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凤者为后,换句话说,如若两个人都得不到凤凰,那么这两个人都不是天命注定的未来皇后,既然是天命,那么所谓的真爱,信仰之类的东西,都变成了无源之水,到时候,天下人谁还敢非议。
皇帝视线慢慢收回,指尖弹了弹龙袍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根五彩绝美的羽毛,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如若歇息在梧桐林的凤凰没有了,没有的东西,又怎么会找得到呢?黎沉熏,你不要怪朕,如若不是你对朕的阳奉阴违,朕原本还想让你好好地辅佐辰儿,可是你太不识抬举了,既然如此,那朕当然要为辰儿另外寻一个识抬举的人。
皇帝嘴角的笑容蓦然加深,所谓天命,就是天子的意志,他是天子,当然得按照他的意志来行事。
一旁的安得看得那样的笑容,忽然不自觉打了一个寒战,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柳絮翻飞的季节里,这个人看着心甘情愿向他走来的女子,嘴角也曾露出过这般的笑容,毁掉某种东西的时候,残忍而冷酷的笑容。
安得有些担忧地看向梧桐林的方向,这一次会毁掉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人群里,因为太后的话,众臣纷纷作出随意轻松的样子,各自散开观赏园中的景致,表面上都十分有兴致地聊开了。
太后素来喜静,园中的景致都是素雅淡然,给人以宁静悠远之感,阴夜冥随意走到一从修竹之下,很快,沈立寒亦是不经意地走过来。
“王爷,如今该怎么办?”沈立寒视线看着竹子,面带微笑,落入旁人的眼中,便是一副饶有兴致赏竹的模样,语气里却全是茫然:“今天的奇事还真多,先前进宫的时候就看到那位新封的静然公主,即使是宣召,这一大清早的宣召也太奇怪了吧,又不是军政要臣,如今我们行事作风一贯谨慎的皇上居然会来这么一招,到这会子我都还没完全的反应过来。”
太后和皇帝的此举都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把所有人的计划同时打乱,所以,这位素来眼光犀利的才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了。
“梧桐林里真的有凤凰吗?”见阴夜冥眉心微皱,知道他在沉思之中,沈立寒顿了一下,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这个问题不仅是他的疑问,也可以说是大部分官员的疑惑,虽然说凤栖梧,但是过了这么多年,那只凤凰还在不在梧桐林都是一个问题,如若飞走了呢。
“有。”阴夜冥淡淡回了一个字,一贯幽如深潭的眼眸里这会子浮上了疑惑不解之意,思绪飞速地运转,按照那个人的心性脾气,不应该会做出这般他控制不住结果的举动才是,虽然说太后的阻碍会让他或多或少的妥协,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会放弃了这么多年来的谋划,真的选择听天由命,除非——
除非所谓的听天由命,其实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接下来的问题,怎么掌握呢?
“王爷是怎么知道的?”沈立寒好奇问道。
“因为昨夜太后和父皇亲已经亲自到梧桐林中探过,亲自确认了。”这件事阴夜冥也是从母妃玉贵妃那里得到的消息。
说罢,阴夜冥依然眉心微皱,久久却思索不出所以然,想不透皇帝的意图,就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他有些烦躁地敲着竹竿,修长白皙的指尖毫无规律地敲击着,因为竹子中空,所以敲出的声音也是空空的,阴夜冥的指尖忽然一顿,想起南王妃曾经说过的那句广为流传的话语:胸无点墨,还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
阴夜冥眼底豁然有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闪过,视线看向沈立寒:“方才你说了什么?”
沈立寒被他几近失态的样子吓住,过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我问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这一句,之前的一句,你说你在宫里遇见了谁。”
沈立寒慌忙回想,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道:“新封的那位静然公主,崔家大小姐崔白樱。”他眼眸微张,意识到了什么,哑然出生:“王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或是弄清楚皇上的意图了。”
静然公主,也就是崔白樱。节外生枝。
阴夜冥眼里透出了了然的神情,看着那个身着玄色的华贵龙袍,正和太后笑语连连的皇帝,他的父亲,本来就已经凉透的心更加地冰冷的几分。
果然,违抗你的人,不按照你的意志行事的人,你都会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尽管那个人是你最在意的那个儿子最爱的人也不例外,阴夜冥视线忽然转为冷嘲,看向人群中的南王,眼底显出依稀怜悯的神情,所谓的最在意,也只是一个被那个人重视的傀儡而已,那个人与其说是支持他,不如说是操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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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听不到阴夜冥的回应,沈立寒疑惑看去,看得阴夜冥的视线所达之处,原来是南王,不由道:“王爷也不必担心,如今各自有一半的机会,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王妃没有找到凤凰也没有关系,我们的目标又不是太子的位置。”
“本王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的东西,怎么会找得到?”阴夜冥淡淡收回了视线,指尖用力,手中的竹枝应声而断,他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中的竹枝,“该担心的人是南王,本王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出戏太过于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得南王会承受不了。”
沈立寒本是聪明之极的人,听得清王话中有话的语气,细细沉思,半响,忽然脸色大变。
另一边。
纪旭饶有兴致地看着阴夜辰,定北一行之后,他因为助南王赈灾有功而得到皇帝的奖赏,成为户部侍郎,纪旭本身爱财,但是他的爱财并不是贪财,而是精于计算,喜欢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的感觉,在户部这个掌管财政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也成为了阴夜辰一个非常得力的人才,纪旭研究了他的表情半响,忽然笑起来,道:“你现在的这个表情,就如同我每次打开库房时候的神情,即充满期待又无比的紧张。”
阴夜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会像你看到银子时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好一个户部侍郎,每次见到银子都是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儿,让人以为你贪了多少银子,没得给我抹黑。”
纪旭奇道:“我就爱看白花花的银子怎么了,就准他们爱看美人不准我爱看银子,在我眼中,白花花的银子可比美人好看得多,他们看美人最后是把美人给吃了,我看银子可从来没有想要要把银子给吃了。”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的歪理。”阴夜辰失笑,那笑容还未到达眼底就消泯了,他抬头看向梧桐林的方向,眼底透出担忧的神色:“纪旭,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是的,不安。
总觉得什么事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自从那日皇帝收回了成命之后,竟是没有半分的动静,第二日见到他,神情不变半分,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斥责,只是不动声色,甚至可以说是和颜悦色,这样才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让人时刻心惊着。
纪旭听得阴夜辰的语气,微微一怔,他自然明白学子上书这件事的主导者是南王妃,心里惊叹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但是见到皇上这么久没有动静,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拍了拍阴夜辰的肩,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本是凶险万分的帝位之争,如今却化成了两个王妃之间的争夺,天命不可测,当然会不安了。”顿了一下,纪旭神色一凛道:“与其去担心未可知的事情,不如想一想如若找到凤凰的人是清王妃的话,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阴夜辰神色一整,却也只能无奈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是他过于担心了。
梧桐林内。
沉熏和画衣一前一后沿着林间的小道前行,夏季植物疯长,因为梧桐林是凤凰歇息之所,不容许任何人打扰,所以这里面基本上是人迹罕至,鹅卵石铺就的林间小道基本上被长出的草覆盖了一半,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光是走在这个林子中,给人的感觉像是在野外深山一样,一点儿也想象不出其实是皇家内苑。
当然,只是像是,因为定睛一看时,就会发现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全是世间的稀有之物,大都市世间难求的珍贵药材,沉熏一面漫步往前走,一面惊叹地看着路边的花草,时不时蹲下去抚弄一番,难怪慈宁宫的东苑会被称为京城十三景之一,这里的景,并不是说景色有多美,而是难得一齐看见这么多的奇花异草。
“南王妃,请你不要忘了,你是来找凤凰的,而不是来游玩的。”黎画衣不知何时停下来,转头看着沉熏,眼底神色有些冷冷的。
“不用清王妃的提醒,沉熏明白。”沉熏以同样冷淡而疏离的话语回复,只是心里忽然闪过奇怪的意识,姐姐这样的神情,像是有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明白就好。”黎画衣转身朝岔道的一端走去,“我希望百花宴上的情景不要再次出现了,这一次,我们公平竞争,看谁才是真正能够得到凤凰的人,不然的话,就像当初百花宴的一样,即使你让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半分的。”
“清王妃多虑了,这一次,沉熏绝不相让。”
黎画衣离去的脚步一顿,随即又重新踏出,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这样,最好不过。”
是的,最好不过,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黎画衣也有黎画衣的骄傲,京城双碧之一的光环之下,有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在知道当初百花宴上因为妹妹的想让才让她得到宴主的位置之后,她时刻想着能够真正和妹妹较量一次,没有想让,光明正大地,如今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不论输赢,都是得偿所愿。
她的背后,沉熏喃喃出声:“让是因为无所求,如今的沉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所求的人,又怎么会相让呢?”她转身朝背对黎画衣的方向走去,“我所能做的,只是公平地和姐姐进行这一场竞争而已。”
南王府内。
在听到得凤者为后的消息之后,再三确定之后,凝碧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不只是笑,还一边上蹿下跳,过了半响,好不容易方才停住了,拉过凝烟的手:“姐姐,这下我们小姐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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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神情不动半分,听得凝碧的话语,淡淡回了一声:“哦?何以见得?”
“姐姐居然问我何以见得?”凝碧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像是奇怪为何聪慧过人的姐姐怎会问出这般奇怪的问题,以为她没有听到方才的话,重复道:“你没听见吗?得凤者为后。”
凝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句话就让你激动成这个样子,是,得凤者为后,那凤凰又不是小姐挥手即来的,小姐也只是有一半的机会而已。”
“怎么不是挥手即来的?”凝碧一边反驳一边笑出声来,“姐姐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忘记了吗?我们小姐手中有凤焦琴,一曲《凤舞》能够引来凤凰伴舞,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赢吗?”
凝烟看得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叹息地摇了摇头:“碧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聪明一些?”
凝碧这回是真的不服气了,“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凝烟没说话,而是指尖指向内室的某个地方,凝碧顺着看去,满脸的笑容转为惊愕:“凤焦怎么在这里?对了,今天小姐进宫的时候根本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当然不会想着带上凤焦。”凝碧一愣,随即就要往内室走去,一边道:“我给小姐把琴送去。”
她踏出去的脚步被凝烟拉住,“碧儿,不要多此一举。”
“怎么叫多此一举?”凝碧不明白了,“我这是帮我们家小姐呀。”
“如若你真的是帮小姐,那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结果。”凝烟神色难得的郑重,道:“你还不明白吗?如若小姐想用凤焦的话,早就遣人来拿了,小姐这样做,分明就是放弃了手中的优势,想和大小姐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
“这叫什么公平的竞争?”凝碧气恼道:“放弃本来稳赢的局面,小姐这分明就是让着大小姐。”
“让也好公平竞争也好,这都是小姐的意思,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小姐都无怨无悔。”凝烟看着妹妹已经被劝住了,松开手,眼底浮上某种深思:“也是天意。”
是的,天意,其实小姐并不是存心想要让大小姐,她想要公平的同时,也是在跟自己打赌,凤焦琴上听凤舞,如若凤焦琴上凤舞的曲声响起,凤凰徐徐飞来,那么就注定了王爷会踏上那条帝王之路,小姐心里其实并不希望王爷踏上那条道路,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听天由命。
梧桐林内。
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如意舒展,梧桐树的旁边,火红色的凤凰花嫣然绽放,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鲜艳明亮的红色和墨绿色的梧桐叶子相映生辉,有一种不经修饰的天然之美,非常的大气,相差很大的两种颜色,齐齐的撞进眼里,却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而是觉得非常巧妙地相容,加上斑驳跳跃的阳光,有一种迫人的美丽。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传说中,凤凰栖于梧桐树上,凤凰树旁,那么此处就应该是凤凰歇息的地方。
凤凰树的旁边,沉熏和画衣一左一右站立,两个人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愣,明明走的是相反的路途,最后却是殊途同归,只一眼,两个人视线又立刻错开,同时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梧桐树,各自的眼底都有着复杂难懂的光芒。
盛夏的清晨。
太阳光已经微微有些灼人,从树的缝隙间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小圆点。
林中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梧桐树高大的树冠蔚然挺立,但是,除了枝叶之外,树丛上却是空无一物。
沉熏和画衣两个人仰起头看了良久,又各自在挨着凤凰花的梧桐树旁找寻了许久,同时收回视线,两个人的视线又一次在空中相撞,都在对方失望的神情里得到了答案。
都没有看到。
黎画衣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的神情,喃喃出声:“看来我们都不是天命注定的皇后。”
沉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这样?如若说凤凰确实歇息在梧桐林的话,就应该在这里才对,难道真的如同姐姐所说?姑且不论姐姐,小的时候自己可以看见凤凰,还与之为伴,不可能到了如今却看不见,心中思量,沉熏视线随意四处打量,看到某处的时候,视线一顿,她慢慢地走过去。
凤凰花树下,地上落了一层嫣红的花瓣,本是傲立枝头,如同火焰一样的鲜活的颜色,随风飘零之后,原本娇艳欲滴的颜色变得暗红,映在点点洒落的阳光里,不知怎的让沉熏想起凝固的血迹,有种隐隐的触目惊心,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自己大脑中某种不祥的预感摇掉一样,沉熏蹲在凤凰花树下,手指拾起凋零的花瓣间一根五彩的羽毛,脸色微变,视线急剧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也落下了几根同样的羽毛。
黎画衣觉察到她的异样,走过来一看,不由被沉熏手上的羽毛吸引住了,五彩的颜色,仿佛会发出耀眼的微光,华美不像是一般的鸟身上拥有的羽毛,但是……黎画衣微微凝眉,这种羽毛她仿佛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想了一阵,还是想不起来,她干脆问出声:“这是什么鸟的羽毛?”
“凤凰。”沉熏吐出两个字,视线看着凤凰树下明显被人踩过的花瓣,澄澈明亮的眼眸里染上某种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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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里有人来过,而凤凰的羽毛向来不会自动脱落,除非是凤凰要升天的时候才会脱落,但是如若凤凰是升天,那么就不会是仅仅脱落这么几根的羽毛,应该会更多才是,沉熏看着手中寥寥几根凤凰的羽毛,还有那些被脚印践踏过的凤凰花瓣,凝眉沉思,大脑恍然间闪过某个意识,难道——
难道凤凰被人抓走了?在被抓的时候,挣扎所以才掉的羽毛?
这样的念头刚刚浮起来,沉熏立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里是慈宁宫东苑,守卫森严,即便是武艺高强之人都不能进来,更何况,凤凰只有在人中之凤在场的情况下才会现行,除非是太后让人抓的凤凰,但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太后素来慈爱,更对当年载她回来的凤凰抱有感恩之心,怎会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根本解释不通的呀!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姐姐黎画衣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沉熏的思绪。
“我想起来了。”黎画衣指着沉熏手中五彩的凤凰羽毛,脸上掩不住的惊讶之色:“今晨我进宫的时候,遇见静然公主,她的衣服上就沾有这种羽毛。”
沉熏神情猛然愣住。
黎画衣话出口之后又也得十分的奇怪,“静然公主这么早就出现在皇宫之中已经很奇怪了,衣服上还有凤凰的羽毛,这也太奇怪了吧。”
沉熏并没有听到黎画衣的话,大脑中不停地回响着那两个词:静然公主,凤凰羽毛。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到底——有什么联系?
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一层面纱之下,面纱之下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系列事情,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撩开那一层面纱。
黎画衣喃喃自语转为自嘲:“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地跟你竞争一次,看一看我们两人谁是真正的人中之凤,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们两个都不是。”黎画衣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我们两个都不是,那未来的皇后究竟是谁呢?”
究竟是谁?
大脑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沉熏手指忽然握紧,脸色血色尽退,对了,太后昨夜亲自来过梧桐林,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来,皇帝定然也跟着来,一起看当年的那只凤凰究竟是不是歇息在这里,那么,就有可能那只凤凰在见到太后现行之后,在太后离开之后,被皇帝派人抓住了,然后——
得凤者为后。
她和姐姐都不可能找到一只被抓走的凤凰,最后和凤凰一起出现的人,会是崔白樱,所谓的得凤者为后,是皇帝对太后表面上的妥协,更是皇帝为了惩罚她违抗他的意志而布下的一个局。
沉熏脚下一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般,呆呆的坐到地上,半分的力气也没有,有谁的声音从记忆里传来:
“小薰,那个人让你明白的,除了妥协二字,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你明白吗?”母妃满脸担忧地说。
“你千万不要乱来,父皇下旨赐婚,是不容许任何人反抗的。”公主掩不住的惊恐之色说。
“南王妃,你不要忘了,你这个南王妃的位置是朕封了,朕也可以废了,光凭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朕就可以废了你这个南王妃,为辰儿另择一个品德贤淑的王妃。”那日在养心殿,她称其为父皇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
已经接近正午了,盛夏的阳光非常的炙热,照射在皮肤上,微微的灼人,漫天的洒落下来,火红色的凤凰花树在炙热的阳光下盛放得更加的恣意了,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林中暑气渐盛,身体很热,额头上慢慢沁出了汗水,但是,那汗水却是冷的,因为心里是冷的,不对,不是冷,是冻住了,明明天气这么热,身体这么热,但是五脏六腑却是被冻住了,连血液也被冻住了,不止被冻住,还化成了尖利如刺得冰刃,刺得人遍体鳞伤。
那一层面纱终于撩开了,看到了面纱之下淋漓的景象。
因为她的不妥协,因为她的反抗,彻底的触怒了那个‘温和慈爱’的父皇,所以,他费心安排这一出戏,演给天下人看,得凤者为后,她不是得到凤凰的那个人,而崔白樱是,这一切都是天命注定的,那么,如若在他的支持下夫君成为太子,乃至登上九五之尊,她就不是天命注定的那个能够站在他身旁的人。果然是皇帝呵,一出手就是一箭三雕,表面上对太后妥协了,做到了孝,堵住了天下人的非议,贤明不会受损,同时形同废了她。
他是天子,是皇帝,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人反抗,反抗他的人,将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而如今的情景,就是他对于她的惩罚。
从收回成命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策划该怎么样来惩罚她了吧,表面上不动声色,让人放松了警惕,最后一刀毙命。
沉熏的笑声益发的大了,凄厉无比的笑声,满是绝望的味道,是的,她应该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她自以为聪明,能够用以退为进,能够守护住自己的爱情,可是到头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用了捏死一只蚂蚁的力量,就能够让她万劫不复,从一开始,她就太过于高估自己,低估了那个人的狠心和无情。
旁边,黎画衣看得这个妹妹从未有过的失态神情,她本是聪明的人,见此情景,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约猜到了几分,一时间亦是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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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梧桐林。
没有风。
连空气都凝滞,只有女子凄然无比的笑声,静静地在林中回荡开来,久久不散,凤凰花红艳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随风晃动。