无以为报打算以身相许了?”
叶淮山:“……”
姚令生凑到叶淮山跟前,小声道:“来,带我们见见她,我们也好帮帮你。”
叶淮山嫌弃地看看他,“你们能帮我什么?”
姚令生郎当地站在书房中间,双手掐腰,挺着腰板,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是什么人。”他向后摆摆手,坐着的三个也跟着起哄。姚令生吊着眼梢看叶淮山,畅然道,“爷几个可谓是京城四支花,什么硬场没去过,什么姑娘没见过,哪是你这种边关野夫可以比的。”
叶淮山:“你这般说辞我要在姚大人面前重复一遍,你可真就是京城一枝花了。”
“哎哎哎……”姚令生听他要告状,腰上一下子就软了,“好将军,你莫要吓唬我。”
身后一人道:“瑾禾,带我们见见她吧,不管怎样她救了你的命,我们几个做兄弟的也该当面感谢她。”
“就是就是,今日怎么这般婆妈,不像你了。”
叶淮山:“……”
想了想,叶淮山觉得自己也很想去见风天涯,而且自己独去的话保不齐还会尴尬,有这几个人陪着也不会冷了场。
“好吧,我带你们去见她,但是你们不准胡来。”
“放心。”姚令生拍拍叶淮山的肩膀,“兄弟们一定帮你们把面子做足了。”
另一边,风天涯刚刚起身。
青儿已经准备好水盆和清茶,恭敬地等在门外。听见声响,她轻声开口道:
“姑娘可是起了。”
风天涯睡了个饱觉,人还有些迷糊。
“嗯……”
青儿:“那奴婢服侍姑娘起身。”
她进屋,将水盆和手巾放到床边木架上,先递给风天涯一杯茶。
“姑娘请用。”
风天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端起茶碗,将本是漱口的茶水一饮而尽。
“谢谢啦。”
“呵……”青儿和另外一名站在后面的侍女对视一眼,将嘲讽藏在心底。
风天涯毫不察觉,她把衣服穿好,头发随意扎在一起。
“叶淮山呢。”她刚一张嘴,就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哦,不对,叶将军呢……”
青儿:“将军公事繁忙,无暇他顾,还请姑娘见谅。”
风天涯疑惑地眨眨眼,“公事繁忙?昨日还说要逛庙会来着。”
青儿顿了顿,心想昨日一回来风天涯就待在院子里,何曾同将军讲过话,八成是在胡说。她笑了笑,轻道:“今日是庆平节,京城晚上会有庙会,热闹的很,将军会抽空同表小姐一起去的。”
风天涯想了想,长长地哦了一声。
青儿:“姑娘,可要传早膳。”
风天涯摇摇头,“不,等下我要出去,你们自己吃哦。”
青儿:“姑娘要去何——”
就在青儿询问到一半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声响,风天涯早早就已经察觉到来人,晃悠悠地走出屋子。
叶淮山一行四人来到院落中,一进来便看见风天涯背着手站在屋门口。
风天涯也看到了他,她摆了摆手。
“叶大将军!睡得可好。”
叶淮山:“……”
风天涯一句叶大将军,让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姚令生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少女,心里不可谓不吃惊。想不到救了当朝大将军的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而且观其神貌,像是天真未失,依旧是赤子丹心,一双笑眼让人看了心中平添愉悦。
她没有闺阁女子的那种清雅婉约,而是爽朗大声地同叶淮山说话。相对起来,现在僵着脸吞吞吐吐一个字说不出来的叶淮山反而更像姑娘了。
姚令生向风天涯拱手道:“在下姚令生,是瑾禾好友,听闻姑娘日前救了瑾禾一命,今日特来感谢。”
风天涯:“举手之劳。”
姚令生冲她眨眨眼,“呵,姑娘举个手便救下了‘叶大将军’,力可擎天哦。”
叶淮山瞪目:“你!”
风天涯:“哈哈。”
她两步踏到姚令生面前,“趣味,我喜欢。”
叶淮山:“?!”
姚令生大笑两声,“在下姚令生,与姑娘一见如故,敢问姑娘芳名。”
风天涯:“我叫风天涯。”
姚令生微鞠一躬,“风姑娘有礼了。”
眼见着姚令生与风天涯聊得开心,叶淮山干张了嘴,“风……风姑娘……”
风天涯转过身看他,“怎样了。”
叶淮山:“今晚……今晚庙会……”
风天涯移开目光,看向后面站着的青儿。
“等下我要出去,天黑再见。”
青儿:“……”
叶淮山听风天涯说要出去,连忙道:“风姑娘要去哪里?”
风天涯摆摆手,“晚上见晚上见。”
风天涯心里有事,不欲多留,叶淮山也看了出来,他左右使了个眼色,候在一旁的小厮捧来一个精致的小布袋。
叶淮山拿来布袋递给风天涯。
风天涯:“什么。”
叶淮山:“一点碎银,风姑娘出门也方便。”
风天涯不推拒,拿来布袋掂量掂量,放到怀里。
“我走了。”
风天涯离开后,姚令生拍拍叶淮山的肩膀。
“好个烂漫的小人儿,叶兄任重道远了。”
叶淮山:“……”
青儿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将军对那个女人……
再说风天涯,她离开将军府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刚过了个拐角,风天涯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靠在路边的墙壁上。
燕孤鸣左手搭在衣怀中,眼睛闭着,站在黑漆漆的阴影中,就像睡着了一样。在这样一条热闹的街道上,燕孤鸣一袭黑衣如同一块冷森森的石头,与周围格格不入。
风天涯走过去。
“喂。”
燕孤鸣没出声。
风天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燕孤鸣的胸口。
“蠢燕,师傅跟你说话呢。”
燕孤鸣可算是睁开眼,大爷赏脸一般瞟向风天涯。
“事情办完了?”
风天涯:“啥事情。”
燕孤鸣站直身。
他体格实在太过高大,显得动作都缓慢起来,就好似一头草原上的公狮,在午后懒洋洋地打着酣。
“办完了我们就走。”
风天涯:“没办完。”
燕孤鸣:“都一天了还没办完。”
“……”风天涯无奈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燕孤鸣:“不知道。”
风天涯拉着燕孤鸣的衣袖,“走了走了,边走边说。”
燕孤鸣被她小手拉着,在街上闲逛。
风天涯大方道:“蠢燕你想要什么,师傅给你买!”
燕孤鸣面无表情,“他给你银子了。”
风天涯从怀里取出那个精致的小袋,炫耀一般在燕孤鸣面前晃了晃。
“师傅现在是有钱人,带你去喝酒,你不是喜欢喝酒么。”
燕孤鸣停下脚步,站在街边上看着风天涯,那眼眸当真比酒更沉。他静静地观察风天涯的神色,看她蹬着圆圆的眼睛坦然地看着他。
半响,燕孤鸣泄了口气。
“走吧。”
燕孤鸣领着风天涯来到一座酒楼。
风天涯:“你想喝什么酒,尽管点来。”
燕孤鸣鼻腔中哼出一声,坐在窗边的位置。他叫了一坛酒,然后便闭上嘴巴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坐着。
风天涯伸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你别睡着了,昨晚没有休息?”
燕孤鸣不回答。
风天涯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说话,你又犯什么病了。”
燕孤鸣还是不说话。风天涯自己合计了一下,从筷子筒中取出一根木筷。玩耍一般在手掌中转来转去。
木筷转动时快时慢,风天涯眼睛也不看手,专盯着燕孤鸣。
蓦然,风天涯嘴角一弯,手中也不见使力,只是微微震了一下。只见那根木筷像刀子一样刷地飞了出去,直逼燕孤鸣的喉咙。
第二十七章
燕孤鸣是真的睡着了么。
当然没有。
木筷飞了一半,燕孤鸣小臂转了个弧,眼睛没没睁,只听见嗡地一声,筷子便折了。
风天涯:“哎,出剑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