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颇带了些嘲讽,扈宇心里着恼,脸上不便表现出来,接过那鞭子发狠的一把抽下去。迎头抽在阿亮右边脸上,从额头刮到脖颈,白森森的骨头一下露出来。阿亮“啊”一声尖厉而短促的惨叫,鲜血顿时狂喷。
扈宇口中叫骂着猛打,一口气连抽了二十来鞭,下下皮开肉绽,陈耀清和霍一飞见他越打越凶,上前出手阻拦。他俩一拦扈宇更像癫了一般,一条鞭子上下飞舞,抽的阿亮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陈耀清从背后切他手腕,拽了鞭梢说,“扈公子,扈公子。这人可不是这么打的。你这么打没两下就打死了,我们可什么都问不出了。”
这话一说扈宇才住了手,由着霍一飞把他拉到身后,仍然激动的大口喘气。陈耀清把那鞭子接过来,找了跟绳子,把挨打的阿亮手脚捆了,绳子往屋顶横柱上一搭,顺势一扯,阿亮沾血的身子像一片树叶牵起来,悬空摇摇摆摆,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条条垂下来。
陈耀清用鞭稍抵着他下颌,“说吧,说了就不用受罪了。你大哥也在这儿听着呢,我替你向他求个情,会放过你的。”
阿亮低头不语,仿佛没有听见。陈耀清退后一步,“都是出来混口饭,都不容易,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可你不配合,兄弟只好对不起了。”
唰唰两下扯了破烂的衣服,露出一道道血痕交叉的结实的肌肉。陈耀清把鞭子在身后的破皮桶里沾了沾,“嗖”的抽落下去,屋子里毫无疑外的回响着受刑人痛苦嘶鸣的惨叫。霍一飞看了一阵儿,慢慢走到屋子对面,越过被鞭打的阿亮,目光有意无意着落在扈宇脸上。扈宇咬牙切齿,神色颇有狰狞。
陈耀清打了一阵,问了一阵,阿亮始终不说。霍一飞见许久不得进展,进哥在旁等着,由不得拖沓。吐口气,拎起那皮桶走到跟前,迎着阿亮血肉模糊的身子倒头淋浇下来。鲜红的辣椒水和着三四十个辣椒瓣霹雳扒拉落在地上,许久许久,屋里一声野兽般撕心裂肺的低吼,随即安静了下去。
扈宇与其说惊着倒不如说是愣了,看不出平时和和气气,好像很好说话的霍一飞出手时也这么凶狠。
清水泼醒来,阿亮还是不开口,旁边蜷缩的另一个忍不住了,惊恐的抓了霍一飞小腿结结巴巴急道,“大哥,大哥,不要打,不要打了,真的是扈宇指使我们干的,没有别人了啊!连警察都是他找的,是真的啊!”
霍一飞看一眼扈宇,一脚将他踢翻,“放屁!扈公子有病?脑袋被抽了?找人炸自己的场?!”
扈宇嘴唇瑟瑟发抖,盯了那人半晌,才说,“周老板,清哥,一飞哥。我相信你们会信任我,我没有理由摆自己的乌龙。我到H市就是为了赚钱,酒店生意这么好,我又何必卖药粉找事儿?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警察炸场,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进淡然,“扈公子,我自然信你,否则也不会叫你来审人。虽然是咱俩家的事,但人是你的人,照理应该交给你处置。但特殊情况,事出从权,你多担待。”
自己的人给人家毒打羞辱,不管怎样总是面上不好看。不知扈宇是否也是为了这个脸色发白,但这种情形下,周遭都是人家的人,自己识趣的,就不能多说什么。
陈耀清掰开阿亮一只紧纂的手掌,不知从哪弄来的钳子,钳着食指指尖的指甲用力一扯,一片指甲和着模糊的血肉脱落下来。十指连心,阿亮整个手臂一突一突的抽抖,叫也叫不出,只是嘶嘶抽气。陈耀清为人向来内敛话少,霍一飞虽然从小跟他熟悉,却很少看到他这种狠毒恶辣的手段,眼看着他钳了一根指头就按进辣椒水里浸泡,变调的惨叫声听的他有点恶心。
钳到第五根手指,阿亮再也坚持不住,哀哀的叫,“好了,好了,别再折磨我了,我说,我说。”
“是….是….”
一时间房中弥漫着血腥的空气有点凝结,人人都安静下来,静听着他下文。明晃晃的灯光下,扈宇脸色有些惨白,不知是因为太过气愤,还是怎的。
第 68 章
阿亮咧咧嘴,虚弱的开口,“是你妈指使的,你妈让我干的。”随即哈哈大笑,没笑两声,牵扯了胸前伤口,又“哇”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陈耀清不由笑了,“扈公子,你手下嘴还真硬。”
扈宇黑着脸拔出一把匕首,忽然上前两下扯了阿亮腰带,没待众人反应,一把将裤子拽了,匕首直抵到敏感地方,“操你妈你到底说不说?”
说着刀刃就往下按,殷红的血滴滴滴答答淌下来,阿亮惊愕的连声尖叫,“说!说!说!我说!是徐柏城!是徐柏城让我干的!”
扈宇刀慢慢提起来,上面尤挂着血。阿亮痛的嘶嘶抽气,断续道,“徐柏城,让我们在场子买药粉儿,要我们一口咬定是,扈公子干的,周老板,会相信,会相信扈公子是贪功近利….”
徐柏城是扈宇父亲扈中和的手下,和扈宇算是叔辈关系,想来仗着老资本,虽然跟在扈宇手下辅助他做事,心理却未必服气,使些损招来害他也有可能。
一个平平无奇的答案。不知是否因为太过平常,平常的没有一点值得惊愕和意外之处,屋里这每个人脸上或平淡,或冷漠的神情都维持着原样,毫无波澜。
扈宇又一巴掌抽过去,“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还胡说八道!”
阿亮慌叫,“我没撒谎!没撒谎!你们可以去查我的银行户头。徐柏城给了我三十万,他让我诬陷扈公子。因为他忌恨扈公子,兰坊的酒店本来应该是他来发财,因为扈公子在,老头子偏向儿子,只让他做个副手。徐柏城早就不服气了,他处心积虑,只是想让扈公子倒霉。这些事你们可以去打听,扈公子身边人都知道。”
周进等人眼光都转向扈宇,扈宇顿了顿,上前拱手,“对不起周老板,扈宇处事无能,看不住手下兄弟,惹出这种事来,扈宇丢人现眼是其次,连累了周老板和各位兄弟,扈宇深感抱歉。这件事,扈宇一定会给个交代。”
周进深深一笑,拍拍他肩膀,“家贼难防,谁都有个疏忽的时候。场子不是你一家开的,出了事,我这边也有责任。”
看看那悬在半空,阿亮满是血污的□的身体,“既然问清楚了就好,这事总算有个结果。省得这么拖着,警察盯着不放,大过年的,赚不赚钱不说,也太不吉利。扈公子自己也小心点,人情险恶,有些事是想不到的。”
淡淡环视众人一眼,“收吧!我就不送扈公子了,耀清带我把扈公子送回家。”
陈耀清抓一块手巾抹了抹手,摆一个“请”的手势。扈宇顺着他出了门,脚步略微有些踉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要今天周进对阿亮的话稍有质疑,或者对他感觉有任何不妥,他想要动手的话,这么荒僻的地方,自己孤身一人,杀死他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杀了他,随便往哪个乱石岗里一丢,他来这个地方根本没第二个人知道,只怕过上十年八年,都没人来替自己收尸。
扈宇一进门看到阿亮,就已经一身冷汗。但他也算是像样的,处变镇定,应对沉着,始终没露什么破绽。饶是如此,扈宇心里也明白,周进放他走,不是信了他,多半还是不想在这个事儿上大肆纠缠,也是没把他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既然放了他走,就算是把此事揭过了,
至于自己的态度,扈宇只要不傻的,都会拿出一个像样点的交代。
陈耀清带着扈宇走后,其他人收拾着剩下的阿亮和另外两人,大概给冲了冲身上污血,换上衣服捆绑整齐。周进拍了拍阿亮肩膀,笑笑,“兄弟,吃苦了!”
阿亮紧闭着眼睛不说话,由着别人把他拖拉出门。他知道经了今天的事,就算还能回到警局,怕也活不到这身伤好了。江湖中人,每一个都知道此时此景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霍一飞自然也知道。阿亮被拖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于自己折磨他的那几下,虽然谈不上什么愧疚,毕竟有些怅怅。
屋里只剩下两人,霍一飞环顾一圈,在地上一堆打断打劈的木棍子中寻了根完整的,两手拿着,摆到周进跟前。
“进哥,一飞的错。疏忽大意了,没盯住扈宇,让他得空在背地里搞出这么多状况。一飞办事不利,应该受罚。”
周进瞥一眼那根木棍,沙发上慢慢站起来,“倒挺自觉!知道我留你下来干什么。”
霍一飞低眉敛目。这种时候,就算摆平了扈宇的事,进哥心情多半也不会好。看他脸上愈是平平静静的不显露,愈是说明心里烦恼焦躁。这时若再去耍赖撒娇,那可就是不会看事,活该讨打了。
周进把木棍拿在手里掂掂,“不忙打,先跪这儿反省反省罢。”把那木棍横放在沙发前茶几上,转身出去了,顺手关了房门。
霍一飞对着关了的房门无奈的回答“是。”
屋里剩下一个人,忽然显得空荡起来。霍一飞踢了踢满地碎乱杂物,腾出一处空地来,靠着墙边跪了。头顶硕大的白炽灯摇摇晃晃,晃得他黑黑的身影投掷在白墙上,也前后摆动。忽一下大了,忽一下又缩小。
霍一飞怔怔望着对面墙壁,回想自己奉进哥命令,查的扈宇近来活动的那张“调单”。早知道这小子心机沉重,但他胆量本事,还是超出了想象。
扈宇在表面跟他及和记打成一片的同时,暗里扩展自己的势力,这是早在他来H市之前就已经在做了。来H市以后,周进曾一度嘱咐霍一飞定要留意住扈宇一举一动,他也一直在注意盯着,但没想到还是让他钻了空子。这段时间他在酒店的收入,几乎全部用在黑白两道“各路英雄”身上的打点。最不可思议的,他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关系伸到蔻档,豪滨这边自己负责的地盘上。
那些饭果然不白吃,酒也不白喝,扈宇假意花天酒地,掩饰他真正动机。若不是准备纯熟了,谅他不敢轻易动手。但他毕竟还是嫩了,没想到阿亮那些人进了警局,还能被进哥挖出来。
这也难怪他,凭着那人在政府里关系,他应该有这个自信的。
霍一飞在这份“调单”上看到一个自己没想到的名字:张明山。
张明山跟扈中和有私交,早在扈宇结婚的时候,大家就在扈中和家里碰过面了,这关系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这一阵子来,父亲张明山常常来找自己,籍着这种理由,霍一飞心里明白他是主动套近乎。两人无话闲聊的时候,也曾说到扈中和,张明山说他是自己现在太太的一个远方叔叔。因为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偶尔来往,并无其他。霍一飞也信了,那时真是一点不知道父亲张明山原来竟是扈家背后的政府力量之一。
现在想想,再回忆父亲说的那些话,霍一飞心里不由得渐渐起了一层冰寒。父亲忽然热情起来,又频频示好,难道真是后悔当年的无情,想对自己和弟弟做些补偿吗?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原来他根本是在扈家要打算过来H市这边的时候,调来H市的,却一直骗着自己。若是没鬼,他又何必要说谎?先前还犹豫着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小宁,试图挽回丧失多年的亲情。而今尚未及得伸出手,这份感情到底是真是假,也变得如雾迷幻了。
不知哪里一阵风吹过,头顶的白炽灯又摇晃起来。霍一飞抬腕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不知不觉在这儿跪了将近两小时了。进哥怎么还不回来?霍一飞有点懊丧的想,多半是要罚他跪上一宿了。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好,进哥火气不顺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免不了挨上几分气儿。何况自己也真是疏忽了,亏着有高警官在,不然这事儿还真麻烦。
霍一飞咬咬牙,费劲的活动下跪麻的膝盖。刚竣工的房子,只在棚顶挂了个灯,房里没有装修,地面还是承建商铺的粗糙的水泥地。起先跪的时候咯得膝盖生疼,时间久了就不怎么觉得了。但是地上冰凉,湿凉的冷气一波波反上来,刺在骨头缝隙里,慢慢的一抽一抽的疼痛更加难挨。
罚跪真不是个好受的事。每每犯错,霍一飞情愿棍棒上身,最怕的就是周进不打,先让他在什么地方一跪就是一宿。等让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的完全不是自己的,别说站起来,就是别人搀着,悬在那都直发抖。偏偏周进最喜欢这招,大约是既不用自己费力,效果又狠。常常挨了罚以后,几天里霍一飞跟周进说话都不大敢抬眼。生怕一个不对,进哥脸一沉,自己这番地狱苦罪又要重遭一回。
还记得那时刚跟了周进的时候,也忘了是为了什么事情,总之是没做好,被喝令到门口罚跪。那时年纪小,也就13,4岁的样子罢,从未被这样罚过,哪知道厉害。口上不服却也不敢说,满心的委屈,堵气到门口跪了,结果没到一个小时就坚持不住。光滑的大理石面要比这水泥地好捱的多,但一个13,4岁的孩子,胳膊腿儿还细嫩的很,虽然从小在家常被暴虐的父亲毒打,却也没吃过这慢细熬的苦。
把手握了拳头睹在嘴里,眼巴巴瞅着窗外斜射的夕阳余晖。屋里屋外都没有人,可他又哪敢偷懒,只是咬着自己的手坚忍。膝盖长久的咯在地面上,好像割碎了那样的疼。刺入骨髓的冰凉从跪地的膝盖缝里一丝一丝往身体里窜,小腿好像僵硬了没有感觉,大腿连着臀都突突发抖,小腹都像转了筋似的,一抽一抽疼的人心慌意乱。
从晌午直跪到天都黑了,周嫂回家来才看见已经摇摇欲坠的霍一飞还跪在地上,就知道是丈夫罚的。心疼的慌忙搀他起来。霍一飞哪敢顺从,死活不肯起。争执的档儿中周进回来,斯斯文文的周嫂当即向他发火。
“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孩子你罚他这么凶做什么?当他是你呢?你快点让他起来!
进哥只是赔笑不答,好言好语,到底把周嫂连哄带喝弄回房去。回头拎了根藤条出来,在他痛苦的前倾的背上狠狠两抽。“跪直了!
忍无可忍,尚还年幼的霍一飞再也撑不住刚硬,也顾不得多么委屈,颤声苦苦哀求进哥饶过。但周进只是拿藤条抽开他环抱了自己双腿的手,冰凉而无情的喝命,“闭嘴!哪来的废话?给我跪笔直了,一动不许动。”
辣手狠心的进哥跟前求情是没有用的。霍一飞最终也只得忍了啜泣,艰难的挺直已经僵硬的身体。偌大的客厅里,四周的天色一点点黑暗下去,难挨的痛苦熬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止不住的往外涌。浑身都在哆嗦,眼前一粒粒蹦出闪烁的金星,最后终于头一歪晕了过去。
过没多久又给尖锐的痛楚惊醒了,裤子褪在膝弯儿,□的臀上横了四五条渗血的檩子。进哥用那藤条逼着地面,“起来,跪直了!”
于是又撑了地面艰难的跪起,倒了再挨打,打完又跪直,直折腾到第二天天明,晕了醒了也不知多少个来回。事隔多年,那次是为了什么事已经记不得了,但这残酷的刑罚,霍一飞只要想起,也不禁打了寒蝉。
第 69 章
以下为修改内容:
霍一飞一咬牙,说,“你叫他先做手术吧,我马上就到。”还是怕阿秋有事,放心不下,索性把心一横,撂了手机就往门口走。手把到门锁想起来手机扔在沙发未带,霍一飞折身去取,就在这个档儿,门锁忽然啪达一声。
霍一飞一怔,下意识想到什么,慌忙把手机卷进衣服里丢在沙发一角。下意识退开两步,还未等躲开那个沙发跪好,门已经拉开了。霍一飞扬头,正看见进哥发白的脸一刹那变得铁青。还有陈耀清等几个人跟在后面,周进在门前凝步,大家都跟着站住了。
一瞬间,霍一飞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倒霉;竟是这么寸!进哥恰好就这个时候回来。倘若不是想起手机未带,这会儿怕已经出了门口,和他撞个正着,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阿秋的事非败漏了不可。可就算没有,当着陈耀清一班人的面,自己擅自逃刑,只怕今天也出不了这个门口。
霍一飞也不择地儿,“咚”一声跪下去。周进手插着风衣兜里,慢步走进来,“慌慌张张的,这是干什么呢?”
霍一飞心里咚咚直跳,惊吓之下,满地杂乱的木屑和生锈钉子乱七八糟扎进肉里,血直往外涌,也顾不得疼了。只是俯首颤声认错,“进哥,我错了,进哥重罚。”
这样,飞就不是在出门的时候跟周周撞上,而是在围着沙发转圈圈的时候撞上,周也就不应该有任何程度的怀疑了,你说是吧?
好了很感谢读者的意见,还盼大家以后踊跃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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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后,四周格外的静谧。明知道这一夜周进大概是不会回来了,霍一飞巴巴望着不远处的沙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轻易偷偷起来。
曾经在罚跪的时候偷懒,被周进当场撞见,擀面杖粗的棍子都生生打折了,外面冰天雪地里,硬逼着跪了一天一宿,整整半个月爬不起床后,霍一飞对进哥的神出鬼没彻底生了警觉。不到熬的实在熬不下去,轻易不敢贸然钻他的空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窗外呢?何况就是不来,明早验伤的时候,整整一宿跟间有歇息跪出的伤是不一样的。周进这样罚人打人的老手,只要一眼就看的出来。
霍一飞只好反过手,慢慢搓揉僵硬的小腿和脚踝,在最小范围内最大活动僵硬麻木的神经。压在小腿上坐了一会儿,胸口愈发的闷气,扶着地弯腰咳嗽了一阵。最后还是不得不慢慢直起身来。
深夜里忽然远远传了几声烟花燃放的呼啸。这里是市郊,离着市区远了,本来听不到那些喧嚣的烟火,这会儿也听到了。过了午夜就真正是元宵节,不仅政府和那些商业机构,百姓家家也纷纷燃放鞭炮烟花。偶尔传来的声响衬得郊外空旷的夜空更加孤寂,一只硕大的摇摇晃晃的灯泡陪着霍一飞过夜。
手机忽然哇啦啦响起来。霍一飞吃了一惊,循声望去,看见自己的外衣搭在沙发上。手机是放在衣兜里的,三更半夜的,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霍一飞不想去接。反正进哥不会打电话来告诉他起来,他没有这样的习惯。
但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夜晚里显得异样的急促,催的人心焦意躁。霍一飞皱眉听着,心里忽然沉了沉,隐约似乎莫名嗅到一股不详的预感。江湖上舔血的人有一种对意外本能的敏感,霍一飞一觉不对,急忙扶墙起身。不料这一下起的猛了,两腿登时一片麻木,下半身好像没了,不由自主的摔倒,也轻飘飘的如跌在棉花堆里。
跟着却痛起来,从腰以下两条腿,尤其是膝盖里犹如千万根针齐攒,直往骨头缝里钻扎,一直扎到骨髓深处。霍一飞一手抱了膝盖,几乎痛的叫出声,额头冷汗“唰”的就涌出来。两个手指下意识的堵到嘴中,牙咬进手指,当即流出血来。
过了好久霍一飞才缓缓松开手,左手食指中指上清晰的两个牙齿咬破的口子,深的见骨,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涌流。也顾不得去管,挣扎着站起来,一点点挨挪到沙发跟前,电话还在响个不停。霍一飞抓起来看是小宁的电话,心里愈发一惊。
“哥….哥,哥!出,出,事了!阿秋哥哥摔,摔下去了!现在,在,在医院。医生,医生说有危险,哥,哥你在哪啊?你快来啊!”大概是由于惊吓,小宁话语颤得连不成句。
霍一飞更惊。“什么?!”
小宁带了哭腔,“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天台上,不知道是谁推了阿秋哥哥一把,把他推下去。摔了头,流了满地,满地血....我怕他有事啊!怎么办啊哥?”
小宁说的不甚清楚,但霍一飞也约摸知了大概,心里愈沉。镇定安慰他,“小宁别怕,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俩没在家?怎么会有人推阿秋,怎么跌下来了?”
电话里听的见那边小宁一声一声的吸气,支吾了一阵,小宁吞吐的说,“我俩,我俩….出去看烟花了。阿秋哥哥说,今天烟花很好看,画下来一定很漂亮,我,我就陪他打车偷偷出去了。画完回来的时候….碰到有一队人在街头变魔术,好多人围着看。我俩,我俩挤不进去,刚好旁边有栋破楼,只有三层高,只有三层高。我,我,我….就拉阿秋哥哥,到天台上去看。我站在里面,阿秋哥哥站在外面,黑乎乎的,我没看清是什么人推他。我跑过去的时候,阿秋哥哥,阿秋哥哥就昏了….”
说到这儿,大约是怕哥哥责罚,一声比一声支吾,夹杂着低低的抽咽。
霍一飞顾不上他,只在想,这是谁下得手?阿秋这这里无人相识,怎会有人对他动手?除非是他行踪已经被人发现!
想到这儿一颗心更咚咚直跳起来,在安静的屋里,仿佛自己也能听到。自己是偷偷把阿秋收留在身边,这事儿没跟任何人说过,也千叮万嘱小宁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连好友廖宏斌都不知道。怎么还是漏出去了?难道是小宁无意间说漏了嘴?可若是ou,儿子再有什么错也要带回去再说,怎么偷偷摸摸的下毒手?这人显然不是ou的人,多半还是仇家。
霍一飞心中一阵凛,难道是进哥知道了?随即想到不会,要是进哥知道了吸毒的事,下手的话决不会杀他不死。三层高的楼跌不死人的,那人未必是想要他们的命。
眼下最要紧的是还不知道阿秋怎样。电话里问,小宁说已经送进手术室,结果还不知道。霍一飞在电话里命令小宁一定要好好看住阿秋,一边飞快的思忖自己怎么办。这时若跑出去,必让进哥发现无疑。阿秋的事又不能说。他甚至觉得有点懊丧,收留了阿秋就是收下一个麻烦,这炸弹放在身边,早晚要爆炸。今天的事儿怕就是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