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轻推了一下,随着一竺咯吱声门渐渐被敞开,廊上轻轻摇晃的一盏风灯,微黄的灯光透过来,依稀能看到房里那个四四方方的轮廓。
第五章 何人此路得生还
脚一抬,她信步进屋闰上门,房内的静寂就像沉睡中婴儿安稳而微弱的呼吸,落脚的每一步都迟疑而紧张,惶恐的内心却被一股更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只是有一种不好的猜测,只是"""直觉在心里作祟。
刚摸到箱子,房外的长廊上忽然有两个人影从这边经过,被拉长的高悍身影像走马灯一样在纸窗和门扇上浅然越过,熟悉的声音令她骤然一惊,若琬僵直了身躯,与同擅沉浮的空气一起凝固在黑暗中,无声无息。
“就你误事儿!”
一人愠火的碎骂道,
“磨蹭个老半天才出来,现在人也没看到,咱们回去怎么交代!”
“你急什么!反正刚才的两个人被我们喀嚓了,那娘儿们能有什么事啊!”
另一人反而气势更凶,
“说不定人已经回去了,去前面儿看看不就得了!”
“你就拽吧回去要没有,让头儿扒了你的皮!”
渐渐远去直至完全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若琬才倒抽了一口气,顿觉背后一阵凉丝丝的,用手背拭了一下额头,一片水凉的湿意,原来早吓了一身冷汗,还好没发现!这两个悍汉是来技她的吧?那他们喀嚓的两个人是谁?莫非她刚刚说要上茅厕,还有人悄悄跟在后面不成?
思忖到这,手一惊,无主的打在了箱沿上,“咝——”突至的麻痛感让她蓦地回神,想起呆在这儿的目的,她连忙摸索着打开箱子,好在没有上锁,透一拿掉箱内的卷卷布匹,又拆掉隔板,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气喘吁吁。
黑暗中那双盈盈的水眸在看到襁褓的那一刻陡然碎星闪烁,一个鲜括的小生命在她面前,不管这是谁的,此刻都己让她情不自禁的抱入怀中。
襁褓中的婴儿一动不动的沉睡着,安静得有些异常,若琬心咯噔了一下,急忙用自己的脸贴耶张柔嫩的小脸,还有气儿,不自松了口气,小小的呼吸声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倏忽想起绿奴最后塞的那些自色粉末,忍不住一阵揪心,真有如此狠心的母亲吗?正是不相信,才来的吧?
右手指在纸窗上戳了一个洞,借着透进来的弱光,她将手中的婴儿凑过去,左手差一点抱不住,幸好右臂及时环上,若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桃心的印记,娇弱的身躯还在鲕抖不己,就算不幸被她猜中,但是真正不敢相信——她竟然和劫持皇长子的人呆了这么长时间?
那些官兵日夜搜捕的人不就是他们吗?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为什么要掳走当今皇子呢?脑子倏地闪过席兰公子的那魅身影,这个人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一定有什么可怕的阴谋
虽然如今她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不能和他们呆在一起!她要逃出去!她要带着皇长子逃离魔掌!
越是这样想,越不敢再久留,他们说不定马上就会来这儿了,她抱紧襁褓拉开门出来,寂寥的空廊上只有过往的风冷冷的拍抒她的侧脸,凌乱了发丝,冷凝暗浮的空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腥味,一扭头迎面的臊风扑了她满脸,那是从前面儿的堂屋吹散过来的朔风,风里仿佛还伴随着锵锵的打斗声。
不敢走前面,他们都在那边,她随即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一路小跑,还不时慌张的向后望几眼,并无他人,这样简陋的一间店,一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逃的!
结果没有后门,这家店似乎不打算给人逃出去的机会。垫了把矮木凳,她最后是从茅厕边的一培矮墩边吃力而艰难的翻爬出去的。
墙外是一望无垠的荒山黑林,她抱着孩子在林中不知跑了多远多久,体力渐渐有所不支,两旁过眼而去的穹树虬枝,杂桠乱藤,晦暗难辨真貌,一陡然间都似面目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作势扑来,令若琬不敢多看一眼,满腹恐惧的拖着沉重的步子踽踽独行,抱在怀中的,是此刻能支撑她的,唯一的勇气。
不大的厅堂内横尸满地,流动的红色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席兰公子满腔厌恶的踢掉长凳上的尸体坐下,一边扬扇轻摇凉汗,杀了二三十人,体力确实耗了不少,这些缅国的杀手武功果然不弱!
“那娘们儿不见了!”
一个悍汉进屋搜了一遍回来禀报,席兰公子柳眉一挑,斜扫了他一眼,手中扇子一挥,那悍汉突然痛叫了一声,
只见他捂住耳朵的左手有鲜淋淋的血从指缝间流出,却不敢抱怨半句,
“头儿,饶命啊!”
“不要有下次!”
森冷的话语一说完,他旋即转目移向另一个人,
“去把她抓回来!”
步子终是被迫的停下来,前面没有路了!若琬垂眼俯望了一眼,脚下的直角陡坡延伸而去是黑黪黪一片,站在这上面有一种不自觉的目瞎欲倾之感。
索性后退了几步,瘫坐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湿凉的寒意陡然一下子从皮肤沁入心肺,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浓浓的倦意顿时袭来,头缓缓垂靠着襁褓,两只眼睛不知不觉的就要阖上。
地上树枝沉闷的断裂声,一次又一次,她猛然被惊醒,抬起头警惕的望着前方的一片漆黑,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情晰的印入她的视线当中。
绿奴冰冷的双眸在夜里依然如锐利的刀锋刺射过来,
“跟我回去见主人!”
若琬惶然的站起身,慢慢向后退,直到感觉脚后松动的土块不停下滑才慌然止步,注视着一步一步逼近的绿奴,心,一丝抽凉,为什盘就算她用尽全力的跑,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找到了?
一滴水突然落在脸上,就像绝望而失意的泪,又一滴"""一瞬间湿润了脸颊,若琬这才明自过来,下雨了!
林子里哗哗啦啦的声响顷刻间越变越大,就像如市的雨线越来越急的模糊了她的视线,怀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讨厌打在脸上的水花,居然也动弹了一下,要屈服了,或许此到,她应该跟着绿奴回去,孩子不能淋坏"""
这样想着,她便真的迈出了步子,不料一动,脚下的土块便在突然间完全松塌,毫无预防的若琬整个人便随着塌陷的土块坠落,随乱失措中她的右手被人一下子抓住,若琬一抬头,雨水便如注般肆无忌惮的灌入全身,眯着眼看到绿奴湿漉的脸冷冰冰,却头一次不觉得可怕,可是她不行,她的右手使不上力,不听话的下滑根本就抓不住!
“把孩子先给我!”
轰隆隆的雨声中,依然能感到绿奴不带温度的话语。
迟疑了一下,眼见雨水不停的冲刷,连绿奴脚下的土也开始有些耸动了,若琬咬咬牙将孩子用力递上去,绿奴原本两只手都在用力拉住她,空出的手一接过孩子放在边上,又连忙去拉她的左手,若琬也两只手全使上,两只脚不停的蹬着脚边的泥土奋力挣扎,就像那些埋于地下的人浑身拈满了泥土,那些被雨水浸泡而拈湿在她身上的枯叶烂泥散发着腐朽败坏的气味,死亡的气自如此靠近,松懈一分便是生死,她不想松懈,还不能死,她还没有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就在她的身体一点点的上来时,猝不及防旁边的地却突然塌了,连带着边上那个红色襁褓一起滚落而下,她眼一瞪,心还的松开左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杯黏湿的稀泥。
陡然间丧失了奋斗的力气,脑中一瞬间的空自,掉下去了?什么掉下去了?
豆粒大的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得睁不开眼,却好像看到了他怨恨仇视的眼神,他不会原谅她的!不可以!他们不可以成为仇人的她要技回来!她要把孩子找回来!
绿奴的冰冷的眼眸竟然露出一丝惊愕,若琬不可思议的掰开了她的手,绿奴正要再拉紧,脚下陡然陷了,不自得松手迅速退开,眼睁睁看着,如同被雨打落的黑色蝴蝶,坠入一片黑色深洲"""
第六章 还与韶光共憔悴
寒雨料峭的深山野林,笼罩着森森的迷烟自霉,脚下的软泥一步便是一个凹陷的水洼,这样类似的足印,他的身后已经留有一长串了,回身望一眼山顶上那间宅子,想到等在那儿的人笑里藏刀的表情,虎目大眼很快的闪过一丝忌惮,转而又不满的朝地面啐了一口,继续往前东探西寻,还是早点找到,哪怕捡回具死尸,也好向他交差。
另一人此时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台,出来搜人也有两三个时辰了,仍然无果。
琬儿"""
谁在呼唤着她,一遍又一遍,声音那样温柔而熟悉,让她听一声便要潸然泪下"""那个声音"""是暄哥哥吗"""
可是却看不到,黑,同擅全是黑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吸噬着她,仿佛能闻到烂叶在泥土里腐坏的气自,她已经"""死了吧?
回去吧"""
她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修长绰约的身影,暄哥哥"""是你吗"""来接琬儿了吗"""她抬起手揭下他脸上的面具,面具底下却瞬间变成了另一张脸,冷峻而忧郁,褐色眼眸哀伤的看着她,小琬,回去吧"""
陡然间,她的身体,一切,都开始剧烈摇动起来"""
黑暗中突然露出的一丝微渺的亮光,多么温暖,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手臂稍抬了一下,整个人似乎也有了一
点意识,微微睁开的双眼,眼前的视线棍沌而模糊,天空还在下着雨,如水冲刷着覆在她脸上和身上的泥土。
茫然的望着渐渐清晰的周遭,还是在树林里,她没有死!瞬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辛酸笼上心头,那么孩子呢?她顿时急躁不安的动弹起来,半个时辰,若琬才依靠着左手和同边的树干艰难爬起身,身上的伤痕疼得她龇牙咧嘴,脚步却一刻不敢迟缓,撑着错盘密布的一根根树干,跌跌撞撞的穿棱在林间,脚后留下的红色血迹随着肆意流窜的雨水蜿蜒而去,宛如绵绵的生命被一丝丝抽走。
“你在哪儿?在哪儿"""”
无力的哭喊,若琬整个人瘫跌在地上,没想到一路找寻而下,她竟然出了林子,到了山路边,却终是什么也没找到,那个孩子"""她仰头淋着雨,却无法洗刷心中的罪孽,这一生,都是亏欠他的"""
一阵飞溅的马蹄声急驰而过,弄了她一身泥泞,若琬倚着路边的石块己没有力气睁眼去看,该找到孩子她便陡然丧失了支撑的动力,这时身后的林里却依稀传来一声冷哼,
“原来在这儿呢!”
想要逃,可是,她的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只想睡,沉沉的睡去"""梦中似有马蹄声踏来
“虎目死了。”
瞄了一眼座椅上的男子,悍汗唯唯诺诺的回着话,旁边面色惨自的绿奴,左腕渗出血渍的绷带让他心怵,绑带里已经没了左手。
席兰公子轻摇着折扇,妖冶艳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明丽的冷笑,
“是他杀的?”
“我 我只发现了虎目的尸体。”
悍汉不敢隐瞒,如实的回答道。席兰公子冷扫了他一眼,
“连人都没看到,你也敢回来?”
悍汉顿时垂下头去,慌慌张张的求饶道,“我马上去追!这就去追!”
说完也不用等席兰公子答允,就急忙退了出去。
绿奴静默的在桌子上倒了杯茶,他悠然的喝了一口茶,这无料的自开水竟然也味道不错虢长的风眼里划过一道冷嘲之意,心里暗笑不己:这样的弱点,岂不是很不堪一击?
嘶嘶的马叫声时而在山洞口低鸣几下,洞外曦色晦暗,斜风冷雨,湿寒甚重,洞内簇燃的火堆旁围坐着两个相偎的身影。
她躺着他怀中安静的沉睡,一如小猫蜷缩在最温暖的窝怀,不自觉的贴紧,她的温顺让他冷峻的面色有了一丝动容,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疼惜的在她泛白的薄嘴皮上印上了温凉的一吻,有一丝心酸的幸福。
他以为对她只剩下恨了,是念念不忘的恨意,甚至以此当作借口,不顾阻拦的悄然出来,这样的恨,原来不过是念念不忘的缱绻"""
若琬觉得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温暖了,连唇上那淡淡的凉意也是温温软软的,好舒服。
缓慢的睁开惺松的睡眼,若琬看到了梦中出现过的那张惶逸忧郁的脸,她又在做梦了,明明记得自己是靠在湿漉漉的路边,身边竟然突然生起了火堆,他的眼角还有湿意,她迷茫的伸手去拭,竟然如此的真实的湿润,
“这个梦"""好像真的啊?”
“这不是梦!”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深幽炯亮的褐眸里闪过一丝恼意,怎么能是梦?他忧寝废食所期盼的相见怎么可以是梦!
那双茫然的水眸陡然大睁,有着不敢置信的惊愕,下一秒马上向跳蚤似的从他怀里脱缰出来,身上的伤疼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发出咝咝的痛哼,她的脚却一步步蹒跚后退。
“不可能"""”
摇着头,清炯炯的水眸里乍闪过一丝亮光,又迅速黯下来,眼底布满了沉郁的忧伤,迟疑的问出口,
“你是来找"""找孩子的吧?”
第七章 还与韶光共憔悴(二)
若琬一连串刻意躲闪的动作深深触痛了颜煜,积压于心头的不知是恨还是恼,陡然又复燃过来,撇眼看向嗡啪燃烧的火堆,薄唇浅勾,他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冷笑,
“你就是这样想的吗?”
此刻,他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寻找孩子的事有梅濂和易正中他们抓紧搜罗,需要他这样亲自出宫吗?至少她是那样认为的!
“是"""”很显然,
她点头,不敢看他,心里仍是有一丝无法消除的酸涩,和更深的愧疚,想告诉他真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幽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淡,快得不着痕迹,颜煜一声不吭,又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树枝。被雨淋过的树枝一遇热便快速的蒸发着湿气,并不能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生起这堆火。
当时她全身湿透了,他情急之下,索性将自己的棉袍脱下来给她换上,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她胸前戴着三块玉,有一块是他的,有一块是贤王的,那一刻他似乎突然有些明自她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只是她已经是他妻,怎么能这样任性的擅自离开?
若琬忍着痛意站在原地半响不动,身后突然刮进的一阵寒风撩动起她耳侧的缕缕发丝,若琬紧了紧身子觉得干烘烘的暖和,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袍,那边传来的两下轻咳顿时让她惊疑的抬起头,果然——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锦长衣!
颇时心里一阵抽搐的痛,若琬想都不想便开始解棉袍上的系带,他唤她也不听,颜煜索性站起身,走向她,用手拦住了她冲动而不计后果的行为。
“你干什么!”
“我自己有衣服,我不要你的!”
她无力的话语说的很坚决,听上去隐隐有些生气,或许是真的心急了,她竟然敢对他耍小性子!
“不许脱!”
颜煜低吼道,一手揽过她的腰,还是担心的,就算再生气,还是怕她受伤的腿支撑不了整个虚弱的身躯!
“我不要"""”
我不要你有事——这是若琬真正想说出口的话,可是贴近他的胸膛,她却一语凝噎,泪默然的梳,选择离开的
人,已经不可以再给他任何关心和希望了吧?
另一只手扳起她的脸,梨花带雨的面颊有点脏兮兮,盈盈水眸里蓄满的忧伤让他心疼,他冷眉微蹙,少顷,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想关心我,就乖乖的听话,和我一起回去。”
她愕住,他便拉着她一起回火堆边的岩石上坐下,偶尔忍不住咳嗽几下,薄凉的唇角却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纹,让他开心,其实并不难,只要和某个人呆在一起,便很安心。
“其他人"""都好吗?”
若琬怯生生的问道,她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冷漠狠绝,甚至她还亲自体会过,他会放过和她相关的其他人吗?就算曾经拜托过若芷,其实她也不敢真的确信。
“嗯,”颜煜点头时,又是一阵咳嗽,脸土却闪过一丝庆幸的神色,
“你的那些小丫头还留在景秀宫里等你回去呢!我要是把你带回去,准会乐坏她们!”
幸亏听了若芷所言,当时想着她会回来,所以也没太重责那两个小宫女!
若琬也有些意外,他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了,只是以为她默然的答应和他回去,便连她私自出宫的事也不过问了。是担心她因为害怕而再次逃跑吗?
头靠在他的肩膀,环住他的臂弯,若琬很用力,两个人也接得很紧,她无法驳斥他,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然守候,这样或许会暖和一点吧,她真的很忧心,他会发病吗?
这一刻,她有些贪心,外面风雨飘摇,她却一直希望如此下去,只想静静的和他一起,享受这短暂的温馨,那些不好听也不好的话,就让她留到最后再和他讲吧!
不知何时睡过去了,却被一连串的咳嗽声吵醒,若琬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往洞口探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下来,而他,似乎真的有发病的迹象,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自皙的脸颊上还泛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色。
“醒了?”
她一动,他便察觉到了,瞥见她眼里的慌色,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
“很喜欢看你担心我的样子。”
木讷的凝望着他,若琬纤细的柔荑不自自主的抚上他的额头,有些发烫!盈盈水眸果然开始有些闪烁,
“怎么办?!你好像有点发烧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吧?”
他竟然还在笑,面色有些惨淡,眼里的神色却十分认真,“会有贤王死那么难过吗?”
若琬惊恐的盯着他,语声轻颤道,“你存心想让我哭吗?”
“小琬,我不甘心!”
凝视着她的那双褐色眼眸良久未动,幽涉的眼底犹如晦暗的一片大梅,冷凝的梅面下苦郁的情潮暗暗涌动着,
“人人都觉得皇帝坐拥天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可是我却羡幕五哥,只有一
次,如果当初被父皇进进梅府的那个人是我,如果我比他早认识你,或许你喜欢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或许你喜欢的人就会是我了——他坐在圣辕宫凝视那幅画时,已经这样想过好几次了,有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震惊不己,在他心里最重要不应该是江山和帝位吗?
心里才乍闪过一丝感动,若琬顿时满腔惊惧的撇头看他,他想和暄哥哥交换身份?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第八章 还与韶光共憔悴(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琬的声音有些轻颤,却连眼眶里的泪珠都抖落下来。
颜煜一边握拳捂嘴忍着咳嗽,还不忘伸出细长的手指替她拭去,泪,如此灼痛,他柔韧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些微的颤抖,扯动着内心不能言明的痛楚,
“可是我却只能用朕的身份留住你,就算你舍怪我"""也没关系。”
“皇上"""”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怎敢怪他,她才真正害怕他不会原谅她犯下的错,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
“不要叫我皇上,叫我煜"""或者煜哥哥也可以。”
他低沉着嗓音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着,炯亮焦虑的眼眸却分明泄漏了佯装的冷僦,也藏不住他眼底的那份期许,若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出了宫连他自己也不用朕自称,她那样叫他确实不合适,可是偏偏为何,这一次她也可以这样
轻易看穿他真正的意图了?
“皇"""煜"""”
她欲言又止,却瞥见他眼中乍闪过一丝黯淡,嘴己不听使唤嗫嚅而出,
“煜哥哥那我以后这样叫你"""好吗?”
“好,就准你一个人这么叫!那要再叫一遍!”
他淡然的笑了,干净而纯粹的笑容,加上一身自色锦衣,好似一尘不染的惶雅少年,不带一丝阴霾,深邃的眼眸宛如青山幽林中映月的潺潺溪涧,令人一探流连忘返。
若琬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见他这样明朗的笑过,很难相信别人的他,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的笑.连她也不自自主的被感染了,笑着落泪,哽咽唤道,
“煜哥哥!”
他点点头,不料紧接着是一阵猛咳,用手掌强力按着胸口的剧烈起伏,勉强站起身来,却被若琬按住,
“你别动了,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好吗?煜哥哥"""”
最后三个字,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似是有意的,颜煜凝视了她一会儿,轻言吩咐道,
“那好吧,马背左边的包袱里有一个青釉小瓷瓶,你去帮我拿过来。动作慢点,不要摔了!”
“嗯。”
闻言便慌忙跑过去的若琬,一拐一拐,竟不知道疼,取了小瓷瓶回来,按照他的吩咐,倒出三颗黑色小药丸让他服下,又小心翼翼的将红色瓶塞扎好,见他慢慢平复下来,若琬才发觉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脚上的痛意也如蚁噬般咬牙难忍,刚才她一直紧张兮兮的,只是生怕自己毛毛躁躁把瓶子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