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他终于勉强的点了点头,琼玉素霜般无暇俊美的容颜,像是笼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迷离而不清悲喜,他语言佯笑,清越撩人的嗓音变得有些低迷而顺从,
“阿缘的话,我会听。*^\书^*过几日,我就去接她回来。”
“曜儿……”
一时感慨万千的阿缘,激动得像柔情的慈母般,想要安抚脆弱的心灵,轻轻揽住他的身子。
真丝细绸层层包裹的冰肌玉骨,蕴着清清淡淡的梅花香气,和着丝丝沁凉的药味顿时扑满鼻间,异香的芬芳萦绕在身体周围,充斥着醉人的蛊惑,颜曜默然的靠在阿缘的肩头,如同小时候那样不发一言,只是无法再心安的闭上眼睛,黑绸般的发丝与自己的墨丝胡乱交织在一起,印入邃亮的瞳眸里,就像一张双面网,藏有千千结,纠缠不休,却又不知,最终套住了谁……
崇丽的梅家府第,堪比梁家画,东西延伸扩建后,足足有一条大街之长,过往的路人抬头望之,围墙里面的厅殿楼,壮丽轩峻,飞檐亭榭,参差错落,金装耀眼的府门前或坐或立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厮,整天闲着没事的拿眼斜瞟着来来回回的路人,哼调调。
位于丞相府北堂的的琦月楼,鎏金饰彩,繁复华丽的程度,更是令人咋舌。从这里进进出出的彩衣绫罗的丫鬟们,个个花容玉貌,左顾右盼的,颜曜坐在楼下的厅堂里,沉着脸,连眼也不抬一下。
此时,楼上不断传来一连串砸瓶摔碗的轰轰响声,随之相伴的是不绝于耳的吵闹声。
“琦儿,皇上既然亲自来接你了,听娘的话,你就先跟着他一起回宫里去。”
被砸碎的瓷片四处乱溅,梅少夫人和丫鬟们都不敢拢身,只好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娘,我不回去!”
梅琦儿又哭又吼,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一塌糊涂,
“他居然说他喜欢那个狐狸精,我受不了,绝对不可能!除非那个狐狸精去死,否则我绝不回去!你叫他滚,滚啊——”
梅少夫人皱着细眉,似是被楼下听见,说话谨小慎微的,
“琦儿,太后已经嘱咐过你爹了,要是他没来,娘也不想为难你,既然他亲自来了,你就乖乖随他回去,回宫以后你还做你的皇后!得罪了皇上没关系,得罪了太后可不好!”
气得头昏脑胀的梅琦儿,怒火难忍,压根不理会梅少夫人的话,跺着脚,反而嚷得更厉害,
“什么太后、皇上的,我不管!要是他喜欢别人,我当这个皇后有什么用啊!我不当啦!你们这么在乎,你们去当好了,反正那个狐狸精不死,我不回去!”
“你这丫头,说什么瞎话呢!”
大惊失色的梅少夫人连忙要上前捂住她的嘴,不料一个釉彩花瓶摔过来,躲闪不及,反而刮伤了手!眼见红红的鲜血流出来,梅少夫人一时吓住,打着手帕,嚎声痛叫的直呼“哎哟”!
梅琦儿顿时愣在了原地,只见丫鬟们蜂拥着围上去,屋子里闹哄哄,乱作一团。
“噔噔噔——”
一个俏丽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下楼来,刚至厅堂,颜曜立马唤住了她,敛眉问道:
“楼上怎么了?”
“少夫人的手流血了,奴婢要赶紧去找大夫!”
话音未落,那丫鬟就一溜不见影儿了。
颜曜束身而起,上了楼,铺着红色地毯的满是瓷碎渣片,屋子里一片狼藉不堪,梅柳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叫痛不迭,一群丫鬟跟着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只有梅琦儿独自立在一边发愣,红肿着双眼,一见到他,她湿润的眼睛里一下子腾升起燃烧的恨意。
她径直的走过来,踩在瓷渣上也只是微蹙了下眉,颜曜着她,不知是被她眼里的泪水,还是脚下的血迹所感染,心像被瓷片刮过一样,微微的疼,眼里瞬时浮出一丝愧色,
“琦儿……”
刚张开嘴,她突然扬起手来,“啪——”的一声,一个刺眼的红巴掌赫然印在他白玉般的面颊上,嘈杂的屋子里倏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文 皇后殇后传子嗣篇(六)
屋内的空气仿若一下子凝固,垂首沉默了少顷,他方才缓缓抬起眼眸,黑褐色的瞳仁里迸射出一道寒彻刺骨的冷光,瞅着她,一言不发。*
从未见过他这样可怕的眼神,梅琦儿浑然一震,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手上微微发肿的痛意,不禁愕然,身体丝丝的颤栗不安起来,她——她竟然打了曜哥哥……
站在颜曜身后的梅松竹也恍然回过神来,他刚上楼来,就碰见了这骇人的一幕,满腔的怒火一鼓作气的冲上脑门,血红的眼,眦目欲裂,疾步上去拉过梅琦儿,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吼道:
“你这个逆女——!”
“皇上……”
惊恐万分的梅松竹转过身来,只见颜曜沉着脸,甩袖一声不吭的迅速下楼而去,任谁也拦不住。
捂着灼痛的脸颊,梅琦儿失魂落魄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痛哭哀嚎不止。
阿缘立在原地,歪着脑袋仰望云层覆盖的天空,出宫门一小段路了,这天色还是没啥变化,既见不着太阳,又不像宫殿里有暖炉或是捧个手炉入怀,披上大氅,还是感觉到周遭干巴巴的冷冽。
“长公主在什么呢?”
醇厚温敦的嗓音如酒香飘进耳内,她不由撇头过去,同样穿着白色大氅的宋问玉站在她的旁边,微笑不已。
阿缘也笑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装束,又拉了拉罩住额头纱布的毡帽,
“宋大人还叫我公主吗?不如……我尊宋大人为大哥,宋大人也称我为袁贤弟,如何?”
“那宋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问玉彬彬有礼的弯腰作了个揖,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恭恭敬敬的,有些拘谨。
阿缘蹙了下眉,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连忙学他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又是拱手,又是弯腰,嘴里振振有词的念道:
“那宋大哥有礼了!”
他又忙不迭拱起手,“袁贤弟不必多礼!”
一去一来,两个人忽然停下了动作,懵头懵脑的着对方,眼珠子眨巴眨巴的,骤然间两人一起“咯咯”的笑起来。
“宋大哥,你说这天空和在宫里时有什么不一样啊?”
阿缘边走边问,虽然十分纳闷,但仍然掩不住出宫的欣喜,“还是你又要卖关子了?”
宋问玉指着前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似笑非笑的喃喃道:“过去吧!”
虽是寒冷的冬日,街道上的行人依然川流不息,道路两旁五花八门的摊贩,富丽堂皇的客栈酒楼一家紧挨着一家,五颜六色的望子如同彩旗插满了整条长街。
阿缘一会儿蹦左边,一会儿跳右边,跟在身后的宋问玉忙得不亦乐声,最后终于停下来消歇了一会儿,阿缘跟着一群人在那里人表演杂耍,还不断的拍手叫好,时不时拉下他,
“宋大哥,你快呀!快,那个人把剑吞下去了!”
这时,人群里忽然挤开了一条道来,几个痞子样的青年汉子凶神恶煞的把围观群众蛮横的推开,为首的一个纨绔公子哥气冲冲的走到中间,把那刚刚表演吞剑的人狠狠一推,他的两个杂耍同伴顿时上前来扶住他,三个人站到了一堆。
“谁让你们在这儿表演的?这可是你爷爷我的地盘儿!”
公子哥啐了朝地儿一口,然后手往前一摊,“拿来——!”
一个中年汉子站出来,上去不想惹事,忍气吞声道:
“这位爷,我们也是刚来,这不——您,还没收着银子呢!”
“呸!”
话音未落,一口唾沫已吐到他脸上,后面的两个年轻人顿时火了,一人上前扶住中年男子,“师父!”
那吞剑的年轻人直接过去一把揪住公子哥的衣领,那公子哥立马吓青了脸色,
“你……你想干什么?!”
说着,公子哥眼角的余光还不时瞄向旁边求救,那群青年汉子立马围过来,一伙人连踹了年轻人几脚,才把他的手给松开。
令阿缘没想到的是,那年轻人已经趴在地上,公子哥还狠踢了他几脚,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忿忿不平,“太过分了!”
宋玉问连忙把她从围观的人群里拉出来,“我们是偷偷出宫的,不要暴露身份!”
“只要你们替本大爷好好教训这三个恶棍,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
公子哥将手上的几串铜钱往天空一抛,围观的群众立马趋之若鹜的冲上去了。
回过头,阿缘瞠目结舌的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霜打一般僵直了身子,“这……这些人……”
“如今国库亏空,民财匮乏,加之奸恶当道,这些根本不足为奇!”
他瞟了一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些话却如同一根针刺在她心头,痛心疾首,又愧疚难当,她咬咬牙,沉声道:
“我绝不能坐视不管,他们都是东朝的子民……”
刚想过去,宋问玉却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拉走,一刻也不停留,
“没有用的,就算你管得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甚至以后更多的日子!那个人是户部龚尚书的儿子,听说他认了梅丞相做干爹,就算那三个人今天被他们打死了,他也不会少一根毫毛的!反正这舜安城里面像他这样的公子还有很多,每日欺压百姓,强抢民妇,无恶不作,甚至草菅人命,都没有人管得了他们!”
一声哂笑,或许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他竟然说得不值一提,她有些愤怒,猛地一甩手挣开他的束缚,立在原地不肯继续再走,拿眼瞪着他时,却惊讶的发现,他清亮的眼眸里隐忍着一丝怒色。
正文 皇后殇后传子嗣篇(七)
“宋大哥,你……”愣了一下,阿缘嘴角倏地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破怒为笑,“你是浊世里的清流。|-^*”
“可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敛眉抿唇,他略显失落的回过身去,踱步朝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回过首来着留在原地的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谦和又无奈的笑纹,
“走吧,我可不能把你弄丢了!”
心怦然跳动了一下,俊朗的脸颊,干净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的笑仿若天山上的雪莲花,令人忘神的迷离又美好!
阿缘恍然回神,连忙跑过去,刻意撇过头朝他挤了个分外明媚的笑脸,
“那我就好好跟着你!”
这种感觉……就算以前有过两位准驸马,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像掉进了蜜糖灌里一样,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窜,甜蜜蜜的……
可是这种甜蜜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幕给吞噬掉了,跟着宋问玉绕过几个胡同,也不知到了哪条街,渐渐的,她发现身边的乞丐竟然比行人还多,全部都是些锋头垢面的老弱妇孺,这样的寒天,他们身上单薄的褴衫破洞百出,露出的皮肤尽是一块块红得发烂的冻疮,一见他们的装扮不俗,立马全拥上来。
阿缘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只知道被人往后拉了一把,才一时躲避过去,被乞丐围住的宋问玉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铜钱洒在地上,结果连荷包也一并被抢去了,那些乞丐你争我抢的,他们方才抽身而退。^*
“吓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乞丐?”
拍了拍胸脯,依然心有余悸,差一点连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们扒走了!
撇头了她一眼,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他们全是从南边过来的灾民,种不出庄稼,无以为生,朝廷发下去的粮饷又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他们只好沦落为乞丐,而且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根本没办法到舜安,在路上就饿死了。”
阿缘惊诧的望着他,陡然间捏紧拳头,满脸痛恨的咬紧牙,
“这些大事都是她和丞相安排的,舜安城有这么多人都快在路边饿死、冻死了,她不会不知道,居然还那么大张旗鼓的摆寿宴,她——”
她气得头昏脑胀,一时间好似天旋地转,翩翩欲倒,眼一闭倏忽靠在了一个厚实的肩膀上,她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动了几下唇。似乎想要继续说下去,宋问玉蹙着眉,连忙抢先道: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他居然敢说不想听,她可是堂堂的东朝长公主,他居然不想听她说话!她想说却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着他,吃力的把自己连扶带抱的移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内。
扶上桌,一会儿给她喂茶,一会儿按她的人中,宋问玉忙活了半晌,她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血色,他方才松了一口气,额际上却沁出一层细细的密汗,阿缘在眼里,刚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
碰巧店小二送来的两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在桌案上热气升腾,她摸了摸肚子,今天走了不少路还真的有点饿了,原本心里事先就约定好数落他几句的,话到嘴边,却自个儿临时串词了:“谢谢你,宋大哥。”
他点点头,居然还有板有眼的认真回道:“你以后凡事都要心平气和的,这样才不会气晕过去!”
不冷不热的口气,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关心,阿缘郁闷的挑起面来嚼,简直食之无味,太难吃了,这绝对是她吃过最难以下咽的东西!
她一口吐出来,皱紧眉头,满口怨言。“怎么这么难吃啊?”
宋问玉满眼惊诧的着她,这可是全舜安城最有名气的面馆,她居然说难吃?他特意用筷子从她碗里夹了一点来尝,味道很好啊,幸好店老板没听见,要不然铁定要拿扫帚把她赶出门了!果然是不知道这家面馆的来历啊!
他笑了笑,徐徐道:“这里可是先帝御笔题字的面馆,而且他们这里有一种很出名的鸳鸯面,据说先帝和当年的贤德皇后就是吃了鸳鸯面才能成为生死契合,至死不渝的一对!”
父皇和母后?!身子微微一颤,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无声的落进碗里,原来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简单而快乐的回忆,如此简单,如此难得……
他猛然怔住,虽然她埋着头,但是那颗泪珠那么隐晦却又如此明显,如同滴进了他静如止水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老板,我要鸳鸯面!”
她突然大声的喊道,店小二热情的跑来一瞧,顿时面露难色,
“客官,这鸳鸯面一份可是两碗呐!”
袖子利落的一擦眼,抬起头,她红肿着双眼,目光逼人,
“这里不是两个人吗?”
店小二闻言,眼睛睁得更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憨样,眼神更是质疑,
“你们两个要吃鸳鸯面吗?!两位客官,你们知道啥叫鸳鸯吗?”
“快去啊——”
她一拍桌子,店小二抹布往肩上一搭,连忙点头而去,宋问玉也猝不及防的被惊住,一直以为她只是贤淑尔雅,稍稍有点傻气,原来她还有这么泼皮的一面啊!
正文 皇后殇后传子嗣篇(八)
什么鸳鸯面?!宋问玉盯着手里那碗什么馅料也没有的白透透面条,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明明就没有味道,她居然吃得津津有味,见他不动筷子,还郑重其事的警告道:
“这么好吃的面,你一定要吃完啊!”
欲哭无泪,宋问玉唉声叹气的挑起面往嘴里送,脑子里还在争论不休,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御医,这会儿却不知是她舌头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舌头有毛病?
门口这时又进来了两个客官,一男一女,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其中那个男子,虽然穿着灰色道袍,背了把剑,但仍旧掩盖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不凡气息,柳眉凤目,妖冶艳丽的脸孔有着一双闪亮不邪的黑色眼眸,非常漂亮的一个人,让阿缘一眼就毫不犹豫的想到了“倾世牡丹”这个词!
那男子正在和身边的女子交谈,两个人摸了一下衣服,突然停住了步子。
“未仇,钱袋怎么不见了?”
说着,男子又在身上搜寻了一遍,脸色更加焦急。
“一定是刚刚那个老人,他肯定是故意摔倒的!”
女子恍然大悟般的拍手叫道,“我们平日都有警惕,不可能会被偷的,肯定是趁你去扶他的时候,他悄悄拿了我们的钱袋,这下怎么办啊?”
“那我马上去追回来!”
男子刚要转身,那女子立马拉住了他,
“他偷了钱,肯定会躲起来,哪还找得到啊!颜大哥,我肚子好饿啊!”
“那我们赶快去找你娘说过的那个梅府,那是你家,到时候我们就会有吃的了!”
“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我都饿死了!”
女子望着桌上那些白雾腾起的面条,压根就不想往外挪动半步。\\^*
“宋大哥,你还有银子没?”
阿缘回过头来,黑褐色的眼睛直盯着他,宋问玉耸耸肩,连忙摇头,万般无奈的回道:
“连钱袋都被抢走了!”
她低着头了细腕上的白玉镯,倏地的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人面前,将取出来的手镯伸手一递,十分慷慨大分的笑道:
“这个给你们吧!”
两人着手镯一愣,立马抬起头来,打量着她,那男子更是带着一种敌意的目光,把女子掩在身后,
“你休想打未仇的主意!”
阿缘莫名其妙的圆睁双眸,把镯子往他手上一塞,扬起下巴朝他身后的女子指了一下,
“那你就让她先填饱肚子!”说完,转身又回到了桌边坐下。
宋问玉嘴角含笑的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许的光芒,
“如今世风日下,盗贼猖獗,好人反而要被人当成异类了!”
目光似在遥远的地方,她从容而坚定的答道:“只要是东朝的子民,我就不能让他们挨饿受冻!”
道袍男子这时走过来,面带愧色的着她,“这位公子,我可能错怪好人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这手镯我们不能收!”
“那镯子不是让你们收下的,是让你们拿去填肚子的,反正我多得是,没关系的,就送给你们一只好了。”
阿缘不以为然的抬起头,正好碰上那双邃亮的黑色眼眸,心不由一惊,真的如同黑珍珠一般又圆又亮!
“那……不知公子贵姓,可否愿意和颜念暄交这个朋友呢?今日一饭之恩,他日定当竭力相报!”
他说着抱拳一拱手,道不尽的意气风发!
“你也姓颜啊?”
闻言一怔,她还惊愕的撇头了宋问玉,宋问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不是只有那个‘颜’才叫‘颜’的!”
“哦,原来是那个‘严’啊!”
她连忙起身作揖回礼,笑语吟吟的答道,
“本公子免贵姓袁,这位是宋大哥!能和颜公子做朋友,我们求之不得!”她说完,宋问玉也起身温文有礼的作了个揖。
“袁公子,宋公子,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颜念暄一转身,和那女子一起被店小二引入上了二楼,直到背影完全消失不见,阿缘才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这个‘严’公子有点木讷啊!”
“我觉得是单纯,大概以前没怎么出过家门吧?”
宋问玉抿嘴一笑,满身散发着文弱气质的温雅态,
“他起来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
“知道了,我们走吧!”
这般的温文尔雅,越越觉得心里小鹿乱撞,阿缘连忙束身而起,宋问玉没动,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问道:
“你不结帐吗?”
“我身上没带银子!”
话音一落,阿缘立马恍然大悟的捂住嘴,一字一顿的回忆道,“你的钱袋被偷了!”
不知道出门带银子就算了,居然还把身上唯一值钱的镯子给别人?他无语的着这个堂堂的东朝公主,一时间什么样的滋味都有,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
店老板冷嘲热讽的瞅着他,摇头惋惜不已,
“宋二公子,您……唉……东巷那边可有好几户人家的姑娘喜欢您呢,您说您原来是这种人,我我家翠英也没指望了!您走吧,这顿就当我请了,我替宋大将军心疼啊!”
正文 皇后殇后传子嗣篇(九)
“银子我一定会把拿来的!”
闷闷的回了一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已憋成了绯红色,阿缘原本还蛮有愧疚感的,却不自觉的被店老板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给弄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撇过头来瞅着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宋大哥,难怪你说有办法帮我,原来是身边有这么多红颜知己相助啊!”
“他的红颜知己可多了,这里的姑娘们生病了都不找大夫,全都是要宋二公子给的!”店老板心有不甘的越说越起劲儿,
“就我们家闺女那白豆腐似的手,都让宋二公子白白摸了几回呢!”
没好气的瞅了店老板一眼,宋问玉倏地站起身来,闷声闷气的回道:
“这银子我今晚就叫人给你送来!还有——本公子那是病把脉,不是吃人豆腐!”
一声闷哼,他甩袖出门,如瀑的墨发在黄昏的晚风里轻舞飞扬,身上披着洁白如雪的大氅,修长而飘逸,他明明是在生气,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沉静,清亮的眼眸变得迷离莫测,似在苦恼琢磨着什么,阿缘忽然意识到了,这个男人在变幻莫测的宫廷里已经习惯了遮掩住其身的光芒,不越逾一步,不会表露出一丝真正的情绪,笑得适可而止。^*不想被吞噬,就只能随波逐流……或许他是后悔带她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