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依然如此。
丁昕屿笑笑,关掉这个窗口,又打开郑晓婷的邮件,只有短短几行字:上MSN找我,惊天大八卦,顾姗姗结婚了。
第五十章(下)
有了时差之后连八卦都不方便了,丁昕屿在三天之后才凑到时间和郑晓婷一起出现在MSN上,开了视频。
“怎么回事,她怎么就突然结婚了,跟谁啊?”
“你别激动,”郑晓婷说,“呵呵,反正不是跟你家小秦就是了。”
“神经。”
“呵呵,让我想想啊,太长了,从哪里开始说呢。”
“拣重要的说。”
“全都重要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架势,百年不遇啊。她自己在校内的论坛上贴婚礼的照片,被拍的连北都找不到了,她一人当关,舌战群儒,别人说她什么她都得一一反驳回去,后来已经完全失控了,根本就是在对骂,那天版上血流成河啊,版主封人封的手都软了,那些人被封了还有马甲一波波的顶上来,真是不屈不挠,后来所有的文章都被合集之后删掉了,真是不枉我从下班就开始在电脑前面挂着,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坚持到半夜三点,才算看了完整的现场版啊。”
“她老公是谁啊,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她公公应该是她父母的朋友,广东省委的高官。”
“她连这个都说了?”
“没有,但是她贴了婚车,车牌号也不挡,被人肉出来了。很典型的政商联姻啊,双方家里排场都特别大,她说光是婚纱就飞去米兰改了四五次,婚礼在一个私人会所,宾客全是社会名流,请了两百多号人,愣是还有不少没排上的,然后记者哭着喊着都进不去,没想到后来她自己全贴出来了。”
“之前没有听说过她谈恋爱啊。”
“家里安排的吧。我有个高中同学和她同班,之前跟我说过一些,本来顾姗姗知道你去英国是很高兴的,想着自己追随小秦去美国独处,时间长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可是忘记了自己是五年毕业,没法跟小秦双宿双飞,而且上次下药那件事情暴露了之后小秦也不搭理她了。”
“那她彻底放弃秦文岳了么。”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看上去是幸福甜蜜的不得了,到如今还在夏威夷度蜜月呢,将近一个月了还没回来。”
“现在不是已经开学了么?她不上课了啊?”
“幼稚,上课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学位,可是学位是你我这样的人才需要的,顾姗姗毕业或者不毕业,从哪里毕业,不都差不多么,对她的人生一点影响都没有。”
“哦,那你们在网上吵什么啊。”
“大家说她难看,说她布置的婚礼现场品位差,说她老公长得犯桃花,说她们不是很有钱怎么也不请个美工ps一下她老公满脸的痘痘。她就一句一句的争辩回去,非得说服所有人,自己最漂亮,自己老公最帅,自己的婚礼天下无双。其实这些人都是酸葡萄罢了,就算人家再难看,婚礼再乡土,老公再月球,也是正儿八经的强强联合,双方门当户对,实力均等,完全的双赢结局。他们再怎么吵吵,也改变不了顾姗姗是豪门女,现在又嫁给了高干子弟的事实。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了,不过他们过一段会在学校里办一次婚礼,我都收到请柬了,事儿事儿的,还要求正装出席。”
“不奇怪啊,她的婚礼排场肯定小不了。”
“见鬼的排场,在荷园餐厅,说是对清华有太深的感情,只邀请学校的老师同学和朋友。你想想,我怎么能穿着晚礼服,到时候绕过繁华的西大操场,然后去一个一楼食堂自助,二楼水煮鱼的地方参加婚宴,太有喜感了。你说她怎么想的,明明出身豪门,非得把自己显得平易近人的跟小老百姓一样,何必呢”
“那你要去么?”
“当然去了,人家专门给我发请柬,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看看然后给你实况转播的,当然了,最好你再告诉秦文岳。”
“可以理解吧,毕竟是五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呵呵,可能吧,这种动辄五六年的感情你比我有发言权,不说了,省得你难过。八卦结束了,就是这些。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还那样啊,不是经常跟你汇报,开学了,挺忙,然后有时间就去逛博物馆,看舞台剧,逛街买东西,还算是不错吧。”
两周之后,丁昕屿的生日又到了。那天早上她见过导师,之后去百货公司买了新外套和秋季刚刚上市的全套彩妆,搭配之前的睫毛膏和唇彩,下午又去了那家相熟的餐厅喝了下午茶,女主人听说是她的生日还另外送了个小小的漂亮的蛋糕给她。
晚饭之后回到寝室,她点燃一支蜡烛,静静看了半晌,闭上眼睛许了个心愿,爸爸妈妈,婷婷秦文岳,还有叶劲枫,你们都要平安健康,然后轻轻吹熄。
爸爸妈妈,郑晓婷秦文岳的生日礼物都漂洋过海的寄了来,之前几天也有还不太熟识的同学送了小礼物来。丁昕屿越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盒子,从书架上拿了小木屋下来,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看,这个木屋的每一个细节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曾经有人说要给她一个家,更大的,可以住人的那种。丁昕屿想,现在你好么,那把钥匙已经一并寄了回去,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女主人,进驻了那个家。叶劲枫,对不起,她默默的在心里说,我很想念你。
第五十一章
十一月,深秋,reading week,开往剑桥的火车从国王十字火车站出发。那个时候哈利波特已经红遍了世界各地,作为这个故事的起点期待,车站被骄傲的装扮了一番,站台上赫然印着9 ¾。
火车的汽笛声在耳边此起彼伏,丁昕屿望着那不合常理的数字,不由得想,哈里第一次从这里出发的时候应该也如同自己一样的忐忑吧,不知道这列火车会把自己带向什么地方,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丁昕屿在剑桥住了一周,几乎走遍了这个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宁静美丽穿城而过的剑河,连接学生宿舍和考场的叹息桥,传说没有使用一个螺丝的数学桥,随处都带有都铎玫瑰标志的宏伟壮丽的国王学院,有着最优美的建筑与庭院,收藏了《小熊维尼》的手稿,培养出了牛顿,培根,拜伦,罗素等毕业生的三一学院。
英国随处可见的泰迪熊专卖店这里也有一家,门口真人大小的泰迪熊穿着黑色外袍,带着方方的博士帽。丁昕屿不由得笑出声来,每家店的小熊都有独特的服装,白金汉宫附近的那家,小熊一直穿着换岗卫兵的正红色制服,剑桥怎么能这样,不带把文化人的称号据为己有的。
她伸手摸摸小熊的帽子,心里暗暗的说,姐姐,对不起,我没法在这里参加毕业典礼,替你戴上这顶方方的博士帽了。
剑桥位于北纬52度更加偏北,纬度与黑龙江的漠河接近,时值深秋,每天都天黑的很早,才过下午四点,夕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方一点点的地方摇摇欲坠。
剑河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国王学院礼拜堂古老的彩色玻璃窗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各异的树叶忽明忽暗的闪耀着各色的光彩。
时间过得飞快,才说过你好,便马上就要离开。
丁昕屿伸手摸摸胸前的圆牌项链,卑微的小声说:“姐姐,你看,我都不属于这里,不过我经常带你来好不好,哪怕像现在这样只是站着这里,也是我们小时候最期待的。”
丁昕屿坐在剑河边,听着河水轻轻的流淌,像是什么人在低声的呜咽,除此之外周围安静的可怕。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前,丁昕屿突然没有了方向,过了这三年之后,要怎么样。大学里她孤独的生活,尽全力准备,不惜和叶劲枫吵翻,只为了像今天这样带着丁海乔站在这个校园里,可是今后呢,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再也没有可以帮上丁海乔的,也没有了那个人,一心一意的等着自己。
此地乃启蒙之所和智慧之源——剑桥大学的校训,只是自己此刻显得如此的无知,对于未来,再也没有一点清楚的希望。
回到伦敦已经是周日傍晚,丁昕屿从信箱拿了厚厚一摞信件回了宿舍,咬一口披萨,一封封打开来看。
一封信从系里寄来,十有八九是一些无聊的通知。丁昕屿匆匆扫过一遍,一口披萨生生的卡在喉咙处,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的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劲终于咽了下去,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想出来完整的一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开一扇窗。
伦敦政经和剑桥经济学的合作研究项目,只有博士生可以参加,历时一年半,完成之后剑桥大学会出具相应的学位证书。
面试在半个月之后,丁昕屿不再看音乐剧,不再逛博物馆,除了吃饭睡觉上课写作业,剩下的时间全都泡在图书馆,要看的论文又多又长,光是打印出来都要等半天。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和郑晓婷聊一会天。
“我知道你时间紧,”郑晓婷说,“所以拣重要的八卦给你更新一下。”
“好,婷婷你最棒了,你是八卦界的战斗机。”
“我去了顾姗姗的婚礼。”
“正装么?”
“毛的正装,幸亏我没穿,不然就我一个,多二啊。一切都特别简陋,交换了戒指就出去拍照,在荷塘,你也记得附近的环境了,大家帮他们搬旁边的自行车就搬了十几分钟。回去就下午了,就开始吃饭。吃的过程中安排各种莫名其妙的朋友上去讲话,主要内容就是他们的爱情多么感人。中间有个哥们儿不知道喝大了还是太激动了,上去就说顾姗姗她老公早年那个女朋友挺好,聪明温柔善良,只可惜家境贫寒,结果还是分开了,这次不声不响突然就结婚了,大家还以为他终于冲破世俗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了,结果今天来了一看,诶?这么快就换了个老婆……最后顾姗姗上去圆场解释她跟她老公为什么会在一起,以及他和一起女朋友分手跟自己没有关系。没到结束我就走了,简直二的不能忍受。”
“呵呵,辛苦你了。”
“我没说完呢,顾姗姗要出国了,美国。”
“可是她刚刚结婚啊。”
“那也不耽误出国啊,我看见她在飞跃重洋的帖子了,说是让大家帮着看看选校。”
“她打算申请哪里啊?”
“司马昭之心啊,首选MIT,然后以此为圆心,半径慢慢增大,扩散开之后围进来的学校挨着申请一遍。”
“这是为了秦文岳么?”
“显然啊,五年毕业可是害苦她了,不然小秦早就在波士顿呆不下去了,怎么样,要不你去拯救他一下。”
丁昕屿按下最后一篇文章的打印键,跟郑晓婷告别,“少废话,快睡觉去吧,我又要看论文了。”
她走去打印机旁边等着,打印速度不慢,架不住页数太多,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张张纸颤颤巍巍的出来,覆在已经厚厚的一摞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你是金融学的博士吧?”丁昕屿直觉的认为这是在问自己,于是好奇的抬头循声望去,打印机对面站着一个中国男生,似乎也在等着,正看着她。
“你问我么?”丁昕屿问。
那个男生笑笑,点了点头。
“我是,”丁昕屿回答,“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你打印的论文就知道了。”他指指一刻不得休息的打印机,“这么多公式推导,还有图表,十有八九就是了。”
丁昕屿也低头看看,打印出来的纸张有字的一面通通朝下,纸质很好,从背面只能看到不多的一点印记。
就算他看的清吧,丁昕屿想,经济学的论文也是这样,他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金融学,而且是博士生。
那人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笑说:“跟你开玩笑的,你是Hansen教授的学生吧,我好几次见到你从他办公室出来。几年前我也是,现在是金融系的讲师,还没来得及给你上过课。”
丁昕屿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从9 ¾站台出发,之前她的笔试成绩很好,申请资料也算过硬,这次面试是最后一关。
一个人在她对面坐下,“嗨,你好。”
丁昕屿抬头,见是之前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于是也点点头,“你好,你也去剑桥么?”
他点点头,“恩,有点事情。”
汽笛长鸣,火车徐徐开动,没有什么别的话题,丁昕屿便安静下来,扭头看着窗外。
那个男生也不再说话,从包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论文样的东西在手里翻看。
丁昕屿的余光忽然捉住了什么东西,忍不住扭头问他,“请问……你去剑桥是下周一要面试学生的么?”
那个男生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说:“我前一段很忙,还没来得及看过这些人的成绩和材料,只好现在抱佛脚。”
“你呢?”他问丁昕屿,“是去剑桥看朋友么?还是做什么?”
丁昕屿摇摇头,“我是去被你面试的,我叫丁昕屿。”她指指那一摞资料,“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简历应该在这里面。”
那个男生笑笑,“我知道你叫丁昕屿,是清华出来的吧,Hansen教授跟我提起过,只是我没想到你也在参加面试的学生里。”他放下手里的材料,朝丁昕屿伸出右手,“我叫潘傲辉,希望你这次面试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年半我会给你上一门课,我们会同时往返于伦敦和剑桥之前,经常这样一起坐火车。”
2008年8月8日,中国北京,万众瞩目,举世震惊,无尽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丁昕屿盯着MSN的对话框,比世人更加震惊。
郑晓婷说:我辞职了,这个月底到法国。
丁昕屿无法平静下来,许久才说:婷婷,祝贺你,哪所大学?
郑晓婷说:巴黎国立高等艺术学院,本来以为成不了,就没有跟任何人说,没想到录取签证一切顺利,下个月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坐在塞纳河边写生了。
丁昕屿说:学费很贵吧,你都准备好了么?
郑晓婷说:没有,才工作一年而已,除去日常花费没攒下几个钱,不够学费的十分之一。
丁昕屿说:你为什么不多工作一段,过了前面两三年,之后你的收入会几何级数般的上升,到时候就算十个学位也读得下来。
郑晓婷说:我等不及了,这一年我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画画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钱无论挣多少总会觉得不够,可是我怕自己荒废了。钱我已经借了一部分,剩下的我可以找机会打工,送外卖,做服务生,在广场上给人画像或者在街头橱窗画广告,我都能做,我可以养活自己,可能会辛苦一些吧,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是今后有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我马上就可以专心的学画画了,这份快乐足以战胜所有的困难,丁丁,你能不能理解。
丁昕屿说:我能,我知道你有多想学画画,我别任何人都为你高兴,只是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郑晓婷说: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想想要送什么礼物祝贺我才是正经。
明知道她看不到,丁昕屿还是捣蒜一般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要不婷婷你早点过来吧,下周我们去意大利和西班牙,反正你拿的也是申根签证,正好一起去吧。
郑晓婷说:不去,没时间,公司这边还有些事情要交代,陈老那里我还得去几次,而且开学之前我不能再乱花钱了,再说我疯了么,去给你和你的教授哥哥做灯泡。
丁昕屿急了:不是的,我们一共六七个同学一起出去玩的,再说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郑晓婷说:知道知道,可怜见的,追了你这么久还没把你拿下,其实他也不错啊,跟你同行,很多共同语言,最重要的是能天天见面,不过他现在是不是不教你了。
丁昕屿说:是,学校有规定师生不能谈恋爱,虽然我一直没有答应他,可是他怕我为难。
郑晓婷说:多好的人啊,可惜又是个路人甲了吧。算了我不管你了,我该睡觉了。
郑晓婷下线之后,丁昕屿一直在网上搜索各种各样漂亮的礼物,只是没有任何一件配得上郑晓婷,足以表达多年来得偿所愿的欣喜和义无反顾的勇敢。
要送她一件最能鼓舞士气的礼物,丁昕屿想,让她再未来的日子里不管多困难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突然她福至心灵,在搜索栏里敲了几个单词,找出了一个视频。
她在给郑晓婷的email里写道,婷婷,我会找一件最好的礼物送给你,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有闪闪发光的这一天,你是这么顽强,这么执着的女孩子。
信的末尾,她附上了一个链接,正是之前找到的视频,一个泰国的洗发水广告——热爱小提琴的聋哑女孩最终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的故事—— You can shine。
作者有话要说:潘傲辉,谐音炮灰。。。。。
然后那个广告,真是是有的,我当年看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哎哎哎哎哎
最后还是要感谢小秋,提供婚礼细节。。。
第五十二章(上)
丁昕屿从牛津街上的一家店铺推门出来,依旧一无所获。这是整个伦敦最后一家施华洛世奇的专卖店了,想找一只漂亮的水晶蝴蝶送给郑晓婷为什么这么难。
各种各样的蝴蝶不是没有,项链,耳钉,手链,甚至是郑晓婷一定用的到的镇纸,只是都不够完美。完美的那一只好多年前自己就曾经拥有过了,那么小小的一个,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只照亮了她短短的一段人生,然而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人生。
郑晓婷的礼物没有买到,总不能空手回去,丁昕屿拐上邦德街,周遭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一条街两边名店林立,行人明显少了很多。
丁昕屿对奢侈品牌没有特别的研究,只是随便找了一家推门进去。
店员和善的对她微笑,礼貌周到但是没有任何压力。
多年以前丁昕屿曾经在一个论坛上见到过有人抱怨进了名牌店遭人白眼的经历,如今真是不同了,店员的素质看了提高了不少,而且也应该是因为自己生了一张亚洲人的脸。当今这个世界上,谁都知道中国游客的消费能力是最强的,任谁也不敢把我们小看了,不然为什么巴黎La Fayette百货公司会用中文广播说:欢迎您光临老佛爷百货。
丁昕屿看着柜台里一个小小的钱夹,英镑符号后面的三个数字晃得她眼晕。犹豫很久,终于开口:“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看看这个……”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修长白皙的食指指指那个钱包,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那个钱包,我要了。”
她的英文听上去有点生硬,似乎是个中国人,丁昕屿忍不住回头,果然是个黑头发黄皮肤身材小小的亚洲人。
这个女孩子手肘处挂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袋子,上面各样的logo几乎囊括了所有丁昕屿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买得起的买不起的奢侈品牌。
她微微伸长手臂,才一动换,便环佩叮当的响个不停,加上这满身花花绿绿的购物袋,活脱脱一颗热闹的圣诞树。
她伸手把脸上的黑超摘下来架在头顶上,夺目的扭抱在一起的双C在她耳际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露出她的脸庞。
这张脸这么熟悉,却是丁昕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的一个人。
那女孩子显然也认出了她,不大自然的笑了笑,“丁昕屿,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是认出我来了,还是认不出来了?”
“我认得,”丁昕屿尴尬的笑笑,“你好,方莫。”
伦敦的盛夏天黑的很晚,四五点钟太阳依旧高高悬着,阳光从咖啡店斜斜的天窗照进来,浅灰色的桌布被分成一小片明亮和一小片阴暗,丁昕屿试着把空了的糖包立在那道明暗交界线上,试了很多次都不成功。
“咱俩坐下得有十几分钟了吧,总得说点什么吧。”方莫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丁昕屿也觉得无聊,把糖包揉成一团,扔进手边的一个小小的碟子里,“我只是很奇怪你会想要和我聊天,之前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么。”丁昕屿说。
“开始我是讨厌你,我还讨厌顾姗姗,讨厌秦文岳,都是因为你们之间那些无聊的事情,让我们家雪上加霜。不过后来你男朋友帮我爸爸找到了工作,我其实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不用,那次本来就是我的错。”
“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方莫说,“而且我们心里都清楚,那就事情本来就不怪你,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只是那个时候我太难过了所以口不择言,你看,我不光欠你一句感谢,还有一句抱歉。”
“真的没关系,方莫,我理解。”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记恨你,也不讨厌你,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做个朋友什么的。说说你吧,现在怎么样,是在伦敦读书么?”
丁昕屿点点头,“伦敦政经,金融学博士,已经读了一年了。你呢,你爸爸现在好不好。”
“他已经不工作了。”方莫回答。
“为什么?”丁昕屿大吃一惊,“是不是因为我和叶劲枫分手,所以你爸爸的工作受到牵连了。”
“没有,你别多想。”方莫摇摇头,“是我看他做司机太辛苦,年纪又大了,就不让他上班了,在家下下棋溜溜狗什么的。不过倒是你,怎么分手了,是因为秦文岳么,我只知道顾姗姗最后还是没有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